┏┓.°.┏┓ ο ┃┗━━━┛┃ ┃⌒ ⌒┃ 好書盡在書香→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 ●┃ ┃” ω ”┃ 此書由浮光未暖。整理與發佈 o(≧v≦)o ┗○━━━○┛ ━━━━━━━━●●━━━━━━━━━━●●━━━━━ ================= 书名:祸到请付款 作者:梧桐私语 文案: 嘴贱的物理学家靳怀理因为较真在电视购物上买了个电压力锅,没想到却随锅附送了一个不着调的媳妇儿,最后还被她强行拉去开起了一家不大一样的心理诊所。 阮立冬叫嚣着他们店的口号:送祸上门,祸到付款,保质保量,斩草除根。 靳怀理拆分二极管时斜了阮立冬一眼:我像杀手? 阮立冬摇头:No,你是祸首。 内容标签:业界精英 制服情缘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靳怀理,阮立冬 ┃ 配角: ┃ 其它:医用心理学,犯罪心理学,基本演绎法 ================= ☆、第1章 主持人 第一章主持人 阮立冬拿着东西走出花店,特意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晚上六点三刻,还有二十分钟才到上班时间,不自觉的她放慢了脚步。 早上的天气预报说今天是个晴天,可这个时间沭封市却下起了小雨,阮立冬想起了一句她妈告诉过她的话:男人的嘴和天气预报员的一样,都不牢靠。她心想着真就这么回事,萧逸树的嘴就是用来跑火车的,没几句靠谱。萧逸树是沭封电视台的主持人,负责每天新闻后的天气播报工作。 阮立冬到了单位,身上倒真被淋个半湿,她看眼怀里被包装纸包着的东西,好在包的严实,东西没被淋坏。 她扫扫头上的水珠准备上楼,在电梯口,遇到了正出电梯的萧逸树,这个时间,萧逸树刚好下班。 见了阮立冬,萧逸树一把扯她到了墙角,萧逸树小声对她说:“立冬,我可听说了,你们那个栏目最近业绩不好,老于下午才被台长训了一通,估计一会儿他就要来找你了。” 萧逸树是阮立冬在台里唯一的朋友,萧逸树一脸紧张兮兮,阮立冬却听得心不在焉,等萧逸树说完,阮立冬就“哦”了一声表示她听见了。有人在等萧逸树,她只能看着阮立冬慢悠悠地进了电梯,压根儿再没时间说其他什么。 老于真挺生气的,按理说他们这个城市频道该是很火的频道,可偏偏他被总监打发来负责了电视购物这么个连鸡肋都算不上的栏目。这星期台里统计各部门业绩,“电视购物”作为垫底被点了名。 老于不认为自己有问题,他把责任归咎去了阮立冬这个主持人身上,他觉得阮立冬在介绍产品时候不够尽力生动。 他在总监办公室接受了半小时的训话出来,就气呼呼的去录影间。他进门时,阮立冬正背对着他在弄什么,老于直接走过去冲她一顿吼,可吼了没几句老于就觉得不对劲儿。 “什么味儿?”他问。阮立冬转身,捧着手里的花瓶,笑眯眯地看他:“于主任,为了增加节目气氛,我买了束百合,打算一会儿摆上……” 她话没说完,老于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我……阿嚏……我花粉……阿嚏……过敏……你不知道啊!” 老于喷嚏打得几乎窒息,没等阮立冬回答,他就捂着嘴巴跑出了房间。 阮立冬瞧着老于踉跄的背影,吹了声口哨:“我当然知道啊,不然干嘛买,一束好贵的。” 怎么说呢,阮立冬是个大聪明没有小聪明一堆的人,所以她是打算在辞职前办件大事的,没理会其他同事讶异的目光,阮立冬按照自己准备的那套词介绍起了手里的这款产品:“这款电饭煲智能高效,可在短于同类商品三分之一的时间内煮熟食物,并让营养加倍,说明书是这样说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我是不信,你如果想确认一下,倒是欢迎你做个傻帽买一台回去试试。” 阮立冬说完这句,放下手里的锅,又去介绍下一个。 这次录的是周四播的,节目录完,负责录影的小刘一脸为难的对阮立冬说:“冬姐,你这个介绍词,主任那儿肯定不过。” “压根儿没想他过啊。”阮立冬扬着手出了录影间。那天,连同那束百合花一起,阮立冬还放了封辞职信在主任办公室的桌子上。 辞职信最末,阮立冬手绘了一根中指。 阮立冬在家睡了一天一夜,如果不是阮圆丢到她枕头边的手机一直在响,阮立冬还真不不知道人会睡到什么时候。闭着眼,她迷迷糊糊听着萧逸树叽叽咕咕和她说了好大一通,可她一句没听清。啧啧嘴,阮立冬抹掉嘴角的口水:“台长平时咋教导你的,播音员吐字清晰、字正腔圆、不疾不徐……” 萧逸树向来最瞧不上她这种天塌下来也得把手洗了再逃命的大小姐性格,她早不是什么大小姐了好不好。可萧逸树也最羡慕她这点,叹口气,萧逸树真就放慢了语速:“阮小姐,那麻烦你现在打开电视看下城市频道好吗?出事了!” 萧逸树是看不见阮立冬现在这副德行,否则非要被她“准奏”的嘴脸气晕。 阮立冬卧室里有个小彩电,她打开,调到城市频道,上面播的是电视购物栏目,主持人是她自己,她身后是一束略眼熟的百合。啧啧嘴,她说了句:“咱台的摄影机该换了,把我脸都拍圆了。” 萧逸树翻个白眼,那不是重点好吗! “老于花粉过敏请假,总监临时有会出差去了外地,结果没人审片就播了你录的这条,这是播报事故……”萧逸树和阮立冬解释事情始末,在她看来相当严重的事阮立冬却不那么在乎,她打个哈欠:“和我有关系?” 当然有!萧逸树心里想,嘴上说的却是:“你都辞职了,自然和你没关系了,不过……” 然后萧逸树听见电话那头一阵嘟嘟嘟的忙音声。 阮立冬!萧逸树快哭了,其实一个电视购物节目的失误说大不大,前提是如果没有一个较真的顾客买了这款主持人宣扬过并不好的产品,还买了不止一个。 萧逸树也想不通这个冤大头质疑要见阮立冬的理由。可她再拨阮立冬的电话,对方却已经关机了。 阮圆略微惆怅的看着阮立冬:“你这个脾气就不好改一改啊。” 重新蒙着被子的阮立冬回了句:“改了。” “可是没改成。”她补充。 阮立冬再醒过来时,阮圆已经下班回了家。阮圆在厨房做饭,香味儿勾起阮立冬的馋虫,她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已经错过至少四顿饭了。 风卷残云的吃了一顿饭,阮立冬觉得她吃撑了。饭后半小时,阮圆整理好厨房再出来,阮立冬还扶着腰在客厅练“孕妇步”,阮圆皱了皱眉,直接打发她去超市买东西。 阮立冬倒真有段日子没进超市了,买了阮圆交代的东西,她推着小车在超市里慢慢转悠,临近歇业,卖果蔬的地方聚了不少人,都是在抢减价菜的老人和主妇。 如果来的人换成是阮圆,十有□□她也会凑过去买点儿。阮立冬这么想她姐时,她人正朝着远离果蔬区的地方走着。 经过厨卫区时,阮立冬奇怪的发现那里聚了不少人,几个穿着蓝色制服的超市员工正在一个男人的指挥下动手搬着一个个的电饭煲到一台小拖车上,拖车上已经堆了不少牌子不一的电饭煲。 阮立冬听见负责指挥的人问,“其余几个牌子的您也要吗?” 阮立冬这才注意到男人旁边还站着个人,那人戴副金丝框眼镜,眉眼细长,穿着件淡蓝色衬衫,袖子挽到小臂上方,露出一截胳膊,是个有点儿书生气的男人。阮立冬听“书生气”说:“要……要……都要……,还、还有,你们……这……有XX牌的吗?” 阮立冬惊讶于“书生气”是个结巴之外,也很意外的听到了XX牌的名字,那是她最后一次录节目里贬低过的那个牌子。阮立冬见被问话的那人摇头,看样子是没有,她松了口气心想:那坑爹的东西还是少买的好。 她准备离开,离开前想起什么,推着车走去了书生气旁边。阮立冬也没看他,就是站在他旁边自言自语似的念叨:“电饭锅这东西够用就行,XX牌的不好不说,有买锅的钱还不如花去治病呢。” 然后阮立冬转身就走开了,她推着车步子卖得很大,因为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做好事没留名的雷锋。 萧砚盯着阮立冬的背影,眼睛眯了起来。虽然他没看清那女人的脸,不过她的声音和身材他可是认识的。如果不是她,他何至于被打发出来一天搜集各种电饭煲啊! 萧砚正不乐意,他口袋里的电话响了。没看来电显示萧砚直接接了电话,“催……催……催什么催啊,快、快……了。” “我只是提醒你,再有一小时我就要睡觉了,如果你不在半小时内回来,那就请你带着那些锅先回你家,明天再送来。” 萧砚来气,他恨透了这个作息时间超级规律的男人,而且问题的关键是,坚持要买锅做类比质量分析的不是他啊。他想控诉,可对方没给他机会。电话那头像是发生了一起小型爆破,萧砚听见男人发出啧啧声,然后说:“一个每天固定在夜间会结巴的人是没资格发脾气的,因为实在缺乏杀伤力。” 然后男人直接挂了电话。对于这个朋友,萧砚实在是生不起气来,因为生了也是白生。 那天,也是倒霉,回去的路上遇见交通事故,等萧砚载着一车的电饭煲赶到了地方,宅子的大门早关了。 没办法,他只好载着一车的电饭煲回自己家。 ☆、第2章 专访 第二章专访 接下来的几天,阮立冬过得有些无所事事。她是个不大会理财的人,之前攒的那些钱都被姐姐阮圆收管着。阮圆知道她在电视台做的不开心,所以对她辞职这事儿,阮圆没多说什么,只是偶尔提起的一句该找份工作做做,也随即被阮立冬以休息几天为理由给打发了。 阮立冬这个“几天”终于在一个阳光算不上明媚的清晨被打断了。 这天,阮圆工作的事务所有会,很早就出了门,出门前,她叫阮立冬起来吃饭。 早上,阮家客厅里电视开着,播放的是天气预报,阮立冬在卫生间刷牙,听见门铃响个不停。她端着漱口杯出了洗手间,站在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门外站得是连续打个几十个电话给她的萧逸树。 阮立冬皱着眉,心里琢磨着要不干脆装成不在家算了。门外的萧逸树也在琢磨着阮立冬,她连敲了几下门后对着门里的阮立冬她喊:“阮立冬你再不开门上次你借我的东西我可就不还了!” “一万多块的包说吞就吞,有人性吗!”门开了,萧逸树看见门里的阮立冬朝她翻着白眼,两只手各拿着一只牙刷还有漱口杯。 萧逸树倒是没有进门的意思,她靠着门口,手指勾着手里的包,上挑的眉角像在说终于舍得开门啦。阮立冬服了她软磨硬泡的功夫,“播报事故是台里的问题,我现在不是台里的人了,还找我干嘛?” 萧逸树摆摆手,“不是那事儿,那事儿解决了。” “那还找我?” “台里一直想做一位物理学家的专访,可惜对方是个怪人,压根儿没接受,不过最近倒是有个机会,可这事儿得你帮忙。” 阮立冬不信,她知道萧逸树的嘴最会忽悠人。 “别不信,这事儿还真就你行,你不知道,那位物理学家刚好就是买锅那位,而且对方就只见你。”萧逸树看阮立冬随手要关门的样儿,忙伸手拉住门:“不让你白干,总监说了,这事儿成了就不追究你播报事故的责任,而且还批准你调离电视购物栏目的申请,岗位任选!” 萧逸树了解阮立冬这人,知道她是个现实派,所以她觉得阮立冬接下这活儿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阮立冬真就停下了关门的动作,萧逸树准备松口气,要知道,为了专访这事儿,她已经被领导找谈话几次了,说是一定要让阮立冬帮这个忙。 可萧逸树发现哪里不对,阮立冬怎么皱起眉了? “这条件你不会还不答应吧?”萧逸树问。 阮立冬摇摇头,“不是。” 刚才光顾着说话,阮立冬把嘴里的刷牙水喝了。这个味儿啊…… 阮立冬做事情不爱拖拉,所以一天后,她拿着萧逸树留给她的地址,站在中山东路77号门前。 77号是栋占地面积不很大的独体建筑,四周围着铁栅栏,栅栏内侧有块一米见方的草坪,带着新鲜的草茬,在钢筋混凝的建筑前,这一小抹绿多少显得有些儿突兀。房子是尖顶的吕贝克式建筑,倒很符合整条马路上的德国式气息。 房子东侧是个外文书店,店门前挂着营业中的牌子,透过玻璃窗看得到里面不多的几个顾客。 西侧是条小路,蜿蜒的上坡尽头是座教堂,塔楼上正敲着钟,是咚咚的闷响声。阮立冬向来分不清天主教和基督教的区别,所以她并不清楚这座教堂里的人们信奉着什么。 房子对面倒很热闹,两家大型的购物商场毗肩而立,没到购物的高峰时期,两座大门前却早架起擂台,看起来又是要打价格战了。 阮立冬有些不懂了,在她的印象里,怪人不都该是窝在深山老林里,在个少有人烟的地儿自诩清高吗?可她今天要见的这位怎么选了这么一个地方呢?阮立冬不自信地又看了眼手上的地址,没错啊,中山东路77号。 她正想着,冷不防身后有人说了一句:“阮小姐,你总算来了。” 听这话的意思,对方是认识阮立冬的,可阮立冬也确信,她没听过这声。她回头,看见一个带着金丝框眼镜的男人提着公文包笑眯眯的看她。别说,还真有点眼熟。 阮立冬盯着那张脸一秒钟,猛地想起来。 超市里买锅的结巴! “你不是结巴吗?”阮立冬说话向来直接。被问话的萧砚笑笑没解释,直接推开铁栅门让阮立冬进去,“我是萧砚,靳怀理的朋友,老靳等你好几天了。” 萧砚个子不高,比阮立冬高半头的样子,眼睛也不大,圆脸,说话时总笑眯眯地,也许是第一印象就觉得有这种长相的人不是坏人,所以阮立冬并没太反感萧砚这种“熟稔”的做事方式。 靳怀理就不一样了。 靳怀理是业于斯坦福大学的物理学博士,凭借着毕业论文里提出的三角反常推论获得当年由国际理论物理中心授予狄拉克奖章,成为夺得该奖项的第一个亚洲人,也是台里这次派阮立冬来游说的目标人物。 他是个怪人。 据说他是在获奖后拒绝了美国几家一流科研机构的邀请低调回国的,回国后他开始在国内的大学执教,地点不固定,资料表示这位靳教授已经先后在国内的三所大学里任教过了。他很怪,上课时除了他的学生外,其他人不能进他的课堂,据说他性格相当古怪,不接受任何外媒的采访,更加奇怪的是,即便记者想从他的学生那里得到些有关他的信息,得到最多的答复是“他是个很不一样很不一样的教授,至于其他无可奉告”。 这就像有人对你说“我有一个很大很大的秘密,可我就是不告诉你”是一样的,可媒体人面对这种难啃的“硬骨头”,往往成了“贱骨头”,收视率下挫不少的情况下,台里让阮立冬来找靳怀理。 带着好奇心进到房子里的阮立冬,却没觉得这房子有什么不同,一楼是左右贯通的三间房,依次是厨房客厅和间类似办公间的房间,有三扇偏小的窗子,中间那扇的光刚好照在半截楼梯上,楼梯通向楼上。 屋里的陈设也都简单,除了厨房比较显眼的流理台外,再有就是客厅里的三人座沙发,浅灰色的,东向摆放,对着厨房,沙发和厨房的中间位置是个电视桌,一台算不上新的电视机摆在上面。 进门前,阮立冬注意到萧砚并没拿钥匙开门,她觉得奇怪,于是和萧砚确认:“他不锁门的?” “是啊,他觉得开门麻烦,就是每天晚上才关门。” 听这意思,来这里的访客似乎挺多,不过他就不怕贼吗?阮立冬想。萧砚看出了阮立冬的疑惑,他出声解释:“Pigy会帮忙看家的。” 萧砚话音才落,从房间的墙角位置传来嗡嗡的金属转动声,顺着声音,阮立冬看到一个铁饼似的东西正朝他们这里滑来,铁饼样子很怪,两侧各支着一根金属手柄,此刻,手柄上端夹着东西,是拖鞋。 萧砚弯腰接过鞋,不免摇摇头,“他这是又给Pigy加了个功能了,你好,Pigy递鞋工。” 他就势拍拍铁饼的头,“铁饼”滴滴叫了两声。 萧砚介绍说Pigy算是靳怀理养的宠物,一个小型机器人,经常被靳怀理设置些稀奇古怪的程序,譬如递厕纸,再譬如递鞋。 “它有声音记录功能,你和它说次话,下次它就记得你了。”萧砚把鞋递给阮立冬。阮立冬还真学着萧砚刚刚的样子,弯下腰笑笑的朝铁饼招手打招呼:“嗨,二师兄……” 然后她看着铁饼头顶那俩指示灯闪了一下后,铁饼扭头滑走了。 萧砚是真心的佩服阮立冬了:二师兄……她怎么想的呢。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砰的一声,阮立冬吓了一跳,人怔着,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爆炸了吧…… 还真是爆炸,萧砚让阮立冬在楼下等,他自己上楼看看。 萧砚下来的很快,他说刚刚是靳怀理在做完实验,他说靳怀理让她上去。阮立冬眨眨眼:那么大动静,做实验这人确定活着? 本来萧砚是要送阮立冬一起上去的,可家里来了人,找萧砚的。阮立冬没多想,自己上了楼。可上了二楼,看着面前闭拢的几扇门,阮立冬这才想起,她忘记问萧砚具体是哪间了。 她寻思着下去问问萧砚,冷不防有声音从头顶传进耳朵。阮立冬仰视天花板,听那个声音说:“做事情没条理,没条理不说还想不到最快的解决方法,脑细胞都在休眠吗?” 阮立冬觉得自己眉毛抽筋了,他是在嘲讽自己没脑吗?阮立冬压着火气,翻个白眼问:“教授是你吗?” 可对方像没听见她的问话似的,自顾自念叨着阮立冬听不懂的东西,什么“抗压性”、“对撞”、“帕斯卡”之类的。阮立冬听着这个算不上难听的男声神叨叨念了十几秒,才听见他回神似的“唔”了一声,看样子他总算想起她了。 “左边第二间。”他说。 虽然是答非所问,不过阮立冬还是进了那间房。 那是间装潢明显比楼下好很多的房间,欧洲风格的装潢,有壁炉、油画和挂毯,甚至还有烛台。 房里并没人,阮立冬进去停步在墙上那幅画前,那是幅绿色基调的风景油画。她伸手想摸摸,手没碰着画,刚刚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我是你,我会管好自己的手。人手分泌汗液,在特定温度湿度下会破坏油画画质,你会因为这幅《瓦兹河畔欧韦的风景》而被索赔300万美金,当然,按照你的穿衣打扮来看,一条价值在200元左右的牛仔裤,估值300的T恤,再一双年纪比我侄子老点儿的牛皮凉鞋,要你拿出300万,那就是灾难。虽然你之前的家境该是不错的,不过也绝对是场灾难。” 阮立冬家庭的变故在沭封市算不上秘密,所以靳怀理说她的家境并没让阮立冬意外,她无所谓地耸耸肩,不就是幅画嘛,不摸就不摸。 “领导说你找我?”她说,可她没想到靳怀理找她的理由竟然这么奇怪。 “加热、保温、安全系数,你推销的那台电饭锅都相当差劲,我做了200组实验,它的加热速度比平均值慢12个点,保温时常短19分钟,至于安全方面,在电压不稳定的供电条件下,它存在爆炸的可能,爆炸比例是百分之2.5。” 男声突然变小了,阮立冬听见类似“炸了我三次”这类的话,可是她不懂。“所以呢?” “所以你的推销语言不精确,需要再纠正一下,这个锅远简直糟糕透顶,完全不值那个价。” 所以,他的意思是让推销栏目里尽可能的往坏里说产品,是这个意思吗?阮立冬觉得脑细胞休眠的该是他才对,不过她还是应付性的答应,“好吧,我会和台里反应。” 阮立冬说:“靳教授,你看我也按照你的要求来见你了,不知道你能不能也帮我个忙,接受我们台的采访呢?” “当然。”靳怀理的回答相当干净利落,阮立冬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他又说:“不能。” 嘴巴贱也就算了,基本礼貌缺乏也算了,可说话大喘气这事阮立冬忍不了了。被气着的阮立冬出门走人。可出了门,她就觉走廊不一样了。 当然不一样,他家可是有两条走廊的。 三楼,头发被炸成鸡窝的靳怀理拿毛巾着脸,房间的窗帘拉着,仅有的一道光从窗帘照进来,照在男人半张脸上。可以看出他有着很宽的额头,高颧骨,嘴唇不厚,习惯性紧抿着,他手指细长,指关节因为风湿关系,略微有些变形,不过在他有意识的恢复训练后,关节变形已经好很多了,他放下毛巾,用余光看着面前电脑屏幕里的那个身影。 画面里迷路的阮立冬样子懊恼。靳怀理舔了下嘴唇,拿起话筒,“楼梯在右手门后。” 然后他看着照做的女人如期一头撞在了门后的假门上,靳怀理“啊哈”了一声,拍着手仰靠在身后椅子上,心情不错。 这时,处理完事情的萧砚推门进来,他没看到阮立冬下楼,以为她还在和靳怀理说话。 萧砚是在美国读书时候认识的靳怀理,两人一同回国,现在他的心理诊所暂时的借住在靳怀理家楼下。 靳怀理还没来得及和萧砚分享他的好心情,人突然就不开心了。 他说:“萧砚,我要接受采访,我还要这个叫阮立冬的采访我。” 萧砚很意外,靳怀理一向对这种事儿没兴趣的。 等他仔细看了靳怀理几眼后,懂了。十指交叉托着下巴看电脑屏幕的靳怀理嘴里嘀咕着:她把我门拆了,这个女人。 画面里,阮立冬正拍着手上的灰,她旁边摆着一扇中欧风格的门。 靳怀理这人记仇。 ☆、第3章 杀人楼(1) 第三章杀人楼(1) 初步的采访日定在周末,阴天,阮立冬的心情和这天气一样,算不上愉快,倒不是因为她又要去见那个讨人厌的靳怀理,而是出门前她被姐姐阮圆训了一顿,起因是阮立冬前一晚又向姐姐要零花钱了。 阮立冬自认她现在比较之前手紧了许多,橱窗里的名牌包名品鞋子什么的,她最多就是多看上两眼,用眼神给那些个皮具做做表面抛光,她觉得自己已经脱离Prada、Lv的新款很久了。阮圆批评她时,阮立冬就拿上面这套说辞说给姐姐听,阮圆更气了。 “那你钱花哪去了?”阮圆这个月是给阮立冬预留了三千的零花呢,现在还有十几天才到月末。 阮立冬揉揉肚子,冲她姐笑笑:“吃了。” 阮立冬一直觉得奢侈品是精神食粮,是可以戒掉的,而胃往往最实际,她不忍心太苛责自己的胃。可工作同样面临变故的阮圆最后只给了阮立冬五百块,阮立冬就不大乐意了。 初次视镜地点定在靳怀理家,阮立冬和负责摄影的师父到达中山东路77号时,天开始飘起雨,雨丝很细,黏腻着人脸,凉凉的倒没有不舒服。摄影师父拿着器材,阮立冬让她先进,隔着铁栅栏,阮立冬看见一个人蹲在院里那块草坪旁正发呆,虽然蹲着,可依然看得出那是个身量很高的人,人瘦,穿件不大合身的外套。那人的头发倒理得精神,短发带点小卷。他低头看着草坪,阮立冬看不清他的脸,只注意到他手里拿着把剪刀。 也许是来找萧砚看病的病人吧,她想。来前她和萧砚通过两个电话,知道了他的职业是个心理医生,和阮圆的老板是一个职业。 阮立冬没多想,跟着摄影师父进门。 萧砚在一楼,这个时候他没病人,正坐在椅子上看本心理学杂志。阮立冬和他打招呼,问:“靳教授在吗?” “他出去遛弯了。” “可我们约好了这个时间来采访的。”靳怀理这人在阮立冬心里的估值评分又下降了好大一块。萧砚看出阮立冬不高兴,他笑笑看看手表,“离你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分钟,放心,他那个人很守时。” “现在下雨了。”阮立冬没好气的说,窗外,刚刚的小雨又大了些,遛弯的人指不定去哪儿避雨了。 “他就在门口,你进来时没看着他吗?” “没有,门口就一个人拿把剪刀,看样子是在锄草。”阮立冬想说那是找你看病的病人吧,可萧砚却“哦”了一声,“那不就是老靳吗?你可能不知道,老靳这人不爱运动,说的遛弯就是锄他那块草地。” 阮立冬愣了半天才说了句:“这真是个很特别的运动项目。” “事实上,锄草这个爱好一点不特别,1782年,美国一位生物学家在思维桎梏时,曾经坚持两年,每天倒立一小时,后来因为脑出血终止了这项爱好,还有爱尔兰一位光电学家曾经假想通过光学原理控制昆虫行为,养了几千只苍蝇,后来很成功的被传染了疾病,目前听说在瑞士治疗,和他们比起来,我的要环保健康的多。你这话缺乏事实根据。”门口传来说话声,阮立冬回头,因为是背光角度,她只看见一个轮廓高大的男人快步走进屋子,他先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接着人也随着坐在了沙发上。 这下阮立冬看清了他的长相,他有着宽宽的额头,鼻子很挺,嘴唇不厚,高颧骨,这些组合起来,竟是个长相不错的年轻人,说他是年轻人,是因为靳怀理实在比阮立冬想得要年轻。他像有多动症似的,放在膝头的手不停做着变换交叉动作。 “不是采访吗?开始吧。”阮立冬是没见过科学家,不过她真觉得这个科学家的生活节奏和自己不一样。她拿出一张纸,“这是我草拟的几个问题,您看看,酝酿下,一会儿我们试录一下。” 靳怀理眼睛快速浏览了一遍纸张,阮立冬做的这行是受过速读速记训练的,可她发现靳怀理眼球的运动速度快的吓人,也就五秒钟功夫,靳怀理放下纸,他以一种太过小儿科的眼神最后瞥了眼纸,自言自语似的回答起上面的问题: 第一,我并没觉得物理这个学科有多高深多高尚,它对我是和锄草一样,是打发时间的兴趣爱好。为什么从业?擅长。再有,我不是不喜欢接触媒体来往,我是不喜欢和人来往,思维模式大多同一的人群对我丝毫没有助益,只会分散我的精力。至于你提的其他问题,我没兴趣,不回答。 阮立冬盯着起身进了厨房泡茶的靳怀理,眉头皱得紧紧的,这真是生活在地球上的人类吗?人类怎么能做到这么讨人厌! 录像的师父早料到没那么简单落到采访,可他怎么觉得这位靳教授有点刻意刁难的感觉呢?采访怎么办。 这个问题阮立冬也在想,一旁的萧砚不顾靳怀理不乐意的白眼,给阮立冬他们也倒了两杯茶来。 “老靳就是脾气怪些,除非是他感兴趣的事,否则你真地很难让他提起兴趣。”萧砚说。阮立冬觉得,好脾气的萧砚能和靳怀理做朋友也算件奇事了,她觉得靳怀理好像是故意把自己找来,再让她交不了差的。可阮立冬一向不是个爱服输的人,她想了想,有了办法。 “萧医生,作为靳教授的好友,我想请你接受下我们台的采访。”阮立冬示意摄影师录像,余光里,她没忽略掉端着茶杯本来准备上楼的靳怀理拿着报纸坐到了隔壁萧砚的办公室里。他注意着阮立冬这里的一举一动。 阮立冬和萧砚很随性的聊了几个问题,中间不乏有靳怀理在国外生活的事。 “我倒真没觉得他有什么太大的毛病,除了有些自己特殊的习惯外,不过还真有次他让我挺生气的,他这个人爱吃,他脑子里记得菜谱数好多,却不爱自己动手。那时候我俩住一起,有天他说想吃蛋盅鲈鱼羹,让我做,我做了,可反复做了三次他都说不好,结果一口没吃。” 阮立冬点头,心想这人事儿可真多。有人做不住了,阮立冬视线可及的地方,她看见靳怀理抖了下手里的报纸,报纸后面那张被挡住的脸发出声音:“第一次是你忘记放盐,第二次鱼蒸的太老,第三次你加了我最讨厌的大蒜。” “只是不小心放错了。”萧砚嘿嘿一笑,小声说。可报纸后面的人声却依旧不依不饶,“食物同科学一样,是需要严谨对待的。” 阮立冬算是服了,不过她突然想起个事儿:“萧医生,我记得你是做心理医生的,你觉得你和靳教授能相处的这么融洽,同自己从事的这份职业有关系吗?” 阮立冬也是有分寸的,她打了个类比:“我姐姐也在一家心理诊所工作,我脾气其实就挺糟糕,但是姐姐一直很包容我,我在想也许从事心理方面职业的人多少都是很有包容心的。” 也许是怕靳怀理生气,萧砚笑了笑没回答,他反问起阮立冬:“你姐姐也是心理医生吗?” “她做的是会计,不过她马上就要失业了。”眼见着采访成了闲聊,靳怀理依然没有加入的意思,阮立冬示意同事停止录像。 “她老板本身就不大想做下去,再加上他们租办公间的那栋楼最近又出了点事儿,所以我姐说她可能马上就要失业了。”不是因为失业这事儿,阮圆早上也不会和自己发火。 眼见着今天要无功而返,阮立冬准备先告辞,等她回去想想采访该怎么继续再来。 可她人还没起身,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坐在沙发上的靳怀理哼着气问:“你姐的公司是不是在华海53号的东都大厦?”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报纸上有写。”靳怀理甩着手里的报纸,沭封早报B版的大版面上,很大字符的写了几个字——东都大厦再出命案,警方已介入。 “沭封最近出状况的大厦就三栋,两栋是资金易主,和失业关系不大。你身上那股煎饼果子的味儿,是东城老陈煎饼的味儿,电视台在西城,为了吃一个煎饼果子特意跑去东城是十分不划算的,所以你该是住在东城。你端茶杯时的动作是受过很高修养的,正如我上次说的,你之前家底殷实,现在却大不如前,你和姐姐关系亲厚,可提起她时却不自觉皱眉,显然她近期是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加上你之前提到她失业时自己的沮丧表情,显然你姐的失业影响到你的生活,所以你和你姐一起住在东城,且经济来源被她制约。” “可是靳……”阮立冬听愣了。 靳怀理举起手,做了个别打岔的动作,“再说你的牛仔裤,不新,却没有经常坐地铁造成的磨痕,外套肩部有安全带扣的刮痕,你没车,所以你上班的交通方式该是坐计程车,你姐限制你的花销,却支持你计程车上下班,所以她的交通费用就要受限,这就需要一个前提她的工作地点在西城,离你家不远,她要么步行,要么短站地铁或公交,西城的地理位置排除掉三栋大厦里位于东城的那栋,剩下我就是可能性最大的东都大厦和另一栋,从概率学角度分析,你姐在另外一间大厦工作的可能属于小概率事件,当然还有她还可能是骑车,这都是有可能的。” 说完他看向阮立冬,样子是自信满满的,看起来他对他的话很有信心。 阮立冬有点说不出话来,她半天回过神,问同事:“你闻得出我身上的煎饼果子味儿?” 她早上真吃的是老陈煎饼,她家的确住东城,她不喜欢地铁里的空气,每天打车上班,她姐姐也的确是在东都大厦上班,靳怀理唯一没肯定下来的是,阮圆是公交车上下班。 她看看萧砚,萧砚笑眯眯的看她,“别惊讶,推理和观察也是他的爱好之一。” “说说吧。”靳怀理说。 “说什么?” “当然是东都大厦的命案了。” 阮立冬“哦”了一声,“其实我知道的也是听我姐说的,他们叫那楼是杀人楼。” ☆、第4章 杀人楼(2) 第四章杀人楼(2) 五年前,也是东都大厦建成后的第二年,大厦的所有者万丰参加完大厦落成周年庆的酒会后,回了他二十八层的办公室,进去前,他要秘书煮了杯咖啡给他。秘书送完咖啡,万丰告诉她可以先回家了。可秘书没想到,就在第二天清早,当她再上班时,发现万丰办公间的门没锁,她在敲门确认没人应后推门进去看。门里,万丰躺在地上,人已经死了几个小时了。后来经过法医鉴定,万丰是死于心脏病。 本来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在三天后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还是二十八层万丰的那间办公室,还是清晨,又一具尸体被人发现了,这次的死者是万丰的老搭档,持有东都20%所有权的欧阳慕,他的死因同样是心脏病发。 心脏体检完全没问题的万丰死于心脏病如果可以解释成意外,那相同的意外连续发生两次就显得十分不正常了。房间很快被封了起来,二十八层成了东都的禁地,传言说有不知情的人上了二十八层,当场昏厥的。 有人说是东都风水不好,甚至还有传言说是万丰死的冤枉,灵魂作怪,总之说法很多,一个比一个奇怪。 后来接手万丰的新老板对二十八层进行了再装修,譬如晕倒死亡的事还真就再没发生过了。可“杀人楼”的名字人们并没忘,直到五年后的今天,东都又死了人,死因还是心脏病突发。 阮立冬说完,不自知的打个寒颤,她倒不是被自己的故事吓到了,而是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就多了股诡异的乐声,滴滴答答,没有固定节奏,听着耳熟。阮立冬一拍脑门叫出了声:“靳教授,能别让二师兄随便在人说故事的时候来‘回魂夜’里的伴奏吗?” 不知是不是真不喜欢阮立冬这句“二师兄”,总之开始还跟着音乐转圈的Pigy不转了,它去了墙角,头顶小灯又闪了两下。 还是个智能机啊,阮立冬感叹之余,注意到摸着下巴的靳怀理喃喃自语着“连续死亡”、“心脏病”、“有意思”这类的词,她想着怪人难道知道这几起死亡是怎么回事? 她真就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当然不知道。”他回答的还是干净利落,阮立冬有些失望,他不是擅长推理的吗? “擅长不代表我凭空就解释得了所有稀奇古怪的现象。”靳怀理耸耸肩,“我没在你脑子里安蛔虫,我说我不知道时,你嘴角有很快速的撇嘴动作。人大约有98%的心理活动是可以通过表情变化表达的,譬如你这位同事刚刚已经看了三次表,这种行为倒不是因为他对我不耐烦,如果是对我,他看完表的连续反应是会看我而不是看窗外。如果你急着去学校见女儿,那么请便,因为我对采访什么的实在没兴趣,帮不了你们。” 说完,靳怀理起身上楼,而和阮立冬同行的摄影师真就挠挠头,他说:“这人神了,他怎么知道我惦记着去学校。” 被萧砚送出门的阮立冬想的倒不是靳怀理怎么知道的,她现在是真的很有兴趣做个关于他的专访了,那个脑思维活跃的男人。 萧砚回去,上楼见那个脑思维活跃的男人,靳怀理正在上网。 “那人常跑外勤,衣服却干净整齐,和他带着指甲泥的手形成对比,说明他该是有个勤快会打理的妻子,就是他本人不大配合。天气预报报了今天有雨,那男人包里凸出一块,大小刚好是一把手柄伞的尺寸,如果伞是他用,他大可不必在意天气,是他老婆?更不可能,因为那伞就是他老婆让他带的,他急着看天气、急着离开,显然是去给人送伞,再结合他的年纪,去初中给女儿送伞是顺理成章的推断,如果是儿子,大可不必这么娇贵。” 这种细节性的推理萧砚早见识了不止一次,他拉着椅子坐在靳怀理旁边,“老靳,你不接受阮小姐的采访,她领导那边不好交代吧。” 靳怀理面无表情的继续敲击键盘,萧砚放弃了游说的想法,这个人思想一贯固执,是不听人劝的。 “采访我没兴趣,不过这个‘杀人楼’倒有点意思,萧砚,找个时间看看去。”靳怀理的声音轻快的像键盘的跳跃声。萧砚没理他。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靳怀理投降似的说:“好吧好吧,去的时候叫她一起来吧。她愿意的话。” 阮立冬当然愿意。 和萧砚约定好去东都的时间后,阮立冬想了想,还是觉得先和姐姐透露点风声比较好。可她没想到阮圆的反应比预想的要大不少。 当时阮圆在厨房切鸡,听说明早阮立冬要去他们单位看看,直接舞着菜刀出厨房进客厅。阮立冬嘎嘣嘎嘣咬着苹果,看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在自己面前切割空气,她倒是很淡定的听她姐训话:“那是什么好地方?人不明不白就死了,好好地给我老实在家呆着,不就是丢份工作吗?丢了咱再找,找不着姐养你。” 姐姐这份心让阮立冬感动,虽然她知道就阮圆的那点儿工资压根儿不够她干啥。阮立冬嚼苹果的功夫拿起家里电话,熟练的按下一串数字,阮圆还在说,阮立冬插嘴:“姐,你多久没给媛媛打电话了?” “别打岔!” “不是,姐,我帮你打了,电话都通了!喂,媛媛,我是小姨,你妈想你了要和你说话。”忽略掉阮圆想杀人的眼神,阮立冬扔了手里的无绳电话,电话落进阮圆怀里,话筒传出“妈妈是你吗”的柔软声音。阮立冬咬着苹果,迈着方步进了房间,她当时就想,人啊,是真不能有什么软肋,一旦有了就会被吃的死死的,拿她姐阮圆来说吧,被她前姐夫带去美国的媛媛就是她的软肋。 不知道是不是电话里说了什么的关系,总之第二天清早阮立冬觉得阮圆总是心不在焉的,上班前,阮圆甚至忘记了嘱咐阮立冬别去东都这事儿。于是阮立冬顺理成章的觉得姐姐是默认了,到了约定时间,阮立冬在东都大厦楼下看到了如约而至的萧砚和靳怀理。 因为阮立冬不知道这次出行和她的访谈扯得上什么关系,所以阮立冬没叫摄影师傅一起,她随身就带了只录音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才被报道过的关系,东都大厦的保安拦下了所有没有出入证件的人,包括阮立冬他们,这让她挺头疼的。她纠结了半天没在出办法,只得求助似的朝靳怀理看去,“靳教授,有办法没?” “对这儿不熟。”靳怀理回答得面无表情,阮立冬觉得她是脑子抽了去问他。 萧砚倒是很好脾气的问阮立冬:“你姐姐不是在这楼吗,找她帮下忙行吗?” 阮立冬哪想不起这事儿,可她姐压根儿把这楼当凶宅,不让她进。就在她想不出办法的时候,远远的有人声朝大门这边靠了过来,玻璃门很快被保安推开,随后从门里涌出来一波人,人群中央一个大肚子孕妇正被抬着出来。阮立冬看着孕妇捂着肚子直喊疼的样儿,嘴里嘀咕了句:“这个大小可不像是要生了啊?” “你懂这个?” 阮立冬奇怪,靳怀理这人总喜欢在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上较真,她昂着头,“那是,我姐要生那会儿我可一直在旁边的。” “你姐今天穿的是黄白格子衬衫,米色一字裙。” “这也能推!”阮立冬服了。 “不是推,是看。”靳怀理说完,手插着口袋朝旁边移了一步,阮立冬正搞不明白这怪人又抽什么风要和自己拉开距离,屁股就挨了一下。 “我不是说不让你来,你怎么这么不听话!”阮圆送同事上车去医院生产,回来就看见在门口晃悠的阮立冬,她来了气,上去就揍了阮立冬一下。直到她听见有人叫她名字,阮圆才意识到还有其他人在。 阮圆和萧砚走在打头,不明所以的阮立冬走在最后,夹在两伙人中间的是时不时弯腰抬头观察四周的靳怀理。 “靳教授,你知道我姐和萧医生是怎么认识的吗?” “知道。” “怎么认识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靳怀理,把你那号称189的智商随便甩点零头出来,就当救济救济愚昧大众很困难吗?人不能太自私的,知道吗!”几次的接触下来,阮立冬也没了好性子,直呼起靳怀理大名。 “这种夸人的方式倒挺新鲜。”靳怀理停下脚,站在走廊一面墙上咚咚敲了几下,“萧砚喜欢他一个高中同学,喜欢了好多年了,我想他这个同学该是你姐。” 这个消息让阮立冬忘记了嘲讽靳怀理,她看眼并肩走在一起的萧砚和阮圆,想象着无论是长相还是身高都和阮圆不大配套的萧砚怎么就喜欢上她姐的呢? 阮圆他们遇到了人,停下脚站在走廊里和来人说话,阮立冬认得那人,他是东都大厦的现任所有者欧阳旭。 欧阳旭是阮圆所在心理诊所的客户之一,等靳怀理和阮立冬走到跟前时,阮圆给他们做介绍。记得阮立冬上次见欧阳旭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一年时间,这位五十出头的中年人皱纹似乎又多了几条。 阮圆和他说话:“欧阳先生,你午饭之后去找David就可以。” David是阮圆老板的名字。 叹口气,阮圆说:“欧阳先生,这楼真是非卖不可吗?” 欧阳旭摇摇头:“资不抵债,就算卖也卖不到什么好价钱了,业界谁不知道这楼有蹊跷。” “楼没问题。”欧阳旭心情沉重,冷不防阮圆带来的那群朋友里,一个瘦高个儿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他抬头打量起那人,没记错,阮圆刚刚介绍他是位物理学家。 ☆、第5章 杀人楼(3) 第五章杀人楼(3) 欧阳旭邀请靳怀理到他办公室聊聊,靳怀理却提议去了另外一个地方,所以当阮圆的老板David去咖啡间倒杯咖啡再回来,猛地看到他办公室多出这么一下子人,他还真就吓了一跳。不过弄清事情原委后,David倒很乐意的坐下加入了他们。 欧阳旭问靳怀理:“您说楼没问题,那这楼怎么会接二连三的出人命呢?就连警方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不知道。”靳怀理回答的干脆,这让一屋子满心等待他揭示某种真相的几个人失望之余不免怀疑靳怀理是个只会故弄玄虚的托儿。 “不过……”这个不过是靳怀理说的,“不过无论是自然界还是人玩的把戏都会留下证据,就好比David的脸告诉我他是个乐天派,他爱笑,所以嘴角喜欢上扬,有眼袋,而且眼角和嘴角有细纹,这些是爱笑的表现,你的大楼有事与否其实对他影响不大,他马上就要去瑞士和他儿子团聚去了,所以欧阳先生,如果你想从你这位老朋友这里得到什么慰藉,那我想他未必能和你一样感同身受。” 欧阳旭看着David,五十几岁的David表情呆滞了片刻,最终默认的点了点头,他面容羞愧,表示出对好友的歉意。欧阳旭却没在意这个,他起身走到靳怀理跟前,拉住他的手,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东都是我们几个好朋友半辈子的心血,请你帮帮我,查出事情的真相,我实在是不想卖掉它。” 阮立冬注意到这个时候的靳怀理眉头皱得很紧。 欧阳旭答应了让人整理几名死者的相关资料,阮立冬他们先起身告辞,阮圆送他们出门。出办公间前阮立冬堵了会儿门,所以等靳怀理出来时,阮圆和萧砚已经走在了他们前面。 阮立冬问:“靳怀理,答应都答应了,你干嘛还对欧阳先生摆副臭脸。” 靳怀理没答她,大步的朝前走,阮立冬扯住他,才说声“慢点儿”就又看到了靳怀理皱眉,她懂了:“你是不喜欢被人碰吧?” “松手。”靳怀理嫌弃似的想推开阮立冬,阮立冬也来了蛮劲儿,拉住他不放,“松开可以,先回答我几个问题,萧砚的年龄,婚史,月收入如何?” “29,未婚,耶鲁大学临床心理学硕士,收入我不关心,但肯定比你姐高,松手!” 阮立冬没想到靳怀理会这么容易就“出卖”了朋友,可这样,她就更加不能松手了。 “靳怀理,你慢点走。” “松手!”靳怀理盯着差不多已经挂在自己身上的阮立冬,真心觉得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聊无知也最恐怖的生物,没有之一。 阮立冬正式回台里报到是在她去过东都大厦三天后,回去前,台里一个负责访谈类节目的小领导曾经打过电话给她,询问访谈的进度问题。当时阮立冬的回答就四字:不大顺利。 然后她就听到某领导隔着电话线沉吟,阮立冬这人虽然有点小脾气,但也知道不是万不得已不能硬碰硬这个道理,她缓和了口气,补充了句:但也不是没戏。 因为她这句“不是没戏”,此时此刻阮立冬被叫到台里某频道副主任的办公室里,“谈心”。 “就是这样,我觉得靳怀理这人吧,除了物理研究方面,还有其他许多方面可以深挖。”陈述完这几天的见闻,阮立冬眨眨眼看着面前这位名叫潘美英的新任女上司。 她是位长相算不上年轻的女人,理着精干的短发,表情严肃,脸上没有笑容,阮立冬瞧了半天,除了感觉这位女上司用的除皱霜挺好外,根本看不出她是和善还是易怒,脸上没纹嘛! 她又盯着潘美英的表看了半天,却一点头绪也没有,阮立冬想不出,靳怀理长了副怎样的眼睛,他怎么就看得出David的手表是瑞士本土产的手表,还从手表的钩针细节上看出那是他儿子送他的礼物,甚至还从David桌上少了的几件摆设物推测出他要远行的。 等阮立冬发现潘美英在看她,她已经维持一种白痴的表情有一会儿。清了清嗓子,她问潘美英:“主任,靳怀理这块骨头不大好啃,你看你是不是先安排我啃啃其他骨头呢?” 电视台这工作,基本工资不多,绩效什么的是和做栏目的多少和收视率相关,如果不做栏目,那点儿工资根本不够阮立冬干啥的。 潘美英回答的也干脆,她说:“行啊。不过你先把这块骨头啃好再说其他。” 阮立冬翻个白眼,准备出门,走到门旁,她回头,“主任,你这块手表挺特别,我看表盘旁边刻了个P字母,是你爱人买给你的吧,真精致。” “我儿子如果知道你把他戳的这个窟窿眼说成精致,他会很开心。” 阮立冬走出广播电视中心的大楼,她抬头看着天边的红烧云,觉得推理这玩意儿有时候真和天赋这玩意儿,有点儿关系,就点儿。 沭封市的交通到了下午某个时段就像是坏了的挂钟,就算司机拼命上劲儿,前后的车辆也是很少能给面子动一动的,等阮立冬下了计程车赶到中华东路77号时,时间已经是六点过五分了。初夏,天黑的没那么早,只是火烧云退了,天不再是红色,淡淡的蓝色天幕下,77号斜对面商场的宣传声显得略微聒噪,一个穿件朋克服的男歌手站在搭起的台子上大声唱着歌,他身后几个穿着超短裙的长发女伴舞拼命扭着腰。台子下面倒是聚了不少人,偶尔有人发出声叫好,却极少有人响应。 进门前,阮立冬瞟了商场方向一眼,刚好一个没啥带动作用的叫好声才过,阮立冬摇摇头,真假! 靳怀理家的门一如既往没关,阮立冬轻车熟路进了客厅,萧砚在厨房忙活,他今天没提前回家,因为约了今天一起去东都大厦的。 阮立冬脱着鞋问萧砚:“我没来晚吧?” “没有没有。”萧砚关了火,没盛菜而是走到门口给阮立冬拿拖鞋。阮立冬不懂了,“二师兄呢?” 她叫二师兄,萧砚放下鞋子朝她摆摆手,“别叫了,老靳想给它加个加湿器的功能,不知道哪里没弄好,Pigy就坏了,还没修。” 晚上八点半,饭后一个多小时,阮立冬终于在一楼一个储物间找到了Pigy,她叫声“二师兄”,“二师兄”闪了两下灯,她说“你被靳怀理玩儿坏了啊”,“二师兄”又闪了两下灯,阮立冬说“拖鞋”,对方还是闪灯。 阮立冬心想:得,二师兄就会闪灯了。 她正想着怎么让靳怀理快点儿修好二师兄,身后就响起个声音。 “脑子空就算了,耳朵也是?”阮立冬回头看见皱着眉站她身后的靳怀理,靳怀理是叫她出发的,看样子之前已经叫过她几声了。 阮立冬正为二师兄的事儿不乐意,她放下二师兄,站起身:“那是,谁和你一样,长个耳朵是实心的。” 这次换靳怀理不说话了,他眯着眼看了阮立冬几秒,转身离开。离开时,阮立冬听他小声说了句:“耳朵是不是空的,这个的确存在逻辑漏洞。” 阮立冬:…… 不到十点,萧砚的车载着阮立冬和靳怀理到了东都大厦楼下。黑色穹窿深沉的笼罩在头顶,天上没有星星,路灯光明亮的在远处排成两行,离阮立冬近一米远的矮灌木被光照拉成奇形怪状落在地上。阮立冬一早就听阮圆说这里到了晚上是基本没人来的,她没想到四周就连车也过的少。 “查楼就查楼,干嘛非这个点儿来查?”阮立冬胆子算大的,可这个时间,站在没人走动的马路上,面对着这栋他们马上就要进去的大楼,别说,阮立冬心里还真有点儿发毛。 “很简单。”靳怀理下巴微微昂起,视线向下,以一种睥睨的姿态看着她,“人是晚上死的。” 所以他们也要在晚上来找死吗?阮立冬想着如果她真死了,台里会不会颁发她一个因公殉职奖。 欧阳旭让人准备的资料早在两天前就送到了靳怀理家,阮立冬也看过了,到目前为止,死者一共有三个,其中死于五年前的万丰和欧阳慕是死在了位于二十八层的办公间,死亡时间大约在午夜十二点到两点间,而不久前死的人名叫李中平,是在十三层某进出口公司工作的普通小职员,他的死亡地点是位于十三层东南角的卫生间里,他的死亡时间比前两个早些,是晚上十点至十一点间,只是因为当时李中平呆在小隔间里,所以尸体也是第二天大厦工作人员觉得不对劲才发现的。 除了万丰和欧阳慕是合作伙伴外加生活上的朋友外,李中平是今年初才来抒发工作的新职员。两个时间段的死亡事件看上去并没什么太大的联系。 欧阳旭事前和大厦保安打了招呼,靳怀理三人很顺利的进了大楼。站在上行电梯里,靳怀理突然说要分开行动。 “我去二十八层。”他后半句没说,可明显是在表达你们谁跟我去的意思。阮立冬真有些怵二十八层,她说去十三层,最后她又以自己是女生为由,拉着萧砚同她一起在十三层出了电梯。电梯闭拢时,阮立冬看见靳怀理脸上的不屑表情,不屑就不屑吧,她真挺害怕的。 可是让人尴尬的事情没结束,萧砚很尽职的坚持进洗手间里面,没办法,害怕自己一个人的阮立冬只得跟了进去。 在十一点到来前的这近一个小时,阮立冬在东都大厦十三层东南角的洗手间里和萧砚大眼瞪小眼了近一个小时,男洗手间。 这一个小时,除了有感应功能的小便池反应灵敏的自动冲水三次外,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十一点半,实在受不了男洗手间这种气氛的阮立冬终于点头答应了萧砚,上楼去找靳怀理。 也许是铺了地毯的关系,二十八层比十三层安静得多,长年没人来的关系,楼梯口标注着“紧急出口”的逃生警示灯坏了也没人修,仅仅亮着“紧”和“口”两个字。 阮立冬出了电梯一直紧紧跟着萧砚,她心里骂着靳怀理这家伙也不知道开盏灯。骂着骂着他们走到了二十八层那扇门前,门半开着,房间里同样没开灯,倒是有窗外的路灯光照进来,光落在地上,阮立冬捂着嘴巴,差点尖叫出声。 靳怀理人躺在地上,脸色惨白。 ☆、第6章 杀人楼(4) 第六章杀人楼(4) 阮立冬读书时学过点儿急救知识,什么压胸脯人工呼吸之类的她半记办忘倒也知道那么点儿。她也就愣了一秒的时间就几步跑进屋里。 萧砚看着蹲在靳怀理身边朝他胸口又压又锤的阮立冬,还挺有模有样的。他走过去,蹲在阮立冬旁边,指着靳怀理胸口靠左的位置,“该、该……按这里,对、对……,双手交叠,再大……大力,对,大……大力。” “你再结巴大力点儿她就能把我按死。” 阮立冬知道萧砚到了晚上就结巴这事儿,她正跟着口号使出吃奶的劲儿给靳怀理做着“心脏复苏”,冷不防靳怀理自己就“复苏”过来了。阮立冬眨眨眼,“你没死啊?” “死人会说话吗?”靳怀理拍开阮立冬的手,坐起身,他手扶着地板,“你这急救是地理老师教?救人前都不看人是喘气的?” 阮立冬想回嘴,却想不出咋回了,她回头看萧砚,萧砚耸耸肩:“就、就算是……是十架坦克朝、朝他集体开火,他、他、他……说不准也有法子逃、逃……逃出生天。” 这时已经起身的靳怀理理了理衣领,“未必,不过成功的概率在89%以上,这要看坦克的密集程度、排列队形,当然还有地形。” 阮立冬撇撇嘴,这还真是吹牛没成本。 她正想着,身后那扇门突然被从外推开了。感觉到这个变化的阮立冬一回头,猛地发现房间多了一个人! “你们好,我是万锋。”那人开口。他站在背光地方,脸埋在一片黑影里,不仔细看就像个无头人站在那里。阮立冬觉得胳膊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万丰……“不是死了吗?” 萧砚摸到电灯开关,开了灯,房间顿时变得明亮起来。在黑暗里呆久了的阮立冬不大适应这光线,眨了半天眼她才看清“万丰”的长相:个头中等,橄榄绿的半袖T恤打扮看得出是个肌肉结实的人,他眉毛宽,眼睛富有神彩,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 他在朝才叫他“死人”的阮立冬微笑,“我的锋是锋利的锋,不是丰收的丰,我是沭封市公安局刑侦队的,我嫂子说你们晚上要来这里看看,我是来看看你们看出啥结果没有的。” “你嫂子谁啊?” 靳怀理瞥了眼一脸懵懂的阮立冬,“还不就是你下午见的那个女上司。” 万锋看眼阮立冬,阮立冬摇头,“别看我,我没和靳怀理说这事儿,再说我也不知道你和潘主任的关系好吧。” “靳先生,我一早听说你擅长推理,我相信你今天来这儿也是觉得这几个人死的蹊跷,我想请你帮忙,帮助我们警方把真相找出来。” “不乐意,别问为什么,不喜欢警察,不愿意和警察来往。”阮立冬从来没想到靳怀理能直白成这样,要知道,和他说话的对象可是警察。万峰显然也没想到靳怀理会这样,他皱着眉像在沉思。没多久,阮立冬看到他眉毛舒展开了。 “靳先生,逻辑推理这类事情我不擅长,不过有点我是清楚的,想搞清事情的真相,单靠看恐怕不够,手里还要有完整的案情资料,这点上我恐怕比欧阳旭更能帮到你。” 阮立冬发现万锋说完这话,靳怀理的脸突然就出现了一系列奇怪的表情。 “他抽筋了?”阮立冬捅捅站她身边的萧砚,后者摇摇头,样子像是在忍着什么相当可笑的事。 后来萧砚很小声的告诉阮立冬:靳怀理这个人不喜欢被动,更不喜欢受制于人,可惜他却有颗较真又好奇的心。所以那句话很多,好奇害死猫,妥协于万锋的靳怀理只有通过抽靳的方式泄愤。 这段话是阮立冬费了好大劲儿才听完整的,她觉得听结巴说话很减肥,至于这个“后来”,则是在靳怀理默认了万锋的要求、他们出了大楼后。 午夜,马路带着寂寥,四个人突兀地站在马路旁,他们面前是扇才被保安关闭上锁的大门。万锋搓搓手问:“今晚什么也没发生,我们白来了。” 靳怀理淡淡看了他一眼,像在否定他的话,他卖关子似的往一旁迈了两步,手插着口袋,目光对着脚尖,类似自言自语地说话:“今天的气温、风力地表情况和五年前万丰死时相似度在98%之上,那天沭封没发生任何自然或者人为灾害,这就说明问题。” 阮立冬等着下文,可看靳怀理那架势显然是没下文了。她撇嘴,心想这人可真烦人。 “让我花时间说白痴都懂的答案,那我要觉得我自己烦人了。”丢下这句话的靳怀理先上了车。 车外的三个人恐怕就萧砚早习惯了靳怀理这样的脾气,他替靳怀理说了答案:“老、老靳估计想……想说,这几、几件事多半……和楼无关,是……是人为的。” 哦…… 阮立冬发出感叹声,可她发现这事儿他们四个人里就她一个人在感叹,看起来万锋早料到是这样。 万锋开了车来,他们在东都楼下分手。坐在车里,萧砚问阮立冬她家住哪儿,阮立冬很不在状况的说了句:“你们没打算收留我一晚啊?” 虽然有老同学萧砚在,阮圆还是不赞成阮立冬参合这件事,而今晚这个活动,阮立冬也没想到会弄到这么晚。阮立冬想着在外面凑合一晚,明天和她姐编个瞎话也就过去了。 可靳怀理却像故意似的,把“没”那个字说的异常响亮。 结果回家的阮立冬被等在客厅里的阮圆狠狠训了一顿不说,还被关在家里禁足了两天,等她再出来,案情竟然有了意想不到的发现。 阮立冬到中山东路77号,进门最先看到的是在地上嗡嗡转着圈的二师兄,万锋也在,正说着什么,阮立冬接了萧砚递来的拖鞋问:“二师兄好了?” 萧砚摇摇头:“没修好,就会转圈儿了。” 阮立冬“哦”了一声感叹,好好的二师兄就这么疯了。她几步进屋,刚好听见万锋收尾:“所以说欧阳慕和万丰死前,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外界说的那么和睦。” 阮立冬有些不懂,姐姐阮圆和她说过,当年的两名死者万丰和欧阳慕以及现在东都大厦最大控股人欧阳旭是关系要好的合作伙伴,欧阳慕和欧阳旭更是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兄弟,怎么过了五年就成了欧阳慕和万丰不和了呢?再者说,就算两人不和,现在两个人都已经死了这么久,查这个有用吗? 看着靳怀理和万丰起身要走的样子,阮立冬说出了心里的疑问。靳怀理刚好走到她身旁,他个头儿比阮立冬高许多,他弓下腰,手伸到阮立冬脑门儿前,“咚咚”敲了两下,“不空,就是脑细胞少点儿,啧啧,这脑子,就算用上细胞分裂素都嫌弃母细胞少。” 说完这话的靳怀理换鞋出了门,阮立冬揉着脑门生着这不明所以的闷气:她不就是反应慢儿点吗! 万锋是个严肃的人,话少,不过阮立冬挺意外这次给自己做解释的是他不是萧砚。万锋拍着脑门:“五年前的案子我没参与,不过同样是看资料,靳老师就看得出不对劲儿的地方,我却看不到,这可真让人佩服。” 到底是哪不对劲儿,快说啊。阮立冬这叫一个急。 万锋眨眨眼:“欧阳慕出现在那个房间的动机。” 动机? 阮立冬不懂,不过随着万锋的解释她渐渐懂了:合伙人万丰前一晚才死在那间办公间,紧接着的第二天欧阳慕也死在了那间房,欧阳慕死时,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出现的痕迹,也就是说他是自己去的那间房。试想下,一个才死过人的房间,换做一个正常人会在深更半夜去那里的理由是什么?无外乎是祭奠、要么就是有其他目的性。 可从资料上看,欧阳慕这人从来不信鬼神这类事情,再加上现场没发现香烟酒类这种祭奠用品,所以…… “所以靳老师认为,欧阳慕去二十八层是有其他目的的。”万锋眼睛发亮,“而我刚刚找到了可能证明这点的线索人物。” 万锋忍不住激动,他进警局三年多,破过不少杀人案,可像这起这么难以解释的案子他真是第一次见,他有点儿兴奋的看阮立冬,可房间里哪儿还有阮立冬的影子。 门外远远传来阮立冬的声音:“那还等什么,去找啊!” 倒是等等我啊!万锋穿鞋出门,关门前,房间里的二师兄还在转,那架势看上去是不把电量耗尽不会罢休。 提供万丰和欧阳慕不和这个信息的人是五年前在东都大厦工作的老员工,姓李,当时在东都大厦做保安员,住在距离中山东路两条街远的一个老式小区里。万锋是通过当年的员工花名册辗转找到他的,电话里李师傅告诉了他的住址。万锋一比对,发现这么些年李师傅都没搬家。 等他们按照那个地址到了“建安小区”,发现这真是栋有年头的小区了,小区正门外没有保安岗,站在门旁看小区里的风景只有些缺乏修剪的绿色灌木,几个老头儿在最近那栋楼前面扎着堆儿,那架势看起来是个象棋摊子。 万锋比对了照片,指着站在外围,倒背着手看棋的一个小老头儿说:“那个就是李师傅。” 知道他们来了,李师傅棋也不看了,带着他们进屋。 “其实东都大厦盖起来前,万老总和欧阳两兄弟就是我们的老板,那时候我们是开厂子,我在厂里是轧板工。后来经济好了,万老总就说要不去做房地产吧。要知道,我们这个小区就是当年万老总给我们安置的住处,万老总人好,能干,我们都乐意跟着他。后来厂子卖了,楼盖起来了,我们这波老家伙就没工作了。万老总就给我们安排新工作,赚得虽然不如过去多,不过总没以前那么累了。” “欧阳兄弟对你们不好。”打断李师傅说话的是靳怀理,他看李师傅有些惊讶的看他,扬扬手,“老板有三个,你说的却一直是万丰如何好。” 李师傅放下肩膀,像是松口气,“也不是不好,就是两位欧阳老板脾气总没万总那么和气。” 萧砚看到靳怀理朝他使眼色,笑了笑问:“外面说万丰和欧阳慕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可你说他们吵过架,能具体说下吗?” 从长相看,萧砚比靳怀理长得和气,所以有时候,萧砚会替靳怀理发问。 李师傅果然没紧张,他皱着眉像是回忆,“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万老总出事的前两天,时间都挺晚了,我去楼上巡夜,走廊光线挺暗的,我打着手电筒……” 李师傅正说着,有人推门进来,“爸,小阳出院了。” 阮立冬朝门口看去,是个年轻小伙子扶着个孕妇进门,那个孕妇脸色苍白,看上去人不舒服。 阮立冬总觉得这个孕妇很眼熟,她在哪里见过。 【推理小剧场】 阮立冬:靳怀理,你是怎么知道万锋说的嫂子是我上司的! 靳怀理:第一,我和萧砚没有女性朋友,第二,就算有,我们也不会嘴碎的说这个案子,所以这人是和你有关的,你下午去电视台汇报过工作,你的上司该是知道这起案子。第三,你身上沾了烟味,气味淡,是女士烟的气味,所以万锋说的姐姐最有可能是一个吸进口女士烟,表情严肃的中年女人。 你进门时看了眼自己的手表,还对我皱了下眉,没猜错,你是用你那个草包脑袋去分析人家的表然后失败了。 阮立冬:…… ☆、第7章 杀人楼(5) 第七章杀人楼(5) 阮立冬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她是在哪儿见过这个孕妇,对方也没给她想的时间,连点头的招呼都没有,孕妇和小伙子一起进了房。 “我闺女,怀孕不舒服,住了阵医院。”李师傅说着话,眼神跟着孕妇一起去了里屋。 “你打着手电筒,接下去怎么了?”靳怀理问。阮立冬觉得他这人真挺不近人情的,大家都听到人家闺女才出院,李师傅连句话都还没和闺女说呢! 李师傅倒没怪靳怀理的意思,可能也是因为被打断过的关系,他下面的陈述倒显得没之前那么诡异了。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听欧阳总和万老总争执,虽然他们声音不大,不过欧阳总当时很生气。” 靳怀理沉吟了一下,“他们争执的是什么你听清了吗?” “听清了,是个名字,叫马路安,这个名字奇怪的要命,所以我记得清楚,欧阳总说要做这个东西,后来他们看到了我手电筒的光就不再说什么,人也很快就离开了。” “欧阳旭和欧阳慕是双胞胎,他们的声音区别大吗?” “不大。”李师傅摇摇头,“他俩的长相、声音和走路姿势什么的都一模一样,看得出他们分别的估计就欧阳家的人。” “那你怎么肯定和万丰吵架的是欧阳慕不是欧阳旭?” 李师傅头摇得像拨浪鼓,“这两位欧阳总虽然许多地方都是几乎一模一样,不过这脾气可真就不一样,旭总脾气好,我从没见他和谁红过脸,至于慕总……” 这次李师傅是边摇头边叹气了,看起来这位死了的欧阳慕脾气还真是不敢恭维,阮立冬想。 她没想到李师傅回答完这些问题后,靳怀理就提出起身告辞了。 走在小区青砖破碎的路上,万锋给这次走访做作结:“看起来,欧阳慕去28楼的原因的确值得推敲,就是时间过了五年,线索难找了点儿。” 阮立冬点头,她同意万锋的说法。靳怀理走在她旁边,冷不防提问:“如果没带脑子出来的确是只能看到这么多?” “那带脑子的你看出什么来了?”阮立冬最不喜欢靳怀理这种随便藐视别人智商的样儿。靳怀理手插口袋,下巴昂着,视线微微下斜看着她,一脸“真藐视你又怎样的表情”,阮立冬真想回他一句有屁快放。可她知道,按照靳怀理那个脾气,这话她要是放了,他就不放了,那很折磨人。 阮立冬撇撇嘴:“说吧,不说出来我哪知道我有多笨。” 这个回答显然是让靳怀理满意的,他停下脚,仰头看着天,声音低语速略快:“对欧阳兄弟的评价,李师傅带了主观色彩,欧阳旭帮过他,所以存在他美化欧阳旭的可能;仅凭欧阳幕脾气不好就判断和万丰吵架的是欧阳慕我存疑;再有,如果是长相声音都很相像的双胞胎,怎么确认五年前死的是欧阳慕不是欧阳旭。” 阮立冬觉得这人越说越玄,难不成死的还会是欧阳旭? 靳怀理余光看到阮立冬在对他最后一个推理表示不屑,他抿紧嘴巴,“陈述每种存在的可能是我的习惯,当然,你也会陈述,我和你的差别在于你的每种就一种。” 他耸耸肩,像在表示遗憾,“再有,那个马路安是什么?” 是啊,马路安这个奇怪的名字究竟是个人还是个什么东西呢?万锋想,萧砚想,阮立冬也想。不过阮立冬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摒弃掉对靳怀理的讨厌,她拍了他一下,“不过靳怀理,你凭什么说欧阳旭照顾李师傅了,人家早退休了。” “除非你解释得出他那个大专文凭的她女儿是怎么进东都工作的,my smart lady?”靳怀理说英文的声音好听,有点小翘音,一句“smart lady”说得阮立冬脸红,不过也是他这么一说,阮立冬总算想起来那个孕妇她究竟是在哪儿见的了——那天在东都大厦门口,被她姐姐阮圆送上急救车的那个人。 难怪她看着眼熟,阮立冬揉揉脑袋,想想李师傅不算富裕的家庭,觉得自己又给靳怀理的智商做了次绿叶。 她偷偷看了靳怀理一眼,靳怀理在看天。 潘美英特批阮立冬随案采访,对此阮立冬并没太大意外,毕竟她小叔子也参与在案子里,而且瞧潘美英那架势,她倒挺期待阮立冬这次不一样的采访的,虽然到目前为止,被采访者还没正面接受过阮立冬的提问,阮立冬充其量算个跟班吧。 可自从从李师傅家回来,接连几天,阮立冬都没接到靳怀理那边任何的“邀请”,难道是案子遇到瓶颈了吗?阮立冬想。 这天,她从萧砚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原由。如果不是萧砚说,阮立冬压根儿就把靳怀理还是个大学教授这事儿忘个干净。都没和萧砚说声再见,阮立冬出了门,站在门口的阮圆无可奈何的看着妹妹的背影,请萧砚进屋。 靳怀理任教的地点是位于沭封市中心城区内沭封大学。 理学院在学校东区,距离理学院大门最近的理学院主楼是栋建筑面积不小的七层建筑,对称式的建筑风格,中轴线略高于两翼,顶端是个戟形设计,很中规中矩的样子,不过楼层的窗子看起来却不大一样,它们是分左右两侧对称环抱式的朝中脊倾斜,远远看着,阮立冬有种自己面对一栋向里凹陷大楼的错觉。 她眨眨眼,迈步进了楼门。 703,靳怀理的实验室房间号。 她在七楼出了电梯,白天,走廊没开灯,光线略暗。她经过几间门关闭的实验室,有的亮着灯,有的没有。 阮立冬对着门牌,终于找到了703。703的门开着道缝,里面有人的说话声,阮立冬认得那人的声音是靳怀理。 靳怀理在和他的学生说话,他先叫了一个名字,那名字是乌爲熙,靳怀理是这样说的:“乌爲熙,每次看你的报告我被你名字那九个点晃得眼花也就算了,可谁告诉你钢的形变指数是0.2的,你跑火星上做的实验?报告重做,再出错我不介意给你名字再加一点,‘鸟’这个姓不错。陈焕,听说你对象谈得也不错?你这个成绩如果再不抓抓我可真要认真考虑要不要告诉你上周三你对象在图书馆前的冷饮厅和别的男生手拉手的事儿了,看你这个表情估计是知道那头儿重要了,那我暂时先替你女朋友保密不告诉你了。再有陈骁,你这个字迹总算有点长进,我不再有看阿拉伯语的错觉,但是蒙语以后还是少写,下课去书店买本庞中华钢笔字帖抄100遍,下次上课交我这来。” 阮立冬忍着笑偷偷看了眼门里的靳怀理,他正回头整理器材,背对着学生。他在摆弄着一台仪器,他指头很长,缠绕在电线之间,竟然让阮立冬有种很美的感觉,当然这种美感不包括靳怀理下面的话,靳怀理说:“买那种名著类的字帖比较好,最近想读西游记,买那个吧,手抄本的感觉比印刷体要好些。” 阮立冬看到靳怀理很认真的点点头,像在自我肯定,她则是快笑岔气了:西游记的字帖抄100遍,不如把手砍了呢。 靳怀理这人嘴有时候真挺毒的,可重要的是,有时候他使坏,却总用光明正大的理由。 阮立冬肩膀一重,身后有人拍了她一下。 “你谁啊?”那人问。 “负离子、空气、无关紧要的人。”说这话的靳怀理直接“拎”起这团“负离子”进了教室。 阮立冬站在教室里,看着眼前忙着鼓弄桌上仪器的学生,那些仪器,说实话,她一个也不认识。 “那是什么?”她指着一个方方的金属盒子问靳怀理,后者看也没看她一眼,“负离子没问问题的权利。” “那负离子有权利问案情进展吗?” “有,可我不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让我进来干嘛,像个傻子一样!”阮立冬生气的发火。靳怀理却摇着头,“No,你的存在相当有意义。” 他起身拉着阮立冬走去一组实验好像遇到困难的同学那里,靳怀理拍了拍一个同学的肩,让那同学走开,他自己站在那个同学的位置上,低头调试起仪器。 “电路接线错误,两根线连到一个结点上,乌爲熙,你喜欢鸟这个姓?”阮立冬听他边嘀咕边摆弄面前那台奇形怪状的设备,若干电路连着几根弯曲玻璃导管,管子一头开口对着块玻璃板。 乌爲熙脸涨得通红,他不想姓鸟,可做不好这个实验也是事实。 “老师,要不你给我们示范一次呗。” 乌爲熙说这话时,靳怀理也在说:“时间顺序不能错,电化转换要先化后电,顺序错了会着火。” 然后靳怀理顺理成章的说了句“好”,可阮立冬就搞不懂了,她怎么就被靳怀理安排站在了实验台的一端。 “我做好手势你再按开关,明白?”靳怀理说。 阮立冬点头看着靳怀理走到实验台另一端,绕了个圈又把那个叫乌爲熙的学生拉到了他刚刚的位置上站好。乌爲熙看着阮立冬笑笑,同样的不明所以。 靳怀理说开始吧。 开始什么? “实验啊。”靳怀理说。 阮立冬第一次做这种“高深”的物理实验,人有点小兴奋,她看着实验台那端手抬起来,自己就按了开关。 砰一声,再看乌爲熙,头发被点着了,正被靳怀理一条毛巾捂上灭了火。阮立冬觉得她好像闯了什么祸,她按早了……吧。 靳怀理却没说她什么,他扔了毛巾走去讲台前,单手撑着桌沿,“你们从这次失败的实验里学到了什么?” 靳怀理手一摆,没让人回答的意思,“不要随便找合作伙伴、找合作伙伴也不要找没带脑的,最重要的是,别迷信人民教师,人民教师会安排没脑的人来给你们增加记性。” 阮立冬要气死了,就在她打算不顾场合不顾时间,上去收拾靳怀理一顿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喊:“谁是靳怀理!” 紧接着,一个打扮入时的中年女人冲进了教室,她手里拿着个玻璃瓶,瓶口用玻璃塞塞着。阮立冬盯着瓶子里微微泛着黄的液体,整个人突然就紧张起来了。 硫酸! ☆、第8章 杀人楼(6) 第八章杀人楼(6) 类似于现在这样的场景阮立冬在电视剧里见过,受了情伤的男人或者女人出于报复心理,拿了硫酸试图给对方毁容,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要对方落好。可她觉得现在的情况和电视剧演得不大一样,这个女人似乎不认识靳怀理…… 阮立冬正想着,人被靳怀理拉得后退一步,等她再看时,靳怀理人已经站在她前面了,他背对着她,阮立冬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说话。 “如果我是你,才下飞机几小时,还是带着激动情绪下的飞机,那我是不会选择拿一瓶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来冒充硫酸,吓唬一个已经识破这些的人的,韩应琼女士。我是靳怀理,如果你来是和我谈关于欧阳慕的事,我想你需要先控制下你激动的情绪。这种情绪加速衰老,皱纹、色斑什么的。” 阮立冬从靳怀理背后探出头去,才看到那个被靳怀理叫做韩应琼的女人正盯着她手里的瓶子犹豫着什么,就被靳怀理一只手给按了回去。她正不乐意的揉着头,就听见女人说:“是你向警方说是欧阳慕杀了万丰?” 靳怀理耸耸肩,“除了这么说,我想不出有什么方法让你回国,关于五年前的事,我需要了解些情况。” “欧阳慕到底是怎么死的!”韩应琼口气激动,与此同时,阮立冬听见咚一声,然后她看到不久后滚进视线的那个玻璃瓶。 “不知道。” 阮立冬翻了个白眼,她想靳怀理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儿? “五年了,我一直不信他是心脏病死的。”是那个女人唏嘘的声音,“我现在有点累,明天上午你来酒店找我,我会尽量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的,只要你查得出真相。” 有脚步声朝门口去,那声音在门口停住,韩应琼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住四季酒店1708。” 然后世界就清静了。 “靳怀理,你刚刚干嘛不让我看!”阮立冬有点气,她连韩应琼的长相都没看清。靳怀理弯腰捡起瓶子,晃了晃,“我只是赌这不是硫酸,万一是呢?” 阮立冬愣住,刚刚靳怀理是在保护她吗?她心里莫名暖暖的,正准备说些或感激或揶揄的话,靳怀理又开了腔。 他盯着阮立冬身上直摇头:“横向根本挡不住么。” 半天后阮立冬才反应过来,靳怀理说她胖! 韩应琼走后不久,万锋来学校找靳怀理,刚好下课时间,难得出现在学校的靳怀理被学生们围住问问题。万锋拉着有些出神的阮立冬到一旁说事儿。 “韩应琼来过了?” “来了,还拿了瓶假硫酸。” “啧啧,靳老师说的还真是没错,这个女人之前怎么都不配合调查,还是靳老师告诉我,让我透漏给对方是欧阳慕杀了万丰,这女人才出现的。” 阮立冬有点不懂,这个韩应琼是谁啊。她问万锋,万锋回答他韩应琼是欧阳慕曾经的恋人,韩应琼出身名门,欧阳慕说好听点也就是手里有点儿小钱的生意人,据说韩家瞧不上欧阳慕的家世,更加瞧不上欧阳慕那懒散不羁的性格。 欧阳慕出事后,不知道为什么韩应琼是直到一个月后才出现的。 万锋说到这里阮立冬觉得欧阳慕该是和韩应琼感情一般,可转念她又觉得这个说法不通,感情一般,靳怀理这招激将法又哪会起作用呢? 想起之前靳怀理的几个推论,阮立冬向万锋求证。万锋点头:“还真像靳老师说的,欧阳旭不仅帮李师傅的女儿在公司里安排了职务,连李师傅女儿的婚事都是欧阳旭帮忙牵得线,对方也在东都里工作,是直管大楼安保的副主任,年纪轻轻,倒是当上了主任。” 阮立冬“哦”了一声,她现在脑子里想的关于案子的事情倒是少,反倒是靳怀理的后背一直在她眼前晃悠。 第二天上午,阮立冬出门准备和靳怀理他们汇合,出门前她接了个电话,没办法,只好临时变了主意。她发了短信给萧砚,说她办好事情自己去四季酒店。 十点钟,靳怀理在四季酒店六层的1708房见到了韩应琼,和昨天比起来,韩应琼精神好了点,她身上穿着居家服,头发简单的扎在脑后,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她手里拿着手机来给靳怀理开门,万锋跟着一起进了门。 靳怀理坐在沙发上,这次他让万锋问问题。万锋警察出身,这个拿手。 万锋拿出个本子,问第一个问题:“我们采证了一些亲友的证词,欧阳慕先生的脾气据说不好,据我们所掌握的资料看,你和她在一起时间有两年,你觉得他和万丰的关系如何,有不和迹象吗?” 韩应琼冷哼一声:“不了解他的人才会说他脾气不好,欧阳慕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了,不过他总说话不经大脑倒是真的,嗓门也大,我和欧阳旭说了他好几次,他也总嬉皮笑脸的光是答应,却死不悔改。至于他和万锋的关系……不错吧,他弟和他关系好,欧阳慕也是因为欧阳旭才和万丰一起合作认识的,说白了,欧阳慕就是个出钱的甩手掌柜。” 韩应琼说着说着开始叹气,“我现在特别后悔,如果知道有今天,当初就不该让他经商,就算经商也不该参与那栋楼。” “欧阳慕和欧阳旭关系如何?”这个问题是靳怀理问的。 “他们是兄弟,欧阳慕从小就特别照顾他这个弟弟,我以前听欧阳旭说他小时候做错神马事儿,只要去找他哥,他哥就替他扛。可是他家人都喜欢欧阳旭多些,欧阳慕不在乎这个,他是好人。” “你能肯定死的是欧阳慕吗?”想起靳怀理上次提的假设之一,万锋问。韩应琼抬头看他,表情略微带着惊讶,可这惊讶转瞬就成了淡然,“你是说现在活着的是欧阳慕,死的是欧阳旭?” 万锋点头。 “不可能,虽然他们的家人有时候都会弄混欧阳旭和欧阳慕,不过我不会,慕子和我说话从来都是没个正经的,现在的却不是,刚刚我们还通过电话,他叫我姐的,欧阳慕敢叫我姐,被我知道我会揍死他的。” “欧阳慕死后,为什么你直到一个月后才回来?”万锋有点头疼,他心想:靳老师,不是说好了我问的吗? 韩应琼表情突然变得不自然,那是种类似沉痛又努力克制不让自己沉痛的表情。半天过去,她说:“私事。” 靳怀理眼神是不依不饶的,韩应琼撇撇嘴,“我觉得这事和案子本身无关,不过现在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说出来也无所谓。” “我们会为你保密。”万锋说。 “我去日本做流产手术,我是宫外孕,再加上手术后身体出了些状况。” “孩子是欧阳慕的?” “嗯,我们是打算结婚的,后来查出孩子有问题,他考虑到我家的面子问题,带我去日本做的手术。家人开始不告诉我他出事了。”也许是勾起了当年的情绪,韩应琼眼眶红了,万锋也跟着唏嘘。相同的情绪却没有感染靳怀理,他连续重复性问了三个问题:“欧阳慕什么时候送你去的日本,他哪天回来的,六月十二号他在哪儿?” 韩应琼人有些发蒙,靳怀理乍一问她这些问题她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有个问题她是回答的出的:“六月十二他和我在一起,那天是我做手术的日子,他一直陪我在日本。” 万锋看了靳怀理一眼,他突然懂了对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了,万丰的死亡时间是六月十四,李师傅说万丰死的前两天和欧阳慕吵过架,这和欧阳慕在日本的事实是有冲突的。如果不是李师傅说谎,那么真相就是和万丰吵架的是平时在大家眼里好脾气的欧阳旭!而这个情况在当年,欧阳旭并没提起过。 靳怀理吹声口哨,“看来我们该去找这位欧阳总谈谈了。” 正说着,靳怀理的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音,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条彩信,图片是个房间的,房间的样子虽然没照清楚,靳怀理却认得墙上那个模样特别的挂钟是东都大厦28层,阮立冬躺在地上,眼睛是闭着的。 于此同时,阮立冬也慢慢张开眼睛,她思路有些断档,记得刚刚她接到阮圆的短信,说有急事让她去东都大厦找她,她明明是去了姐姐的办公室的,可现在这个地方是哪儿呢? 突然,阮立冬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剧烈皱缩起来,她想喊却喊不出…… ☆、第9章 杀人楼(7) 第九章杀人楼(7) 第一次心悸,阮立冬知道了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四肢无力,想叫,喉咙却如何也使不出力来。尝试着长了几次嘴都失败后,阮立冬觉得她眼前越来越黑,随着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她看到有人影在她面前晃啊晃,那人影一会儿是欧阳慕,一会儿又成了万丰,真等她彻底失去知觉时,她看到视野里多出的一双鞋,黑色的,牛皮鞋。 那鞋很真实的停在她面前,阮立冬想看看是谁,可最终没了机会,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飘出了身体,她看到一个喇叭形的东西对着自己。 阮立冬再睁开眼,周围的环境似乎换了,她看到两团影子在眼前晃悠,一黑一白的。她嗓子干的要命,啧啧嘴,阮立冬嘟囔:“黑白无常,你们干嘛抓我,我是良民,活着时没干啥坏事,最多就是摘了个马蜂窝丢进刘家二儿子他车里,害他被马蜂蛰得住了一个月的院,没别的了。啊,不,我把马叔他家浇花圃的水管子扯他家厨房去了,不过水势比不上水漫金山,这个该不算吧?” 见那一黑一白没说话,阮立冬当他们默认了,继续嘀咕:“这都不算,那譬如败坏相亲对象名声,说他狐臭是抠脚大汉这种事就更不该算了吧?” 黑无常终于忍不住说话了:“这操行,哪国的阎王爷也不收,十八层不够你住的。” 阮立冬听这声音耳熟,她眨眨眼,看着正面无表情调着吊瓶滴数的靳怀理。 他穿着黑衬衫,领口的扣子开着,露出里面的锁骨,阮立冬伸手抹了下哈喇子。“靳怀理,你也死了?” 靳怀理眼角扫了阮立冬一眼,“死了我也不和你在一层呆着。” 阮立冬没死,萧砚说如果那个次声波的波频再调节那么一点点,阮立冬也许就和之前的三名死者一样,死于心脏病。 她没想到在她晕倒的这段时间,伤了三条人命的真凶就这么轻易落网了。据说当万锋和待命赶到的警方赶去现场时,欧阳旭就在二十八层,他举着一个类似小喇叭形状的东西,正对着自己,欧阳旭准备拿着那个东西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惜被警方拦了下来。 “次声波武器,利用次声波原理制作的武器,原理在于次声波和人体器官固有频率相近,于是会产生共振,伤害器官,引起心血管破裂,从而达到杀伤目的。”阮立冬在医院观察了一天就出院了,出院时靳怀理是这么解释那个小喇叭的。阮立冬听得似懂非懂,她就觉得这种可怕的杀人方法欧阳旭是怎么知道的? 答案随着万锋带来的口供得到了解答。 欧阳旭是这么供述的:当年他和欧阳慕万丰转型做了房地产,万锋和欧阳慕占了公司大比重的股份,万丰也就算了,可是欧阳慕整天游手好闲也占股比他多,这让他不平衡,于是就杀了他们。 至于今年死在十三层的李中平,纯属是他不想卖掉东都才制造出来的一起事故,说白了,李中平是个无辜的牺牲品。 而他为什么对阮立冬下手,不过是因为从和韩应琼的通话里知道靳怀理要去找她。他知道以靳怀理的头脑,迟早会抓到他的把柄,索性拉上刚好来东都的阮立冬做了垫背,准备一起死。 欧阳旭说:“那天,债务人来东都看楼况,我心情不好,想来想去舍不得卖这栋楼,于是就想到这个法子。” 拿着手里那份口供,万锋既气愤又无奈,真说欧阳旭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他又那么回护这栋楼。 说完这些,万锋起身准备告辞,靳怀理人坐在沙发里,手撑着下巴,食指在嘴唇下缘来回摩挲着,“欧阳旭说那个马路安是怎么回事了吗?” “问了,可他说时间过去太久,不记得了。靳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靳怀理摇着头,嘴里念着“是哪里不对”。可是究竟是哪里不对,他没和这群人说。 “杀人楼”的案子算是告一段落了,虽然有万锋的美言,不过阮立冬知道自己还欠台里一个电视专访。这天,她坐在沭封主街区一家名叫Waiting Bar的咖啡吧里喝咖啡,萧逸树坐在她对面,鼻梁上架了副黑色大墨镜。 萧逸树才做的护甲,她是个爱美的女人,可因为最近被调去主持沭封电视台一档午间新闻节目,指甲再不能像过去似的弄那么花哨了。 萧逸树指头勾了下鼻梁上的眼睛,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阮立冬,“不是我说你,立冬你这么大个人凡事是不是该有个打算。我可听我们导儿说了,你那个专栏采访再不拿下,台里可就真不留你了!” 阮立冬叹气,她哪可能不知道这事儿,可她现在连靳怀理的影子都找不着,又怎么搞定专访么? 正想着,几个打扮时髦的中学生从他们桌旁经过,有人停下脚,试探性地问萧逸树:“你是那个电视台的女主播吧?” 阮立冬看着萧逸树笑得像个骚包,撇头看向窗外,说实话,她不羡慕萧逸树,在她家没出事前,她可比萧逸树风光,只是人事变迁,人走茶凉,再没人记得她这个阮家三小姐。 几个中学生叽叽喳喳和萧逸树要了签名不说,还夸她人长得漂亮,这种夸奖萧逸树听过许多,但再多,进了女人耳朵还是好听的,她保持微笑,冷不防余光看到正迅速起身朝店门外走的阮立冬。 “阮立冬!”她想问阮立冬去哪儿,又觉得这么大吵大嚷的有损形象,只得继续微笑保持形象,却拿余光看着窗外的阮立冬。 阮立冬出了Waiting Bar,过了马路,在一家店门外逮到了正仰头望天的靳怀理。 “喂,你这几天跑哪儿去了?你都快害我失业了你知道吗!”阮立冬皱着眉说。她是有点儿生气,可她说不上来自己在气什么。望天的靳怀理低头看了她一眼,说声“哦。” 哦是什么意思嘛! 阮立冬再不管他性格怎么奇怪,直接拉起他,过马路,进了Waiting Bar。 再回到Waiting Bar,那几个女学生已经离开了,萧逸树端着咖啡杯,饶有兴趣得看着阮立冬和靳怀理。 “点点儿什么吧。”萧逸树问。 阮立冬拉着靳怀理坐下,也问:“你喝什么咖啡。” “我不喝那东西。”靳怀理盯着阮立冬紧紧拽着自己的那只手,眉头皱的紧紧的。 “来了就喝点儿,我请总行吧。”阮立冬觉得这男人真是矫情的要命,她拿着餐单,“要不来杯Cappuo?别了,泡沫的你未必喜欢。蓝山?也不行。靳怀理你毛病可真多。” “毛病真多”的靳怀理下巴上扬,眉毛轻轻挑着,他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好吧。 “要不来杯黑咖啡算了,和你说,这家的黑咖啡很好喝,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在里面加了大麻什么的,上瘾的……”阮立冬正挥着手准备叫waiter,手突然就被靳怀理抓住了。 “再说遍你刚刚的话!”他眼睛带着亮光,手抓得阮立冬胳膊有点疼。 不明所以的阮立冬只得愣愣的说:“我说这家的黑咖啡好喝。” “下面的!” “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在里面加了大麻什么的。” “啊哈!”靳怀理拍了下巴掌,“阮立冬,你是天才!” 然后靳怀理抱了阮立冬一下,飞快的离开了。 萧逸树看得不耐烦,拿着银汤匙咚咚敲了下杯沿,“喂,回神了!” 万锋接到靳怀理电话时,人正准备把整理完毕的卷宗交给上级,这个时隔五年的杀人案在自己手上告破,万锋想想就激动,可当靳怀理告诉他说欧阳旭不是凶手时,他就怎么也兴奋不起来了。 按照靳怀理的要求,他在下午三点带着人和设备去了东都大厦。 二十八层,万丰曾经的办公室里站满了人,阮立冬方言望去,清一色是男人。 靳怀理站在房间中央,面对来自各方不明所以的探究眼神,他却看着万锋让人架起的那台仪器。 那是架类似电脑屏幕的仪器,有画面,画面是张空椅子。 大家都不知道他是要做什么,直到画面里出现了欧阳旭的身影,才进去两天,欧阳旭人比之前瘦了许多,他眼睛直视着屏幕,也是一脸的不明所以。 这时靳怀理轻咳了一声,开始了他的陈述。 “早在最初,知道这几个死者是死于心脏病时,我就想到了次声杀人。我第一次来二十八楼曾经试图找到安放次声仪器的地方,可惜没找到,于是我暂时搁置了这个想法。再然后欧阳旭拿着那个次声武器试图杀阮立冬时,我肯定了的确是次声杀人这件事。但有几个问题,你和韩应琼通话,知道你和万丰不和的事情要败露,决定自裁,为什么要拉上阮立冬?” 屏幕那端的欧阳旭扭了扭身子,表情还算淡定,“她和你是一伙的,我要报复你。” 靳怀理点头,像是在说这种说法说得通。“那我们在说说当年,在排除欧阳慕和万丰不和的情况下,和万丰吵架的人就只有你,你提到的那个‘马路安’是什么意思?” “说了,我忘了。” “不,你怎么可能忘呢?我提醒你下吧。大麻,别名:山丝苗、线麻、胡麻、野麻、火麻,白麻,拉丁文名:abis sativa L.桑科、大麻属植物,英文也叫mariguana,一般英文水平差的人是发不好这个音的,资料没错,你是自学的英语,可以发言试试。” 欧阳旭不说话了。靳怀理继续说:“加上李师傅根本没学过英文,很容易听错,这就有了后来困扰我很久的问题。可这个问题解答后,又有了新问题,你和万丰争执,是你要贩毒,还是他呢?” “是我!”欧阳旭猛得抬起头,“是我!” “啧啧。”靳怀理啧着嘴,“别急,在肯定这件事和毒品有关后,我让万锋调阅了五年前沭封的毒品收缴记录,很幸运的,我发现贩毒被抓的人里有个叫姜杰的在东都干过,恰好是万丰的手下,刚刚我们和牢里的他查证了下,似乎他还以为万丰还在牢外照顾他的老婆孩子,天真死了。” 像是要给欧阳旭一个喘息的机会,靳怀理停了停,然后继续:“你知道万丰贩毒,和他大吵一架,这架刚好被经过的李师傅看见,因为你脾气好,平时不发火,所以李师傅把你当成了你哥。两天后,万丰死了,没猜错,万丰的死和你有关,不然你不会隐瞒之前的事情,再然后慌了神的你把人在日本的你哥叫回来,可因为某种原因,你哥也死了。” 一旁的万锋忍不住插话:“那这几起命案不还是欧阳旭做的吗?” 靳怀理摇头:“五年前的两起是不是欧阳旭做的我不知道,不过李中平的死还有阮立冬出事和欧阳旭无关。” 啊!? 人群哗然。 “李中平的死的确是为了阻止东都被卖出,资料没错的话,欧阳旭手里的公司大半因为照顾老员工连年亏损,他是逼于无奈打算卖出东都的,他没理由阻止,而这恰恰是真正的凶手在做的,他把东都当成自己的产业,他不希望它被出卖,他视欧阳旭为仇人,所以那天会想杀了阮立冬嫁祸给欧阳旭,因为他是万丰唯一的私生子,他从李师傅那里得知万丰和一位欧阳先生吵过架,我想他是知道吵架的是欧阳旭。他以为欧阳旭和万丰不和从而杀了他,为了报仇,才有了这一系列事情。” 欧阳旭哈哈笑起来,“靳教授,我佩服你的想像力,不过你别忘了你们到东都的时候,想杀阮立冬的是我。” “阮立冬。”靳怀理突然叫阮立冬的名字,“你那天看到凶手有什么特征?” 什么特征,阮立冬想了半天,“就看到他穿双黑色皮鞋,黑色裤子。” “万锋,抓人时欧阳旭穿着什么?” 万锋翻下资料:“黑色裤子,黑皮鞋,黑衬衫。” 靳怀理挑挑眉毛,“这就是证据。” 证据在哪儿? “像欧阳旭这种身份,穿一身黑的情况只有出席葬礼时,可是现在这个时代,就算出席葬礼,试想谁会在黑西装里再配黑衬衫?答案只有一个,你在匆忙和凶手解释好事情原委后趁着阮立冬昏迷和凶手换了裤子和鞋,你们下身还好,可上身身材差距太大,所以最后只换了裤子和鞋。”他拍下巴掌,“现在就请大家帮忙回忆下几天前,你们中的哪位同事突然换了身银灰色西装出现在你们身边的?” 人群里,开始还听得迷糊的人们有几个似乎醒过神儿,有人说:“这么说起来,还真有!” 【推理小剧场】 阮立冬:靳怀理,你怎么知道凶手是换了白色西装出现的? 靳怀理眼皮都没抬一下:黑衬衫配银灰色西装好看,这是基本审美。 阮立冬:那我觉得配白的也好看呢。 靳怀理:你审美有问题。 ☆、第10章 杀人楼(8) 第十章杀人楼(8) 嫌疑犯因为一个衣着的配色问题被锁定,这多少让大家有些跌眼镜。至于这个嫌犯是谁,阮立冬之前根本没往他身上想。 据说警方后来是在医院的妇产科门口堵到陆扬的,陆扬不是别人,正是李师傅的女婿,那天阮立冬在李师傅家看到扶着李师傅女儿进门的年轻人。 据说面对着那么多警察,陆扬就说了一句话:“能等我陪太太做完产检在走吗?这该是最后一次陪她做产检了。” 虽然这么做有些不和规章,但警方还是做了通融,几名民警守在门口,等一切检查做完,表情始终平静的李师傅他女儿终于流了眼泪,她看着被警方带走的陆扬,就是默默流泪。直到陆扬人走到走廊尽头,要转弯出门时,李师傅他女儿才很小声的说了句:“陆扬,我和孩子等你。” 当阮立冬把这些“据说”说给靳怀理听时,后者正在教员办公室里鼓捣电脑,他眼睛注视着电脑屏幕,手放在鼠标上,不时移动下,鼠标按键随着这移动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 始终沉默的靳怀理等阮立冬说得唾沫飞干正喝水时开了口:“她一早知道是陆扬杀了李中平,目睹过凶器,导致了那次的晕倒,所以上次在李家,她脸上的神情不是因为身体不适,她在担心陆扬。” 其实在知道整件事情的过程后,阮立冬真觉得很唏嘘,根据欧阳旭的供述,当年万丰野心勃勃试图扩大他们的事业,可事情发展到后期,欧阳旭发现万丰竟然涉毒,为了这个,他第一次和好友爆发了争吵,他甚至还拿报警做了威胁,然后万丰答应他考虑一下。 再后来万丰约欧阳旭晚上去他办公室见面,那天也是凑巧,欧阳旭提前到了,可在门缝里,他看到万丰神秘兮兮的在摆弄墙上一幅画,那是前不久万丰特意让人买了挂在办公室的。欧阳旭觉得奇怪,趁着万丰离开他就进门去看。 画背后是个开关,他扳动开关,没多久就觉得心脏难受的厉害,当时的欧阳旭没多想,人踉跄的出了房间,再后来,万丰就死了。 警方介入调查,除了万丰是死于心脏病外,并没查到其他,可知道问题也许是出于那幅画的欧阳旭却一直心神不宁,他找来了当时跟着万丰的秘书,得知这个东西是万丰从特殊渠道买来的,据说是种改良的声波武器。可欧阳旭想不通的是,万丰死了,该是没人关了那开关的,为什么白天去的人没事。 心神不宁的他找回了欧阳慕,欧阳慕从小替欧阳旭担事儿担惯了,说句“没事,我在呢,先得去把你的指纹擦了,其他的到时候再说。” 也是因为哥哥的责任,欧阳慕去了就再没回来。 时间推移,接手东都的欧阳旭找个机会取下了那幅话,之后他也明白了,画后面有个类似齿轮的东西,每天也只有到了一个特定的时间,画后面的东西才会发出次声波。 随着时间的推移,画一直安放在欧阳家的一个角落,直到一直追查父亲死因的陆扬发现“害死”父亲的是一直很照顾自己的欧阳旭时,新一轮的死亡事件开始了。 还记得东都大厦发生的几起员工晕倒事件,也是同次声波有关,次声波可以杀人,也能伤人。 至于关于阮立冬那段,是陆扬自己说的。自从知道欧阳旭是“杀死”父亲的凶手后,陆扬找机会去欧阳家偷了画后面的装置,他是大学生,读理工科,对照着电路图,自制了那个可以拿在身边的杀人武器。 杀李中平是意外也不是,当时欧阳旭打算卖掉东都,陆扬把这个举动当做欧阳旭是在掩盖过去的罪过。而且在他眼里,万丰虽然没和母亲结婚,却对他很好,他不想父亲的产业被人变卖,所以那天,他把第一个目标锁定在平时为人刻薄的李中平身上,事发当天,李中平才借着复印的机会,害他妻子站在复印机旁足足两小时。 于是借着给老婆道歉的机会,陆扬约了李中平去洗手间,他是后进门的,进门前他随手放了块“故障整修”的牌子在门外。就这样,他在李中平大号时,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把杀人武器的喇叭口对准了李中平那个隔间。 水声掩盖掉李中平的痛苦□□,堵在隔间门外不让他出来的陆扬多少也受到喇叭外溢的影响,不过变快的心跳反而让他兴奋,最终,李中平不再叫了。 关于阮立冬那段,说实话,是陆扬担心欧阳旭再耍花样,于是打晕了来东都的阮立冬,准备在二十八层给欧阳旭犯下最后一宗罪,他想这样的话欧阳旭就跑不掉了,东都也保住了。 可陆扬没想到,欧阳旭竟然在最后关头赶到了二十八层,欧阳旭看了眼才失去意识的阮立冬,当时要陆扬和他换了衣服,也和靳怀理说的那样,上衣尺寸两人相差太大,欧阳旭把外套一并给了陆扬。 当时的陆扬完全是弄不清状况,不过欧阳旭笑着看了他一眼:“你爸是我害死的,这样你就能报仇了。” 说实话,虽然知道如果不是欧阳旭的胆小怕事,他哥是不会死的,不过这事儿终究还是让阮立冬唏嘘。 陆扬招供后的第二天,依法移交沭封第五看守所看押,他面临的是故意杀人罪及非法制造使用危险器械等几项罪名的指控。一同被送去看守所的还有欧阳旭,他的指控原因主要是最后的知情不报以及误导警方调查。 “他们其实也都挺可怜的。”阮立冬坐在沙发上,晃着脚说,她甚至忘了今天来不是来在这儿和靳怀理玩儿感慨的,她是来问靳怀理什么时候能接受她采访的。 靳怀理似乎浏览完了网页,他关了电脑,起身拿了包朝门口走,他边走边说:“我为什么要同情?” “为什么不?他们本意都不是去害人,可现在却要为此付出这么高昂的代价。” 靳怀理站在门口,手扶着门框,下巴微微昂起,视线以一个下倾角落在阮立冬身上,阮立冬听见他丝毫不带感□□彩的声音响起:“与其同情两个本来就犯了错的人,我认为被一个同情心泛滥地四处播撒的傻女人占着房子的我更值得同情。今天的紫外线指数挺高,不过你……”靳怀理看着阮立冬的脸,“够厚,穿不透。你走是不走?” “啊?”阮立冬看眼腕上的手表,“这么早。” 靳怀理鼻子哼了声,说了四个字:回去搬家。 搬家? 搬去哪儿? ☆、第11章 广播电台 第十一章广播电台 有件事阮立冬是怎么也想不通的,她想不通就算搬家,萧砚干嘛会同意靳怀理的提议把他的心理门诊搬到东都大厦这座曾经的“凶楼”来呢? 这么想的时候,她正跟着靳怀理出了东都大厦的十层电梯,几个正忙活着搬家的工人怀抱着成摞的文件夹进了电梯。本来觉得奇怪的阮立冬等看清那些文件夹上的题目时终于明白了什么,她张大嘴,“啊”了一声,“难怪我姐的工作这么快就有着落了,难不成萧砚不光接手了David的心理诊所,连我姐这个会计也一并接手了吧?” 靳怀理哼了一声,样子就像在说“不然你以为呢”。想想自从和姐夫离婚后一直单身的阮圆,阮立冬释怀了,她看了眼靳怀理,故意强调似的说:“萧砚平时看着挺老实的,追女生挺有一套的嘛。” 靳怀理又哼了一声,“就他那实心球似的脑袋想得出这招?” 阮立冬当然知道萧砚不是这样的人,她也想得出这招肯定是靳怀理出的,但她就熟悉看靳怀理想否定却总是绕个弯子说话的样子,太傲娇了,却那么讨人厌。 “喂!”阮立冬喊靳怀理,她想问他干嘛那么傲娇,可被叫的人没听见一样朝不远处一扇门走去了。在门口,阮立冬看到正在忙活的姐姐阮圆,还有和姐姐在一起的萧砚。 “草在哪儿呢?”靳怀理问。 “顶层露台上面。”萧砚笑眯眯的看靳怀理。阮立冬不懂了,什么草啊?萧砚懂她的意思,他竖着指头指指上方,“我是为了让老靳增加点儿运动量,所以把草搬我这儿来了,这样他想遛弯就先要从家来我这儿。” 阮立冬又看到靳怀理在哼,她自然是不知道一向最不爱运动的靳怀理是打算好了,他是打算以后常驻在东都大厦,这样方便溜草。而萧砚也想不到,他的一番好意换来的是个大瓦数灯泡。 当然,跟着靳怀理来他和萧砚的“新家”不是阮立冬的本意,她是来“求”靳怀理接受电视台专访的。 “不要。”阮立冬没想到都已经算得上是“熟人”的靳怀理拒绝起她来还是和才认识时那么干脆,这次靳怀理倒是给了她理由。 “晕镜头。”他说,“讨厌圆形东西。” 阮立冬眼皮抽筋,“我看你头也挺圆。” “所以我总会不时自我厌弃一次。”站在东都大厦天台上,溜草完毕的靳怀理耸着肩说,“不过如果没有那玩意儿的话,我倒是不介意接受下你的采访,再回答几个明显是在浪费智商的问题。” 阮立冬忽略掉了靳怀理的自恋,她真开始动起脑子,如果没有摄像头的情况下,能不能做这个节目呢? 阮立冬把她的想法和潘美英说了后,端着咖啡杯的潘美英默默看了她几秒,“阮立冬,我们做的是访谈节目,针筒摄像头用在什么时候,我们的采访对象是犯罪分子?还是说他是农贸市场缺斤少两的菜贩子,需要我们去曝光的?乱弹琴。回去好好想想,要知道,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阮立冬知道潘美英说的机会是什么,不就是咸鱼翻身的机会吗?电视台多少人瞧不上阮立冬这个曾经的大小姐,她怎么会不知道。不过说句实话,阮立冬真不是多有雄心壮志的人,之前她不在乎别人出于嫉妒她背景说的那些“坏话”,现在更不会因为领导对她的寄予厚望而多努力多少,说白了,无论时间推移到什么时候,阮立冬都是那种有张舒服的床,每天能让她睡足美容觉,有漂亮的包包和衣服,那就足够了。 她是个容易满足,生活方式简单的人,虽然这种简单目前都是靠她爹妈留下的算不上多的东西来满足。 阮立冬又想辞职了,这次不是赌气,是真觉得她干不好这活。 出了潘美英办公室的阮立冬脑子里想着她和阮圆说她又要辞职时,阮圆可能出现的表情。有人从她身边经过,他们错身又各自走出几步远,阮立冬听见那人叫她:你是阮立冬? 阮立冬回头,她打量着这个打扮入时的中年女人,心想这人谁啊。 女人说她叫韩应琼。 阮立冬没想到这个叫韩应琼的女人这么神通广大,真就很快实现了阮立冬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三天后,阮立冬拿着调职书站在了和电视台只隔着一条马路的一幢四层楼房面前。 有了年头的楼房和街对面年前才翻新过的电视台成了鲜明的对比,早年建筑才特有的红砖墙外爬着密密的藤蔓植物,房子正门不大,靠近门边的窗子里,负责看门的老大爷低头看着报纸,一切都是不同于电视台的静谧气息。 阮立冬深深吸口气,迈步进门,随着她身后闭拢的玻璃门,写着沭封市广播电台几个字的门牌被日光晃得,闪了两下。 阮立冬很快报好了到,负责接洽她的是交通台一位姓王的主任。王主任五十多岁,不算浓密的头发一齐梳向后,眼睛不大,圆脸,拿四个字来形容这位王主任,阮立冬觉得再没比其貌不扬合适的了。可对方一开口,还是让阮立冬小小惊讶了一把,王主任是男中音,音色醇厚,语速不疾不徐,乍一开腔,有点儿中央电视台人与自然解说员的意思。阮立冬只顾着听这好听的声音了,甚至没注意对方在说什么。 “暂时就这些,有不懂的随时可以问我或者同事。” 阮立冬擦擦嘴角,她真怕自己流了哈喇子,她有点儿不好意思的开口:“能再说一遍吗?刚刚没听清。” 王连凯又看了眼手里的表格,心想:这个阮立冬哪就像说的那么小姐脾气傲慢无礼了,有点儿傻乎乎倒是真的。 把阮立冬同电视台那群高精尖划分开,王连凯看阮立冬也比刚刚顺眼了,他放慢语速,又重复了遍刚刚的话:“电视台的意思是专访实在做不了就算了,不过同样的访谈放在我们广播台做效果可能会差些,但年轻人嘛,既然想做就没有做不好的。” 王主任给她看了访谈安排的时间,时间是四天后的晚间九点一刻,交广新闻后。阮立冬确认了所有的信息后,拿了资料准备走。走前王连凯叫住了她,“听说是你主动要求调来的,在电视台就算是差点儿的节目,总比我们这儿露不了脸的地方强吧?” 阮立冬耸耸肩:“那地方池子虽然不小,可是住的王八太多了,挤得慌。” 阮立冬看着王连凯先是诧异,紧接着忍笑忍到内伤的样子,觉得自己的口德自从遇到靳怀理后就基本上彻底离家出走了。 去找靳怀理谈专访前,阮立冬事先做了些功课,譬如她让阮圆“不经意”的向萧砚透露因为访谈的事儿她“被降职”了,再譬如那之后,阮立冬又“不经意”的暗示萧砚,她的降职同靳怀理是有直接关系的。 阮立冬觉得按照萧砚的性格,他该是会劝劝靳怀理……的吧。 她在报到后的第二天去学校找靳怀理,当时的靳怀理正在指导学生做实验。阮立冬探头进去,刚好听见靳怀理在说:“XX,下次上课前去医院拍个片,作为你申请吉尼斯的佐证,啧啧,脊椎至少是185°侧弯角能让你眼睛观察出这数值,回去查查你家族谱,是不是姓弹名簧的?” 阮立冬随便那么一想,人脊椎侧弯185°是个什么样呢?杂技演员都达不到的高度么。 靳怀理很快就下课了,阮立冬屁颠颠的过去帮他拎包,靳怀理还真就心安理得的把包交给了阮立冬。阮立冬眨眨眼,心想原本该有的下文呢? “靳怀理,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说什么?”理好袖口的靳怀理不客气的拿回他的包,没看阮立冬一眼,大踏步朝门外走去。 什么人嘛!阮立冬不甘心的追上去,“萧砚没跟你说吗?” “如果你说的是你因为专访的事主动提出调去广播电台的事,那么他没和我说。”靳怀理步子很大,他走楼梯,一步迈两级,阮立冬追的艰难。在一层的转角处,追累了的阮立冬喘着粗气问:“他没和你说你会知道?” 阮立冬这话说完靳怀理停下了脚,他看着累成狗的阮立冬:“第一,你包里露着一截工作卡,它肯定不是电视台的工作卡,因为没人会把自己讨厌的东西随身携带,尤其是你。第二,你露出贼兮兮的眼神多半是对我有所求,你求我除了采访这件我想不到第二件。第三,你肯定是主动提出的,如果是被动,今天早上我至少会看到诸如沭封市电视台门前被不知名人士丢狗屎若干这类的新闻。再有第四,萧砚不是个合适传话的人,所以专访定在哪天?” “你!”阮立冬刚想发火,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她激动地抓住靳怀理的手,“这么说你答应了!” 阮立冬开心的抓着靳怀理的手,后者则嫌弃的想甩开这块牛皮糖而不能。 很快到了专访的日子,广播电台和电视台有一个区别,那就是广播电台的节目一般是直播的。这天,有点紧张的阮立冬拿着准备好的问题坐在靳怀理家等着一会儿出发,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阮立冬看了眼来电显示,发现是新同事刘一同的电话,刘一同是这次专访的导播,阮立冬想不出这个时候他来电话会有什么事儿。 接通的电话里,刘一同语气有些奇怪,阮立冬甚至听到点儿惊惧的感觉。刘一同说:“立冬,台里安排我们在310录音。” 310怎么了? ☆、第12章 软肋 第十二章软肋 310播音室因为刘一同的声调关系多了点儿诡异的感觉,阮立冬吞口口水问:“那里死过多少人啊?” “死人?没死人啊!”电话那边的刘一同被阮立冬这么一问,倒是没之前那么神经兮兮了,他啧啧嘴继续说:“不过比起死人也差不了多少,之前的程主播本来要调任电视台的,可那天临时调去310播音,出门就被车撞了,伤了脸,去不了电视台不说人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普通人也会出车祸,这和310扯得上关系么?”阮立冬不信。 “可不止这一件,台里有DJ去310录了一次音,第二天他老婆就和他提了离婚!再有就是主持体育的李主播、王导播……” 阮立冬正听得心里毛毛的,电话就被人拿走了。她抬头看到正皱眉看她的靳怀理,靳怀理的手不紧不慢抛着她的手机,表情明显很不耐烦。 “走不走了?”他说。 阮立冬还没从刘一同描述的那些诡异事件里回神,她抖抖肩膀,朝靳怀理眨眨眼,“靳怀理,要不咱们改个日子再采访?今天的录音室不大好。” 阮立冬把刚刚刘一同和她说的那些按照原样和靳怀理说了一遍,她以为靳怀理会害怕,可她没想到靳怀理只是昂着头说句:“没事。” 在那个瞬间,阮立冬觉得眼前的男人真的很高大,他真是个什么都不怕的男人。可阮立冬产生这种感触的前提当然不包括靳怀理接下去说的这句话,靳怀理说:“出事的都是工作人员,我又不是。” 结果那天,负责送靳怀理和阮立冬去电台的萧砚在后视镜里看了一路朝靳怀理悄悄比划中指的阮立冬。 他们到电台时,时间是夜晚八点半,广播电台院门口拉起了限制机动车辆入内的自动拉门,萧砚的车没有通行证,他找了个停车位,停好车看着阮立冬和靳怀理下车。阮立冬朝他招手,“一起啊?” “不、不用,我……我在、在外面……等。”萧砚也朝阮立冬摆手。阮立冬没勉强萧砚,只是进大门前,她突然想问问靳怀理,萧砚这个一过晚八点就结巴的“技能”是哪学的。 这是阮立冬第二次进播音室,之前为了让她熟悉环境,王连凯安排她试播过一次,阮立冬觉得她算不上个笨人,所以开始并不紧张,眼见着时间一点点到了九点一刻,阮立冬和录音室玻璃窗外的刘一同比了个手势,对着麦克开口:“听众朋友们,这里是沭封交通台为你安排的特别节目——《今夜有约》,我是主持人阮立冬,今天我们要向你介绍的这款特别……” 阮立冬知道她说错话了,靳怀理翘腿坐在椅子上,手搭着膝盖鼻子哼气,看她的眼神像是在说:你看我这款产品开价多少合适? 好歹阮立冬做过几年的电视主持人,她倒没慌,咽口唾沫,她说:“今天的嘉宾有点特殊,下面我们让他来自我介绍一下。” 靳怀理眼睛瞪圆了,这个环节该是阮立冬说的。 靳教授,你不会连自我介绍都不会吧?阮立冬挑衅的看靳怀理,靳怀理眯起眼睛,紧接着做了个很快速的动作,他把原本放在右腿下面的左腿放下,换成右腿在上,随着他的动作,靳怀理坐着的椅子也一下滑到离他有点距离的麦克前。 “我是靳怀理,XX大学物理系教授。” 然后就没了。 此时坐在楼房外面车里的萧砚几乎想得出刚刚都发生了什么,他觉得阮立冬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明知靳怀理是个根本不给人机会占他便宜的人,还总试图占他便宜,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嘛。 萧砚正想着,突然听见有人在敲他的车窗,他看眼窗外,车窗正对着电视台,这个时间,电视台大楼前很少有行人,而他车旁更是没人。萧砚正疑惑,冷不防车门咚一声响,一颗很大的娃娃头隔着车玻璃和萧砚面对着面,娃娃头的眼睛是深蓝色的,无神地看着萧砚。 在直播间直播的阮立冬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萧砚正被什么东西吓了一跳,她在忙着和靳怀理斗智斗勇,可是真挺难斗的,最后阮立冬十分不甘愿地认输。可随着话题导入正途,这次的专访也没见愉快多少。阮立冬也知道靳怀理是在配合她,只是他的配合不如不配。 譬如阮立冬问他这样一个问题:你当初在教学水平相当严格的斯坦福大学以高分取得了博士学位,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诀窍,我想国内的学生会很希望听到这些的。 靳怀理先是“唔”了一声,“诀窍有,也很简单,找个我这样的大脑。” 这样的对话很多,靳怀理的回答总让阮立冬不知该怎么接下句。一个预计半小时的专访提前了十六分钟就结束了,录音室外刘一同朝阮立冬摆手,阮立冬也知道这个时候她是不能说“听众朋友们,我们下次再见”的,可是聊点儿什么呢,她和他,压根儿就没得聊嘛! 这时,想起什么的阮立冬灵机一动,她放下手里早没了用处的稿子,问靳怀理:“靳怀理,作为一个物理学家,最近却在破获本市一起杀人案里起了一个很关键的作用,关于这起案子,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阮立冬没想到,恰恰是这个她临时起意的话题勾起了靳怀理的兴致,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他说欧阳慕不该那么照顾弟弟,这种依赖感会让一个人没担当,良好的家庭教育是要让孩子学会独立和承担,不加约束的放纵反而是酿成一切罪恶的根源。 阮立冬听得入神,这样的靳怀理倒真让他刮目相看,没想错,他的说话内容已经不在犯罪心理学的范畴内了。刘一同又和她使眼色,耳机里,阮立冬听见刘一同压低声音问她:“立冬,你们在说什么案子呢?这么说听众会听不懂,适当来点前情提要!” 哦。阮立冬想想也是,于是趁着靳怀理喝水的功夫,她从一个自始至终跟着这起案子人员的角度简要的说了下这个案子,当然,里面人物的名字她没提,不过靳怀理神一般的推理过程她还是说的眉飞色舞的。 接下去的时间就比较顺利了,靳怀理很给面子的回答了阮立冬几个问题。阮立冬看下墙上的挂钟,再有两分钟节目就结束了。就在她准备松口气的时候,刘一同突然又接线她:“立冬,有听众连线靳教授。” “能拒听不?” “当然不能!”刘一同肯定的说:“台里最看重这种纯野生听众了!” 好吧。阮立冬叹口气,接通的来电。她没开口,对方先传来一声抽泣声,阮立冬真想说你没事吧,可她没说。清清嗓子,阮立冬说:“这位听众,你有什么想和靳教授说的请说。” 哇一声。 阮立冬吓了一跳,她回忆着刚刚他们没说错什么吧,怎么这位哭得像谁死了似的。 几秒钟后,对方差不多哭够了开始说她的故事,其实故事简单的很,打电话的是一个母亲,说的是她儿子的事情,儿子不学好,逃学不说,到现在已经几天没回家了,这位母亲是才听了靳怀理的访谈,开始担心儿子。她想让靳怀理帮她。 阮立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靳怀理学的是物理,就算会推理,可也不会帮人找儿子的吧。靳怀理没阮立冬那么大的反应,他指尖点着额头,眉毛随着手指运动扬起一个上翘的弧度,靳怀理说:“记个地址,华海路53号,十楼的华容道,周一或者周五去,那里的人能帮到你……” “可是……”对方显然没闹清楚状况,可靳怀理却没那个耐心和她解释,他说句“节目时间到了”然后直接挂了电话,不仅这样,他还顺手关了播音的电源开关,在阮立冬没说结束语的时候。 “怎么?你是还想在这里加班,还是嫌我在节目里植了广告?”靳怀理哼一声,他一小时的讲座收入是五位数,现在让他放弃四位数在一个听众顶天也就四位数的广播台做广告,亏本的是他! 他哪知道,阮立冬的表情完全是因为“华容道”这仨字。阮立冬就想,如果真要给间心理诊所起个游戏名,那还不如叫大富翁呢!喜庆! 因为这个算不上愉快的收尾,阮立冬被当天值班的王主任叫去训话,等她再出了广播电台的院门,她看见萧砚停在马路对面的车旁,个子很高的靳怀理肩膀上多了个“东西”。 那“东西”先看到了阮立冬,“东西”揪着靳怀理的耳朵高喊:“阮立冬,你别告诉我这个讨厌鬼是你男朋友!” 靳怀理之前压根儿就没较真,等他看到阮立冬出了门,这才弯下腰,手不知做了个什么动作,那“东西”转眼被拎在了他手里。 “这只‘土拨鼠’,你家的?” 阮立冬一看,惊讶的说:“媛媛,你不是在美国吗?” ☆、第13章 送祸上门 第十三章送祸上门 阮立冬看眼坐在靳怀理家沙发上和二师兄玩的不亦乐乎的金梓声,看眼墙上的挂钟,约摸着正往这里赶的阮圆还要再一会儿才到的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媛媛,是你爸让你回国的?” “我回国能让他知道?他知道我还回得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点儿不高兴我见我妈。”金梓声抱住拼命想从他怀里往外爬的二师兄,两手一翻直接把二师兄掉了个个儿,大头向下的二师兄嘀嘀嘀叫个没完。 阮立冬算看出来了,自从她姐和金燦离了婚,媛媛这家伙是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么没大没小,没礼貌不说,个头儿也没长多少,十岁的孩子长了个七岁的身高,难怪靳怀理要叫他土拨鼠。 媛媛从小身体就差,两岁的时候生了场病,之后虽然好了,可被吓着的阮圆还是迷信的给金梓声起了个女生似的小名——媛媛,这个名一叫到了今天。 媛媛只顾着摆弄二师兄,看也没看阮立冬一眼,阮立冬翻个白眼,“那你干嘛跑回来?” 这次金梓声的注意力总算从二师兄身上转移到了阮立冬身上,“我看到你PO在facebook的照片了,知道你换了工作,所以回来看看呗。” 金梓声这么一说阮立冬想起来了,的确,她才换工作那天发了张照片在网上,背景是广播电台,旁边停着她和萧砚借的车。阮立冬有点热泪盈眶的感觉,她想媛媛真是长大了,知道关心她了。阮立冬感动的情绪没呆多久,就被金梓声一句话说得顷刻间荡然无存。金梓声说:“以前是我和我妈一起操心你,现在换她一个人,我可不放心了。不过好在你没交什么不靠谱的男朋友,不然我妈不得累惨了。” “嗯。”答话的是靳怀理,他是个习惯了早睡的人,今天因为播节目的关系熬了夜,他人有点没精神。阮立冬就奇怪了,刚刚这俩人明明掐成那样,这么快就结成战略同盟了? 靳怀理打个哈欠,显然看懂了阮立冬眼神背后的意思,他抖开手里的报纸,脸埋在报纸后面,“男人的友谊来的就是这么快,有什么好怀疑的。” “靳叔叔。”金梓声挺有礼貌的叫靳怀理,“这个好像坏了。” 阮立冬抬眼看下不再“叫唤”的二师兄,再看看靳怀理手里那份瞬间抖了下的沭封晨报,点点头,“来得快,崩得也不慢。” 说实话,金梓声人小,懂的却不少,记得他才看到阮立冬发的那张照片时,真就把阮立冬和这车的车主自动划成一对了,可等他看到从萧砚车上下来的阮圆时,他突然发现这个车主想开的“车”不是阮立冬。 金梓声蹦到地上,飞奔向阮圆。搂着阮圆的腰,金梓声说着“妈妈我可真想你”,眼睛却打量着萧砚。他说:“妈妈,我想在你这里住一阵儿。” “她儿子比她难度高。”靳怀理和萧砚说这话时,是金梓声从美国飞来沭封的第四天。靳怀理溜草归来,抱怨下这里阳光太足,草长的速度违背了他没事儿少动的原则。 午饭时间,诊所没其他人,阮圆去买饭,剩下靳怀理和萧砚闲聊天。 “生意不好?”靳怀理问。 萧砚倒挺乐观,他嘿嘿笑了笑:“还有几个老主顾。” “嗯。”靳怀理回头看看窗外的天,马上要进数伏,天蓝的像抹了油墨彩,蓝的刺眼,靳怀理又恩了一声,“改天我找几只麻雀,养你门口,热闹点儿。” 萧砚嘿嘿两声,他还头回知道门可罗雀有热闹的意思。 阮圆说离东都一条街的地方开了家港式餐厅,听说味道不错,所以今天她去那里买三个人的午餐。也许是新店开张生意兴隆,阮圆去了二十分钟,人还没回来。萧砚和靳怀理说着话,眼睛总不时朝门口看两眼。他也不知道是第几次看门口时,他发现门口多了个陌生人。 “请问,靳怀理靳教授在这儿办公吗?”那人问。 看到靳怀理皱眉,萧砚知道他是介意那句“办公”。萧砚起身走去门旁,对那人说:“你找他有什么事儿?” “我是想让他帮帮我儿子,我儿子出事儿了。” 那人姓徐,叫徐美凤,打扮不时髦,甚至还有点儿土气。她说她是直播那天打电话给靳怀理的那个人,本来没想来这里找靳怀理,可谁想到儿子真就出事了,病急乱投医的徐美凤一下想到了靳怀理。 萧砚让出自己的办公室给靳怀理和徐美凤谈话,靳怀理却没让他走。 “随随便便给我揽活,我答应了吗你就走?”靳怀理抱着肩膀坐在办公桌后面。得,萧砚也跟着坐下了。 徐美凤害怕靳怀理不管这事,忐忑的看着靳怀理,靳怀理倒是没看她,他垂着眼,两手指头做快速的交替交叉运动。他说:“先说说你的事儿,有趣的我管,没趣的我可没那个时间。” 萧砚白了靳怀理一眼,安慰徐美凤让她说事儿。 徐美凤吸吸鼻子,开始说她儿子的事儿。 徐美凤儿子今年十八岁,在沭封一所高中读书,因为成绩差劲儿,所以分在了一个差劲儿的班级。徐美凤说儿子开始只是不学习,可最近她从学校老师那儿得知,儿子和一群社会上的孩子混在了一起。因为这事儿徐美凤和儿子大吵一架,之后儿子偷了家里两千块钱,离家出走了。就在昨天,徐美凤接到派出所通知,她儿子涉嫌杀人被抓了。 “小风虽然胡闹,可是他不会杀人的!”徐美凤哭着说。她是农民出身,几年前和老公来沭封,靠卖菜起家,现在年纪大了,想着儿子读完大学他们两口子能好好歇歇,可谁想到儿子越大越不争气,现在还被警察抓了。 做心理医生的萧砚像这样的故事不是头回听,可每次他都唏嘘一回,倒是靳怀理不为所动。 “所有杀人犯在杀人前都想不到他们会成为杀人犯,这事儿我没兴趣。”像是不耐烦,靳怀理摆摆手。听他这么说,徐美凤直接哭出了声,“小风那几个朋友怕事,都说人是小风杀的,可我儿子连鸡都不敢杀,哪可能杀人啊……” 估计是觉得徐美凤哭的心烦,靳怀理直接起身快步走去门口,边走他边说:“一、查出是他你没机会后悔,二、如果不是他,那这小子出来后你要把他交给我段时间,期间他缺胳膊少腿你不能找我,同意就签个合同。” 他人已经走去了门口,头又探回房间。靳怀理板着脸,“和华容道签,算心理门诊的附加业务,有偿服务。” 徐美凤半天没缓过神来,萧砚在她旁边安慰:“他是答应帮你了。” 送走徐美凤,萧砚去天台找靳怀理。 “老靳,明明是动了恻隐之心,干嘛不表现温柔些?”萧砚蹲在靳怀理旁边对他说。 “我是嫌她哭的烦。”靳怀理哼一声,咔嚓一声下了一剪刀。萧砚觉得这样的靳怀理真挺好笑,他拍拍靳怀理的肩,“我知道你是不善于表达。” “萧砚,你是不是给我草打生长剂了!才剪完!”靳怀理拔高了音量,萧砚知道这是他在被别人窥探内心后的自发性掩饰反应。 靳怀理是个会害羞的人。 阮立冬是从金梓声那里听到这事儿的,虽然金梓声一脸“人家压根儿不想带你玩儿”的表情,阮立冬还是很迅速的换了衣服,开门下楼。走之前,她冲门里在啃哈密瓜的金梓声说:“再烦人,明天我就买机票送你回你爸那儿。” “小姨,我记得你护照落在老房子里压根儿没找着,你咋送我?” 当时,阮立冬就想,这世界上再没有比啃着哈密瓜说着风凉话的金梓声再讨厌的人了,当然,这句话成立的前提是在她去找靳怀理前。 靳怀理说这事儿和她没关系,让她回去。 “怎么没关系了,你把我节目录砸了,还不许我再搜集素材吗?”阮立冬不服。靳怀理耸耸肩,要跟那就跟吧。于是阮立冬成功上了万锋开来的警车。 靳怀理不是警察,所以查案先要拜托万锋才行,不过这起杀人案不是他负责的,万锋托人带他们去。只是阮立冬没想到,车子是在殡仪馆前停下的,他们是来看尸体的。 这下阮立冬死活也不跟进去了,她留在外面,萧砚陪着她,顺便和他说案子经过。 案子说起来很简单,徐美凤的儿子和他那圈儿朋友里的一个闹了别扭,被对方单独约谈,第二天,对方被发现死在了他们约谈的地点附近,沭封一处小公园里,是头部遭重击死亡的,随即,包括徐美凤儿子在内的几人被警方控制了,根据几人的证词,徐美凤的儿子小风成了犯罪嫌疑人。 案情其实真很简单,阮立冬吐吐舌头:“就这败家孩子,咋给他翻案!” 她不知道,在殡仪馆里看过死者遗物的靳怀理却吹声口哨,“还真不是这败家孩子干的。” 说这话时,靳怀理正在看面前的一个塑封袋,袋子里装了件外套。 就是这件外套让他下了这个结论的。 ☆、第14章 祸到付款 第十四章祸到付款 等靳怀理把小风不是凶手这事儿和警方说了的时候,对方显然认为他是在信口开河。对方这种态度丝毫没有影响靳怀理,他坐在接手这起案子的沭封某区分局办公室里兀自说着:“不是劫财,死者的钱包在;不是仇杀,伤口就一处,缺少杀人泄愤的表象;该是激情杀人,凶器该是就地取材,棍状物,凶手发现死者倒地后惊慌逃离现场,至于凶器,那附近有江,正常是投进江里了。” 负责接待他们的是分局刑侦队一个副队长,姓杨。这位杨队长听到这就开始不耐烦,他摆着手:“这些情况我们都清楚,嫌犯和死者发生过口角,完全可能误杀死者。” “可人不是他杀的。”靳怀理抿着唇,他从口袋里拿出张照片,照片的内容乍一看也许看不出照得是什么,靳怀理解释:“这是死者死时身上外套内里的照片,靠近右侧腋下的地方有个椭圆的燎烧痕迹,它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是一个烧坏痕迹,证明得了什么?从在场警员的表情里,靳怀理读出了这层含义。万锋倒是很积极在思考:“这洞很新,明显是才烧的,难道这和死者的死有关。” 靳怀理的沉默否定了万锋这种说法,站在一旁的阮立冬打个哈欠,“不就是抽烟时不小心烫的洞吗?能有什么关系?” 是啊,杨队长也说,可接下去忽然就明白了什么,他记得之前录过笔录,死者爱喝酒,可是不抽烟啊! “死者左手中指食指间有个很浅的印子,烟龄早,中间戒过烟,这能解释他的朋友不知道他吸烟的习惯。被杀当晚,出于什么原因的烦躁他又买了烟。那天沭封降温,大风天,死者想点着烟,只能嘴叼着,拿外套挡着风点烟。”靳怀理扬手做了个姿势,像在说:像这样。 杨队长真的对这个物理学家刮目相看了,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他竟然推理得出这么多。 “可死者吸烟和案子本身有什么关系呢?”他问。 “确定尸体被发现的地方是第一案发现场,可现场却没找到死者死前买的那包烟,烟蒂甚至烟灰也没有,这说明一件事,死者开始吸烟没多久就死亡了,烟被凶手拿走了。” “可是他干嘛要拿烟呢?”阮立冬想不明白了。这次回答的是杨队长,“或许凶手是个老烟枪,他知道死者抽烟的事儿没人知道,为了让我们误会激情杀人的是才和死者有过冲突的是嫌犯,他没拿走死者的钱财,死者有钱,买的烟也不会差!” “Bingo!”靳怀理做了个总算开窍的解脱表情,他打下响指,“知道嫌犯和死者有冲突的那几个人都在你们局呆着,他该是个烟瘾重、钱不多,性格唯诺的一个跟班角色。如果运气好,你们可能会在他身上找到死者的那包烟,上面的指纹会让他开口的。当然,前提是他没把烟抽光。” 说完这话的靳怀理直接出了警局,至于最后的真凶是谁,他一点儿不感兴趣。一个案子最有趣的过程是破解,他才经历过。 走到大门口,靳怀理对萧砚说:“等那小子出来,记得让他妈交一半钱给你,另一半等事情结束了再要。” 靳怀理这人不做赔本买卖这事儿阮立冬知道,可她不明白怎么事情还没完?不是完了吗?她问靳怀理这个问题。 靳怀理停下脚,身体侧转三十度,脸对着阮立冬,他看着她,神情和平时不大一样。他说:“你加入华容道得了。” 经过这次事情,阮立冬觉得“华容道”已经不再是传统意义的心理诊所了,因为靳怀理的存在,华容道多了不少除了治疗心理疾病外的其他功能。 阮立冬有些得意洋洋,她昂着头,“怎么,是不是觉得我也有点儿当侦探的潜力了?” “那倒不是。我是觉得萧砚把那里装修的严肃了,你去当个花瓶倒是赏心悦目。再说……” 再说什么!阮立冬真不知道她该为自己能当个花瓶开心还是不开心。 “再说,我可不想当独鸣灯泡。”说完,靳怀理抬脚走人。阮立冬看着一副苦相脸的萧砚,想起同在华容道上班的阮圆,翻了个不小的白眼。 阮立冬倒是没因为灯泡这个相当难听的名头拒绝靳怀理的邀请,说实话,靳怀理这人已经不是她的工作内容了,她是没必要在和他来往下去的。至于为什么阮立冬还想维系两人间的关系? “我还不是怕你受他欺负,他整天呆在你公司,我得保护你啊。”不管是真是假,阮圆问她这个问题时,阮立冬是这么答的。又和阮圆说了几句,阮立冬挂了电话。她人在电台,今天没她的工作安排,阮立冬和主任请了假,一会儿提前下班,去接放学的媛媛。 阮圆和金燦通了电话,两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金燦竟然同意金梓声在国内呆一年再回美国,这一年对阮立冬,是噩梦。 阮立冬到金梓声读书的学校时,学校已经放学有一会儿了,大门外没几个人,金梓声背着书包,乖乖坐在路边台阶等阮立冬。阮立冬才觉得他懂事儿点儿了,金梓声就来了句:“小姨,你骑蜗牛来的吗?可真慢,都快来不及了!” 阮立冬真想狠狠揍这个没大没小的小子一顿,不过她挺好奇:什么来不及了? 细问之后,阮立冬才知道,金梓声和靳怀理是有约的。 干嘛不叫她!阮立冬气呼呼问靳怀理时,后者正坐在沭封市区某个脏不拉几的面摊前,他面前摆着碗面条,面上的香菜被热气烘着发出翠绿色。靳怀理今天的打扮也奇怪,没记错,印象里的靳怀理是个爱干净的人,很少穿成现在这样:一件半旧不新的褂子,搭了个风格不符的棒球帽,他弓着腰,有点驼背的垂着头。说声“闭嘴”,他拽着阮立冬坐在了他旁边。 “靳叔叔,我什么时候出场?”金梓声见靳怀理比见她这个亲小姨还兴奋的劲儿让阮立冬很不高兴,不过她知道如果她现在问了什么,这俩人估计是不会让她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靳怀理说:“吃面等着。” 金梓声“哦”了一声,接过碗吃了一口,皱起眉,“真难吃。” “是难吃。”靳怀理看起来情绪愉悦,阮立冬觉得他这种明知不好吃、自己不吃却给金梓声吃的行为很不厚道。下次她打算效仿一下。 时间过去很久,天黑了,阮立冬不知道他们到底在等什么,就在这时,不远处巷子口传来了声音,阮立冬仔细一听,好像有人在打架。 金梓声更兴奋了,“靳叔叔,是不是该我出场了?” “待会儿。”靳怀理说:“断条胳膊这样人才长记性。” 哦。金梓声点头。 阮立冬则瞪眼了眼睛,“金梓声,断胳膊这种事你点头,未免太残暴了吧,还有靳怀理,你怎么这么教小孩子!” “小姨,你不懂,我们是在做好事。我们是在挽救失足青年。” 挽救断胳膊的失足青年? 后来金梓声拿着靳怀理给他的小棍迈着小步子出去,等走出去几步,他回头,“靳叔叔,我要是打不过他们你要来救我。” 靳怀理笑眯眯的说好,可阮立冬怎么看他那个眼神是想说“我保证会见死不救”的呢。 好在最后没出什么事儿,打架的是徐美凤的儿子和一伙混混,上次的案子后来查清的确不是徐美凤她儿子做的,这小子出来后老实了几天就又开始混,得罪了一帮人,今天就被人堵了。是金梓声救得他。 徐美凤她儿子看着后来走到他面前的靳怀理,明白了什么,“那群人是你找的?” “不是我找的你现在说不定早躺太平间了。” 对方哧了一下,他看金梓声,“你那两下身手不会也是假的吧?” 金梓声刚刚那两下子阮立冬也是远远看见的,她这个身体小小的外甥能一下子打跑那么些人,说实话,阮立冬也觉得里面有黑幕。 “如假包换好吗?”金梓声昂着小脸不服气,“这可是靳叔叔教我的真功夫。” “你会打架?你不是大学教授吗?” “杠杆原理结合人体身高骨骼,对付十几个人OK。”靳怀理扬扬眉毛,“你觉得学习没用,可学到的知识帮得了你做许多事,打架、赚钱、泡妞。” “开什么玩笑,三好学生比我考的分高我信,泡妞这事儿……哼。”抱着胳膊坐在巷子墙角的小子哼着声,表示不信。 “试试。” “试试就试试。” 靳怀理和他约定了时间,可真等他们“比赛”当天,靳怀理却没让阮立冬他们参加。后来等靳怀理回来,阮立冬知道他们比的是一小时能要到多少女生的电话时,阮立冬抱怨靳怀理不早告诉她。 “我女生朋友不多,好歹能帮你找几个,这下输惨了吧你?”她说。 靳怀理抖抖手里的报纸,“他21,我152,我赢了。” 阮立冬:…… 她想不通靳怀理这人怎么办到在短时间内让那么多女生稀罕他的,靳怀理也一直没告诉她。 几天后,徐美凤再次来了华容道,她是来付余款的,她说儿子自己要求去高二重读,好好准备高考。 从阮圆嘴里知道这事的阮立冬心里纳闷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不算推理的小剧晨 阮立冬和靳怀理在一起后。 阮立冬:老实交代,你咋要到那么多女生电话的。 靳怀理:很简单,我把地点选在一所重点高中门口,然后和一个女生亮了下身份,表示下我暑期可能开班辅导的意愿。 阮立冬:……这是传说中的坑蒙拐骗吗? 靳怀理:no,是有脑者走遍天下。 ☆、第15章 药 第十五章药 徐美凤这事儿看起来算是结束了,可阮立冬没想到,这才只是个开始。 这天,她坐在办公间,对着台半新不旧的立式空调边吹风边改手里的稿子。 她现在负责的是档名叫“读书时光”的栏目,节目播出时间在每天下午三点,在交通台收听率还算不错。 和之前在电视台的工作比起来,现在的工作让阮立冬觉得轻松也愉快很多,她不用每天维持着电视上的假笑,不用涂七八层粉在脸上就为掩盖一颗小痘痘,同事也好,不像电视台那样为了收视率或者广告费每天勾心斗角。 “读书时光”就是电台一位很有名的女主播让给阮立冬的,至于这档节目原来的主播程轻则是请了产假回家待产去了。 程轻人漂亮,性格和气,当时她才提出把节目交给暂时没“主业”的阮立冬时,阮立冬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她也决心做好这档节目的。 此刻的她左手拿着稿子,右手持笔,人不时探头看眼桌上摊着的那本书,再对照着改两下稿子,人正忙活着,肩膀一重,有人拍她。 阮立冬回头,看到朝她挤眉弄眼刘一同,不乐意的拍开他的手:“干嘛?没事别打扰我用功。” “别看了,主任不让你负责这个了!”刘一同抽走了她手里的稿子。 什么?阮立冬开始回忆,是她又做错什么了吗? “别瞎想了,主编对你另有安排,好事!”刘一同神秘兮兮地说。 还真想好事儿,阮立冬没想到徐美凤因为儿子的事儿,不止给华容道送了锦旗,还打电话去了交通广播听众最多的一档谈话类节目,徐美凤不仅说了靳怀理高明的推理本事,还特别强调了他如何让儿子从一个不良少年转变到现在的过程。 节目一播出,不少听众打来了电话,他们中大多是要求和靳怀理做咨询的,少部分是想要拜师的。 “没时间,没兴趣。” 靳家客厅里,靳怀理抖着手里的报纸,他脸埋在报纸后面这么回答来邀约的阮立冬。阮立冬撇撇嘴,似乎她有事来求靳怀理,十次里有八次他都在看报纸,阮立冬眯起眼,“靳教授,你看的是前天的报纸吧?” 报纸沿尴尬地抖了一下,然后纸张被对折再对折,随后放在茶几上。这次靳怀理的下巴没有高高扬着,他含着下巴,快速说着:“我是那天的消息忘了看。” “恩恩,忘了看,忘了看,靳教授,你就答应接我们这档节目吧,每周就一次,一次半小时,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的,你放心,只要你答应,我绝对不会对外说聪明绝顶的靳怀理为了拒绝一个小姑娘,拿张旧报纸装相的。再说你也不会拒绝我的是吧?” 靳怀理一根眉毛挑了挑,像在抽筋,然后他快速的起身离开,嘴里嘀咕着:“家里灰尘这么大,我该给Pigy加个吸尘功能了。” 紧接着阮立冬听见“刺溜”一声,再就是“咚”一声。刺溜是二师兄逃命的声音,至于那声“咚”,大约是“猪撞树上了”。 可怜的二师兄,每天都要在靳怀理眼皮子底下疲于奔命。 “每周一三五录三期,我周五,其余时间让萧砚去。”阮立冬几乎怀疑靳怀理是用鼻子哼哼出这句话的,她点着头的同时真是不得不佩服靳怀理,他这个脑子如果去经商那是得大发啊,这是买一送二的赚法。 “我回去会和主任说。”她说。 “还有……”人已经走到楼梯口的靳怀理转过身,他一只脚踩在台阶上,这次他是扬着下巴的,“我是那天的报纸没有看,不是拿错了!” 是是是……阮立冬点头。 虽然是买一赠二,王主任还是很痛快就答应了,毕竟自从他们台放出也许会邀请靳怀理来录节目的消息后,光是来电咨询的电话数量就破了台里近几年的纪录。第一次节目的播出时间是周三,靳怀理和萧砚同时到场。 因为萧砚到了晚上就结巴的关系,所以节目时间定在了下午四点。 夏,太阳落山前最热的时段,阮圆和才放学的金梓声坐在广播电台附近的一家冷饮店里吹着空调,他们之间的桌面摆着个甲壳虫形状的小广播,广播开着,里面靳怀理的声音快且低。 “如果你只是想确认你把你先生关在门外这一晚他是不是按照你的要求一直呆在你家楼下,而不是去其他地方逍遥快活,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个方法。你确信你先生除了公司不会去其他地方,你只想确认他听没听你的话。你住的小区养狗的多吗?下次你可以在早八点下楼,趴在你先生车轮旁边闻一下,如果那里有新鲜的狗尿味,那么恭喜你,你先生很听你的话。” 金梓声噗嗤一下乐了,“妈,他让那女的去闻狗尿!” 阮圆做了个“嘘”的手势,她不让媛媛出声,因为广播那边来咨询的女人并没把靳怀理的解答当做笑话,她觉得靳怀理说的办法完全是个馊主意。 事情眼见着要朝吵架的方向演变了,金梓声也不笑了,他就想,如果现在不是在广播里,而是靳叔叔和那个女人面对面,靳叔叔打得过那个女人吗? 金梓声还在浮想联翩的时候,刚刚还火药味儿十足的直播节目不知不觉中竟平静下来了,平息这一切的是萧砚。 阮圆撑着下巴,听着萧砚的声音,她就想啊,读书那会儿,萧砚话少的可怜,哪是现在这么会开导人呢? 不知过了多久,录好节目的靳怀理一行出了电台大门。靳怀理手插着口袋,不乐意的说:“我刚刚明明是很认真的在说,我哪里是在开玩笑,如果不是你打断,我还想教她区分什么气味儿是来自哪种犬的呢?” “靳怀理,我现在真的觉得你不是一般的厉害。你连啥狗尿啥尿都知道,一定闻过不少!” 如果说阮立冬的前半句让靳怀理很受用,那后半句绝对会让他开始认真反思,以他的智商,刚刚他怎么就受用了呢? 看着把靳怀理说得哑口无言的阮立冬,萧砚觉得近朱者赤这话真很有道理,最起码,骂人不带脏字这个本事阮立冬学得挺有模有样的。 萧砚朝街对面看去,阮圆说她接了媛媛放学后就在对面的冷饮店等他们。 冷饮店的窗玻璃擦的明亮,金梓声手捧一杯红颜色的冷饮,腮帮子一鼓一鼓,他在啜着冷饮的塑料管子。萧砚朝他摆手,媛媛头偏去玻璃那侧,没看到他们。萧砚顺着金梓声的角度看去,冷饮店深处,阮圆在和一个女人说话。 “她吗?叫景丹晨,小学是我隔壁班的,你们当然不认识了。”他们晚上去庆功,路上阮圆说起那个女人。阮圆说起她模糊的小学记忆,说实话,刚刚如果不是景丹晨先认出她,她是不会记得这个面相忧郁的女人是她小学同学的。 景丹晨也没想到,出次门会碰见老同学。她提着手里的东西,慢慢往家走。手里的东西不多,一把小青菜、几个西红柿,还有她刚才买的那些药。 她住的地方离电视台不远,隔着两条街。她又走了十几步,转个弯,小区的院门就在不远处,院门口,五十多岁的保安师傅正拿着小锵刀清理墙面上粘贴的小广告。 景丹晨经过时,老师傅习惯的和她打招呼:“郑太太,你回来了。” 景丹晨习惯性的点头当做回答。 她不爱说话。 其实景丹晨最开始的性格不是这样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更多的时候都是沉默的,景丹晨知道,她的这种转变和她先生郑华有关。 几个月前,她发现郑华有了外遇。 一想到上次在街上,她撞见手拉手走在街上的郑华和那个女人,她就再也迈不动步子了。 一阶、两阶、三阶……她数着台阶上楼。 数到十四阶,她拿了钥匙开门。 晚上,她照常做饭,菜出锅时,她拿出了刚刚买的那包药,打开外包装,她把药加进了菜里。 郑华没回来时,景丹晨一直瞧着桌上那盘菜。她瞧着、瞧着…… 咚咚咚,有人敲门。 阮圆倒真没想到和景丹晨遇见的半个月后,景丹晨会主动找到她,和上次见面时比起来,景丹晨的脸色更加差了。 她想找阮圆聊聊。 阮圆在上班,刚好那天来找萧砚的病人不少,阮圆实在抽不开身,她看眼时间表,把和景丹晨的约会时间改在了第二天。 当晚,沭封的气温达到了几年来的新高,可也是当晚,沭封市多处电路发生故障,城市大部分地区陷入了漆黑,不习惯国内气候的媛媛热伤风,发起了高烧。阮圆照顾了一夜,等第二天金梓声的烧退了,阮圆想起她和景丹晨还有个约会。 她换了衣服急忙去了约会地点,她到时,时间刚好,景丹晨还没到。 阮圆叫了杯咖啡,边喝边等,路边的风景不错,树很绿,行人不多,阮圆心情不错,只是她不知道,她等的那个人来不了了。 ☆、第十四级阶梯(1) 所有看起来天衣无缝的骗局,实际上都千疮百孔、漏洞百出。——梧桐私语写于第二案前 第十六章第十四级阶梯(1) 景丹晨忙了一整晚,天亮时,她靠在客厅沙发上,精神有点儿恍惚,她回忆着该处理掉的是不是都处理掉了。叹口气,她觉得累。她没忘记和阮圆的约会,她闭着眼,静静呆了会儿,随后起身去了卧室。 她的化妆台在卧室,不大一张桌子,配个圆形镜子,镜框是复古的镂空花纹,上面涂着暗红的漆。景丹晨看着镜子里的女人,脸色白的有些吓人,长长地出口气,她手伸去了桌上的一个小圆盒,拿出里面的东西先擦了脸,然后她抹了郑华上次出差给她带回来的护肤品,是乳液,乳液涂在脸上,毛孔有在喝水的感觉。之后,景丹晨涂了隔离、粉底液,擦了粉,本来她是想画个眼妆的,可客厅里的电话响了,她看眼镜子里的自己,起身去接电话。 电话是公安局打来的,说话的是个女警员,她是来通知景丹晨一会儿有人来接她去警局的,至于原因——当天早上,有人在城市某巷子发现一具男尸,从死者身上携带的证件看,可能是景丹晨的先生郑华。 “哦……”景丹晨答了一声,死了啊。 那天,阮圆等了半天都没见景丹晨来,她想着或者该给景丹晨打个电话,没想到景丹晨的电话先来了,景丹晨说家里有点儿事,可能要改天聚了。阮圆说好,结了账,自己慢慢往家走去。 接下来的几天,阮圆过的有些忙碌,金梓声接受了一年的美式教育,回国表现出各种不适应,和同学打架不说,甚至还在校长背后贴了纸条,校长训话,他拿英语回答,总之金梓声让校长气得脸色发青,也让阮圆头疼。 “媛媛,你就不能让妈妈少操点心吗?”阮圆看着媛媛,手叉着腰一脸的无奈,她真挺发愁的,如果被金燦知道,指不定要说什么呢。 “可是校长他就是长得像树熊嘛。”金梓声不服气的接过妈妈递来的水杯,他鼓着腮帮子喝水,嘴里还不停在数落着校长的各种缺点。阮圆无奈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在这时,远处有人叫她,她抬起头,看到朝这边走来的萧砚。 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萧砚,媛媛的学校找我,我没来得及和你请假就跑出来了。” “没事没事。”萧砚摆摆手,“阮圆,公安局有人来找你核实些情况。” 萧砚这么一说,阮圆才发现萧砚不是自己来的,他身边还跟着一男一女。问话的是那个女的,几个问题过后,阮圆终于知道了他们来找自己的原因:景丹晨的老公郑华在几天前中毒身亡,而景丹晨是重要嫌犯。 后来,在回家的路上,阮立冬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件事,开始她是不大相信,或者说是不愿相信人是景丹晨杀的的,可这种事儿哪是她相信与否就决定得了的呢? 这件事留在阮圆脑子里几天,直到三天后的中午,到华容道来找靳怀理下午去录节目的阮立冬和万锋一起出现。 “你走吧。” “靳老师我又来了。”靳怀理和万锋几乎同时开口,靳怀理抖了下手里的报纸,侧身摆明了不想理万锋,万锋热脸贴了冷屁股,也没表现出什么不乐意。他举着右手三根指头并拢着放在耳边,“靳老师,我抱着这次不是老婆为了惩罚老公而制造的故弄玄虚,也不是你看一眼就知道真凶的普通案子!” 靳怀理“哼”了一声,表示不信。 关于这事儿,阮立冬是一点儿都不同情万锋的,这个月来,万锋不知编了多少幌子求靳怀理教他。要么说,人啊,还是少说瞎话的好,不然别说对天发誓,就是对灯发誓都挽救不了那过度透支的信用额度,但是阮立冬还是打算帮万锋一把的。 她伸手从阮圆手里拿了棵葡萄塞进嘴里,“不过说真的,如果是有难度的案子,你真可以参与看看,我听我们主任说,最近听众反映你没第一期时那么有魅力了,是时候来点儿高难度让人气回暖了。” 嘎嘣,她咬碎了葡萄。 靳怀理又“哼”一声,“我又不是艺人,会在乎人气这东西?” 说完,他折好报纸,放去一旁,人看着万锋:“确定这个真有难度?” 万锋带来的这个案子还真很有难度,不是别人的,正是郑华的这起毒杀案。 郑华的尸体是在距离他家五千米外的公园里找到的,死因是服用过量鼠药,尸体被发现时,他的君越停在小区的停车位上,不在身边。经过简单的调研,警方发现死者的妻子景丹晨曾买过鼠药,而且经过进一步查证,死者存在婚外情,这就构成了刑事侦破上的基本犯罪动机和可能的犯罪过程。 “案子不是破了吗?抓人好了。”靳怀理打个哈欠,手再次伸向报纸。万锋有些沮丧的摇摇头,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经过法医解剖,从死者血液里的鼠药含量,再结合郑华的体重、尸僵程度等参考因素,死者毒发的时间该是夜里十点至十一点之间,而这种高毒性鼠药从服食到毒发最多是十分钟。 问题来了,案发当晚,郑华住的那栋小区刚好停电,住在景丹晨楼下的老人突然呼吸困难了,懂医的景丹晨被叫去帮忙,直到十一点半才回家。 “这个不在场证明充分吗?”靳怀理“唔”了一声,像在思考。其实警方当时也想过这个不在场证明是否成立,毕竟这只是景丹晨自己的供述。他们去和景丹晨家楼下的住户核实了情况,没想到反馈信息更加不利了。 景丹晨是大约九点多去的邻居家,邻居说,忙活老爷子忙活到一半时景丹晨还接了郑华一个电话。 用过手机的人都知道,老式手机的漏音明显,所以录口供时,邻居十分肯定的说对方在说:我到家了,家里怎么没电,你在哪儿呢? 之后邻居送景丹晨回家,发现郑华人不在家。 至于电话是不是郑华本人打来的,警方从景丹晨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得到了确认,有一点倒是值得说一下,那就是郑华的尸体找到时,他的手机在距离尸体不远的一个池塘里找到了,手机捞上来时,已经坏了。 靳怀理猛的双手合十击掌:“就是因为这个无法推翻的不在场证据,你们不能抓你们印象里的嫌犯?有意思。” 然而靳怀理觉得有意思的事儿,阮圆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她从万锋那里打听到景丹晨现在人暂时是在家的,所以下班后,她打算去看看景丹晨。 上次见面时,景丹晨提起过她住的地方,她当时还说有机会欢迎阮圆去她家做客的,可阮圆哪想得到这次她会是拿这种心情来的呢? 到了景丹晨住的那栋楼下,阮圆发现楼下聚了不少人,人群里,景丹晨昂着头表情平静的和一个年轻女人对话。年轻女人明显没景丹晨那么平静了,她情绪激动地说着话,甚至举起手要和景丹晨打架。阮圆见景丹晨没有还手的意思,连忙跑过去帮忙。谁知道那女人真没收手,一巴掌打在了阮圆脸上。 女人力气很大,阮圆觉得她耳朵嗡嗡直响。也是在她耳朵嗡嗡时,她隐约听到了阮立冬的声音,阮立冬声音很大,叫嚣着:“你打我姐!” 于是原本的武力“示威”演变成了真枪实干,阮圆耳朵才好,阮立冬已经和那个女人打了半天了。阮圆在旁边看着着急,因为阮立冬就是只纸老虎,打架十次九次赢,别人赢。她看到萧砚也来了,正想找他帮忙,耳边不知怎么就静了。 她回头,看到趴在地上的阮立冬,身下压着靳怀理,阮立冬的嘴巴紧紧咬着靳怀理的……鼻子…… 【这个案子看的时候也许你会毫无头绪,不过真相到来的时候,小伙伴们会发现,没有一章是多余的么么哒】 ☆、第十四级阶梯(2) 第十七章第十四级阶梯(2) 因为这个小意外,年轻女人很快被同伴拉走了。从混乱里回过神的景丹晨请阮圆他们上楼,景丹晨走在最前面,她后面是阮圆,萧砚跟着阮圆问她脸还疼吗,耳鸣不。 靳怀理走走停停,等他走到三楼时,景丹晨他们已经在四楼了,他身后的阮立冬不知道他怎么走这么慢,可发生刚刚的事情,她是有心催没胆催。 阮立冬低头走路,冷不防她前面的人已经停下了她两人差点撞上。阮立冬抬起头,看到高昂着下巴居高临下看她的靳怀理。靳怀理的嘴巴抿得紧紧的,唇线因为用力的关系发出白色。 “我是第一次。”靳怀理说。 这话有些莫名其妙,阮立冬明显没听懂。什么第一次?第一次被人咬鼻子吗? 可已经转身上楼的靳怀理显然是不打算和她解释这个“第一次”的具体含义了。 家里真像景丹晨说的,很乱。地板上交错留了不少脚印儿,一个维尼的布偶歪歪倒在客厅的沙发脚,维尼耳朵沾了灰,沙发前的茶几零散的摆了些报纸,有摊开的,也有折起来摞成摞的,视线在往近处拉些,有还算明朗的光线从右手边照进来,落在地上成了一块区域。因为有条一米多长回廊的关系,他们看不见右边是什么房间,至于左边的卧室倒是看得见。 卧室门关着,复古风格的拉门,上面配着茶色玻璃,透过玻璃依稀看得见房间里有光。 靳怀理换了景丹晨拿来的拖鞋,走过回廊,进了客厅,和他想的一样,右手边是连着饭厅的厨房。他又走进客厅,拿起盛物架顶上的相框,相框里是幅合影,女的是景丹晨,样子比现在年轻些,照片里的景丹晨面带微笑,挽着一个男人。 “他是……”靳怀理问。景丹晨正拿着药箱给阮圆上药,刚刚那女人手上有戒指,刮伤了阮圆的脸。景丹晨看了眼照片,点点头,“那是我先生。” “我说的是他是沭封交大土木工程毕业XX年毕业的,在学生会呆过,是个头头,他字写的不错,连过书法,人很自负骄傲。”靳怀理拿着照片嘀嘀咕咕一口气说了这些,抬头看到一脸错愕看着他的景丹晨。 “你认识郑华?” “No。”靳怀理摇着头,他指指手里的照片,“它告诉我的。” 景丹晨看看靳怀理,又探问似的看向阮圆,阮圆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靳怀理的身份。怎么说?说靳怀理是警方的求助对象,来破解你的不在场证明的吗? 这个难题被阮立冬歪打正着给解决了,她撇着嘴,“他啊,是个脑回路不大正常的物理教授。” 靳怀理他们在景丹晨家呆了没一会儿就下楼去了,阮圆最后下得楼,她下楼时,靳怀理在解释他刚刚那段简短的推理。 “沭封交大的毕业生毕业时会设计些纪念品,土木工程的常年是胸针。” “可那个郑华没戴什么胸针啊?再说就算戴了你又怎么确定他是XX年毕业的呢?”阮立冬觉得他是在胡诌。靳怀理拿种“你当我是白痴吗”的眼神白了阮立冬一眼,语速变快,“很不巧,我一位老师是沭封交大的教授,他请我帮忙设计过两年胸针,这两年的胸针有个地方特别,需要插三个孔,照片里郑华的衣服刚好有别过别针的痕迹。” 阮立冬有些无语,怎么靳怀理什么领域都能搀和两脚呢,她不服气,“你也说是两年,那又怎么确定是XX年而不是另一年呢?” “另一年是在那年之后,照片的拍摄年份在另一年前。还有,弄清一件事,不是我想搀和,才华太多的人,别人总是来找你,是不得不的问题。”靳怀理哼一声,闭了嘴似乎不想再继续往下说。等了半天没见阮圆下来的萧砚看眼楼梯,打着圆场:“老靳,那像学生会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哼。”靳怀理双手环抱胸前,昂着下巴,沉默了半天,在等某人表态。阮立冬知道如果她想知道答案就得服软,双手合十,她对着靳怀理作了个揖。 “因为他的表情,除非在学校混得志得意满,否则很难有那种臭屁的表情,特别还是和女朋友的合影,大学就那么点儿地方,学生会一向高于校团委,所以80%的可能是郑华在学生会当头头,至于书法……” “因为他右手中指有厚茧,那是写字写的。”阮立冬点头。 “现在人工作用笔的情况少,大多用电脑,他既然坚持用笔,说明对他的字有自信,这也证明他是个自负骄傲的人。”萧砚接着说。靳怀理抿下嘴唇,面无表情的转身,转身时,阮立冬听见他说:“该考虑收学费了。” 阮圆站在他们身后,听着他们说话,自己始终没做声,他在想心事。靳怀理最早发现了她,他说:“怎么样,景丹晨对郑华的死是没多大悲痛的吧?” 阮圆点点头,可事实远远不止这些,景丹晨送阮圆出门时,阮圆听她说了句:“谢天谢地。” 阮圆不知道景丹晨这句谢天谢地说的是郑华终于死了,还是她在庆幸什么。 靳怀理倒是觉得,郑华死这事儿,景丹晨真没怎么难过,最起码他在她家厨房看到的那些菜,不是一个才失去丈夫的妻子会花心思去做的。该说景丹晨的心理素质强呢?还是她自信警方找不到漏洞呢? 不得不说,靳怀理觉得景丹晨的反应是可疑的。 可是又三天过去,案件却没取得丝毫进展。这天下班前,阮立冬接了阮圆的电话,电话里阮圆说媛媛想吃火锅,她定了晚上六点的火锅店,阮圆的意思是要不要邀请靳怀理一同来,因为萧砚也在,可打靳怀理的手机,对方却没接。 “好啊。”阮立冬咬着嘴里的笔头,痛快的答应了。 路上耽搁了些时间,阮立冬到中山东路77号时,时间已经是五点一刻了。阮圆定的火锅店离这儿还有距离,这么想着,阮立冬连忙上了楼梯推门进屋。 客厅黑漆漆的,阮立冬四下里看看,发现那几扇窗不知什么时候被封上了,只有窗子缝隙漏进来些许光线,她嘀咕一声,心想萧砚才走几天,这里怎么就被靳怀理弄成鬼屋了。 正想着,楼上传来咚咚脚步声,紧接着传来人声,那声音低沉急促,出自靳怀理。 “假设是先杀了人再下楼帮忙,那那通电话怎么解释。”咚咚的下楼声。 “如果是她回家后再杀人,那么需要让死者在回家这段时间里先喝了药,可怎么确保死者喝药,且不倒在客厅这类会被邻居看到的地方呢?”咚咚咚的上楼声。 阮立冬眨着眼,听着靳怀理这么往复上下楼梯,自言自语,她小声问不知什么时候跑到脚边的二师兄:“你主人不会是疯了吧?” 二师兄滴滴叫了两声。 阮立冬“哦”了一声,她很庆幸,就算靳怀理被案子折磨疯了,但至少二师兄总算恢复正常了。 “靳怀理,晚上我们去吃火锅,我姐要我问你你去不去?”阮立冬扬声问楼上,回应她的是咚咚声的消失和长久的沉默。 沉默过后,靳怀理的声音传来:“虾、蟹、蛤蜊,还有记得要鸳鸯锅,我爱吃辣。” 阮立冬:…… 半个多小时后,等坐在火锅店里阮立冬看着动作斯文地正剥一只虾的靳怀理,她就相当的感叹:这人啊,还不如疯了呢,太费钱了。 美食让人情绪变好,事情似乎也顺利起来,饭后,靳怀理接了个人的电话,神情变的开心起来。是万锋打来的,他说,经过多方查证,有人曾经看到景丹晨买过几次鼠药。 几次?靳怀理摸着下巴,看起来这女人早就动了杀心了。如果嫌犯确定,那接下来就剩下解开凶手的布局了:景丹晨是怎样制造这样一个天衣无缝的不在场证明的呢?还是说有他没想到的或者是遗漏的线索呢? 靳怀理正想着,从外面洗手回来的萧砚突然神秘兮兮的来拉他。 “出……出……出……来……来……” “一下。”靳怀理嫌弃他说话费劲,替他把话说完。萧砚站在包房门口,指着大厅里某个角落, “你……你……看……” 靳怀理是看了,角落里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在给女人夹菜,两人看起来关系亲密,有说有笑。如果换做是普通男女也就罢了,可靳怀理认得那个女的是那天去景丹晨家闹的那位。 方菲吃了乔宇珩夹给她的菜,撇撇嘴,“这下咱们不是白忙活了,本来想着从郑华那里敲一笔就走人,谁想到他就这么死了。也怪他命不好,那天要是按照原计划去我家他遭的罪还能少点儿。” “我要是郑华,知道你给他戴了顶绿帽子,啧啧,不如死了呢。” 方菲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惊恐的看着在桌旁摆弄手机的高大男人,声音都变了,“你谁啊!”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话是你说的。”靳怀理按下播放键,手机里传出了方菲刚刚的声音:这下咱们不是白忙活了,本来想着从郑华那里敲一笔就走人,谁想到他就这么死了。也怪他命不好,那天要是按照原计划去我家他遭的罪还能少点儿。 “让我猜猜,遭罪指什么?勒索?威胁?”靳怀理点着下巴,若无其事的说。 ☆、第十四级阶梯(3) 第十八章第十四级阶梯(3) 死者郑华,男,死时年纪37岁,沭封市某房建公司工程设计师,妻子景丹晨,沭封某医院主管级医师。死因:中毒。毒源:鼠药。 案发当晚,死者没能按照原计划去见死者的情妇,根据死者情妇所答,死者是被死者的妻子景丹晨叫回家的。 根据证词,死者回家时死者的妻子人在邻居家,中途死者曾经打电话去给死者的妻子称其已到家。等到邻居送死者的妻子回家时发现,死者已经不在家里了。 第二天,死者被发现死在了距家有段距离的地方,经过法医确认,死者从服毒到毒发死亡这段时间,刚好是死者妻子在邻居家的这段时间。 根据调查,死者的妻子有过购买鼠药的记录。 以上摘自万锋工作日记。 晚八点,连续熬了几个通宵的万锋一手抱着泡面,一手擎着工作笔记,这个案子让他头大,嫌疑最大的景丹晨有着无法推翻的不在场证据,或者说凶手压根儿就不是她? 这个万锋也想过,不过从初步的反馈资料看,郑华人虽然有点儿傲慢,不过能让对方对他痛下杀手的仇家似乎没有。 泡面汤发出的白雾渐薄,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万锋拿起手机,看是阮立冬的号码,按下通话键,他把耳朵贴近电话。然后万锋就后悔了,阮立冬这声儿也太大了! “万锋,你快来吧!出事了!要死人了!” 死人?这还得了?扔下泡面,万锋外套没顾得上穿,人就出了警局大门。 阮立冬告诉万锋的地址距离公安局不远,就隔了两条街。万锋没开车,小跑着十分钟到了地方。才一到,他就被那家火锅店的架势吓到了。人群聚集在火锅店的内厅,但是看起来有街上的好事者也站在门口朝里看。 万锋往里挤的时候,刚好有人叫好。他就纳闷了,这是出了什么事儿,还有人叫好的。 等他挤进去一点儿,他总算看清发生着什么了:靳怀理坐在大堂的一个位置上,垂着眼睛在和一个女人说话,那女人情绪激动的很,有些歇斯底里,女人旁边一个男人正极力劝着她。 在大厅往里的地方,万锋看到了阮立冬,还有阮圆、萧砚和金梓声。阮圆也看到了他,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万锋这才意识到,似乎看热闹的人都没怎么吵闹,他们在听靳怀理说话。 “我想您母亲生你时候该是忘记给你脑子配个抽水马桶,如果需要,出门左转直走五百米转弯有个建材市场,买个100块的便宜货,你这脑袋就够使了,嗯。” “你……你……”也许是真的没词儿了,女人脸涨了半天,一句也没憋出来,倒是她身旁的男人开了口:“看你长的挺斯文,怎么骂人这么毒?” “抱歉,我自来不认同面有心生这句话,这姑娘长的也挺漂亮,照样不是把好好一张床弄的人来人往,现在物价涨这么厉害,干嘛活那么便宜。还有,我不骂‘人’。” 靳怀理接了阮立冬递来的水,喝了一口,他看到万锋,手指点了点万锋的方向,“你们不是一直想走吗?跟那人走吧,他是警察。” 看到万锋的一刻,方菲人真就晕了。阮立冬看眼空荡荡的门外,埋怨万锋:“不是说了靳怀理快骂出人命了吗?怎么救护车都没来一辆,没办法,让她同伴扛着跟你回去吧。” 靳怀理把录了录音的手机给了万锋,转身要回屋,阮立冬叫他“干嘛去?” “骂饿了。”靳怀理说。 阮立冬:……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刚刚靳怀理那么正义感十足的骂方菲开始,她就很有冲动扑过去抱抱靳怀理,只是想法有,缺少了支持这种想法的冲动,于是只好作罢。 别说,从方菲那里,万锋真就问出了些之前他们不了解的情况。譬如他们之前掌握的情况是郑华和景丹晨是一所大学的校友,可方菲说郑华是工作时去医院看病才第一次认识的在实习的景丹晨的,两人因此开始交往然后结婚。 至于方菲就有些让人无语了,因为方菲也是景丹晨的患者,住院时期认识了郑华,两人在之后好上的。 “所以方菲说景丹晨因为这事儿肯定是恨透了郑华和她,除了景丹晨外,方菲倒是说了另外一个和郑华不合的人,叫善俊,是郑华的同事,两人因为生意的事儿发生过口角,时间是在郑华死前不久。”给方菲录了笔录的万锋第二天去靳怀理家和他做汇报。 来中山东路是靳怀理的要求,他想避开阮圆,至于原因,大约是景丹晨对郑华的死接受的太坦然,再或者说是她掩饰的太好了吧。 靳怀理让万锋去查善俊,他打算去景丹晨家的小区再看看。他下了楼梯,正回头锁门,身后有人拍他。 “嗨,靳怀理!”阮立冬叫他叫的很大声。昨天没睡好的靳怀理皱眉,“你是把办公地点搬我家来了?做阴魂是不是也考虑偶尔散一散?” “你烦我呀?”阮立冬撇下嘴,不做声了。 “我没说。”靳怀理昂着下巴,除了这么回答他还能说什么?难道说他已经连着做了好几天被她咬鼻子的梦了吗? 阮立冬的神经向来大条了那么一点儿,靳怀理这么一说她立马忘记了刚刚的不愉快,她仰着头问靳怀理:“万锋说你打算去景丹晨的小区查案,我能一起去吗?” 靳怀理嫌弃地看眼阮立冬抓着自己衬衣袖的手,心想他能说不能吗? 走在路上的阮立冬发现她真是看不懂靳怀理了,刚刚她没忍住抓了下他的袖子他就黑了脸,怎么现在她松开了他脸却更黑了呢? 靳怀理没车,他们是乘地铁去的景丹晨家。现在的城市,赶时间的人都喜欢坐地铁,特别是发达点儿的城市。阮立冬跟着靳怀理出了地铁口,盯着眼前被各式车辆塞满的马路,摇着头去掏包里的折伞。 “要么?”撑着伞的阮立冬手举高伞,试图够着靳怀理的头,靳怀理却一扭脖子躲开了,他的眼神像在说“男人有打那玩意儿的?” 好吧。阮立冬恹恹的收回手。 景丹晨住的小区叫新苑小区,属于沭封的二线类小区,所谓的二线类小区就是富人住了嫌掉价而穷人却把它当皇宫住的那种小区。很不巧的是,这两种情形阮立冬刚好都经历过,她以前是压根儿不稀罕,现在是想住住不进来。 收起伞的阮立冬揉揉脸,尽量让自己表现的不那么“仇富”些,然后她跟着靳怀理进了小区大门。保安有两个,一个年纪大些,一个年纪小,大的那个很负责的给靳怀理他们做了登记,这才让两人进去。进门前,靳怀理问了下案发当天小区的出入人员情况,保安拿了登记本子给他看。那天来小区的外来人不多,就两个,出入记录完整。 “我和宝叔一直在门卫室,保证没有遗漏的。”年轻保安信誓旦旦,老保安也点头肯定。 已经进门的阮立冬回头看看保安,说:“这么负责的安保,如果是小区外面的人进来,肯定有记载的。这么看来,杀郑华的人就是小区里的人。” 未必,还存在着非常规进入小区和郑华压根儿就没回过家这两种可能。关于郑华到底回家没有这事儿,靳怀理早就存疑,郑华打回家的那通电话他没忘,可是在逻辑里,他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郑华啊,不知道,出事儿前我都好久没看着他了。要我说都是自作孽,他老婆那么好一个人,死了也是活该,为了那事儿搞小三儿!什么事儿?孩子呗。小景好像不能生。”小区里一群推着婴儿车聊天的几个妇女之一说。她和景丹晨住同一单元,表示不知道那晚郑华到底回家没有。 一连问了几个人,直到最后有个年轻人是这么回答的:“郑华啊,他那晚回家了,那晚我们这片不是停电嘛,除了车灯和应急灯外,小区连点儿光都没有。他的车在我后面进的小区,我进来时还听见他骂了一句什么呢。错不了,那声音是郑华。” “唔……”靳怀理陷入了沉思,如果确认郑华回了新苑小区,在景丹晨的不在场证据成立之下,是谁杀了郑华呢?再或者,景丹晨的不在场证据真的成立吗? 阮立冬不知道靳怀理脑子在转些什么弯弯绕,她一个人物理的踩着马路牙子,正蹦跶的高兴,乐极生悲,“哎呦”一声,她脚崴了。 “靳怀理,我走不了了,疼死了……”阮立冬从小娇生惯养,现在虽然早不是当年那种整天泡在蜜罐里日子,骨子里的小姐脾气还是在的,哭的泪眼婆娑的她没发现靳怀理早就蹲在了她面前。 “三个数,不上来你就自己爬回去。”蹲在地上的靳怀理在生自己的闷气,他怎么就蹲下了呢? 结果那天连滚带爬终于赶在靳怀理数到2.9时爬到他背上的阮立冬喜滋滋的打着伞,至于她的伞戳了靳怀理四次的事,她很自动自觉的忽略了。 靳怀理一直送她回了家,阮立冬掏出钥匙指挥靳怀理开门,没想到门却从里面开了。阮立冬盯着给她开门的人,有片刻的愣神。 “你怎么来了?”阮立冬看着陈未南。 ☆、第十四级阶梯(4) 第十九章第十四级阶梯(4) 陈未南是谁? 靳怀理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他不会傻傻的直接去问阮立冬,互联网的时代,但凡是有身份证的人在网络上都找得出点蛛丝马迹,何况想找出这种蛛丝马迹的人是靳怀理。 左手白,右手黑,两只手色差严重,说明他经常打高尔夫,练习勤勉。 靳怀理在条件搜索框里键入“高尔夫”以及“赛事”这两个词。 陈未南口音西化,有留学美国经历,学历不低,手指没有厚茧及灼烧痕迹,排除是理工科学生的可能,最可能就读的是法学或商学;他皮肤有风吹痕迹,不干燥,无晒伤,住的城市该是在中纬度沿海地区,多海风、日照不强;他衣角有水印,形状密集,是雨水痕迹,回国前城市该是有过意外降雨,而且这种意外情况还是经常出现。 靳怀理抿着嘴巴,输入“哈佛”两个字,按下回车键。 信息反馈的很快。 Bob ,毕业于HBS(Harvard Business School,哈佛商学院),国内某知名制药企业家二公子,家中一兄一姐一妹。兴趣高尔夫,曾参加美国某高尔夫非职业赛,成绩位列三十七。现居美国波士顿市。 这是百度百科的内容,靳怀理撇嘴,非职业赛,还排名三十七。他鄙视陈未南成绩的时候心想着什么时候要把自己的百度百科更新一下。 扯下懒腰,他想着太过低调其实真不大好,譬如如果给青年人当榜样,就让这“三十七”的去当吗? 百度百科下面还有陈未南的博客地址,内容很久没更新了,靳怀理才翻了一页,就停下手不再滑动鼠标了。他看着网页上的那张图片,是个生日蛋糕,上面点了圈儿蜡烛,黯哑的灯光让照片多了点儿暧昧。 靳怀理看下面的文字,直接皱起了眉。 文字是这样写的: 20岁生日,谢谢你陪我过生日。 这句话本来没什么问题,如果看这张图的人不是靳怀理的话,那就肯定没问题,可看图的偏偏是靳怀理,偏偏他眼尖的认出图片右下角的那只手是阮立冬的。 靳怀理抿紧嘴巴,这次他是真有点儿不高兴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天临睡前,阮立冬收到了靳怀理的短信,这家伙很少发短信,短信的内容是问她明天要不要一起去见万锋。阮立冬回了个“好”字,蒙起被子睡觉。 她哪知道,靳怀理发这条给她前是删了多少条的,譬如“我生日是XXXX号”,再譬如“那个陈什么的高尔夫打的好差劲儿”。 至于大半夜被靳怀理叫去他家帮他分析问题的萧砚则是十分结巴的告诉靳怀理:“老……老靳,你、你、你是……喜、喜欢上……阮……立立冬了!” 喜欢她?那个智商偶尔成负、好吃懒做、小毛病和九头牛毛比起来毫不逊色的阮立冬?开什么玩笑。靳怀理的眉毛竖了竖。而早趴在房间角落进入节电休眠模式的二师兄不知道怎么,突然重新开机,刺溜刺溜,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因为阮立冬脚受伤的关系,靳怀理和陈未南的第一次见面,两人并没有过多交谈,条件不允许,阮立冬的脚伤了,阮圆忙着照顾阮立冬,站在阮家客厅里对着陈未南摆了半小时呆脸的靳怀理最后打声招呼先走了。 第二次也没有。 靳怀理在阮立冬家楼下等她,陈未南送阮立冬下楼。看到靳怀理等她,阮立冬有点儿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因为要等只单腿鹅把时间耽搁在路上,这种蠢事我会做?”靳怀理指着停在远处的一辆自行车说。自行车不算新,车后盖掉了漆,瞧着有点儿寒碜。陈未南说:“你们去哪儿,我要司机送你们。” “谢谢,不过我晕车。”靳怀理面无表情地说。 “你坐萧砚的车也没晕啊。”阮立冬看眼陈未南,对靳怀理说。 “我晕外国车。” “未南的是国产的啊。” “你的是什么车?”靳怀理问陈未南。 陈未南笑着说:“叔叔家的红旗。” “我晕红旗。” 路上,蹬着自行车的靳怀理问阮立冬:“那个,陈未南,谁啊?” 他个子高,又是背对着阮立冬的关系,除了一个很宽的后背外,阮立冬没看到靳怀理此刻的表情。他扬着头,下巴抬得很高,视线斜向下,看着前方的路。当然阮立冬也没看到靳怀理不时向身后偷瞄的小眼神。 “是我爸朋友家的孩子,要是没有我家的事儿,说不准我早和陈未南结婚了。”想起过去的那段小情怀,阮立冬忍不住叹了口气,陈家人现在早搬离了沭封,说实话,她想不通陈未南为什么会回来,还来找她。在她没注意的时候,自行车正被动力源提到了一个新的车速。 “靳怀理,你慢点儿!” 万锋去查善俊,人竟然还没回来,靳怀理和阮立冬坐在警察局的接待大厅里等万锋。阮立冬头回来警局,看着什么都觉得新鲜。她盯着距离她不远的一个女民警,女民警在问案。 “老实交代,你们团伙一共几个人,具体踩了哪些点儿,偷了多少东西!”女民警声音洪亮,蹲在她对面墙角的一个猥琐男人咽了口唾沫,“公安同志,哪有什么团伙,就我一个人。那不是前几天停电吗?我就手痒痒干了一票,我对党和人民发誓,没同伙,就我一个!” 阮立冬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这年头,连小偷都“讲信仰”了。 就在这时,万锋从门外气喘吁吁的回来,和他一起进门的还有两个人,那两个比他好不了多少,进门就是一阵猛劲儿灌水。喝完水的万锋抬头朝靳怀理又是点头又摇头的。 “查出来了,善俊有问题,今天我们去他公司的时候,他正准备跑路……” “他这是心虚啊,郑华就是他杀的!”阮立冬很大声的说。 万锋却又摇起了头,“不是,他跑是因为他亏空了公司的钱,现在人已经逮起来了,这也算是破了个案子,就是和我们这起无关。”万锋有点儿沮丧。 靳怀理倒没太在意,他托着下巴,眼睛看地却是那个“对党发誓”的小偷儿。他朝万锋招招手,然后他贴着万锋的耳朵说了几句话。 万锋先是讶异片刻,接着猛劲儿点着头,他朝对讲机里说了句话,人就出了大厅。阮立冬听见他说的是:“一大队的人门口集合,有行动。” 至于什么行动,两个多小时后,阮立冬算是知道了。万锋他们把那窝躲起来的小偷儿连窝端了。 万锋是按照靳怀理的指示找到这伙小偷儿的,靳怀理的指示是找附近有卖肠粉的平房区,平房区没有水泥路,路面是灰白土路,并且平房区附近有施工队。 “下次让人出来望风时记得把嘴巴子上的油擦干净,脚上的鞋不说擦擦至少也把掺了石灰的鞋底土掸干净了。”一个不算小的单间里,靳怀理蹲在地上对面前几个垂头丧气的人说:“问你们个事儿,停电那晚有谁去了新苑小区吗?” 那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人说话的。 靳怀理等了一会儿,样子失望的起身,他耸耸肩,“团体盗窃判刑是不重,可你们也看到了,刚刚你们那个人明明什么都没说就被我把你们老窝找着了,如果可以,我真不想以后总要花时间盯着你们。” 他起身要走,快走到门口时,一个声音弱弱的在他身后响起:那天是我去的…… 因为这起盗窃案,靳怀理还真得到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有用的信息,那个小偷说,新苑小区的保安尽职、监控多,如果不是停电他是不会去哪里的,据他回忆,因为停电的关系,没到十一点,各家人基本就睡了,他偷了两家,大约是半夜两点吧,他准备离开时,听到了有奇怪的声音从一栋楼前传出来…… 那人描述声音像是砂石摩擦,又不像,很慢,最后还有咚一声。 后来万锋让他指认是哪栋楼,那人指的刚好就是景丹晨所住的那栋! “奇怪的声音吗?”开始理不清的头绪渐渐在靳怀理脑子里成了形状,直觉告诉他,找出这个声音的真面目会对揭开真相相当有用。 骑着单车的他对身后的阮立冬说:“阮立冬,陈未南现在住酒店?” “嗯。”阮立冬抓着靳怀理的衣角,小心不被甩出去,“不过他不习惯住酒店,今天还和我姐说酒店的床睡着不舒服呢。” “哦。”靳怀理无声的哼了下,陈未南这点儿小伎俩他的智商会看不出来,虽然知道阮圆不会让陈未南接住在阮家,但保不齐陈未南那家伙租了阮家旁边的房,这在概率论里都是存在的可能。 虽然不乐意,靳怀理还是说:“我家杂物间空着,收拾收拾让他住我家吧。” 靳怀理觉得他真大方。 【推理小剧晨 阮立冬:靳怀理,你推测陈未南是在哈佛读书那里我没看懂。 靳怀理:那是给读者看的,你不用懂。 阮立冬:可这是我的故事! 靳怀理:美国沿海还是中纬度地区的学校就那么几所,具体看我的分析图,至于为什么觉得是哈佛?我讨厌哈佛。 (以下为老靳的自言自语) 人生里唯一一次平局的辩论就发生在那里,哼。 阮立冬:所以你这算把哈佛拉黑了? ☆、第十四级阶梯(5) 第二十章第十四级阶梯(5) 靳怀理不知道阮立冬到底有没有把他的提议转述给陈未南,他倒没让这个问题困扰自己多久,因为还有一个更急的问题困扰着他,如果那个小偷说的是真的,那么案发当天的深夜两点,出现在景丹晨家楼下的那个奇怪声音是什么呢? 他打算再去次景丹晨家。 在靳怀理的潜意识里,他总觉得事实的真相在朝他慢慢靠近,可他和真相之间像被人隔上了层纱,现在的他还看不清。 靳怀理回家吃了个午饭,下午出门去新苑小区,才分开没多久的阮立冬手掐着腰,站在中山东路77号的五级台阶下洋洋得意的看他。 “就知道你要出去,是不是去查案?我也去!” 如果换做开始,带上阮立冬靳怀理觉得没什么,可此时此刻,靳怀理觉得他一看到她脑子总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事,乱套,所以他没把下午的打算告诉阮立冬。 “你怎么知道的?”他问。 阮立冬“嘿嘿”笑了两下,“分开时你都没损我,摆明心里有事儿,还想瞒我!” 靳怀理扬扬眉毛,她倒不傻。 阮立冬脚伤着,所幸靳怀理特意借来的自行车没还。自行车上路,坐在后座上的阮立冬笑嘻嘻的拍了下他的背,“靳怀理,你这脚估计不常用来蹬自行车吧……” 靳怀理哼了声,那是自然,他这脚站过演讲台、站过讲台、实验台,就是从来没蹬过自行车,还一天蹬几回。不过阮立冬能想到这点,他挺意外,所以哼的声音小了点。 阮立冬接着说:“嗯,和我屁股一样,它估计早也想不到会有今天,好硌!” 靳怀理:…… 景丹晨不在家,给靳怀理他们开门的是个白头发的老妇人,开门时老妇人腰上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有吱吱的油响从厨房传来,一同传来的还有菜香,老妇人说她是景丹晨的妈,才从老家赶过来,她说她在给景丹晨做饭,景丹晨人去了单位,不在家。 靳怀理说明了自己的身份,景妈妈开门让他们进去。 菜很快出锅,把菜盛进盘子里盖好,景妈妈进到客厅和靳怀理他们说话。 “郑华那孩子才认识晨晨时,是个挺踏实的孩子,郑华是孤儿,两个孩子的婚事都是我和她爸爸张罗的,谁想到到头来事情成了这样。”景妈妈说着说着,开始摇头。 “我听说景丹晨认识郑华的时候,郑华是她的病人?”靳怀理问。 “不是。”景妈妈又摇头,“开始我也以为是,直到郑华和晨晨回家摆喜酒的那天晚上,我起夜,碰到郑华在厨房里喝水,我问起来,他才说他是去看别的科看到了晨晨,之后托人介绍的。” “哦。”靳怀理摸着下巴,“那据你所知,郑华平时有什么习惯或者毛病吗?” “搞女人算吗?”景妈妈苦笑一下,开始回忆,“他爱抽烟,抽的凶,晨晨对他这点意见很大,除了这个没别的了吧,啊,说起毛病,浪费算吗?年轻人花钱不走心,水电用的像不要钱似的。” 一旁的阮立冬撇撇嘴,这么说起来,除了抽烟那条,她和郑华毛病还真差不多。 又坐了一会儿,靳怀理觉得实在是聊不出什么东西,起身告辞。临出门前,景妈妈对靳怀理说:“晨晨连鸡都不敢杀,她是不会杀郑华的,你们还是快点儿抓到凶手把案子结了,我好带晨晨回家。” “她要走?” “嗯,晨晨今天去单位就是去办辞职的,她说等了结了一切就跟我回家。” 靳怀理“唔”了一声,一脚跨出了门,人又回过头,他是要问景妈妈一个问题:郑华当时是去看的什么科? 景妈妈摇着头,差不多就感冒之类的吧。 阮立冬跟着靳怀理下楼,走到景丹晨家楼下那户时,靳怀理突然伸手去敲那家的家门。 “你干嘛啊?”阮立冬问。 靳怀理是去和案发当晚给阮立冬提供不在场证据的那家人确认一件事的,他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因为邻居那户人家对烟味过敏,所以对方十分肯定的和靳怀理表示,她送景丹晨回家时,至少在景丹晨家客厅里是没有烟味的。 郑华烟瘾重,家里没有烟味的解释有几种:他才回家,没来得及抽烟人就被控制住或者直接死亡了;再有一种可能,是他压根儿没回家。 怎么判断是这两种情况里的哪种呢? 靳怀理在邻居家门口陷入了思索,邻居手扶着门把手,关门不是,开着也不是。 正不知该怎么办时,楼下传来一阵摔东西的声音,邻居叹口气:“这年头的小年轻,怎么就不知道安心过日子呢?” 从沉思里重新出来的靳怀理和邻居道了谢,下楼。在一楼,他见识了那户在吵架的年轻夫妻,隔着防盗门,女人撕扯的嗓音还是依稀听得见,她说的大约是:我才出去飞了一星期,你就又让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咱们家了! 男的直喊冤枉。 也许是真的讨厌这种事情,阮立冬不等靳怀理,一个人先出了楼。站在楼外的水泥道上,阮立冬看着一楼小阳台上摆着的一个摔破的水晶摆件,心想如果将来她结婚了和她那位吵架了想摔东西,她绝对要记得叫姐姐去帮她算下账。看到吵架需要付出的巨大成本,估计阮立冬就不再想吵架了。 没一会儿,靳怀理也出来了。 他看看天上的太阳,嘴里嘀咕着:“附近哪有吃饭的地儿呢?” 靳怀理找了家法式餐厅,他点了不少东西,也让阮立冬点。阮立冬看眼菜单上的报价,谨慎的抬起头问:“你不会让我买单吧?” 靳怀理哼了声,“不吃算了。” 当然吃!阮立冬是个十分有眼力见儿的人,她现在做事情一般是分两步:第一步,亮出自己是穷人的身份;第二步,把需要自己这么做的那人争取变成穷人。 家里挂着幅世界名画的靳怀理是不可能被阮立冬一顿饭吃穷的,可阮立冬却因为这顿饭吃撑了。然后她坐在店里慢慢散食,直到店铺打烊了,出了店的阮立冬见靳怀理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靳怀理,你在等什么呢?” 靳怀理在等时间,可他等的这个时间对阮立冬来说并不愉快。随便换成谁,半夜两点在草木丛生、蚊虫肆虐的新苑小区里蹲点,估计都是愉快不起来的。 “靳怀理,你到底在等什么?”阮立冬第不知道多少遍问这个问题了,这次靳怀理总算十分好心的回答了她:“等两点。” 两点……阮立冬眨眨眼看着手机上离两点还远的时间。 两点总算到了,靳怀理打发了阮立冬去楼栋转角的地方。阮立冬被打发走时,她手里被塞了个录音笔。 “干嘛?” “录音。” 靳怀理在景丹晨家楼下来来回回走了几次,他试图推动过某辆汽车失败,不过车辆还是和地面摩擦发出了些声音,他找了视线内看得见的东西或踩踏或摩擦,然后让阮立冬录下那些声音。 忙活到后来,靳怀理也累了,他喘口气正准备叫阮立冬回来,肩膀上不知什么时候就多了只手,那手手指细长,被月光照成惨白色。 在某个瞬间,靳怀理心跳快了那么一下,他回头,看着同样是惨白色的一张脸看着他。 陈未南对他说“嗨”。 “立冬说她害怕,所以我就过来陪她了。” “哦。”靳怀理抿着嘴唇,“来多久了?” “差不多从你开始走来走去就到了,我和立冬就坐在那边看你,不过我不明白,你刚刚做的那些是在做什么?” “阮立冬,我录音笔呢?” “被我放那边地上了。”开始觉得她叫陈未南来有点不合适的阮立冬缩缩脖子说,她也没想叫陈未南来的,不过未南说他看到阮立冬发了条说害怕的微博,就提出要过来陪她。 这点上,阮立冬觉得陈未南比靳怀理好点儿,最起码前者知道他会害怕,而后者或许压根儿没把她当个女的。 一言不发的靳怀理去拿录音笔,不平的路面被他踩出各种声音。 很快,拿了录音笔的靳怀理回来,招呼着陈未南出小区时,他说:“听说你住不惯酒店?” 阮立冬头上冒汗,她真考虑现在是不是该冲上去捂住靳怀理的嘴,他家的杂物间还是留给杂物好。阮立冬没来得及阻止靳怀理,靳怀理已经脱口而出了:“我家有间次卧住着还可以,不介意你可以来。” 阮立冬瞪着眼睛,什么时候杂货间成次卧了!她不知道靳怀理现在想的是:在某些方面,他和陈未南是有些许差距的,他要制造机会,摸清敌情。 保安室的灯亮着,小保安打瞌睡,老保安给他们做好出入登记,几个人出了新苑小区。 站在小区门口,陈未南微笑地看着靳怀理:“如果不嫌我打扰,我很乐意。刚好,我也想交立冬这个朋友。” 靳怀理抿着嘴,心里很大声地哼了下:我嫌! 折腾了整整一宿,靳怀理到天蒙蒙亮时才睡着,可睡着没多久,他就被一通电话吵醒了。电话是万锋打来的,电话里万锋说:方菲出事了。 哦? ☆、第十四级阶梯(6) 第二十一章第十四级阶梯(6) 方菲出的事儿倒是不大,她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右手骨骨折外加轻微脑震荡,命很大。 事发地是家商场的四楼,有人在事发地看到了景丹晨曾经出现过,景丹晨被警方带回警局协助调查,他们似乎笃定了这次能在景丹晨那里打开缺口,可靳怀理的兴趣却在方菲身上。 才录好口供的方菲情绪不好,她捂着受伤的胳膊骂骂咧咧地对身后的靳怀理说:“就是景丹晨干的,那个死女人她不想给我钱,现在还想害我!郑华就是她害死的,你们干嘛不抓她!” “你看到推你的人是景丹晨了?”靳怀理倒是没紧追着方菲,他不疾不徐的迈着步子,声音不大不小。 “没有。”方菲停下脚,她回头,“不过除了她,还能有谁这么想我死。她可真狠。” “商场有电梯,好好的你干嘛跑楼梯去?”靳怀理问。 “等人,顺便吸根烟,商场禁烟的,你不知道?”方菲一脸道理这么明显你都不懂的表情看着靳怀理。 一个小时后,万锋从局里赶到靳怀理家,他一同带来的还有景丹晨的口供。 “景丹晨说是方菲约她的,方菲说她怀孕了,来问景丹晨要堕胎钱和营养费精神补偿什么的,我们去景丹晨说的约会核实过,他们的确约在商场附近一家咖啡店见面,根据店员回忆,景丹晨和方菲的谈话并不愉快,方菲的情绪一直激动,景丹晨倒是好些。” “确认过是他俩了?”靳怀理问。万锋点头,“拿照片确认过的。” “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靳怀理手撑着下巴,啧啧两声,“一个为了钱可以胡编怀孕这事儿,一个丈夫死了、情敌伤了,自己成了最可能的嫌疑犯,可是却有那个心情逛街。” 他看眼沙发上拿根勺子咚咚咚敲着二师兄的阮立冬,心想这个倒是正常点儿,就是太不解风情,陈未南答应来他家住的时候,她除了嘴巴张得大点儿,硬是再没给他个其他表情。 都不同情他一下嘛! “不过有个事儿说不通,方菲出事的地方在商场北区,可五分钟后看到景丹晨的人说当时的景丹晨人在南区,除了横向距离外,事发地同景丹晨的出现地之间还有两层楼的高度差。”似乎是想起来某段不大愉快的记忆,万锋扯扯领口,喘匀了气,“来之前,我跑了不下十次,发现就算在限定时间内从北区跑到南区,人也是气喘吁吁的,可见到景丹晨的人说她当时没什么气喘吁吁的表现。” “不要拿你的体力概括所有人。”靳怀理起身上楼,走到楼梯口时,他回头,“隔壁的杰克跑完你说的那段距离,就不喘。” 杰克? “杰克是谁啊?”万锋不懂了。 这时二师兄的声音系统反射出两个单音:汪、汪。 没人告诉万锋,杰克是靳怀理家邻居养得一只德国黑贝,四条大长腿,经常在靳怀理溜草的时候拉着主人在街上疯跑。 靳怀理对这种狗溜人的情景很嗤之以鼻。 阮立冬坐万锋的车回家了,靳怀理坐在房间里,托着下巴思考这起案件,思考过后,他猛地发现无论是他还是警方,都把自己陷入到一个怪圈中去了,而这正是凶手想要达到的目的! 可凶手是怎么蒙混过这么多人的眼睛杀了人而不被发现的呢?靳怀理想不通。他想起昨天去新苑小区拿回来的录音,想想,他拿起录音笔又出了门。 自行车摆在门口,经过它时,靳怀理脑子里有一瞬间闪出个念头:要叫她吗?她会想来吧。 可想起那人似乎才离开自己家没多久,靳怀理马上摇了摇头,他抿着嘴,高昂着头出门。 门外,日光很足,靳怀理高大的身影渐渐隐没在一片金色中。最后一刻,他小声嘀咕了句:矜持,不要太明显。 上次抓到的那伙小偷因为盗窃罪被收押在沭封某看守所,靳怀理想见他们,还要通过万锋,所以等万锋送了阮立冬回家,再回局里工作了会儿,喝了口水,接到靳怀理的电话赶过来,杵在看守所门口的靳怀理基本快被沭封夏天的大太阳晒成一根干黄瓜了。 “等久了吧,靳老师你该早和我说的!”向看守所的同事出示证件的万锋说。基本晒成干儿的靳怀理连哼的力气都没了。 他会说我是为了不想让阮立冬觉得我是在很频繁的见面,所以保险起见就多等了会儿,这种事他会说吗? 可是就是太过保险起见,三杯凉白开才让轻度脱水的靳怀理缓过神来。 那天的偷儿剃了光头,看坐在他对面从进门就开始喝水的男人总算放下了杯子,他咽口口水问:“找我还有事儿,我能说的都说了,连我出门前偷了邻居家的猪卖了那事儿我都说了……” 靳怀理喘口气,“听听这个。”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录音笔,随后按下播放键。 接下去漫长的半小时,房间沉浸在各种“刺啦”“嘎嘣”声里,可也是半小时过去,靳怀理得到的全是否定的回答,连他之前认为可能性比较大的轮胎磨地声也遭到了否定。靳怀理皱着眉,情绪开始烦躁。 偷儿却很有自信:“干我们这行的,除了手灵,耳朵也好使着呢。” 万锋不高兴的敲敲桌面,他就想不明白了,这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吗?至于拿出得奥运冠军那种神采来说? 就在这时,偷儿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他指着录音笔,很大声的说:“就是这声,那天晚上我听见的就是这声!” 这声?可是录音笔录的明明是靳怀理、陈未南还有阮立冬几个人的说话声啊。 瞬间,靳怀理终于抓到了他一直在找的那个点,一个能让这个天衣无缝的不在场证据瞬间变得漏洞百出的点。 可靳怀理还是不清楚,凶手究竟是怎样杀人的。 他决定再去新苑小区看看。 他猜测的事情很快得到了确认,出了楼宇,靳怀理慢慢地朝小区门口走,万锋跟在他身后。靳怀理和那户住家的谈话他没听见,所以对靳怀理现在在想的事情,他是一点儿头绪也摸不着。 走到大门口时,年轻的保安在看书,一副很好学的样子,再一看书名——倚天屠龙记。 靳怀理去和那个小保安说了几句话,这次万锋是旁听的,靳怀理无非是在核实之前的笔录内容。 “是怎么办到的呢?”离开新苑小区,靳怀理一直嘀咕着这句话,一路,直到他回了家,看见家门前停的那辆大卡车,他看着卡车上用黑漆写的“公牛搬家”四个字以及站在台阶上边指挥工人往屋里搬行李的陈未南,靳怀理的脸基本上比那个黑漆白不了多少了。 “酒店实在住得不舒服,我就和立冬要了你家地址搬来了。”陈未南微笑着看靳怀理,同样是微笑,可靳怀理怎么瞧陈未南,都是比萧砚的笑贱上一百倍。 “你行李不少?”他扬扬眉毛。 “怕不够用,现买了点儿。”陈未南依旧微笑。 “哦。”靳怀理答了一声,进门时,他对陈未南说:“忘了告诉你,住我家携带的行李首重是30公斤。” “呵呵,没瞧出来,你家是走国际机场路线,续重加钱是吗?没问题。” “家小,没那服务,多的部分,Piggy会帮你搬出去的。”靳怀理叫Piggy,然后他真进了门。 坐在房间里,靳怀理生着自己的闷气,他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让这个陈什么搬到家里来吧,不过靳怀理也想了,刚刚的话到那个份上,估计陈什么是不会再住下去了。 正想着,陈未南敲门进来。 “不好意思,可能是我行李太重了,你的Piggy……被砸熄火了。”陈未南一脸的歉意,靳怀理却觉得那是完全的假象,他就是故意的。 靳怀理从陈未南手里接过不停发着嗡嗡响声,指示灯也在不规律闪烁的二师兄,抿着嘴点头:“嗯,改天我改改它,争取让它一次让20公斤的东西做抛物线运动不费劲儿的。” 他很认真的在说。 夜。 靳怀理一改早睡的习惯,坐在书房里想这个案子,凶手究竟是怎么把死者骗去,然后把他杀害的呢?他正想着,四周突然成了漆黑一片。沭封市今年的供电不知出了什么毛病,这个夏天已经停过几次电了。 他听到外面有声音,这才想起来现在是多了个人住在家里。靳怀理打开门:“客房没有洗手间,洗手间在二楼右手边,下五个台阶就……” 他一句“到了”没出口,门外传来咚一声,陈未南摔了,靳怀理想笑,可是他没笑。 他终于知道凶手杀人的方法了! 【推理小剧晨 阮立冬:靳怀理,你是怎么肯定没怀孕的? 靳怀理:你见哪个孕妇那么扛摔的,再有,孕妇不能吸烟,她说她是去楼梯等人边吸烟的时候,语气自然,不是谎话。给你…… 阮立冬:什么? 靳怀理:蜡烛。给你的智商点上。 阮立冬:…… ☆、第十四级阶梯(7) 第二十二章第十四级阶梯(7) 真相之所以区别谎言,因为谎言只是一时,而真相终将被人所认知。——梧桐私语 沭封的降温来得突然,不过一夜之间,气温就直降了十几度,清早起来晨练的人们被室外的气温逼回家里去加衣服。方菲缩在被子里,打了个寒颤。她手伸出毛巾被去拿床头桌上的水,喝了一口觉得人更不舒服了。 努力了半天,她从床上爬了起来,昨天回家时她把电话放在了客厅,现在要用了所以她去拿。她是打给乔宇珩的,这几天那家伙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他们有阵没见面了。 电话里她让乔宇珩给她买点儿感冒药,想起家里空了的药箱和冰箱,方菲又和乔宇珩报了退烧药以及水果酸奶之类的,乔宇珩哼哼哈哈的答应了。想着这些东西买全也要一阵,方菲又去橱柜里拿了套厚些的被子裹在身上,然后她人躺在客厅沙发上,开了电视。 电影频道在播一部美国电影,拥有超能力的英雄不仅用他的能力拯救了地球,还赢得了美女的爱情。英雄吻上金发美女时,方菲报了声粗口,闭上眼再次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总之方菲再睁开眼时,电视上是在播片尾字幕,一连串的中文鸣谢目录里,方菲看到电视机右下角标着一部国产文艺片的名字。 她扯个懒腰,看眼墙上的挂钟,都过这么久了,乔宇珩人还没来。方菲有些不耐烦了,她拿了手机随手按了重拨键,一段等待后竟然听见传出了“对方已关机”的声音。 是没电了吗?方菲这么想。她又等了一会儿,可感冒这事儿大家都知道,睡着了不舒服,清醒的时候就更难受了。等到最后方菲等不下去了,她自己穿了衣服出门去了。药店还好,方菲住的小区门外不远处就有,超市稍微远了点儿。 穿着厚重衣服这么来回一走动、出身汗的方菲反倒觉得她的感冒好了不少。她脚步轻快的上楼,她上楼有数台阶的习惯,一阶、两阶、三阶、四阶…… 数到第七阶时,方菲觉得她脖子后面突然吹来股风,紧接着她脖子一痛,人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方菲再次睁开眼,四周漆黑一片,有广播声从遥远地方隐约传来,是每天晚上邻居老头儿会听的一个评书节目,嗓音沙哑的老头破布似的没完没了说那些打打杀杀的故事,方菲很讨厌,可这事她没权利说人家,毕竟那是人家的自由。方菲嘀咕声怎么又停电了,然后猛地想起刚刚是有人劈晕了自己,是什么人?她有些后怕,捡起手边的东西,方菲快步朝楼上跑去。 十四阶顶端,她拿出钥匙开了门。关上门的瞬间,她松了一口气。她在考虑是不是要把乔宇珩叫来,可那家伙手机怎么关机了。 就在无数想法在方菲脑子里相互碰撞时,她抬起眼,惊讶的发现家里有人。 “凶手就是这样制造了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据。”坐在沙发上的靳怀理一挥手,几个站在窗边的警员随后拉开了窗帘,方菲惊讶的看着窗外的日光,结巴的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实验。”靳怀理说。 其实正如靳怀理在案发最初提出的那个疑问,郑华到底回家没有。邻居说在小区门口听见了他骂人的声音,警方以此为判断,郑华回家了,靳怀理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可直到后来,他才意识到无论是郑华出现在家门口还是郑华的车停在了郑华家楼下,都不能代表郑华回家了,最多只能代表,郑华他进了这栋小区。 “天方夜谭。”方菲说。 阮立冬也有点儿不懂了,“可景丹晨不是接到了郑华的电话,是郑华亲口说他回家的,邻居也听到了。” “因为郑华进的那间房根本不是他的家。”靳怀理敲敲他手边的红木圈椅,“你没发现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靳怀理这么一说,方菲才发现这间房的摆设真是和她家是迥然的设计,除了房子的构造和格局差不多外,其余的陈设根本不一样,她家是布艺软沙发,而这间房却是红木家具。方菲张着嘴,她在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记忆,是神经系统存储过往经验的能力,属于心理学或脑部科学的研究范畴。程序性记忆是通过学习以后可以无意识地进行,例如行走,骑自行车,跳舞和开车,记忆是在基底神经节和小脑里进行,和肌肉感觉以及平衡感紧密联系。”靳怀理眯着眼睛做陈述,他姿态松散的斜倚着椅子扶手,左手撑着下巴,食指单独伸出摸索着下唇。 他眼神呈现出迷离状态,阮立冬看着看着,嘴巴逐渐不控制的张成个O型。 “你说的这些和郑华的死,还有和我来这里到底有什么关系!”方菲的情绪开始暴躁。 “因为你的这个实验刚好印证了我关于郑华死因的推论。”靳怀理轻轻咳嗽一声,开始讲述他脑子里复原的案发现场。 案发当晚,景丹晨电话让死者回家。郑华的车开进小区时,小区整个是停电状态的,他情绪不好,在门卫那里骂了人。之后他进了小区,停了车,再上楼,上楼时他摔了一跤,所以有了额头上的那处生活反应。他回了家,在家里中毒死亡,死前,他打了通电话给景丹晨。 “你说的不是我们都知道的吗?”方菲嘀咕了声浪费时间,靳怀理却不以为然,他摇着头,“No,有一点是我们之前不知道的,郑华口中说的家不是他和景丹晨的家,而是你的家,啊,这个说法也不准确,是一个仿造成你家的家,这里,这间公寓。” 靳怀理指头指指脚下。 “开什么玩笑!”方菲这次真像在听一出天方夜谭了,“这里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者郑华怎么可能连家都认错认错!” “你刚刚不就认错了?”靳怀理哼了声,似乎对方菲这种态度很不屑。 “那是因为我晃神了,如果有光……”方菲眨眨眼,想起郑华死那天是停电的,她开始回忆,试图找到认错家只是她的一时疏忽。 “不止光,广播也影响了你。” 方菲讲不出话了,的确,那个广播声真让她第一反应这里是她家那栋楼。 “还有就是楼梯,其实这真是个精巧的布局,只是改变一段楼梯的形状,就建造起一个相当隐秘的犯罪现场,真的很精巧,差点儿连我都上当了。”靳怀理啧着嘴,说的话像在夸奖一件做工精巧的手工艺品,“你住的公寓很新,建筑质量却不好,楼梯用了材质不好的水泥,一年没到就走出了许多坑洼的破损痕迹,你家门口的第十一和十四级阶梯刚好有破角,脚踩在那个位置容易摔跤,所以当你把这里错误的当成你家时,脚就习惯性得往外迈一点儿。” 靳怀理指着他身旁一台小电视,上面是红外拍摄的画面,画面定格在方菲上楼时的画面,的确如靳怀理所说。 方菲心惊,却不认同靳怀理的猜测,“就算楼梯给了郑华错觉,可他哪来的钥匙,别告诉我是你们警方给的。再有,就算郑华真像你说的进了这屋子,他没有眼睛吗,我是吓了一跳,没来得及看房间的陈设,郑华不会看吗?” “郑华有什么习惯特点?” 方菲不习惯靳怀理这种跳跃式的思维,她皱着眉,“别告诉我抽烟喝酒这些习惯会让他送命。” 靳怀理耸下肩,明显觉得启发这个不开窍的女人是在浪费时间,他自问自答:“郑华节俭,他给你买名牌,自己穿得却一般,可就是很节俭的一个人,睡觉时却要留一盏壁灯,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阮立冬也想不通。 “我开始也想不通,景丹晨的妈和我说这个细节时,我甚至错误的把它划去了和案情无关的范围。直到某个四肢不大协调的人搬进我家,我发现我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一个在停电黑暗情况下,靠着楼梯的习惯走错家门的人,他根本就看不到东西,他是Nyctalopia,郑华有夜盲症。他在停电的情况下看不见东西,恰巧在这时,有个人提出送他回家,死者因为对方的‘好心’,一步步被带去了死亡。” “夜……夜盲症。”方菲抿抿嘴,“可就算他看不见,总有手机吧,手机是有照明的啊。” “所以手机后来会被单独扔进河里,凶手想掩饰的不是别的,是手机的手电功能出了问题,而且当时死者的手机电量也该是不足的,不然就算没有手电筒的功能,屏幕光也是有效的。”靳怀理双手手掌向上做了个小幅度托举动作,像在说,这个问题so easy。 阮立冬觉得这些很不可思议,可这么一来,凶手又会是谁呢?是景丹晨?是方菲,再或者是方菲的那个情人,乔宇珩!她越想越想不出来。 就在这时,万锋的手机响了,他简短的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他对靳怀理说:“抓到了。” 在新苑小区门口抓到的,据说施行拘捕时,对方没有任何反抗。 ☆、第十四级台阶(8) 第二十三章第十四级台阶(8) 或许以阮立冬的智慧,想破头也想不出凶手会是那个人。 新苑小区的老保安坐在审讯室里,他脊背挺得很直,头昂着,不像个才被逮捕的犯罪嫌疑人,倒像是个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 因为靳怀理的关系,阮立冬透过审讯室里安装的摄像头观看了老保安坦白的全过程。 老保安姓严,全名严大国。关于他杀人的过程,他是这样说的。 景丹晨是个好姑娘,为人和气,每次见他都会打招呼,有次严大国生病没人照顾,两顿没吃饭,是景丹晨给他煮了碗热馄饨送来的。严大国无儿无女,就把景丹晨当成他的女儿。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景丹晨开始变得闷闷不乐。 老严问了景丹晨几次,景丹晨都不说,直到后来是老严自己发现了郑华有外遇然后打算和景丹晨离婚的事儿。 “我看到小景连续几次都去药店买了鼠药,这栋小区是没耗子的,所以我想她是打算杀郑华的。可她是个好姑娘,为了那样一个男的犯法不值得。所以我就替她做了,不要说什么非亲非故我怎么会帮她杀人,我是个快死的人了,只是不想看见一个好姑娘为了那样一个人渣毁了自己。” “我是无意之中发现郑华有夜盲症的,所以我打算利用这点杀了他。如果幸运的话,那我不会被你们发现,不过现在看来,我是没那么幸运的。” 严大国的眼神变的迷离,记忆随着迷离的眼睛被拉回了案发当晚。沭封市大部分地区处于停电状态,新苑小区也是。严大国白天听见景丹晨进小区时和郑华通过电话,知道他晚上会回家。 和他一起值班的年轻保安新交了个女朋友,恰巧他女朋友家住的地方和新苑小区是一个电路,所以每次新苑小区停电,严大国都会“善意”的让小保安去陪女朋友。 当晚的情况相同,严大国放了小保安的假,自己边放行着小区车辆,边等郑华。那天也是命中该着似得,郑华回来的晚,他回来时,小区里的车基本都回来了。 郑华情绪不好,看着漆黑一片的小区,嘴里骂骂咧咧。严大国装作关切的问怎么了,他当然知道郑华是因为看不见闹情绪了,可他还是问了郑华。 郑华含糊其辞,说他这几天才去医院看了眼睛,路看不清。 严大国主动提出等车子全回了库里,他送郑华回家。郑华当然说好,不过他问严大国能不能帮他先把车开进小区停好,他在门卫室等严大国。 严大国“一阵为难”后说好,他知道郑华是不想停好车自己在楼下等。其实这里也存在个变数问题,如果郑华说他自己去停车,然后在车里等严大国呢?那么这一切都是无法实施的了。 为了避免这种可能的发生,严大国撒了个谎,他说小区里面在翻修,路不好走。 就这样,趁着郑华等在门卫室的功夫,严大国开着郑华的车停去了他家楼下。 后来到了门禁时间,严大国关上小区的拉门,“送”郑华回家。 负责问询的万锋敲敲手里的水笔,“新苑小区另一栋楼里和方菲家基本相似的楼梯,是你弄的?” “是。”严大国点头。 “郑华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万锋看眼手边的本子,上面的问题有些是他的提问,有些是靳怀理要他问的。譬如这条。 “我绊的。” “为什么?” “为了让他产生错觉。”严大国耸下肩,“我提醒摔过跤的他注意十四层的台阶,他真就注意了,结果进了错误的家。要么说习惯这个东西不会骗人,他已经不把小景姑娘的家当家了,所以他该死。” 严大国说那户人家长年在国外,他想办法拿到钥匙,制造了这起命案。至于严大国是怎么把鼠药掺进水里毒死了郑华,在在半夜借口闹肚子离岗运走尸体这些事儿,靳怀理就不关心了。 问询很快结束,严大国由两名民警压着,接下来他就要被转送去沭封的看守所了。靳怀理站在走廊转角等严大国。 “为了景丹晨这么做,值?”靳怀理问。 严大国脸上带着微笑,“我是个得了绝症的人,为了这么一个好姑娘,当然值。” “就算你没听她叫你一声爸?”靳怀理扬扬眉毛。他看见严大国脸上出现了惊恐的表情,慌张是短暂的,严大国很快恢复了镇定,他说:“我无儿无女,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严大国走了,万锋一脸佩服的来找靳怀理,“靳老师,和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凶手是严大国的吗?” “找辆车。”靳怀理答非所问。十分钟后,他们坐在一部白色警车里,驾车的是万锋一个同事,按照靳怀理的指示,他们驶上一条马路。 “开始我和你们一样,都在试图推翻景丹晨的不在场证据,可当找了许多方法我发现始终推不翻的时候,我发现是我们的方向错了。启示来自那个小偷。”靳怀理手指了个方向,车子在下个路口转弯。“在整个案子里,我不止一次听过一种说法,新苑小区的安保工作做的好,可在小偷出现时,我第一次开始质疑这种说法。不过情有可原,小偷的出入渠道限制困难。可如果换做一个普通的外来人员在没有登记的情况下随意进出了小区,关于新苑小区安保工作好的这个评价,我质疑就是合理的了。” “怎么质疑?”阮立冬不懂。 “声音。”靳怀理搓着下巴。 还记得景丹晨家一楼的小两口吵架,妻子说老公找了其他女人回家,那是真的,证据就是摆在阳台的那盆水晶摆件。一盆本该摆在卧室或者客厅的装饰品如果因为损坏出现在阳台也解释的通,不过是这家主人处理破损水晶的方式泄露了水晶是在种不合理的情况下损坏的。小偷听见的砂石摩擦声是房主清理水晶时鞋子踩在水晶留下的,至于那咚一声,是水晶又摔了。 因为急于清理,水晶的碎茬被房主通过窗子直接丢在了窗外,之后半夜去找声音的靳怀理去取录音笔时踩上了水晶茬,有了之后被小偷辨认出来的那条录音。 “我不明白,这又能说明什么?”阮立冬眉毛拧成了麻花。 “声音是后半夜出现的,说明主人不想被人发现。”靳怀理看着朝他天真眨眼的阮立冬,真挺同情阮立冬和他自己的。同情阮立冬是因为她智商少的太过可怜,同情自己是他竟然会花时间和一个智商过少的人解释这么明显的事情,他这是怎么了? 阮立冬看着捂脸不语的靳怀理,以为她又被嫌弃了,她撇着嘴:真不懂嘛。 已经懂了一切的万锋和阮立冬解释:“那晚一楼的住户家的确有陌生女人去过,可门卫那里却没有登记。我们找到了一楼家那晚的访客,对方说她去的时候,门卫室是没人的。” “那那个年轻保安也说谎了啊?”阮立冬开始想不明白,后来就明白了,年轻保安也是擅离职守的,他的谎言无意中帮了严大国。 现在想想,阮立冬真心觉得这个杀人计划并不完美,只能说严大国的障眼法多,但随便拆穿一个,其他的都会不攻自破。她还有件事想不通,靳怀理为什么说景丹晨是严大国的女儿呢? 在她想不通的时候,车子停在了一栋熟悉的小区门口——新苑小区。 景丹晨在家,她给靳怀理他们开的门。 “凶手抓到了。”万锋说,“是你们小区的门卫严大国,他说是为了报答你曾经给他煮的热馄饨才杀了郑华的,他不想你犯下杀人罪。” 景丹晨嘴巴微微张开,“啊”了一声,“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冒出我要杀郑华这个想法的,不过他真不该这么做,我已经打算和郑华离婚了。” “站在这里,看得到新苑小区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景丹晨家侧卧的靳怀理说,景丹晨先是微微皱了下眉,接着起身去了侧卧,她站在门口说:“卧室挺乱的,出来说吧。” 靳怀理没拒绝,他出了卧室,坐在沙发上,端了杯水喝口,然后他说:“你该是经常站在那里看窗外吧,或者说是看严大国是怎么一步步帮你杀死郑华的。 “你胡说什么!我不明白!”景丹晨声量提高了下,接着也许是觉出她失态了,景丹晨清清嗓子,“靳先生,我根本不知道严大国杀郑华这事儿。” 靳怀理耸耸肩:“否认也没关系,我下面说的话你姑且听听,因为我没证据。 在这起案子里,你的不在场证据看上去无坚不摧,你在郑华死的这段时间里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你不是凶手,可不代表你不是知情人。 那天,你家楼下的老人呼吸困难是因为他在小区里运动了比平时长的时间,他的病史是不能太过剧烈运动,不能久站,为什么那天破例了,因为严大国。 严大国为了把你彻底排除在这起案子外,和老人在小区门口聊了好久的天,最后老人出现了不舒服的情况时,他送老人回家。老人身体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了,之前几次他们都求助于你。 所以这次也不例外。 在这种情况下,你有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据。我问过邻居,那天你在邻居家呆得时间比平时长,你说停电了,怕再有其他情况。 郑华的那通电话的确帮了你,不过就算没有那通电话,法医的尸检报告同样会为你提供不在场证据,这就是你为什么在邻居家呆了那么长时间的原因。” “这是个有意思的说法,还有其他吗?”景丹晨笑着问。 “郑华好面子,他有夜盲症的事儿不会轻易和外人说。严大国是怎么知道的呢?再有你约郑华回家的那通电话,还有郑华没有手电筒功能的手机。这些是靠严大国一个人是无法知道或者办到的。你用无数个‘机缘巧合’促成了这桩谋杀,啊哈,我真很佩服你。” 说完所有的靳怀理合掌,背靠在了沙发上。而站在他对面的景丹晨眼神晃了晃,微笑着说:“故事很精彩,可惜你自己也说了,你没证据。” “是的。”靳怀理起身走去门口,“这世界上有很多罪恶不是当时有报应的,不过早晚有。” 走到门口,靳怀理回头:“那段楼梯,他花了不少时间。” 看着景丹晨一副那又怎样的表情,靳怀理转过头,他出门下楼,站在宁静的小区里,靳怀理难得叹气。开始他不是没怀疑过严大国和景丹晨间是那种特殊的关系,可要让一个男人为了完成一段犯罪,又不牵连女人,只制造这个现场就花了1年甚至更长时间,靳怀理觉得他们不是那种关系。 阮立冬问他:“靳怀理,景丹晨真是严大国的女儿吗?” 这个问题要他怎么回答呢?他也希望自己没能收到那份景丹晨在七岁时才被景家领养的确认资料,他也希望资料上没写景丹晨的父亲因为酗酒偷盗的事情被盘有期徒刑10年。 这个案子,万锋也是感慨万千,不过他能怎样,法律讲求证据,虽然靳怀理的那些话说得通,可他们没证据。 “阮立冬。”靳怀理叫她。 “干嘛?” “……以后上楼别数楼梯。” “哦。” 靳怀理看着眯着眼睛看落日余晖的阮立冬,心想着他刚刚干嘛不直接问她“你做我女朋友”呢? 电话在这时响起,靳怀理接听。 “靳教授,你家冰箱怎么都空了?”是陈未南。 他还真把那儿当自己家了! 结案语: 严大国是给郑华留了生路的。 以后,你还敢数着台阶上楼了吗? ☆、第24章 同一屋檐下 第二十四章同一屋檐下 陈未南搬进靳家的第三天,脚伤好了的阮立冬带着金梓声去靳家接靳怀理,今天是他们录节目的时间。才进门,她就听见二师兄的滴滴声从厨房那边传来,然后他听见了靳怀理的声音:“Piggy,两个洋葱。” 滴滴滴滴。 “我肠胃不好,放三个吧,Piggy,三个。”这次是陈未南的声音。 “被切割的洋葱组织会释放蒜苷酶,蒜苷酶将有机分子转化成次磺酸,次磺酸再自然重组形成可以让人流泪的化学物质合丙烷硫醛和硫氧化物。我的忍耐极限是两个洋葱,你想吃自己切。”靳怀理的话顿时让阮立冬有种他辅修了化学的错觉。 她说不上这俩人的相处模式是好还是不好,因为这俩人发生了以下的对话。 陈未南说:“你不是不让我动你厨具吗?” 然后靳怀理答了句“好吧。” 觉得事情发展正朝一个怪怪的走向发展的阮立冬换鞋进了房间,被靳怀理打发在一旁等他做好饭的她默默揽着金梓声听了二师兄半个小时的嘀嘀嘀。 要不说小朋友是最直接的,直到先吃完饭的靳怀理跟着阮立冬和金梓声出门,阮立冬心里的疑惑才被金梓声问了出来:“靳叔叔,你是喜欢陈叔叔吗?” 这个问题也许让靳怀理意外,他挑挑眉毛:“可能吗?” “我也觉得,而且这里不是国外,就算你们在一起也是不会有结果的……哎呦!” 金梓声话没说完,头挨了靳怀理一下,他摸着被敲疼的脑瓜顶看着靳怀理。至于靳怀理,他抿下嘴唇,吐出几个字:“我对男人没兴趣。” 他脸向前,眼珠却转去眼角偷偷看了眼阮立冬,“如果你因为我给他加了个洋葱做出这种判断,我感谢他相信我的厨艺。” 靳怀理话音才落,中山东路77号还没来得及关上的门里接连传出了几个喷嚏声。打喷嚏的是陈未南,阮立冬想回去看看,靳怀理斜了她一眼,“直播是几点?” 阮立冬看眼表,妈呀,真快迟到了。看着撒丫子朝地铁站飞奔的阮立冬,靳怀理的手从裤子口袋伸出来,他撩了下头发,嘴角带着笑意:要吃洋葱不是,炒就是了,可我不保证炒熟没有。 阮立冬觉得今天录节目的靳怀理比平常要用心许多,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的话题是关于景丹晨那起案子的。 【直播连线】 (听众A):靳老师,我觉得我的人生观因为你今晚这期节目会有很大改变,都毁了好吗?求你告诉我这不是真事,那个女的真是凶手他女儿吗? BlaBla若干…… (靳怀理):毁着毁着就习惯了,下一位。 (听众B):那女的太聪明了,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么好的招。(哔一声。挂断电话的靳怀理看眼一旁的阮立冬,阮立冬明白了他的意思,譬如这种奇葩关注点的听众,他的号码将被拉黑) (听众C):靳老师,我觉得出现这种情况,虽然做父亲的那位的确存在责任,不过这个做女儿的这么做实在是不应该,我们的社会需要补充进一些东西,才能尽可能避免这种偏激的Blabla……(靳怀理打个哈欠,听众C还在继续)说实话,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靳怀理猛地睁开眼。) (靳怀理):抱歉,法律目前都无权追溯她的罪行,如果我说了她会告我诽谤的。(装模作样按断电话)如果我真的把景丹晨在沭封XX医院XX科工作的事情说出去,我是肯定会被告的。 (金梓声):靳叔叔,你的电话还没挂,他们都听到了。 (靳怀理):哦,那就帮叔叔把电话挂了吧,哎呀,这要是真被XX医院XX科的景丹晨知道我说她,我是铁定被告了。 靳怀理话的内容像是诚惶诚恐,可他眉飞色舞的表情却一点儿都没现成他是诚惶诚恐的担心被人告,相反,他似乎还挺高兴的。这让担任主持工作的阮立冬担心个够呛。节目还剩下五分多钟,阮立冬让小刘筛选了下打进热线的听众身份。 好在最后,节目终于顺利完成了。 和每次一样,阮立冬留在后面听主任训话,心情不错的靳怀理手插着口袋,慢悠悠地朝大门走。 录音室在三楼东侧,他需要先走过一条十米左右长的走廊,下楼梯,最终出大门。 五点多钟,火焰一样的日光透过窗子落进走廊,间隔有序的把靳怀理的影子拉得或短活长,他轻轻吹着口哨,心情不错。 这也难怪,说不在意什么主持正义,可当靳怀理第二次去见严大国,并且把景丹晨的反应告诉给他时,严大国的反应让靳怀理既失望又不甘,他想做点儿什么,今天刚好做了,在金梓声的帮助下做的。 一个笨拙的报复,他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知道了那个利用亲生父亲报复自己出轨丈夫的女人叫景丹晨,他做仅仅因为他想做而已。 他经过一扇门前,门刚好开了,从门里走出一个女孩儿,长发、瓜子脸,个头不高,靳怀理一向不注意人的长相,擦肩而过时那女孩儿唯一给他留下的印象是五官普通,脸有点儿白。 他没在意,照直朝前走,可那女孩儿却在他身后叫他:“您是靳怀理靳老师吗?” “嗯?”靳怀理回头看着跑到自己身边的小女生。 阮立冬晚上又挨批了,原因还是因为靳怀理。阮立冬开始挺来气,后来来气变成了委屈,最后等主任训完了,阮立冬对靳怀理的怨念也到了一个峰值,倒不是因为她挨主任批这事儿,主任说,这件事如果真造成影响,那靳怀理可能要吃官司。 出了门,阮立冬去找靳怀理,没走几步,她看到蹦蹦跳跳朝自己走来的金梓声。金梓声说:“小姨,原来在广播电台也能当明星啊?” 虽然不知道媛媛平白无故怎么冒出这么一句,不过阮立冬还是点点头:“那是自然,你小姨我就是未来的广播界名嘴。” 金梓声摇摇头,“你成不成得了名嘴我不知道,不过靳叔叔可真成明星了,都有人找他签名了!” 签名?顺着金梓声指的方向,阮立冬看见被几个年轻人簇拥在中间,正皱着眉头的靳怀理。那几个年轻人她知道,是来参加台里的歌曲大赛的。他们那组成绩很好,主唱是个男生,嗓音亮。此刻,那个主唱正挽着他的小女友同靳怀理说话。 后来靳怀理说,就是那个主唱的小女友叫住的他。 因为萧砚和阮圆出差去了外地,靳怀理又不喜欢开车,所以回去时他们还是坐地铁。靳怀理该比阮立冬他们早下车,可靳怀理是送了他们回家,然后自己才回去的。 夏日,晚风习习,金梓声啃着苹果趴在家里阳台上看着窗外,没一会儿,他蹦下地,他很认真的看着阮立冬,问:“如果让你选男朋友,你是选靳叔叔还是陈叔叔呢?” “小孩子乱说什么?”阮立冬伸手去敲金梓声的头,被他一闪躲过去了。他啃口苹果,摇着头,“我问的有问题,该是这两个里哪一个会头脑发热看得上你。” 阮立冬又想揍金梓声了。 等靳怀理回家时,陈未南早就不打喷嚏也不流泪了,他在打电话,在定机票,沭封飞连港的。 “要出门?”靳怀理不爱八卦,可那天他偏偏较真问了一问。 陈未南回答:“嗯,圆姐出差,想趁周末让立冬带我去海边转转,好久没回国了,都不熟了。” 我熟。靳怀理心中默念。 “连港明天降温。”他说。 “这你都知道?”陈未南一脸惊讶的表情,靳怀理却没有很受用,他不过是动作比常人快了点,而就在刚刚,这种快的本领被他活学活用在一款叫知趣天气的手机软件上了。 “媛媛也和我们一起去,知道你要给学校上课,不然你和我们一起去挺不错的。”陈未南说。 “我明天没课。”靳怀理说,他看着陈未南,面无表情的样子像在说“我都说我没课了,你还不邀请我!” 骑虎难下的陈未南如他所愿的向靳怀理发出了邀请。上楼去整理行李前,靳怀理回头问陈未南:“我能邀请几个朋友一起吗?人多热闹。” 再说你也不差钱。也许是想左右都多了个靳怀理了,陈未南没多想就答应了,他向航空公司定了六张机票,心想该够了。 可当第二天到达机场的他看着那群纷纷叫靳怀理老师的学生时,他知道六张真不够。 “我就是问了下我那群学生谁有空,结果他们都有空,你也知道,做老师的不能厚此薄彼。”靳怀理耸耸肩。“不过你不用担心,怕你麻烦,所以他们的机票我在今早已经预订好了,为了让大家的座次好连续,我和机场说你包了飞机。如果你介意钱,回来我给你好了。” 陈未南能介意吗?他眯着眼,真心觉得他轻敌了。 ☆、第25章 一些旧事 第二十五章一些旧事 连港是座南方城市,三面环海,陆地那面直通南方重镇城市沪州,城市以原生态的自然环境闻名,更因为城市一个单独留存下来的清朝建筑区而成为了一个影视剧经常取景的地点。 飞机在中午降落在城市机场,出了舱门是截扶梯,扶梯往下接着湿漉漉的停机坪地面,席卷了连港市几天的台风看样子是才走。 靳怀理回头看了眼,身后乌泱泱地是他学生,一个个背着双肩包,阻止了他继续后探的视线。他没看见阮立冬,正皱着眉,门口的空姐微笑着朝他做个手势,“地面湿滑,下扶梯请小心,期待您下次乘坐XX航空。” 金梓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却走在了靳怀理旁边,他单手提着他那个奥特曼的小旅行箱,另一只手扯了扯靳怀理:“靳叔叔,你这些学生多大啊?” 多大?他哪知道? “基本快三十了吧。”靳怀理心不在焉的应付着金梓声,他负责带的是研究生还有几个是博士,年龄段大概也就这样。 “哦。”金梓声应了一声,他个子小,下扶梯是小心翼翼的,等站在停机坪上,他回头看靳怀理:“靳叔叔,刚刚你一个特别老的男学生在和你一个女学生聊星座,星座这东西我是压根儿不信的,可是你学生却相信,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靳怀理条件反射的回答,可头却总是不时往后面看,阮立冬拿家伙磨蹭什么呢,还不出来。磨蹭也就算了,可是陈未南也没出来。 “那是因为不聊这个,他们就和姑娘无话可说。”金梓声耸下肩看着靳怀理,靳怀理也看他。金梓声说:“这话不是我说的,是网上人说的。” 靳怀理眯起眼,“那你和我说这话有什么意思?” “你喜欢我小姨?” 那天,因为金梓声一句话险些咳嗽到岔气的靳怀理一直反复地和金梓声强调一件事:下飞机前他喝水了。 默默听他念完第七遍的金梓声“哦”了一声:“靳叔叔,你这个年纪,吞咽功能差成这样,那我还是不告诉你我小姨的事儿了,免得你和她真在一起了,结果你早早死了,那我就成害我小姨当寡妇的元凶了。” 靳怀理瞪圆眼睛,看了金梓声足足十几秒,然后他仰起头看天,几乎用蚊子似的声音说了俩字。 因为语速快,再加上他声音小,金梓声最后听到的就成了“稀罕”。 总之意思差不多,所以金梓声决定把陈未南为什么会选连港这座城市的事情告诉靳怀理。 其实不用金梓声细说,凭借靳怀理的脑子也猜得出故事的大概,娇生惯养的公主某天遭遇了家庭突变,瞬间落魄成逼丑小鸭还不如。 这些他都没细听,他在意的就一点,连港对阮立冬究竟有什么意义。 “外公外婆就是在连港出事的,我是听我妈说的,小姨当时在这里主持一档综艺节目,外景,她过生日,外公外婆本来说要来看她,结果一直都没来。”也许是对口中的外公外婆印象不深,说这件事的金梓声脸上没太多表情。 靳怀理“哦”了一声,他这种反应引起了金梓声的不满,小孩皱着眉,“难道你不该问我他们为什么没来吗?” 说实话,靳怀理是真没什么兴趣,不过为了照顾小参谋的情绪,他还是哼了一声,问:“为什么?” “他们不见了,有人看见他们的车子进了连港,可后来连人带车都不见了。”每次想起“不见了”这三个字,金梓声总是条件反射想起魔术师点一把火,啵一下,烧没了一个人,他打个寒颤。 他正说着话,头被人拍了一下,金梓声回头看,是下了飞机正皱眉看他的阮立冬。 “愣着干嘛呢?泊车在等。”阮立冬的威严只能偶尔在金梓声身上发一发。“再说你腿那么短,要时刻记住短腿先跑这话,知道不?” 金梓声不乐意的低着头,个头儿这事估计会是他一生的痛。可下一刻,他就眼见着地面离他越来越远,等他回过神,才发现他人是坐在靳怀理肩上了。 “一个人的个子不需要多高,关键看他能不能坐在一个巨人的肩膀上。”靳怀理哼着气看并肩站一起的陈未南和阮立冬两人。 金梓声兴奋的叫着:“靳叔叔,你可真巨!” 那天,出了机场,有酒店来接送他们的车,一辆大巴坐学生,两辆小轿。陈未南指着后一辆一点儿也不起眼的国产车对靳怀理说:“下飞机时联系的车,知道你不习惯坐好车,可实在找不到比这再破的了。” 靳怀理哼了一声,在陈未南他们上前头那辆跑车前带着金梓声上了他们这辆“破车”。 “靳叔叔,你是打算把我小姨让给陈叔叔了吗?”金梓声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靳怀理。靳怀理哼了一下,反问他:“你认识陈未南比认识我早,干嘛帮我?还是陈未南让你这么做的。” “哪可能!”金梓声撅着嘴,一脸被冤枉的受伤,“家里才出事的时候,陈叔叔没回来帮我们。再说我觉得他不是真喜欢小姨,不让干嘛那么多年都没和我小姨表白过。再说……” “你的‘再说’不少。”靳怀理不耐烦的看着窗外,车子开动,连港的风景被车窗圈括成一帧帧的样子,好看,靳怀理却没什么心思看。金梓声委屈地说:“我是想说,再说你比陈叔叔酷多了,会的东西那么多,还教我可以把比我高的男孩子揍趴下的方法……” “哦。”这次靳怀理回头看着金梓声,表情相当认真,“这种再说可以再说说……” 打破心结的两人这次真就达成了攻守同盟。 “……连港和我小姨有仇的人大约就这么多。”半天过去,金梓声抿抿嘴,算是给他的话做结束语。他年纪小,可是记忆里超级好,一些爸妈说过的话他都能记好久不忘记。 靳怀理揉揉太阳穴,“其实,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她没和谁吵过架结过仇的。” 金梓声张嘴,像在思考,靳怀理直接做了个不用想也不用说的手势。这还用说吗?她做个主持,连食堂大妈都吵过。 靳怀理头疼。 选连港这座城市过周末,阮立冬开始也觉得没什么,可等陈未南告诉她,第二天还安排了她去连港电视台一档综艺节目做观众,她心里就不那么是滋味了。她知道那档节目的主持人是之前一直和她争抢连港电视台“一姐”的沈欣桐。 她离开连港转眼也有快两年的时间了,现在,没了靠“钱”打压她的自己,沈欣桐成了连港电视台名副其实的一姐。再看看阮立冬,靠着家里留下的唯一一点儿荫蔽,进了沭封电视台,现在辗转到了沭封广播电台,连个在电视上露脸的机会都没了。 所以下飞机时,阮立冬赖在飞机上面死活都不肯下去了。 太丢人了。 “立冬,你爸妈才出事那阵我不在你身边,我知道那时候沈欣桐没少趁机打压你,你不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吗?我就是在给你这个机会,以节目赞助商的身份坐在台下,让沈欣桐介绍你,你不是最喜欢这样的吗?” 阮立冬喜欢吗?她随便想想沈欣桐那张发黑的脸,真就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因为机票的事儿,陈未南被靳怀理摆了一道。他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既然花了钱,就是要看到效果的。等载着他们的车送这些人到了位于海边的连港市某五星级酒店时,靳怀理那群学生彻底沸腾了,欢呼着的他们下了车,经过陈未南身边时纷纷露出或感谢或崇拜的眼神。 也下了车的金梓声看了眼靳怀理,“靳叔叔,你那群学生叛变了……” 靳怀理哼了声,像金梓声这种小屁孩估计和他解释起“身在曹营心在汉”这句话有点儿难,靳怀理索性不解释了。但他说了这么一句:“等到了期末时候,他们就知道谁是老虎,谁是哈喽kitty了。” 学生们去海边玩儿,找了一圈儿没看到靳怀理的阮立冬也被陈未南扯去了海边,她没换泳装,坐在沙堆上看学生们玩水。陈未南坐在她旁边,一手支在沙子上,他看着天:“立冬,我在你最难的时候没在你身边你怪我吗?不过现在好了,我回来了。” “靠!”陈未南万万没想到阮立冬会回他这么一个字,还不止,捎带着,阮立冬把手里握着的沙子一粒不剩,全抛他脸上了。 基本睁不开眼睛的陈未南看着起身跑向远方的阮立冬,那个方向还有两个人,一个是靳怀理,另一个……是沈欣桐。 这什么情况? ☆、第26章 非常态告白 第二十六章 非常态告白 阮立冬知道她脾气不算好,无论是爸妈在或不在时,她脾气都是一如既往的糟糕。换句话讲,她真觉得脾气和经济基础没什么直接关系,以前她有钱,发小姐脾气身后也有人给她撑腰,现在她没以前那么有钱了,差别不过是再没人像以前那样给她的脾气买单了,可这不代表她会委屈自己,把自己发脾气的权利也免了。 阮圆说她这样会吃亏,阮立冬也知道,不过她真觉得脾气这东西,爹妈好容易“培养”出来的,说丢就丢的,不容易不说,她也舍不得。 想到这儿,朝沈欣桐他们走去的阮立冬姿势就越发抬头挺胸。 沈欣桐早看到了她,先和她打招呼:“立冬,好久不见,你最近好吗?哎呀你脸怎么了,你现在开始走素颜路线了吗,都不化妆的,还是你现在真和别人说的,连好点儿的化妆品都买不起了。” “谁让你叫我立冬的,我和你很熟吗?再有你是听谁说我买不起化妆品的,告诉她,说我想和她聊聊,顺便教教她不是所有的人都素颜得了的。”说这些话的阮立冬没看沈欣桐一眼,她甩着胳膊问面前的靳怀理:“喂,靳怀理,我们晚上要吃烧烤,你喜欢吃什么我让他们……” 阮立冬本来想说“我让他们给你弄”的,可她话没说完靳怀理就抢先说了。他说:“晚上我不和你们一起吃了。” 如果他只说了这一句那也就算了,可他还说:“我约了沈小姐吃饭。” 阮立冬眼睛瞪得大大的,她觉得血压是在瞬间上升的,耳朵里出现了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几乎是就快盖过了沈欣桐的声音,沈欣桐在问她:“要是不介意,你也一起来吃?” “吃屎这事儿,怎么可能不介意!”阮立冬哼了一声,再不看着俩人,转身走了。 “出口伤人,很不礼貌。”靳怀理的声音。 “没事,立冬的性格我了解,她一直这样的,靳老师。”沈欣桐的声音。 能别再用你那副丑恶的嘴脸装出我和你很熟的样子,行吗!阮立冬真想回头很大声的把这话甩在沈欣桐脸上,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 陈未南迎面朝她走来,看到阮立冬的他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立冬,你怎么哭了?” “谁哭了!天上下雨了!”虽然这片雨就局部降落在她一个人脸上。 回到酒店房间的阮立冬把头埋在被子里,这时候的她已经不哭了,可她就是觉得胸闷。 “我这是怎么了?”猛抓头发的阮立冬窝在被子里闷着声音问自己。 “你是喜欢上靳叔叔了吗?”她问自己,可她马上意识到如果是她,是不该叫靳怀理靳叔叔的。掀开被子,阮立冬对上了金梓声的眼睛。 “小姨,你喜欢上靳叔叔了。”他这次用的是肯定句。 “才没有,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他,嘴巴那么毒,又特没眼力见儿,小孩子别乱说话!”阮立冬语气严厉。 “那你咋哭了,外公外婆出事儿的时候我没见你哭,你被人家踢出连港电视台时你也没哭。我妈说如果这辈子你要是哭了,就俩可能,一是陈未南说他喜欢你了,二是你毁容了。现在二肯定不是,我觉得一靠谱,就是出了点儿小误差,你移情别恋了。哎呦……”媛媛捂着头,阮立冬这下又快又重,打得他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他挤着眼睛揉头的样子一点儿没让阮立冬同情,白了金梓声一眼,阮立冬从被子里爬出来,她抱着膝盖,靠着床头坐下。她头上扬,看着头顶那小片白色天花板。 “我真喜欢靳怀理?” “嗯。” “那么明显吗?” “嗯。” “那可怎么办呢?” “我还小,又没喜欢过人,我哪知道。”并肩坐在阮立冬旁边的金梓声憋着嘴,手才从头上拿开,就又挨了一下。咚。哎呦。 “不知道就不要说话。”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阮立冬嘴角扬着笑得意洋洋地看金梓声。 “你!”金梓声不乐意地瞪阮立冬。 “我,我怎样,长得比你美,身材比你好,个头比你高。我,我怎样?”阮立冬朝金梓声吐舌头。双手交叠护住脑门的金梓声泪汪汪地瞪着阮立冬,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譬如他怎么有个这么幼稚的小姨,譬如靳叔叔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就看上她小姨的,再譬如,他在想其实靳叔叔如果没有明天那番安排,他小姨也是瓦罐里的王八跑不了了,但是如果用了,不知道他这个缺心眼的小姨会不会就当真了呢…… 和金梓声想的一样,第二天,看到靳怀理的阮立冬真就当真了。 第二天,连港市天气晴。台风过后的城市,天空是种水洗似的湛蓝色,偶尔有云彩从头上飘过,形状像拉成丝的薄棉絮。 阮立冬在连港市电视台前下车时,恰好有只长尾巴喜鹊飞过,叫声吸引了在她身后的那群学生,他们在说今天是要有喜事。 喜个屁!从今天早上她就一直没见到靳怀理,他去哪儿了,是早上起太早了?还是昨天就没回酒店?这些想法在阮立冬脑子里转啊转,她觉得她的头都要炸了。 “在想什么?”陈未南走在她旁边,问。 “生气。”阮立冬呼呼地冲陈未南脸上吐了两口气,说。说完,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迈向了台阶。 算起来,她离开这里也就不到两年时间,可在这个人人健忘的世界里,没人肯分出点儿脑细胞去记住一个做过一阵花瓶主持的阮立冬的,这是坐在嘉宾席上的阮立冬刚刚接收到的一个信息。有工作人员给她来别话筒,和她做录制节目时候的注意事项。 很奇妙,对方不认得阮立冬,阮立冬却记得他,之前是个跑外记者,看他现在的打扮,升了,但是不多。阮立冬眼睛转了个方向,她看见沈欣桐进来了,沈欣桐穿了件白色连衣裙,荷叶袖,很灵动的设计。 沈欣桐也看到她,和几个工作人员打过招呼,沈欣桐径直朝阮立冬走来。 “怎么样,你走之后台里装修了一次,现在我们的摄影设备比以前提高不少,记得你在的时候可是总抱怨脸会被摄影机拍圆的。” 阮立冬哧了一声,“靳怀理呢?” “你干嘛问我,你不是他朋友吗?”沈欣桐笑着,阮立冬一直觉得她笑起来像狐狸。她把脸别去一旁,不再搭理沈欣桐。沈欣桐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笑了一阵,她对阮立冬说:“靳老师他拜托我帮他个忙来着。” 忙?什么忙?她想问,不过一旁的陈未南碰碰她,导演在说准备录制了。 沈欣桐上台,灯光录像就位,节目开始。 沈欣桐主持的这档节目是现在各大卫视都偏爱播出的相亲类节目,连港台的这档没什么特别,也是设置24位相亲女生,然后让相亲男一一上台相亲。但是阮立冬听说,因为沈欣桐主持风格的关系,这档节目的收视率并不低。 瘪瘪嘴,阮立冬强忍着不让自己睡过去。 估计也是怕阮立冬睡着,节目一开始,沈欣桐就让灯光追加到了她和陈未南身上,沈欣桐是有分寸的人,她也只是介绍说这是节目的赞助人。可阮立冬绝对有理由相信,这间大棚里的几个摄影机背后那些眼睛,已经有不少认出她是谁了。 阮立冬又回连港电视台了,和当初灰溜溜被赶走时不一样,她腰杆挺得笔直,心里却不高兴,甚至她都没注意到陈未南在和她说话。 陈未南是问她:“立冬,你开心吗?” 现场的节目没比从电视里看好多少,一共五个相亲男过去三个,阮立冬没注意他们中哪个长什么样,她脑子里想得都是靳怀理求沈欣桐帮什么忙呢? 正想着,第四个相亲男上场,阮立冬瞪圆了眼睛,靳怀理怎么上去了! 今天的靳怀理穿身很正式的西装,白衬衫露出西装袖口一小截,倒是没打领带或领结,扣子系得板正,他站在台上,右手倒背在身后,灯光把他的身材拉得更颀长。阮立冬听到嘘声从台上传来,甚至还有人叫了一声“好帅啊”。 阮立冬是不知道靳怀理登台有什么目的,不过听见那声“好帅”之后,她就顿时松了口气,靳怀理最不喜欢这种外貌协会的女生了。 可不知道是她了解靳怀理不深还是那人不是靳怀理,她竟然听见接过话筒的靳怀理说了句“谢谢”。 谢谢…… 下面的事越来越出乎阮立冬的预料,譬如: (相亲女18):你爱运动的女生吗?我前男友嫌我小腿跑步有肌肉。 (靳怀理):我不擅长运动,平均的晨跑长度就五公里,很少跑得了十公里,大约跑过十几次。 (18女喟叹晕菜状) (相亲女3):我不会做饭。 (靳怀理):你喜欢吃中餐还是西餐。 (3女的表情在为靳怀理的答案默默点赞) 台下的阮立冬瞪着台上的靳怀理,这人装成这样装给谁看?不是陈未南一直拉着她,阮立冬真有冲动上台去揭穿了靳怀理。 三轮过去,除了灭掉的十盏灯,还有其余十四盏亮着。沈欣桐笑着对靳怀理说:“现在到你反选的时候了,上去灭掉十二盏吧。” 靳怀理没动,他挠挠头,“如果我说我这人不爱运动,更懒得做饭,唱歌跑调,没耐心到不愿意陪女人逛一小时的街,你们还会选我吗?” 台上鸦雀无声,显然那群女人不知道现在的靳怀理才是真的靳怀理,但是阮立冬知道,她瞪大的眼睛有点儿兴奋。坐在她身旁的陈未南看到这里,眼睛暗了暗。 靳怀理走到第一个为他留灯的女人面前,“你说你不饮酒,嗯,戒过,不过又很熟练的抓回了业务,我不反感女人喝酒,但说谎的女人我爱不起来。” 他灭了第一个人的灯。 “我不喜欢个子和我一样高的女人,虽然你刻意下蹲了两厘米。”第二盏被灭了。 他灭了所有人的灯。 然后靳怀理回头走向早目瞪口呆的沈欣桐,“一般的相亲节目就是出罗生门,每个人都在说着对自己有利的谎言。我不绅士、也不斯文,最重要的是我没你们想的那么有钱。你们忍不了真的我,我连假的你们都忍不了。” 24个女人义愤填膺,拿着麦克要指责靳怀理,靳怀理耸耸肩看着话筒没音的他们,转身朝台下走。快走到阮立冬跟前时,他突然停下脚,“啊,记得江苏卫视那档节目里还有转角遇到爱这个环节,我刚刚放弃了自己的权利,这很浪费。” 说着,他弯腰朝阮立冬伸出手,“要不你忍忍我吧。” 他手一勾,直接把阮立冬举在了自己略上方的地方。“我也忍忍你。” 不知是哪个学生起了头,叫了句“师娘”,于是“师娘”声此起彼伏。 “哼,倒是弄清楚该拍谁的马屁了。”靳怀理把阮立冬放在地上,他揽着她的肩,回头对沈欣桐说:“这类毫无新意,基本靠Copy的节目,啧啧,幸好不是她主持。” 沈欣桐脸白了。那一刻,阮立冬的脸昂得比平时高很多,她的心跳得超级快。 ☆、第27章 爱的发声练习 第二十七章 爱的发声练习 阮立冬觉得从演播厅到走出电视台的这段路,她头都是晕晕的。站在连港电视台门口的台阶上,她说什么也不走了,“靳怀理,我刚刚是做梦了吗?” 靳怀理站在比她矮一阶的地方,他回头看阮立冬,脸是平板的,不带什么表情。他看了阮立冬三秒,伸手捏住了她的脸,然后使劲儿。 “疼吗?” “疼。”脸被靳怀理揪到变形的阮立冬点点头,她眼眶闪闪发亮,是疼出来的眼泪。 “那就不是梦。”靳怀理松手,“我和你表白了,你接受了。” 阮立冬的思路回神,“你嘲笑沈欣桐,为我出气。” “嗯哼。” “你说你不喜欢那些很假的女生,你说你喜欢我。” 这人算是大脑回放了?靳怀理挑下眉毛:没错。 靳怀理盯着笑得像个神经病似的阮立冬,他撩了下额头的刘海:“不就是我喜欢你吗?至于乐成那样,出息。”其实他心里现在也很美。 因为靳怀理这话,总算停住不笑的阮立冬捂着嘴,她眼睛弯弯的,靳怀理觉得好看。 “好看”的阮立冬说:“可是之前那些是怎么回事,相亲,跑步,还中餐西餐?”她哼了一声,“别说那是你为了给我惊喜才编的瞎话,一点都不惊喜!” 阮立冬扭头就走,靳怀理看着她的背影,皱着眉说:“谁说我骗人了。” 走出几步的阮立冬倒退着回来,边走边说:“是你刚刚自己说的。” “哼,我要是不说那是假的,下了台也会有女人来缠着我,麻烦。” 风吹过耳畔,阮立冬看到一张自恋的脸,她也哼。 “教书的都没钱,我好吃懒做,你养不起我。”她迈步向前。 “如果你记性那么差,忘了家里那幅画多少钱,我回去榨核桃汁给你喝。”再说这女人没脑吗?没钱,人家会让他加塞参加节目? 阮立冬又倒退着回来。 “有钱也不行,你还捏我脸了呢!” 才倒退回来的她说完又走了。 靳怀理揉着脑袋,心想这女人事儿怎么这么多,还这么作,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已经走出几步远的阮立冬站在远处回头看靳怀理:“靳怀理,我都原地踏步半天了,你怎么还不来追我!” 那一刻的靳怀理真心觉得,阮立冬这个女人不止能作,脾气也比哥德巴赫猜想难猜。 回去的路上,靳怀理问阮立冬:“陈未南,你怎么想?” 在靳怀理坚定得和她表示他不会做“追人”这类很傻帽的举动后,服软的阮立冬自动走在了和他并肩的位置,她不明白,“什么怎么想?” “二十首情诗,两条手织的烂糟围巾,还有生日蛋糕。”靳怀理哼了一下收声。阮立冬眨眨眼,“你说啥?” “那些、那些、那些你给陈未南做过的。”靳怀理头仰着,视线看着斜上方那片蓝天,阮立冬觉得这样的他像只闹别扭的大呆鹅。她眨眨眼,“你想说啥?” “你现在喜欢他吗?如果喜欢我不许你喜欢。如果不喜欢可以把这种不喜欢化成讨厌那我会开心。你给他做的那些我也要,情诗三十首,围巾嘛,一条,不过你技术要加强。”想起金梓声和他叙述关于阮立冬的那些过去,靳怀理撇嘴,“蛋糕不需要,我不爱过生日,也不爱甜食。不要说我小心眼,我就是小心眼。我小心眼你在我之前喜欢过别人,你却是我第一个……” 觉得说错了话,靳怀理闭嘴。 “说完了?” “完了。” “那我也说说,首先靳怀理你要知道我之前是喜欢过陈未南,很喜欢的那种,可惜那时候他没和我明确表示过什么。这次回来,他是和我说过想娶我,可我这人有个毛病,不稀罕做回头草。换句话说,我这人不识好歹也没什么良心。如果你喜欢我,就要一直喜欢我,如果你中途放手,我是不给人后悔机会的。”阮立冬站在靳怀理对面,风吹起她的头发,阳光把她仰着的脸照得明朗倔强。 靳怀理觉得挺奇怪,这种好吃懒做,多数时间都在给别人找麻烦,少数时候是在找自己麻烦的女人哪就来那么大自信有那么多好马想吃她这棵回头草,瞎马吧?他拉起阮立冬的手,握紧,朝前走时,阮立冬听见他问:“陈未南还和你求婚了?” “求了。” 当天,随后从电视台回了酒店陈未南也挺直截了当地回答了靳怀理,“梓声和我说立冬喜欢上一个男的,那男的性格很怪,我是怕立冬受伤害,所以才回国来看看。” 那时候是下午,靳怀理那群学生被他们老师限制出行,三五成群的在住处附近的沙滩打排球,阮立冬带着金梓声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靳怀理在心里狠狠地给金梓声记了一笔,没想到,这孩子是个无间道。他说:“现在弄清楚情况了?” “基本清楚了,脾气是怪,不过应该不会害立冬,只是,靳怀理……”陈未南眯着眼看靳怀理:“你至于吗?我出了多少的赞助费,你偏拿比我那个多少再零一毛来换个上镜资格?零个一毛有意思?” 靳怀理哼了一声,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特别和那个哈佛生进行了一场平手的辩论后,他就更是不蒸包子争口气了,一毛钱的口气。 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男人用眼神较了好一会儿劲儿,陈未南先败下阵来:“好吧,我不喜欢立冬,我把她当妹妹,我在美国都定婚了。” “结婚还能出轨,订婚?”陈未南从靳怀理这句话里看到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他正想说什么,阮立冬带着金梓声从远处走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个人。 女人,还是个哑巴。女人一到他们跟前就抱着陈未南大腿啊啊叫着。 “明白了,这是你未婚妻。”靳怀理说。 女人当然不会是陈未南的未婚妻,事实上,这个被阮立冬在酒店外面领回来的女人是来找靳怀理的。当弄清对象后,女人又改扑向靳怀理,当时靳怀理清楚的看出陈未南看他的眼神是在说:哦,这是你未婚妻啊。 阮立冬在场,这种不能反驳的情况,让人抓狂。 阮立冬说了女人的事,她懂点儿手语。女人和她丈夫住在连港市城中的一栋小瓦楼里,女人没正式工作,靠捡垃圾为生,她男人有个烟摊,卖的是些中低档香烟。他们有个女儿,现在在读初中,女人之所以这么着急,就是他们这个女儿。 他们的女儿失踪三天了。 普通的失踪人口案,靳怀理打个哈欠,表示他没什么兴趣。他想着怎么推掉这个案子,就在这时,女人的手机响了,看样子是条短信,女人看完当场就哭了。 “靳怀理,你就管管这事儿吧,知道你爱钱,大不了报酬我给总行吧。”阮立冬摇着他的胳膊说。靳怀理淡淡看了她一眼,伸出右手食指,顶在阮立冬额心推了一下,“身为一个穷人,是不该有这么不配套的口气的。” 无视掉阮立冬,手插着裤子口袋的靳怀理从女人身边走过:“不是警局给你来消息了吗?带我去,人他们没找到,资料总有吧。” 他看了眼女人,皱着眉,“再说,和个哑巴比比划划,太掉价。” 他才不承认他是因为不会手语而不想被阮立冬看不起的呢。 连港市公安局某分局的刑警队没排斥靳怀理的到来,相反,其中一个看到靳怀理时表情竟然很兴奋。 “你是……靳怀理?”那人长个圆脸,个子不高,体格看上去却很壮。在他的提示下,靳怀理依稀记得这个叫周健的刑警是他N多年前读高中时一个兴趣班的学弟。虽然靳怀理当时心里说的是:你是哪个鬼啊? 说明来意后,周健并没排斥靳怀理提出的“参与”,因为早在高中时,他就亲眼见过靳怀理不一般的大脑。 失踪的女生名叫秦秦,在学校学习成绩优秀,性格内向,无不良嗜好,三天前的周末因为和母亲吵架,离家出走,到现在失踪三天。 “城里这几天发现了几具女尸,都排除了是秦秦的可能,而且最近没有接到类似失踪案件的报案,我们偏向这是起偶发性案件。”周健说。 “她为什么和她妈吵架?”周健真很佩服靳怀理的思维,他一下就找到了这个案子的关键点。 “因为秦秦网聊。”秦秦最近成绩下滑严重,她妈被老师请去了学校,这才知道女儿不止拿她的新手机上网聊天,甚至已经逃过几次课了。 周健拿过资料,“我们致函了腾讯公司,希望他们配合提供秦秦的聊天记录,不过因为区域和保密问题,资料在昨天才发到我们这里。我们发现秦秦是和一个网络名叫‘王命天涯’的人聊天,我们已经调查了这人的身份,对方是泉源人,我们现在一方面在查询秦秦和‘王命天涯’的聊天记录,一方面派人去泉源方面找秦秦,刚刚发了短信给秦秦妈,你们就来了。” “聊天记录我看看。”靳怀理对周健说。周健朝同事挥下手,面带苦色的刑警出去,没一会儿拿了一厚摞纸回来。 “这是这个月的。”放下那沓纸,刑警抹了把额头的汗。 “哦?”靳怀理指头放在那摞纸上方,敲了两下,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周健:“周健,你们的方向错了。秦秦她,应该还在连港。” 啊? ☆、第28章 迷途 第二十八章迷途 阮立冬跟在靳怀理身后走得几乎断气,她看眼自己前面昂首阔步走得跟个解放军战士似的金梓声,直接趴倒在路旁的藤条排椅上,上气不接下气了。 听到声音的金梓声回头看眼阮立冬,然后他朝距离他三步之遥靳怀理喊:“小姨夫,我小姨累成狗了!” 死小孩,完全没力气的阮立冬只能做到在心里把金梓声活剐二十八遍,可当她听到靳怀理接下去说的话时,这个活剐对象就自动被她换挡成了靳怀理。靳怀理说:“哦,是金毛还是哈士奇。我最烦这两种狗。” “靳怀理,你什么意思,有没有要随时随地讨女朋友欢心的自觉!”生气的阮立冬一跃而起,几步追上靳怀理,拉着他的胳膊,她嚷嚷。 “讨欢心这事我不擅长,不过比起怎么让女朋友迅速恢复体力,明显我做得不赖。” 阮立冬想发飙,就在这时,靳怀理突然“啊哈”一声,“找到了。”他说。 靳怀理和周健要了些资料,就出来找东西,直到他说“找到了”,阮立冬也没闹明白他是在找什么。 她抬头看眼面前的这家店,店的名字是“520coffee”,一家装修还算有点格调的咖啡店。靳怀理进去了,不明所以的阮立冬也跟着进去。 厚重的包铁实木门沉重的发出一声,在阮立冬身后闭拢,她看着靳怀理进门后捡了个中间的位子坐下,还和服务生点了两杯东西。虽然不知道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不过阮立冬倒是很有兴致的打量起这间店了。 店里的设计比从外面看还要有格调些,中间一排木书架把店子分成左右两半,吧台在右手,左手是明亮的排窗,阳光从窗子照进来,一个接了靳怀理点单的服务生在吧台后面调着饮品。书架靠门这端是张大木桌,桌子靠里那侧摆着个很老式广播,款式是只有民国电视剧里才有的款式,几个学生围在桌旁正在讨论着题目。 阮立冬还想去二楼看看,被金梓声说了句“小姨你什么时候成土包子了”给拎回了座位。 “我是喜欢观察生活而已。”阮立冬翻个白眼。 服务生很快送来靳怀理点的,阮立冬看是壶茶,她脸苦了,她不爱喝茶。 就在这时,靳怀理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服务生,他说:“秦秦三天没回家,虽然她还没成年,不过离家出走这种事情做出来很幼稚。” 服务生表情惊讶,半天硬是一句话没说出来。等她回过神,问靳怀理的第一句话是:你是谁啊? 靳怀理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服务生的带领下,靳怀理他们在距离520Coffee不远的一片出租房里找到了秦秦。 “为什么知道去那间咖啡厅找得到秦秦?”在分局听到这个问题时,靳怀理的回答是俩字:蒙的。 他是蒙的,蒙的依据是秦秦那沓厚厚的聊天记录。在一开始,他就不认为秦秦会去投奔这个网友。秦秦性格内向,却不孤僻,老师对她在学校的表现记录里写的是主见独立自强,一个年纪算不上小,又有完整心智的人,会去投奔外地网友的可能性很小,加上虽然是随眼一瞥,他们的聊天并不像网恋。再加上另外一点,靳怀理把秦秦去投奔网游的可能性归为零。 秦秦没钱买票。 “从连港到泉源最便宜的火车票是152块,秦秦没零花钱,在这场突发性的离家事件发生后,就算她有攒的钱也没时间拿。” “可靳老师,你是怎么知道秦秦去了520咖啡厅的呢?”周健问。 “家里没电脑也没网,靠着她平均一月15块钱的话费,想要聊出这么一厚达通话记录,一种解释就是香港移动欢迎你,呵呵,这显然不可能。所以她是蹭网的。” “啊!”周健一拍脑门懂了,他们的确是犯了方向性的错误,那些聊天记录的价值不在于内容,他们也查了,包括近期的聊天记录,秦秦只是和“王命天涯”聊她的苦恼,秦秦并没说什么过格的话。 靳怀理选择最可能的一条路线,从秦秦学校到家的这段路,路不算长,靳怀理拿着手机沿着马路走了三遍,找有无线网开放的地方,在阮立冬快累成狗的时候,他找到了520,一家有无线网络提供,经常被些买不起饮品学生蹭网的小情调咖啡厅。 至于秦秦会平安无事,靳怀理倒真很意外,他想着拐卖什么的都有可能,所幸,在秦秦放学这段时间值班的店员是个眼光清澈的小姑娘,再一招激将法,秦秦被找到了。 一切就是so easy。做好陈述的靳怀理撩下头发。至于之后秦秦说她是因为学费压力大进而逃学,又在一次机缘巧合下认识了辍学打工的咖啡店员小雨,并且开始在520coffee蹭网聊天这些事,靳怀理一点儿也不关心。 “靳怀理,没想到你不光推理厉害,还挺会蒙。”事情解决,出了警局的阮立冬这么说。 “哼。”靳怀理这人有个毛病,他喜欢自嘲,但不喜欢被人嘲。他竖着眉毛,“秦秦家采光不好,她自尊心强,这样的人往往对自己没有的东西执着,所以她该是喜欢坐靠窗位置。那条路上三家店提供免费无线网,520coffee一张靠窗桌上有刀刻的‘秦’字。那个服务生袖口有刮痕,有‘秦’字刀刻的那张桌子和字相对那面桌沿有倒刺,上面还有线头,材质是服务生的那种。服务生坐过那张桌子,所以坐她对面的该是服务生的朋友。整间店的地面都有新鲜的咖啡渍饮料渍,那张桌子下面却很少,不是坐在那张桌子的客人素质高,因为这个客人很少点东西。这些都是瞎蒙?你蒙一个。” 被女朋友小看的感觉如此不爽,靳怀理瞪着阮立冬,等她来哄哄自己。 阮立冬啧啧嘴,“我嘴皮子疼,买点儿水去。” 说话的是我,你疼什么!瞪大眼睛的靳怀理看着跑步去小亭买水的阮立冬拎着两瓶水回来,气消了点儿,正准备接其中一瓶,阮立冬却转手递给了金梓声。 “媛媛,多喝点儿,今天失水太多,我都觉得我皮肤在迅速衰老了。”阮立冬对金梓声说,金梓声点点头。他看着脸越来越黑的靳怀理,心里真很佩服小姨,按照她现在的身价,还铭记外婆那套训夫守则,可真难得,真胆大。 阮立冬自然不会把事情做的那么过分,她还是留了水给靳怀理的……一口。 “喝吧喝吧。”这么说的阮立冬心想自己是个会节约的人,再买一瓶水,很浪费。 在连港的行程就两天,他们预定了周末下午两点回沭封的飞机。回去那天的上午,阮立冬突然说想去父母出事的地方看看。 陈未南知道这天就是当年阮立冬父母失踪的日子,他当时就安排了车,载着他们去位于连港市郊的216高速公路,据说那是人们最后看见阮立冬父母车子出现的地方。 连港的周末,出行的人不少,路上有些塞车。阮立冬坐在车里,一路走走停停,总算赶在中午到了216高速路的中段某出口,阮立冬下了车,手捧着鲜花,她朝不远处的海边走去。金梓声跟在靳怀理身后,屁颠颠地在他身后念叨:“警察说,外公外婆连车一起失踪的解释是他们把车开到海里了。” “哼。”在得知是他和陈未南通风报信后,靳怀理对金梓声的态度总维持在不冷不热的范围。金梓声也知道做的不对,他扯扯靳怀理的胳膊:“靳叔叔,小姨一直因为外公外婆是在来看她的路上出事自责,我妈说当初警察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外公外婆,我想你要是找到他们,哪怕是他们出事的真相,我想小姨也会很高兴的。” 靳怀理点点头,他心里赞同,嘴上说得却是:“要你管。” 靳怀理朝阮立冬走去,金梓声被留在车旁,表情有点落寞。陈未南走到他身旁,拍拍金梓声的肩:“媛媛,还是我好吧,你看我从来都没凶过你,要是你同意,我再追追你小姨试试?” “我妈说,换女朋友和换衣服似得男人都是极品,陈叔叔,像你这样一天内换过俩的极品里的极品,别说我妈不答应,连我都不能让你和我小姨在一起。”金梓声一脸划清界限的样子让陈未南受伤,他眨眨眼:“那你是把我当验钞机了,验完靳怀理的真伪就完了?” “也不是。”金梓声摇摇头:“验钞机能长久利用,陈叔叔你?就是一次性。” 陈未南觉得一片乌云飘在自己头顶,然后噼里啪啦打了好响地一阵雷。 他追着金梓声要打,就在这时,他觉得有个奇怪的人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那人戴着帽子围巾,脸被遮得严实,那人在看着远方。顺着那人视线,陈未南看到的是站在海边的阮立冬和靳怀理。 他们认识?陈未南想着,不再理会金梓声,他朝那人走去,快要走近时,那人听到声音,猛地回头去看陈未南。 那一刻,陈未南觉得他的心脏就快跳出来了,他分明看见那人的两只眼球是全白的,没有一点儿神采…… ☆、第29章 歌 第二十九章歌 罗生门,谎言罗生之门,他能将人带入地狱,自此万劫不复,也可以让人自我救赎,解脱幸福。——梧桐私语 那个人看着像是没有视力,就算这样,被对方直勾勾盯了半天的陈未南心里还是有点儿毛,他问:“你是谁啊?” 那人没答他,转身径直走了,陈未南想追,可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对方就像知道他要做什么似的转身走开了。隔着高速开过的车辆,陈未南觉得这个人有点蹊跷,回过神的他再回头,发现那人留了束花在地上,他捡起花束,白色花朵里夹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阮成两个字。 陈未南眯起眼,阮成是阮立冬和阮圆的爸爸,死于两年前,阮爸死后,阮家迅速败落,据他所知,没人再和阮家有什么来往,会是谁来看阮爸的呢? 一想到那双眼睛,陈未南又打了个激灵。 躲了半天也不见陈未南来追他的金梓声憋着嘴走过来,他问陈未南:“你在干嘛呢?陈叔叔?这花是谁的啊?我没记得你买花了。” 恰好阮立冬和靳怀理也往回走,陈未南随手丢了花,花落在他身后的水泥地上,很快被一辆驶过的车子碾压碎了。 “不知道是谁的花。”陈未南眨眨眼,他手里握着那张写着阮成名字的卡片。 回去的路上一切还算顺利,除了因为确定关系后被学生们起哄唱了首歌的靳怀理,他在唱过一首后对学生说再唱也可以不过他们的期末成绩每人扣五分这事儿略微扫兴外,其他一切还算顺利。 靳怀理是挺不高兴的,因为他难得来了兴致唱了一首,等他唱完发现阮立冬早就睡得死沉。当然,睡觉不是最关键,关键在于,醒来后的阮立冬拍着靳怀理的肩说了句:“靳怀理,你唱得真好,你一唱我就睡着了,连个梦都没做。” 音乐之美在于曲调转承间,听者能从歌者的歌声里获得愉悦的情绪,可靳怀理从来没想过自己这副得过斯坦福大学校园歌手奖的嗓子,到了阮立冬这里,只能起点儿播放摇篮曲的作用。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他们之后结婚,孕期失眠的阮立冬要靳怀理给她唱歌,靳怀理也只是给她用MP3单曲循环而已。 到达沭封市,时间是晚上七点,雨后,云层还没散去,天看起来又阴又低。靳怀理在机场打发了陈未南先走,他送阮立冬和金梓声回家。金梓声趴在靳怀理背上,累得睡着了。 “喂。”两个人默默走了一段路,靳怀理喊阮立冬。阮立冬答:“干嘛?” “聊点儿什么。” “聊什么,干嘛聊?” 情侣难道不都是该聊天的吗?靳怀理哼了一声,觉得阮立冬这个女人实在是不解风情。他看眼连着打了几个哈欠的阮立冬,皱了皱眉,拉起她的手,“快走。” “可是很累哎。”阮立冬不乐意。 “累才快走,早点儿到家。”碍于背上的金梓声,不然靳怀理要考虑把这个娇气的女人扛起来走算了。就在这时,睡梦里的金梓声嘟囔了一声:“鼻子痒痒。” “痒痒就挠啊。”阮立冬有气无力的回金梓声。 “挠了,可是还是痒。”金梓声继续嘟囔。阮立冬回头看金梓声,“怎么可……” 她想说都挠了怎么可能还痒痒,后来她发现,在一种情况下,挠了鼻子还是会继续痒的,譬如金梓声的指头□□靳怀理的鼻子里,挠个不停。 结果那天,金梓声用力过猛,靳怀理的鼻血沿着马路一直流到了阮家,阮圆和萧砚在家。乍一看到姐姐,阮立冬嚷嚷着让阮圆拿急救药箱,也没注意当时阮圆和萧砚的表情有点怪的。 靳怀理倒是没吱声,默默挨了阮立冬一阵鼓捣后,他要萧砚送他回家。 坐在车里,靳怀理先开口:“我拿下了,你动作怎么那么慢?” 萧砚目视前方,这个时间,路况还是略微紧张的,到了下个十字路口,三十秒的红灯,萧砚转过脸看靳怀理,“老靳,你说我是不是很差劲儿?” “没有。”靳怀理肯定的说,“除了个头儿不高,智商比起我略少,再加上皮相没我好外,你挺好。” 萧砚似乎早料到靳怀理会给出这样的回答,他也没在意,等红灯过去,他启动车子,和靳怀理说起这次他和阮圆出差中发生的事儿。 阮家。 “萧砚和你表白了!”光速洗好澡正在擦头发的阮立冬听了阮圆的话当即从沙发上跳起来,她看着姐姐,“那你答应了没有?” 阮圆摇摇头,“我怕梓声介意,他年纪小,可人挺敏感的,他一直都挺介意我再找的。” 说曹操曹操到,睡到一半渴醒的金梓声揉着眼睛出现在客厅,他说:“妈妈,你说我会介意什么?” 阮圆没说,倒是阮立冬开口了,她朝金梓声招招手,等金梓声走去她那边,阮立冬笑眯眯地问他:“媛媛,如果你妈和别人结婚了,你介意吗?” 金梓声摇摇头:“我不介意啊,就是反对而已。”随后,他坐在阮圆身旁,“妈妈,你不会和别人结婚吧,不会吧?” 金梓声重复着“不会吧”这话的时候,阮立冬也跟着节奏在心里默念:死小孩。 阮圆拿一种“你看吧”的眼神看阮立冬,不过她马上想起件事。阮圆起身去家里的座机旁,那里有张留言条,上面记着一条留言,留言来自萧逸树。 靳家。 萧砚停好车,无奈的看了靳怀理一眼:“她说想想,我就等呗。” 傻。靳怀理白了萧砚一眼,挥手告别后推门进屋。客厅亮着灯,换好睡衣的陈未南端着杯红酒在看电视,听见门声,他回头看在换鞋的靳怀理,扬扬手里的杯子,陈未南说声“嗨。” “什么时候走?”靳怀理问得直截了当。 “啧啧,才靠我促成了你和立冬,这么快就赶我走,太冷酷无情了吧。”放下杯子,陈未南严肃着表情,“我信用卡被家里冻结了,想在你这里蹭吃蹭喝一阵儿,妹夫你不会介意吧,介意也就那么地了。” 才在连港电视台甩了一笔赞助就在这里说信用卡被冻了?鬼都不信,靳怀理却信了,他扬扬手,“Piggy,客房那张床的透气性不大好,你跟我上去打几个孔,不用太大,直径一米就成。” 陈未南想着他的床,中间一个一米直径的大洞,每天清早他一起床,屁股刚好坐在洞上,下面再接上上下水…… 想到这儿的陈未南迅速起身,他追上靳怀理,“我说实话还不成,和我未婚妻闹别扭了,现在回去就是找死……” 在接下去的时间里,靳家传来了“最长十天,至少两个月”这类讨价还价的声音,以及Piggy略带欢快的滴滴声。 滴到最后,不滴了。陈未南一脚把Piggy踩熄火了。 第二天,周一,靳怀理在东都大厦天台上蹲着锄草,身后传来阮立冬的声音:“靳怀理,萧逸树说电视台今天有档原创音乐比赛,她给我弄了两张票,去吗?” “没兴趣。”说到音乐这事儿,靳怀理想起回来时他遭到的待遇,看都没看阮立冬一眼。 “哦。”阮立冬声音有些落寞,“逸树说你的性格肯定是不会自己想起约会这事儿的……” 阮立冬话没说完,手里的票就不见了,她睁眼再看,一手攥着票子的靳怀理正咔嚓咔嚓挥舞着剪刀锄草。 “那什么,我穿什么去合适?”他说。日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一片绯红。 阮立冬咯咯笑出了声。 最终靳怀理穿了件字母图案的T恤和阮立冬一起去的的比赛现场,萧逸树不是主持,她和阮立冬坐在一起,不时拿眼角扫上靳怀理两眼。 被打量地多了靳怀理也不气,只是有次萧逸树再看他,他说:“劝你少看我,看多了,容易厌弃你男朋友。” “咳咳”咳嗽两声的萧逸树看看阮立冬:果然自恋。 这次的原创比赛倒真很让人意外的,倒不是参赛者水平多高,是阮立冬看到了熟人,之前在广播电台大楼里找靳怀理要签名的女生和她的朋友。 他们是来参赛的。 当天的是半决赛,小姑娘那组获得名额晋级,在台上蹦高似的欢呼,他们没看到台下的阮立冬他们。 和萧逸树聊着天的阮立冬看着谢幕下台的他们,说:“那几个人之前在我们台练歌来着。” “听说他们是这次比赛的大热人物,怎么样,实力不错吧?”萧逸树扬扬眉毛,“如果喜欢,决赛的票也包在我身上了。” 哼。一旁传来靳怀理的哼声。 决赛是一周之后,就在当天清早,阮立冬接到萧逸树的电话,电话里,萧逸树说:那个乐团的主唱在电视台里坠楼,死了。 啊?阮立冬挺意外的,她记得那是个嗓音漂亮的男生。 “是意外吧?”她说。 “不。”萧逸树答,“有人看到了凶手。” 可这个凶手,是个不合情理的人,因为目击者说,死者坠楼后,有人看见一个人在出事地附近出现过,那个人有点儿像这个乐团的前和声,而这个和声在一年前就死了。 ☆、第30章 罗生门(1) 第三十章罗生门(1) 死者名叫戴政涵,死的前一天才和朋友庆祝完他27岁生日。戴政涵毕业于北方某师范大学,专科生,毕业后来到沭封打工,打工之余他组建自己的乐团,是个原创音乐发烧友。 来自戴政涵朋友和他女友的证词,戴政涵是个富有才华的人,写词一流,他们乐团的一半歌曲都出自戴政涵的填词作曲,除了明显的音乐才华外,他人缘也不错,是乐团的灵魂人物。 根据调查,死者的出事地点是电视台某个直播晚会类节目的大型直播间,近十五米高的直播间,死者就是从一个靠近顶部的布景架上摔下来的,头部触地,当场死亡。 “死者身上有外伤吗?” “除了坠落过程被一些仪器造成刮伤外没其他明显外伤。” “按照这种说法不是自杀就是失足坠亡,你来找我干嘛?”今天靳怀理有课,此刻带着专业防护镜正对着眼前那台发光仪器做着观察的他对万锋说。 说起来也巧,万锋最近碰上“疑难杂症”的几率高了点儿,这次的坠楼案还是他负责查的,他看着靳怀理,眼神幽怨地有点儿像祥林嫂。 叹口气,他说:“外伤是没有,不过法医在检查尸体时发现死者死后曾被人从他手里拿走什么东西……” “因为血?”靳怀理手里动作没停,问身后的万锋。 “是。”万锋点头。戴政涵死前,手里该是抓着什么东西的,坠楼后他靠近头部的右手沾了血迹,可那血迹却突兀的出现了一条明显的断痕,痕迹是直线状,这边沾了血,那边却没有。 “有人从戴政涵这里拿走了什么东西。如果不是自杀,找出在死亡时间范围内出现在直播台的那人不就好了?”靳怀理扬扬眉毛,他扳了下手边的开关,随着他的动作,面前的光骤然明亮了下。 说起这事儿,万锋就更是沮丧的不行,“找了,那个时间在电视台的除了戴政涵乐团的几个人,包括其余的工作人员,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据。除了这些人,也有人目击到了一个可疑的人,那人在死者死亡时间之后不久被目击出现在直播间附近。” “有了可疑目标,找人就好了。找人这不是你们警方的长项?” “可是……”万锋打了个寒颤,“按照目击者的形象描述,我们找出了那人的身份,只是,那人在一年前就死了……” 如果只是一个人看到也就算了,问题是几个人同时看到。 这名死者名叫荣东,据说之前是戴政涵的好朋友,也是乐团的成员之一,一年前死于溺水。 “鬼”杀人?靳怀理呵呵两声,关掉仪器,他回头看万锋,“这案子挺有意思的嘛。” 靳怀理压根儿不信世界上会有鬼,他倒觉得这世上多得是装神弄鬼的人。 不在场证据?如果构思巧妙,不在场证据是完全可以推翻得了的。 下课,换好衣服的靳怀理准备跟着万锋去警局看看卷宗,上了车,万锋随手递了靳怀理一个小本,靳怀理瞟眼本子上的烫金字,没接。 “想我给你们当免费劳动力,没门。”靳怀理视线移向窗外,夏末,树叶子油绿,在斜照夕阳下亮得刺眼。同样刺眼的还有万锋手里那个小本子上的烫金字,字有两个,楷体写着“聘书”。 之前万锋就和靳怀理提起过,沭封公安局想聘请靳怀理做顾问,只是靳怀理一直没点头答应,这次他同样拒绝,在校当老师是他的主业,至于破案,兴趣而已。 可这次的万锋是有备而来的,他把小本硬往靳怀理包里一塞,然后说:“不行,我小阮师娘的原话,得给你个名分!” 她是说过这话,可这话“什么时候成说你的了?”靳怀理皱着眉,觉得一语双关这种语言形式真心不招人待见。 真如同万锋事前说的那样,乐团的四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据,两个当时在录音棚练习,一个去厕所,另一个和电视台的一个策划去办公室拿文件。 “谁能证明在厕所里的那个人真的在上厕所?”靳怀理扬扬眉毛,提出质疑的同时,他把笔录翻过一页,下面的内容做出了解释:死者戴政涵的女朋友因为事情和这名叫冯帆的男生吵架,死者的女朋友就是上次问靳怀理要签名的那个人,叫何子君。 何子君当时隔着洗手间门板同冯帆吵架,何子君给冯帆提供了不在场证据,而恰好同电视台策划一同经过的乐团成员证明了何子君陈述。 “A和B在练歌,C同策划经过,看到了何子君,然后恰巧听到了何子君同D——冯帆的吵架声。”靳怀理放下本子,“排除掉非利益相关人,乐团这四个人以及何子君有嫌疑,两种可能,A和B都说了谎,再有,存不存在冯帆根本就不在洗手间的可能呢?” 靳怀理觉得现在的他像在做一道排列组合题目,他需要做的就是找出这道题目的漏洞。 靳怀理说的这些想法万锋之前想过,不过调查结果是A和B说的是真话,他们的确是在练习,至于冯帆,他的确嫌疑最大,不过一个证据就否定了警方的猜测。 被多人目击的嫌犯机缘巧合的被大楼的一台监控录像拍摄到了画面,画面虽然不清晰,但根据身旁参照物计算,疑犯的身高比冯帆至少要矮五公分。 冯帆的嫌疑也被排除了。 靳怀理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抬起头问万锋:“听说你们警局附近新开了一家日料?” 他饿了,饿了的靳怀理,脑子就自动死机。 吃饱喝足的靳怀理拿着牙签剔牙,无论是吃饭还是现在的他,总给人一种优雅感。坐他对面的万锋眼巴巴看着他,等着靳怀理做完这一切,靳怀理擦擦嘴,说了俩字:“回家。” 案子呢? 当然是睡醒一觉起来查了,靳怀理轻飘飘的丢下这么一句,出门走人。 万锋想叫住靳怀理,被赶来的侍应生递了张结算单,他看着上面生鱼片的价格,眼珠子快瞪出来了。日料店的门帘外,靳怀理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啧啧嘴:生鱼片,不错。 阮立冬这几天有点儿烦,倒不是因为工作,而是因为姐姐。从情理上讲,除了觉得萧砚个子矮点,外加长相没很出众外,她觉得萧砚对姐姐还是不错的,可是因为金梓声的关系,阮圆估计是要和萧砚say goodbye了。 清早,阮家的第一片兵荒马乱出现的洗手间里。金梓声双手交叠,捂着自己的小鸟,拿眼睛瞪阮立冬:“人权!隐私!妈妈,阮立冬她偷窥我!” 咚一下,金梓声头上挨了一下,他眨眨眼,看见已经坐在马桶盖上的阮立冬。阮立冬挑起眼角:“语文没学好吧,偷窥偷窥,偷偷摸摸的窥是偷窥,我偷了?明明是明目张胆进来看的。” 说着,她手指勾了下金梓声的小手,又引起对方一阵尖叫。阮立冬捂着耳朵,等金梓声终于叫得筋疲力尽不再叫了,她狞笑两声:“你妈下楼买豆浆去了,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 清楚认识现状的金梓声直接蹲在了地上,也许他觉得这种姿势安全,阮立冬看着他露在外面的两个屁股蛋,摇着头,“上火了?长疖子了。两个,好大。” 金梓声瞪着阮立冬,分只手盖屁股的同时没好气的问他小姨:“说,你到底想怎样?” “不许再干涉你妈和萧砚,不许耍赖,不许撒娇,让他们顺其自然发展。”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金梓声哼了一声。 “凭你这个屁股长得不够圆。”说着话,阮立冬拿起手机对着金梓声的屁股咔嚓了一张。 门外传来门铃声。 阮立冬起身,站在洗手间门口,她回头朝金梓声扬扬手机:“再捣乱,我就把你的小屁股印成海报,贴满咱小区。” 急得湿了眼眶的金梓声鼻子里发出一声“哼”。 门外不止一个人,提着豆浆的阮圆,还有和靳怀理结伴过来的萧砚。 昨晚靳怀理说他今天要去何子君家看看,问阮立冬要不要一起,阮立冬当然答应了。 换好衣服,阮立冬抱着豆浆准备出门,在门口时,金梓声突然提出说要和他们一起去。心里想着这小子总算开窍的阮立冬没多想就答应了。可她不知道,才一出门,金梓声就悄悄问靳怀理:“靳叔叔,你教我个招吧,这个女人实在难搞。” 靳怀理:“呵呵。” 何子君家住在沭封市南的新城,资料说她是年初跟随家人搬来这里的,有半年的时间。新城的地貌很对得起这个名字,马路崭新,一点儿重型卡车压裂的痕迹都没,护道树年龄还小,就比人头稍微高点儿。计程车又过了两个红灯,再转个弯,在一栋独体小别墅前停下,金梓声先下车,然后是阮立冬。 下了车的阮立冬惊讶的发现别墅前面停的车子是个熟人的。 她走去靳怀理旁边,小声说:“萧逸树来干嘛?” 她才不信萧大小姐有那个闲情逸致是来慰问的呢。 还真不是,萧逸树是来采访何子君和她爸妈的,至于名头…… “玻璃人?什么是玻璃人?”这个名字阮立冬真是第一次听说。 何子君是玻璃人。 ☆、第31章 罗生门(2) 第三十一章罗生门(2) 玻璃人是类成骨不全的人群,因先天遗传性缺陷而引起的胶原纤维病变,导致骨质薄脆,像玻璃一样经不起碰撞,患者连打喷嚏、翻个身都可能骨折,因此无法正常运动,全身肌肉多半会萎缩。 二十多岁的何子君就是一个玻璃人,因为男友的死,伤心过度的她两手腕再次骨折,目前在家中养病。阮立冬他们跟着何家保姆进门时,何子君在接受萧逸树的采访。 摄像头对着何子君,她看见了进门的靳怀理,她本来想说暂停的,可靳怀理转身坐去了一旁的沙发,她也就没再说什么,继续接受萧逸树的采访。 这期电视台的采访主题是玻璃人的人生。 (萧逸树):你知道自己得这个病多久了? (何子君):从有记忆起就知道了。 (萧逸树):开始知道自己得了这个病,痛苦吗? (何子君):不该说是开始,是一直痛苦,我很羡慕你们这样的健康人。 (萧逸树):可我看你的资料上写,你喜欢唱歌,是个性格开朗的女生。 (何子君低下头,沉默一下):我开始也不喜欢唱歌,是戴政涵让我喜欢上的唱歌的。 (萧逸树轻咳一声):抱歉,说起你的伤心事。 (何子君摇摇头):没事,就算你不说,我现在每天也都在想他。 (萧逸树):你年纪不大,看起来和你男友的感情却很深。 一旁的阮立冬翻个白眼,她心里想,萧逸树这家伙现在采访也会诱敌深入这招了,这种不是问题的问题不会引起被访者反感的。何子君就没反感。 (何子君):其实在来沭封前,我们就认识了,他救过我,我之前是想过自杀的。 自杀不是个愉快的话题,何子君的情绪有点儿低,她头低了一会儿,又抬起来。“有一阵我身体特别不好,路也走不了,一次在网络的一间聊天室里,我遇见了他。我埋怨活着不开心,不如死了,他就说,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不然刑法里为什么有死刑和死缓两种呢?” (萧逸树):然后你听了? (何子君笑了):没有。我割腕了。 她让妈妈帮忙卷起袖子,手腕地方真有道疤痕。 (何子君):可是还是没死成,因为我之前告诉过他我住的城市,他打了我们那边的110,警察救了我。才被救起来时,我特恨他,觉得干嘛不让我死了,后来他打了电话给我,再后来我觉得活着其实也挺好。 (萧逸树):看起来是救你命的声音。 (何子君):是,他声音很好听。再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然后我搬来了这座城市,可他却…… 何子君哭了。采访被迫暂停。 萧逸树去一旁整理资料,靳怀理起身朝何子君走去,何子君的妈妈在帮她擦眼泪外加整理手臂上的纱布。 “你为什么和冯帆吵架?”靳怀理站在何子君旁边问。事前显然是没想到靳怀理会跑来问她这个问题的何子君一愣,“你说什么?” “为什么和冯帆吵架。你们聊天是私聊还是聊天室。戴政涵为什么会去直播间。他之前有什么反常。”靳怀理像吃豆子一样,吧嗒吧嗒甩给何子君四个问题。 “啊?哦。”意外过后的何子君看着自己的右手指尖,“冯帆开了阿涵的玩笑,我不开心,就和他吵了一架。” “朋友说你性格很好,因为什么发那么大火。”靳怀理说着话,翻开桌上一本书,书是何子君的,书里用笔划了线,看起来她看得很认真。 靳怀理这个问题看起来不是何子君愿意回答的,她咬着嘴唇,像是在犹豫什么,最后像是做了放弃,她叹口气,“反正就算我不说,其他人也会说。阿涵最近因为参赛歌曲的事经常心烦,他生日那天,冯帆说阿涵最近水平发挥失常,不像他,冯帆还说,阿涵之前的那些歌不会不是他写的吧。” “出事那天,这事又被提起过?” “嗯,然后阿涵说他想一个人静静,我想是因为这个他才去了直播间。” 最后,何子君让她妈妈抄了她和阿涵认识的那间聊天室的网络地址,递给靳怀理。 靳怀理起身告辞。 阮立冬跟着他出门,走到门口金梓声问他:“靳叔叔,那个姐姐她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呢?” 是啊,是真话还是假话呢?阮立冬眼巴巴瞧着靳怀理。靳怀理回看着她,突然,他快速地朝阮立冬走了几步,阮立冬被逼去了墙角。她看着用双臂把自己笼罩在一片阴影里的靳怀理,听着他用严肃声音说:“阮立冬,其实我压根儿就不喜欢你,你太矫情,爱花钱,脑子空得一摇带回响,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靳……”阮立冬先是惊讶,她以为靳怀理是在和她开玩笑,可他的表情一点儿也不像。 “我是为了报复当初的拆门之仇。”说完这话的靳怀理抽手,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的靳怀理放慢了脚步,他回头:“表情学测谎那套在电视剧里演演就算了,对于高明的说谎者,他掌握得好自己的表情和语言,你刚刚就因为我的表情信以为真了吧……阮立冬,你去哪儿?” 他盯着从身边快速经过的女人,莫名其妙。 阮立冬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走路,边走,她边说:“我矫情、爱花钱,脑子空的一摇带响,谢谢你的实话实说哈。” 什么跟什么吗?他不过是在亲身示范给她,高明的谎言是不能从肢体及表情上判断的。靳怀理皱眉。 一旁的金梓声扯扯他袖子,递了个东西给他,靳怀理低头一看,是块不小的石头。 金梓声看着靳怀理,“靳叔叔,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嗷……尖叫的是靳怀理,因为金梓声把石头从他手掌扒拉下来,落下的石头砸上了他的脚。 当晚,在局里查案的万锋接到了靳怀理的电话,靳怀理要他查几件事。电话里万锋总觉得靳怀理声音有点儿不对,他问怎么了,可最后回答他的是一连串的电话嘟嘟声,靳怀理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的靳怀理坐在自家床上,拿着沾了碘酒的棉签擦着伤,想到万锋的问题,靳怀理翻个白眼,嘟囔一声:脚疼。 万锋的资料费了阵时间才收集齐,靳怀理去局里看。阮立冬没跟他一起,靳怀理想不明白,他的幽默那么难理解吗?就一个小实验也至于来场冷战? 知情的陈未南则是边笑边摇头,如果只是这样,靳怀理也就不和他计较了,问题是自从阮立冬开始和他冷战,陈未南就总和阮立冬通电话,还清一色当着靳怀理的面通,甚至几次,靳怀理在洗手间方便,门外就传来陈未南和阮立冬聊电话的声音。 于是在靳怀理痔疮发作的当天,回到房间的陈未南发现他房间的玻璃窗被人卸了,那几天,沭封刚好降温。 警局的接待大被各种声音充斥,叫得最响的是群斗殴的小年轻,双方喝高了,在饭店里打了起来,现在在警局里,因为证词存在矛盾,双方差点儿又大打出手。万锋有点儿头疼,他问靳怀理是不是要换间房间,这里太吵。 靳怀理却像没听见一样,他现在脑子里想得是手上这份证词。 证词来自乐团几个成员,关于戴政涵的死他们做了如下证词: A说戴政涵这人傲气,在乐团里要求绝对的掌控,他和何子君感情很好,何子君身体不好,有什么事儿戴政涵都是帮着干。 至于音乐才华,A说戴政涵几首歌不错,其他的就很一般,发挥还算稳定。 因为荣东死时A还没加入乐队,所以从A这里得到的关于荣东的信息是零。 至于B,对戴政涵的评价就高很多,B评价戴政涵是个很好的人,富有才华的人,B说戴政涵和荣东是好朋友,荣东和戴政涵一样,不是本地人,荣东在戴政涵之后来的沭封。他性格外向开朗,是个在音乐艺术方面都很有才华的人,荣东和戴政涵是乐团里关系最好的哥们儿,两人当时形影不离。B说戴政涵那时候常和荣东一起讨论作曲填词,至于两人水平谁高谁低,B的评价是不相上下。关于荣东的死,B不清楚。 C的观点和A类似,觉得戴政涵的音乐水平有过巅峰,但不稳定,他也肯定了在原来的乐团里,戴政涵和荣东关系最好,至于荣东和冯帆,关系一般,算合作伙伴吧。 靳怀理特别留意了冯帆的证词,冯帆倒没明说戴政涵的歌是抄袭这事儿,他只是提起荣东活着时,曾经看到荣东的一首曲子和戴政涵后来发表的一首有些像。 相似却指向不同的证词,这里面必定有真有假。靳怀理搓着下巴,正想和万锋说下一步的想法,办公室的一台座机电话突然响了,一个女警员接了电话,随后叫万锋接听。 接完电话的万锋脸变了。 靳怀理问他怎么了。 万锋咽口唾沫:“C说,他看到了那个像荣东的人。” ☆、第32章 罗生门(3) 第三十二章罗生门(3) 接到通知的警方集结警力,在C说的范围里搜找可疑人物,最终他们找到了。可是找到的结果却不让万锋乐观,因为那人只是一个穿衣风格和荣东类似的人。 得知这个情况的靳怀理倒是轻松,他双手手掌交叠,放在脑后,嘴里嘀咕着:“这不是挺好?” 挺好?怎么好了,他看是一点儿都不好。万锋皱着眉一筹莫展。这个案子让他几天里就长了几根白头发,看起来像是自杀,却带着些是似而非的他杀痕迹,疑犯存在,却是个死了一年的人。如果说是有人假扮,可能做到在现场假扮的几个人都有着不在场证据。 “靳老师,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看靳怀理一副老神常在的样子,万锋凑近他跟前问。靳怀理笑笑,然后摇摇头,“没有。” “不过……” 不过什么? “肯定不是鬼就是了。” 万锋默默盯了靳怀理三秒,然后拼命的把“废话”俩字咽了回去。 靳怀理回了电视台的那间直播间,戴政涵出事的地方现在已经被清理干净,血迹早没了,舞台的地板擦拭的很干净,如果不是警方用白粉在地上画的人形图还在,来这里的人也许想象不到,这里曾经有过人命发生。 靳怀理沿着铁架一路爬去了戴政涵出事的布景台,布景台两旁有一米多高的扶手,没几步,他走到了戴政涵落下去的地方。那个地方位于布景台中段,警方之前做了检查,出事地方只有戴政涵一个人的足印,至于两旁的手扶栏杆,有老化痕迹,其中一侧因为受外力压迫,,折断了,不过来自技术科的报道,那段扶手没被人为动过。这也是警方吃不准这起死亡事件是意外还是谋杀的原因。因为警方要求,那段破损的栏杆还没被修补。此刻,那半截青黑色的钢管悬在半空,随着房间里的气流不时轻微晃动一下。 靳怀理盯着那根钢管看了会儿,转而看向钢管对面那侧。他手指摸着下巴,眉头皱着,人慢慢凑了过去。他伸手晃了下那截钢管,意外就在这时发生了,他没用多大力,钢管却直接被他拽了下来。 那一瞬间,靳怀理的头悬出了布景桥。 “啊”一声随之从直播间里传出来。 阮立冬猛地睁开眼,她刚刚做了一个噩梦,她梦到靳怀理从一个很高的地方摔下去,然后……死了。坐在华容道办公间里,阮立冬愣了好一会儿神。她沉默时,阮圆看了她半天,最后阮圆开口:“多大点儿事儿,既然想人家,就去找他好了。” “谁想他了!”阮立冬哼了一声,起身拿了桌上的剪子出门。看着这样的阮立冬,阮圆忍不住摇头,说不想这么三天两头往这儿跑?说不想靳怀理的草都要被你修得只剩根了? 天台上的阮立冬倒没发现靳怀理的草已经被她修剪成怎么一副惨不忍睹的形状,她每剪一剪子就嘟囔一句:靳怀理,你个呆瓜,还不来找我! 等她嘟囔了第二十八次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撅着嘴回头:“靳怀理,你还知道来找我啊……萧砚?” 她看着气喘吁吁跑上楼的萧砚,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果然,萧砚说靳怀理去查案,结果从高空落下来了,正在手术室抢救呢。 从有记忆开始,阮立冬第一次这么快的奔跑。医院只许外来车辆停在门口停车场,下了萧砚的车,她开始一路狂奔,她第一次觉得医院的人好多,一个个的挡在她前面,她想跑快点儿也不行。 终于她跑到手术室门口,门开了,戴着白口罩的大夫先出来,大夫摘了口罩,里面是张充满惋惜的脸,阮立冬朝大夫走去,她不敢问什么,只是看着大夫冲她摇摇头:“他摔下来的地方太高了,我们尽力了。” “靳怀理,你个混蛋,你都还没哄哄我呢!你怎么就敢摔死呢!摔死的死相多难看!多恐怖啊!”趴在白色被单上的阮立冬鼻涕眼泪一起流,她擦了一把,眼泪却像怎么也擦不完。 “按你的意思,下次死的时候,我选个好看点儿的死相就是了,你别哭,没人告诉你你哭起来像鸭子叫吗?” 听见声音的阮立冬回头,看到胳膊缠着绷带的靳怀理好好站在那里,眉头皱着,然后她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伸手擦她脸上的泪。靳怀理说:“萧砚那家伙和你说什么了,我不就是胳膊被钢管划伤了吗?” 正被人流堵在急诊室门口的萧砚打个喷嚏,他揉揉鼻子,还不知道刚刚嘱咐他一定要把伤情夸张到要死了那种的靳怀理此刻已经拿他当了替罪羊。 当然,也不可能是“全羊”,阮立冬还没忘了那句“鸭子叫”。 万锋拿着资料去靳怀理家时,靳怀理手腕缠着绷带,脚肿得老高,正瞪着他对面的陈未南。陈未南在吃水果,他这几天不知在外面忙些什么,总是天黑才回家。 “我不是早告诉你了,别惹立冬,那小丫头脾气特冲,惹急了,她都可能朝你脸上泼辣椒水的,还是特辣的那种。”陈未南信誓旦旦地说。 靳怀理哼了一声:“看起来你没少被泼啊,业务够熟练。” “那是!”陈未南得意洋洋回答完才发现靳怀理不是在表扬自己,抱着没吃完的水果,他瞪了靳怀理一眼,上楼去了。 “靳老师,你要的东西我拿来了。”万锋从包里拿出一沓纸质资料,那些是戴政涵以及何子君他们之前的所有网上聊天记录,“我看了这些聊天记录,时间大约是在一年半以前,何子君第一次自杀前,和何子君说的一样,戴政涵劝他放弃轻生。记录一直维持到何子君搬来沭封前。最后一条留言是何子君说期待他们的见面。” “里面没什么可疑?”靳怀理问。 “没有,可以看出戴政涵很喜欢何子君,经常鼓励她。就是两个小年轻谈恋爱的话。”万锋不理解靳怀理为什么要他拿这些来,咽口口水,他问:“靳怀理,你是怀疑凶手是何子君吗?” “不是怀疑,有机会杀戴政涵的人只有她。” “啊?!”万锋惊讶之余,立刻起身,“我现在就叫人拘捕她。” “暂时还不能。”靳怀理打个哈欠,“因为我还没找到证据,而且有些事情,我还要去证实一下。” 靳怀理的言论总是让万锋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还是按照靳怀理的要求定了三张明天开往普阳的火车票。 普阳是荣东的老家,靳怀理要去那里证实些东西。 普阳又叫山城,四面都是高山,普阳市就坐落在山岭中央的这块小盆地里。环山路让一个直线距离并不长的旅途格外累人,下了火车,阮立冬觉得他的腰快断了。可是凭借对这个案子的好奇心,她还是紧紧跟在靳怀理身后。 靳怀理胳膊上的绷带扎了半天不到就被他摘了,出门前阮立冬死命和他强调会感染,可靳怀理说了,绷带太丑,会影响他的形象和办案的心情。 好吧,阮立冬真觉得这个男人比她还爱臭美。 “请把那个臭字去掉。”当时读懂她心思的靳怀理这么说。 按照手里的地址,他们在步行半小时后站在一栋七层小楼前。小楼建在一个上行坡上,有个红色顶子,因为建造年头的关系,楼的外墙掉了不少墙皮,远远看小楼,像个头戴红帽脸上长斑的病人。 他们敲201户的门,过了很久,有人来应门。那人开门时嘴里不停念叨着“急什么,鱼就要出锅了。” 然后,随着开启的防盗门,他们看到一个梳着花白色卷发的中年女人。女人不认识门外的人,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你们是?”女人问。 万锋亮明了身份,女人让他们进去。 “那时候荣东没工作,说想出去闯一闯,刚好他在沭封有个很谈得来的朋友,我虽然是做老师的,但是不喜欢约束孩子太多,就让他去了。可谁想到这一去他就没回来。”女人抹抹眼睛。 “他中途回来过几次吧。怪异倒是没有,就是和我们闹别扭。为什么闹别扭?当然是他终身大事了,孩子这么大了,他不急我们急。对象?他没说他有过对象,不过我觉得那小子大约是有过,因为有次回家他总躲在房里打电话,却总背着我们。后来?我不知道,那次是他最后一次回家。” 谈完话后,荣妈妈带他们去了荣东之前的房间,这一年来,老两口没动过儿子的房间。 房间向阳,阳光充足,墙角摆着一把吉他,吉他上方是照片墙,照片清一色是风景,没有人物,错落有序的相框让房间显得多了些格调。房间另一面是张桌子,桌上是几张乐谱,谱子右上方签着个花体R字。 临行前,靳怀理问荣东妈要了几张荣东之前录的CD,然后他们离开了普阳回了沭封。 何子君接到电视台的邀请函时,人正在家里整理东西。知道原创大赛照常进行时,惊讶在她脸上稍纵即逝,电视台方面说是为了不埋没戴政涵的歌。 她笑笑,什么也没说。 决赛当晚,她坐在观众席里静静等着节目开始。主持人播报下一个登场的是戴政涵的乐团时,她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一个偷歌的小偷凭什么站在台上。 前奏开始,突然,舞台陷入一片漆黑当中。 天似乎都不想这首歌用他的名义发表,何子君笑笑。就在这时,吉他声响起。 “这首歌,我要唱给一个我喜欢了很久的姑娘……” 何子君觉得她呼吸都要停止了,那个声音她太熟悉了……可是怎么可能! ☆、第33章 罗生门(4) 第三十三章罗生门(4) 直到整首曲子唱完,电闸似乎还没修好,整个舞台漆黑黑的,何子君的内心却比刚刚平静了许多。后来电闸修好了,何子君的座位空了。 演出的后台人来人往,几个穿着朋克衣裳的歌手拿着各自的乐器站在走廊中段,其中一个闭眼弹拨着没插电的吉他,在自我世界里浑然忘我,闭着眼睛的他没注意到,一个年轻女人正从她身旁经过。那女人脸长得清瘦,个子不高,长发,她边走边四处张望着。 她长得不起眼,行走之间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走到走廊中段时,她停下脚,她站在一扇门前,门里有人在说话,她趴在门上听,是B的声音。 B说:“你小子命可真大,竟然没死,没死干嘛不回来找我们啊?” “有些事绊住了,现在不是回来了嘛。”回答B的是另一个男声,中高音,音色好听,她一直觉得那个声音像一个她很喜欢的广播解说员。再没多想,她推开了房门。“rong……” 她没说下去,开着灯的房间空荡荡的,只是正中央摆着一台CD播放器,机器还在转,声音从CD机的外放里播出来的。 下面是又是B的声音,至于说的是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 身后传来声音。 “你是来找荣东的吧。”靳怀理走进房间,按下了停止播放键,“荣东是你的男朋友,戴政涵是你杀的。” 他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何子君低着头,一脸无所谓地说。 “你为什么来这个房间。刚刚你听到房间里的谈话,听到他们谈死人你还是进来了,你叫了一声rong。” 恢复冷静的何子君笑了一下,“阿涵的网名是戎马半生,我以为他没死,我叫得是他。” “你为什么以为是他?” “因为歌声,我听见了他的歌,就是因为听见了他的歌声我才来后台找他的。”何子君越说越快,她彻底冷静下来了。 “哦?”龚克摸摸下巴:“刚刚的歌声你确定是戴政涵的?我一直以为是你杀了戴政涵,荣东才是你男朋友呢。” “开什么玩笑,我都没见过荣东,压根儿不认识他。”何子君说。 “看起来是我推理失误了。”靳怀理样子沮丧的说,他回头看万锋,“万警官,我还是不大相信我会推理错误。你能去拿几盒CD来,我想听听刚刚的声音是不是真是戴政涵的。” 万锋挥手让同事取了几盘碟子来。在接下去的一段时间里,靳怀理蹲在地上,一盘接一盘的放起了CD,何子君无聊的看着他,真心不理解他在做什么。 CD是乐队录的小样儿,听的途中,靳怀理点着指尖发表评论:“看起来刚刚放的录音还真是戴政涵的,我误会你了。恩恩,这里唱的不错,哎哎,这个转音可以再柔和些,哎呀,这个人唱得可真差劲儿,声音我没听过,不会是那个荣东之前录的吧?” “荣东的声音才不是这样的呢……”脱口而出后的何子君意识到她说错话了,房间的人都看着她。 “你说你没见过荣东,也不认识他,对他的声音倒是很熟么。”靳怀理退了现在这盘碟,换上另外一盘,随着外放开始,刚刚在舞台上的那首歌再次被放了出来,和戴政涵几乎无二的声音,可何子君就是听得出,那是荣东的。唱歌时的荣东,在一个字的吐音上和戴政涵不同。 荣东是她男朋友。戴政涵是她杀的。 何子君没想到她的破绽来自一本书,那本书之前躺在她家的书桌上,现在拿在靳怀理手里。 “书上画了许多道道,开始我以为是你做的笔记,可后来我发现不是,许多痕迹是从前面纸背阴过去的,这些痕迹短却很重,是反复画过的,让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这些痕迹里有横有竖,我想找出答案,可是你的书是不完整的,撕了页数的。没关系,我买了本一模一样的。啧啧。”靳怀理摇着头叹气,“这可费了我一阵功夫。” 他左右两手各自举起一本书,“第三十三页第五行第四个字,第一百页第十行第十一个字,还有第一百三十二页第一行第十个字。” 万锋接过书,依次翻着页码,读出那几个字:戴……政……涵…… “喜欢一个人,用这种方式表达不行吗?”何子君坐在警局的问询室里,表情平和。 “可以,不过画上框子就是另外一种解释了。”靳怀理举起手里一张纸片,戴字周围的半包围框,政字上下的横,以及涵字的反向半包围框,组合在一起,成了这个被加了方框的名字。被加了方框的名字,只用在死人身上。“你妈妈说这书是你一早就有的,就是出事前的一个月看得很勤,你是从那时对戴政涵动了杀心。” “你想杀戴政涵难道和荣东的死有关?”一旁的万锋问。 何子君没回答万锋的问题,她看着靳怀理:“可是我有不在场证据啊,有人看到我在和冯帆吵架的。” 靳怀理摆摆手:“门外站得是假扮成你的冯帆,至于那时候的你,恐怕是假扮成荣东站在直播间的某个地方看着戴政涵摔死。” “证据呢?”何子君说。 “在你家里,门边的鞋架上,一双球鞋。如果我是你,我会早早丢掉它。”靳怀理撩了下头发,在他看来,这是何子君故意留下的漏洞,她心里也许是期盼着警方早些抓住她的,这个案子其实没什么难度。像何子君这种玻璃人,是不能穿高跟鞋的,当然,内增高的也不行。 当他在何子君家看到那双鞋时,他就知道,凶手是怎么让“死人”再现的了,穿上鞋子的何子君身高同荣东差不多,而在那群人里,能做到这点的也只有何子君一个人。 “其实我很盼望你们抓到我,那样我就能大声地告诉所有人,戴政涵偷了荣东的歌,还害死了他!”说起往事,何子君泪如雨下。 何子君是个玻璃人,顾名思义,身体脆弱的像块玻璃,轻轻一敲,人就碎了。二十岁的她没去过几天学校,恋爱也没谈过,那时候的她,人生是灰白色的。直到有一天,她进到了一个网上聊天室,认识了戎马半生。 戎马半生自称他是个音乐发烧友,在一座城市里追求自己的梦想,当时他在群里问大家,你们的梦想是什么,那时候,一直没发过言的何子君第一次开口,她说:“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我能勇敢的选择死亡。” 她是真的不想活了,可只有走到那一步的人才知道,有时候,死也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她这话一出,群里当时就炸开了锅,大家七嘴八舌的嚷嚷着,似乎没人把她的话当真。可是让她意外的是,一个人找她来私聊,那人就是戎马半生。 戎马半生:你不是认真的吧? 枯萎玫瑰(何子君):是。 戎马半生:死也不是坏事,但至少要先把这世界上的好事都经历一遍。那样即便以后死了,下到地里,你也好对着那一片黑漆漆怀念光明的过去。 第一次有人这么和她说,戎马半生的观点和她爸妈不一样,何子君的爸妈希望她尽可能多活些日子,少骨折少遭罪,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她的爸妈很少让她出门,戎马半生就不一样,按照他的说法,在家也会骨折,干嘛不去外面骨折,外面的风景多好啊。 接受了戎马半生意见的何子君真就出门去了,在外面的世界里,她遇到了自己第一段爱情。对方是个咖啡店的服务员,何子君每天去那家店买杯咖啡,她也不喝,就坐在那里看着咖啡一点点凉下来。 日子久了,何子君认识了小伙子,两人谈起恋爱,说是恋爱,不过是小伙子卖咖啡时总分神看何子君两眼罢了。何子君觉得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错。 好景不长,有次她在店里被人撞倒,骨折了,小伙子送她去的医院,知道了她的病,小伙子当时什么也没说,后来等何子君好了再去咖啡厅时,她发现小伙子有了新的女朋友,是个漂亮健康的女生。 就是那次的打击,何子君自杀了,自杀前她鬼使神差的给戎马半生留了条言,希望能和他通个电话,听听他的声音。她把自己的手机号发给了戎马半生,可是对方没打给她。 戎马半生再次联系她是几天后,当时已经被警察救活的何子君这才知道,是戎马半生报得警,他说他那几天嗓子破了,让朋友帮忙报的警。 那是何子君第一次听戎马半生的声音,很好听温柔的男声。 再后来,戎马半生在网络上和她表白,她答应了,他们开始了网恋。 他们不常通话,戎马半生很忙,忙着写歌、参加各种比赛,比赛大多数时候是落选的,所以戎马半生要花时间打工。何子君心疼他,想给他寄些钱去,可是戎马半生总说不用。 事情就是在半年前发生的,何子君随着全家搬来了沭封,这样她就离戎马半生近一些。 在约定见面的地方,她看到了戴政涵。 ☆、第34章 罗生门(5) 第三十四章罗生门(5) 和她想的一样,戴政涵是个温柔善良的人,他一直对她很好,为了让他更加专心的写歌唱歌,何子君会拿钱给戴政涵供他花销。开始戴政涵不同意,可何子君一再坚持,戴政涵推了几次,也接受了几次。 何子君家境不错。 她是在两个月前发现事情不对劲儿的,有次她去录音棚听戴政涵录歌,那首歌似曾相识,听了一会儿,她发现那是首之前戎马半生曾经在电话里给她唱过的歌,曲子有变动,可她记得那句“此情此望诚可见,皎若白日光”,戎马半生唱歌平卷舌分的不清楚,可戴政涵咬字却特别的清,虽然戴政涵和戎马半生的声音很像,可何子君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慢慢的,何子君发现,戴政涵真的不是戎马半生,之前在电话里,何子君曾经和戎马半生说她想养猫,当时的戎马半生说好啊,猫很可爱。可现在她再问戴政涵养猫的事儿,戴政涵却是一脸嫌弃的说,他不喜欢猫。 戎马半生到底是谁,他去哪儿了。 她开始悄悄打听那个拥有和戴政涵相似声音的人,很容易就打听到了。一次乐团聚会,何子君说:“阿涵的声音真好听,独一无二的。” 当时乐团几个人喝高了,C挥挥手说:“什么独一无二,荣东如果没死,乐团主唱哪有戴政涵的份儿!他俩的声音一模一样,荣东的作曲能力可是比戴政涵强多了。” 何子君还想问什么,B却让C不要再说了。 可是事情一旦开了头,接下去的事想停也是停不下来。慢慢的,何子君在戴政涵的家找到了一张曲谱,谱子就是戎马半生曾经给她唱的那个,只是谱子上面画了许多改动的线,改后的刚好就是戴政涵后来的那首歌。 戴政涵偷了荣东的歌…… 何子君心灰意冷,她想离开沭封,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那时,她很意外的听到了冯帆和戴政涵的一次吵架,冯帆指责戴政涵用了荣东的歌,戴政涵的反应是轻飘飘的,戴政涵说:“他的就是我的。” “那他落水那天,你怎么不救他?” 戴政涵愣了,何子君也愣了。何子君就知道荣东是溺水死的,可她不知道戴政涵当时也在现场,还没有救荣东。冯帆下面的话何子君再也听不清了,她只知道当冯帆说到戴政涵是因为歌的关系见死不救时,戴政涵开门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她。 何子君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笑着问戴政涵一会儿想吃什么,从那时起,何子君决定要为荣东报仇。 “别问我为什么要杀戴政涵,他害死我最爱的人,还偷了荣东的歌,还骗了我。”审讯室里,何子君动了动脖子,似乎保持这个坐姿久了,她不舒服,“我开始想办法怎么能杀了戴政涵。他胆子小,于是我想到了扮鬼吓他这招。他那几天写曲子瓶颈,人很烦躁,我写了张字条,约他在直播间见面,说要给他惊喜。” “就算是惊喜,他又怎么爬去那么高的布景架上去的呢?”万锋问。 “窗子吧。”靳怀理说,之前他也想过万锋的这个问题,等他站在事发地时,发现那里刚好对着直播间的一扇窗子,“如果只是站在窗外,那么远的距离,戴政涵也许连你的人都看不清,怎么误会你是鬼?” 何子君笑了,“靳教授,你不是很聪明吗?你猜不出来吗?” 她收起笑,“我是告诉戴政涵去看那扇窗,而直播间的位置也就是那里可以看到那扇窗。然后戴政涵看到了‘荣东’,他吓得直接从布景台上摔了下来。除了告诉你我当时是飘在空中的,其他我不打算说。” 靳怀理耸耸肩,何子君是怎么扮鬼吓戴政涵的靳怀理虽然不清楚,可他现在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戴政涵死前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没有?”他问何子君。何子君一愣,然后摇头。 问询进行到了最后,何子君说:“冯帆是荣东的好朋友,整件事都是我做的,他只是不想我被抓才帮我的。” 审讯结束,万锋有点头疼,没问出来何子君是怎么扮鬼的,这个案子就不算正式告破,他看眼靳怀理,靳怀理像在沉思。他拖着下巴不说话的样子让万锋着急,“靳老师,你想出来她是怎么扮鬼的了吗?” 靳怀理摇着头,“我没想那个事。” “那你在想啥?” 靳怀理回过头,他还托着下巴,眼睛却看着万锋,他一点点儿凑近万锋的脸,凑得很近,最后近的程度是万锋从靳怀理眼睛里看到了他自己。 “靳、靳老师,你干嘛……” “啊!”万锋没想到就在这时,靳怀理会突然瞪大眼睛张开嘴巴猛地冲他啊了一声。 吓!被吓了一跳的万锋倒退一步,看着已经恢复正常的靳怀理:“靳老师,你干嘛?” “做个实验而已。” “什么实验?” “人在受到惊吓的情况下,是会前进,还是倒退。” “当然是倒退了。”万锋奇怪,这个问题难道还需要做实验来证明吗?这个实验和案子有关? “戴政涵的尸检记录里写的头部触底死亡,他从布景台上跌落的位置是在靠近窗子拿一侧,而之后我去现场发现被何子君动过手脚的栏杆是在另一侧,她也知道人在恐惧的情况下是会倒退,可戴政涵为什么是向前跌落的呢?” 这个问题靳怀理暂时想不通,他决定先回家吃饭。 今天是周三,按照约定该陈未南做饭。靳怀理是个喜欢按照规矩办事的人,譬如自从他和阮立冬在一起后,他给自己立了规矩,尽量不要对自己的女朋友毒舌,当然这个尽量的前提是他每天至少要对阮立冬毒舌三次以上。再譬如做饭这事,他定了规矩,是和陈未南分工的,周三四五六日的三餐是陈未南做,周一周二靳怀理来。 只可惜陈未南住进靳怀理家这段时间,唯一一次就只吃过靳怀理的一顿早餐,为什么?靳怀理的课集中在周一二,而他那间大学的食堂,嗯,味道不错。 靳怀理站在中山东路77号的台阶底下,莫名觉得家里似乎和平时不大一样,他上了台阶,手摸着门把手,转动,门开了。 傍晚时间,屋子没开灯,因为是老房子的关系,几十年前的设计,提供自然采光的窗子很少,房间显得黑漆漆的。靳怀理在门口站了一下,他像在听什么声音,突然一阵滴滴声快速地朝门口靠近,靳怀理一闪身,人站在了门旁,伸出去的手抓住了飞出门外的二师兄。 二师兄受惊过度,滴滴叫了不停。 这还没结束,接下去是客厅的灯飞出来,再然后是沙发上的靠枕,最后是陈未南自己。跌倒在台阶上方呈狗啃屎状态的陈未南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看着靳怀理,一句话也说不出。 左手拿灯,右手抓着Piggy,左脚再勾住抱枕的靳怀理淡淡看了陈未南一眼:“没手了。” 陈未南怨念的看向靳怀理另一只脚,靳怀理耸耸肩:“这个抱枕是阮立冬三十块在夜市买的,很贵。再说,我得站。” 陈未南憋在肚子里的最后一口气吐出来:他比三十块的抱枕便宜。 那天是靳怀理第一次见到传说中陈未南“身在”美国的未婚妻——柴焰,她性格和名字很像,像点了火的干柴,走到哪儿都是噼里啪啦。 靳怀理坐在环形沙发一角,看着坐他同侧的柴焰,眉毛抽了下筋。 “他不是你未婚夫吗?你干嘛不给他上药?”靳怀理问,当然,最重点的一句他没说,那就是:干嘛让我女朋友给你未婚夫上药? 靳怀理话说完,沙发对角传来了陈未南吱哇烂叫的声音:“靳老师,靳老师,拜托你,可别让她过来,她过来那就不是上药,是要命了!” 一旁的柴焰冷哼一声:“想要命,成啊,先把婚约给我解了。解了我就不揍你。” 柴焰双手交叠攥紧,手骨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嘎嘣声音,她是个体育教练,擅长跆拳道和自由搏击。 柴焰这么一说,陈未南不吭声了,默默地让阮立冬给他抹药。 说实话,阮立冬也是很意外的,她没想到陈未南最后是和柴焰定了婚。 刚好,她认识柴焰。 靳怀理可不管什么婚约啊,未婚妻啊什么的,他从桌上拿出张报纸,摊开在自己面前。透过报纸,他的声音传来:“红木桌桌角两道划痕,维修费十万;欧洲古董台灯摔坏个灯泡,一千;摔成内伤的女朋友送抱枕,保守估计要你们赔偿费三千;至于摔断个爪子的Piggy……” 他看了眼脚边的二师兄,二师兄似乎知道是在说它,嘀嘀嘀叫得欢。 “不值钱,就不让你们赔了。” 二师兄:嘀嘀嘀……滴……哔。 有人打电话给他,靳怀理看眼号码,是万锋。他出去接电话。 万锋是来告诉他冯帆的证词已经全部整理好了,他说好。 等他再回来,柴焰正一计擒拿手揪住了陈未南。阮立冬一脸的不知所措,她看着靳怀理,靳怀理看着柴焰,柴焰说:“他不是住这儿吗?好,我也要住。” ☆、第35章 罗生门(6) 第三十五章罗生门(6) 早就预计到了柴焰住下来的后果,靳怀理果断拒绝了她的要求,不过第二天清早,当他看到从原本是陈未南睡的那间房出来的柴焰时,靳怀理觉得他再强烈的拒绝到了这个女人面前,都是要被当成耳旁风一样,直接忽略不计的。 所幸他发现这事儿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陈未南是一副腰酸背痛的样子。据说陈未南睡了一宿的沙发,二楼那套红木无靠垫的。据说是柴焰把他锁在那间房,清早才放出来的。 “陈未南这个未婚妻,看起来对陈未南,呵呵……” “你呵呵什么?”跟着靳怀理一同出门的阮立冬斜了他一眼。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事儿有意思。”坐在萧砚车里的靳怀理拍着前排的萧砚说:“萧砚,陈未南的房租记得加收一倍,阿不,加三倍。他那个未婚妻太会摔东西。” 阮立冬收起眼光,她闭着眼,觉得她这个男朋友如果不去经商真心屈才了,四个人的房租,还是陈未南原来住的那一间房,空间没加不说,据她所知,今早靳怀理刚把里面能拆能摔的东西都拆下来搬出来了。 哎…… 不过她很快就忘了这事儿,萧砚开车把他们送到了地方,人就走了。最近这段时间,萧砚很忙,忙着心理诊所的业务,忙着电台的节目,以及忙着应付金梓声那个小鬼。心理诊所生意好了很多,因为有了之前的知名度,现在的萧砚真就担当起了心理访谈的大部分责任,而且听众反应不错,阮立冬听主任说,领导有给他们频率追加资金的打算,至于最后那条,恐怕是萧砚现在最头疼的了。 没功夫想他的事儿,再说想也没用,萧砚说过,如果他真想和阮圆在一起,就要靠他自己的力量拿下金梓声。好吧,所谓男人的尊严,阮立冬一向不懂,她更加不懂靳怀理想从冯帆的证词上找到什么。 下面是冯帆的证词: 我是和戴政涵先认识的,他带我玩儿音乐,可以说,是他带我走上这条路的,我把他当成我最好的朋友,他那个人性格有点儿怪,我们才认识的时候他不爱说话,我总拉着他和他说我的事,开始他觉得我挺烦人,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我俩才慢慢熟起来了。 我为什么要帮助何子君杀他?这个问题嘛,很矛盾,他是我的朋友,却做了我忍受不了的事儿,说白了,价值观不同罢,最重要的是,他伤害的对象是荣东。 戴政涵爱音乐到了发狂的地步,你知道,一个人爱一样东西到了一定的地步却得不到时,也许会行事偏激,荣东是他后来介绍给我的朋友,荣东是个不看重名利的人,音乐是他的爱好,却不是主要爱好,但他却是个有天赋的人。也就是一年多前的事吧,他写歌进入瓶颈期,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听见戴政涵和荣东吵架,荣东质问他是不是抄袭了他的歌,他们吵得很凶,当时我们是在一家KTV,因为吵架的事儿,戴政涵还打伤了他们一个店员,后来是我送那人去的医院。那之后没多久,我们外出春游,荣东落水,死了。 荣东的死和戴政涵有多大关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荣东落水时,他是第一个到现场的,可是他没救荣东。后来我想,就算荣东不是他推下去的,他也是见死不救的。 我和荣东的关系?怎么说呢,有时候我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真就说不清,我和荣东是通过戴政涵认识的,可我和荣东的感情却比我和戴政涵好。荣东是个好人。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知道戴政涵冒充荣东和何子君交往的事,我才决定帮她的。 万锋觉得冯帆的证词符合他成为帮凶的动机,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何子君是怎么杀了戴政涵这件事上,可很明显,靳怀理的关注点并不在此。警局角落的一张桌子上,他拿着从一位女警官那里借来的纸,刷刷写着什么。 阮立冬伸过头去看,发现靳怀理写的是如下字样: 网聊、冒充男友、抄袭、见死不救。 “什么感觉?”靳怀理问。 “什么什么感觉?”阮立冬不懂。她以为靳怀理又要嘲笑他低智商、脑子空之类的了,可是很意外,靳怀理没有,他点着纸上的词,“觉得戴政涵这人咋样?” “不咋样,坏的冒水了。”这是阮立冬的真实想法,至于抄袭什么的她倒是没那么看重,关键是冒名顶替人家男朋友这事,太坏了。 “可何子君说戴政涵对她不错。”靳怀理挑挑眉毛。阮立冬想想,这倒是,“那他做做戏也是要的吧,不然何子君哪里会拿钱给他。” 这次靳怀理没点头也没摇头,直觉告诉他,这件事的真相或许就藏在冯帆的证词当中。因为其他细节冯帆都提供不了,所以他们去了冯帆能明确指出地点的那家KTV——旺角歌城。 和料想的一样,一年多前在歌城工作的侍应生基本都离职了,这个也正常,服务性行业,总是有很大的工作流动性的。所幸最后他们找到了当时在前台工作的女侍应,现在对方是歌城的客服经理。 “一年前被打伤的侍应生?好像有这么回事,不过我当时在其他区服务,是最后才赶去的。还记得当时那几个人的长相吗?这个够呛。我们每天要见那么多客人,不可能挨个都记得住长相。有照片吗?可以。”女客服经理接过照片看了一眼,最后从三张照片里抽出一张来,“是这个人送的小宋去医院,我记得这个长相,很和气的一个人,他同伴当时的火气很大,可是他一句话没说,直接送了小宋去医院。” 小宋是当年的服务生,至于女客服经理指的人,则是冯帆。 在靳怀理的授意下,万锋和女经理提出如果联系得到小宋,请她通知他们。女经理答应了。 出了歌城,万锋有些不乐意,本来吗,他现在该是在查何子君是怎么杀戴政涵的,可他在干嘛?陪着靳怀理在这里验证戴政涵究竟是有多坏?反正他是不乐意了,“靳老师,你干嘛让我去问那个女经理……” “嗯?”靳怀理挑着眉毛看万锋。万锋涩了舌头:“我是说你自己可以问啊。” 靳怀理没急着答他,相反,他一把揽过阮立冬,那眼神像是在说:我是个有家室的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和不熟的年轻妇女说话呢? 阮立冬美滋滋的,她觉得靳怀理这人除了嘴巴坏点儿,其他地方真是很靠谱。可靳怀理的回答却让万锋更不乐意了。他鼻子吹着气:“靳老师,我也是有女朋友的人啊!” “你家的有我家这个这么会作吗?” 万锋一愣,“那倒没有。” “这不就结了。” 好吧,现在轮到阮立冬不乐意了,她觉得靳怀理这人,嘴巴不仅毒,还贱,更重要的是,他人还一点儿不靠谱。 晚上,脚肿了的靳怀理琢磨着以后要想办法让阮立冬穿平跟鞋,这样至少踩脚的时候,没那么疼了。 夜,楼下传来咚咚的摔东西声,其间伴随着陈未南的几声救命。靳怀理当然是没那个心思去救陈未南的命,他拿着万锋下午拿来的最新的笔录在研究,除了之前的内容外,里面还补充了冯帆之前没交代的他和戴政涵是怎么熟起来的事儿。 戴政涵曾经自闭过一阵,那段时间是冯帆一直陪着他接受治疗,冯帆说,戴政涵有次病的厉害,拿刀自残,是他拦下了他,那刀口现在还留在冯帆胳膊上。 电话里,万锋说冯帆手臂上的确是有这道刀口的。 盯着资料看了一会儿的靳怀理拿起电话,拨给万锋,这个时间,万锋似乎睡了,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听起来。 “查下医院。”靳怀理说。 “什么医院?”万锋明显是还没睡醒的声音,这几天案子多,还集中,他几乎没怎么睡觉,今天好容易腾出空他才睡下,就被靳怀理一通电话叫醒了。半天思维回笼的万锋“哦”了一声,“是说处理冯帆外伤的医院吗,我们查了。” “不是。”靳怀理皱着眉,其实打从一开始,这起案件他最怀疑的是冯帆,虽然何子君是明显的凶手,但他总觉得冯帆帮忙这事儿,怎么说,不大靠谱。而他之所以会觉得不对劲儿,主要还是因为戴政涵死前迈出的那一步。 “我是要查下戴政涵接受心理治疗的医生是谁?”自闭这种病,一般不依靠医生治疗,是很难治疗的,所以他肯定,戴政涵是接受过治疗的。 “哦哦,好。”清醒过来的万锋想问下靳怀理的具体思路,可对方却挂了电话。 调查一家医院不是难事,可要查治疗过某个特定病人的心理医生就不那么容易了,因为有个病人的隐私问题。 趁着万锋那边还没有结果,靳怀理全心的开始调查戴政涵、荣东以及整个乐团的人际网。很可惜,真像之前了解的那样,乐团是成立才一年多的乐团,戴政涵、冯帆是之前认识的,其他人都是后加入的,荣东也是。除了荣东性格好点儿外,戴政涵和冯帆在乐团里只是玩音乐,在沭封这座城市里,他们是个孤立的群体,交际网狭小,没什么朋友。 事情似乎朝着一个毫无头绪的方向发展,怎么说,就是无从下手。 靳怀理有些郁闷。 这天,他面对着面前那堆万锋才送来的证物皱着眉,证物是戴政涵的遗物,有照片,有乐谱。他是孤儿,听说案子结了后连个给他火化的人都没有。 阮立冬知道他心烦,自己在一旁拿起那些所谓的遗物看。突然,她咦了一声:“靳怀理,这个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她指着其中一副相框,那是副无人照片,内容是很单纯的一组光影,一些粗细不均的影子中间隔着距离有两块阴影。 靳怀理皱着眉看了一会儿,然后他猛地想起是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照片了——荣东的家。 不过那幅和这幅似乎不大一样。 ☆、第36章 罗生门(7) 第三十六章罗生门(7) 两副照片都是荣东拍的,这点通过网上连线得到了荣东妈妈的确认,荣东妈说荣东喜欢摄影,却不爱拍人像,他和朋友的合影都是这种影子似的合影。荣东妈说,家里这幅是很早就有的,是荣东和他一个老朋友一起拍的,至于在戴政涵家的这幅,荣东妈说她没见过。 关闭掉视频,靳怀理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他叫阮立冬到他身边,阮立冬过去了,靳怀理一伸手,照着她脑门敲了一下:“有了。” 阮立冬当时脸就成了通红,“说什么呢!” 那天的阮立冬被靳怀理折腾的很累,她觉得腿已经不是她的腿了,到了最后,等她问靳怀理好了没有时,靳怀理正站在一间咖啡吧门外乐得吓人。 “阮立冬。” “啥?” “我找到了。” 对于冯帆来说,看守所的日子不好过,也不大难过。在这里的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发呆,说实话,他早料到会被抓,这是他一早就料到的,不过他觉得很值得。有访客来找他倒是很让他意外,理了理衣服,冯帆跟着出去。 会见室里坐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他坐着,看得出他身量很高,冯帆认得那人,他记得那人叫靳怀理,是警方的顾问。 阳光笼罩着靳怀理,他回头,冯帆看着他抿着唇朝自己点了下头。冯帆也回应似的朝靳怀理点了下头。 靳怀理说坐,冯帆坐下。 “关于案子,有些事儿我不大明白,想和你做下求证下。”靳怀理说。 冯帆低着头,“该说的我都说了。” “没事,不用有什么顾忌,今天的谈话不涉及警方,只是有些事情我弄不明白,来问问你。”靳怀理起身关了房间的录像设备。他回去坐下,“我想不通的是,戴政涵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为什么你想他死?或者说,当初得自闭症的你,为什么要编造这一系列的谎言害你的好朋友呢?” 就在靳怀理从咖啡吧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后,万锋方面也有了心理医生的反馈消息,当初戴政涵的确是去沭封一位心理医生那里看过病,只是他不是病人,病的人是冯帆…… 冯帆脸色顿时成了煞白。 靳怀理继续说:“那个大夫本来人是去了美国的,可是很凑巧,他和我的一个朋友认识,刚好,他对你也印象深刻,知道他说你什么吗?他说,那个病人的朋友对他很好,像亲兄弟一样。” 靳怀理推了沓文件去给冯帆,是本很厚的病历,土黄色的封皮写着冯帆的名字。 “刚巧,文件他没带走,留在了本市。” 冯帆双手的手指不安的来回动着:“是,我记起来了,有病的是我,不是戴政涵,我有病,记错了事情正常,这没什么。” “恐怕你记错的事情不止这一件吧。”靳怀理把桌上另外两样东西推到冯帆手边,“认得这两张照片吗?” 是戴政涵家以及荣东家的两张照片。 “普通照片而已。”冯帆耸耸肩,说。可从他的眼神里,靳怀理看到了紧张。 “是普通照片,荣东和他朋友的合影,照片本身没什么特别,特别的是照片里的百叶窗少见,是宽窄交叠的,沭封就一家咖啡厅用的这种百叶窗,啧啧,我真很佩服这些做服务的,他们记得爱拿着相机在他家东照西照的荣东,也记得因为禁止拍照问题和店员大吵一架的你,他们记得你们这伙开始就两个人,后来成了三个,再后来就又成了两个。冯帆,不是戴政涵介绍你和荣东认识,你们一早认识,是你让荣东来沭封的,你才是荣东妈说的那个她儿子的好朋友。荣东家的是他和你的照片。” 靳怀理一口气说完这些,有点儿累了,他啧啧嘴,发现房间里没有水。 这时一直沉默的冯帆突然开了口:“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怀疑到我的。” “戴政涵死时,不是见鬼后的惊吓后退,而是身体向前,他当时该是身体前倾去抓什么,这不是害怕的表现,他不害怕荣东。” “是啊,他俩是要好的朋友,可那又怎样,荣东落水,怕水的戴政涵不是照样没下去救他,什么好朋友,狗屁。” “荣东也是你朋友,你也没下去救,还是说根本是你推荣东下水的?”从冯帆的表现看,靳怀理做了个合理推断,这个推断从冯帆的表情上得到了印证,他在笑,很诡异的笑。 冯帆喃喃自语:“他们说我的歌不好,我想好好写,可我就是写不好,荣东宁愿帮戴政涵也不帮我,我不过是参考了他一段谱子而已,他就眼睁睁看着戴政涵骂我。” “你嫉妒他们。” “我才不嫉妒他们,我干嘛要嫉妒他们!”冯帆的脸变得狰狞,他尖利着嗓音大喊,坐在他对面的靳怀理表情却平静。 “虽然我无法理解你为什么会因为两个原本是你好朋友的人最后成了好朋友而产生的嫉妒情绪,不过现在看来事实就是这样。戴政涵和荣东认识了,他们成了比你还要好的朋友,你表面要装作没事,可你心里想必在抓狂。”说完这句话,靳怀理起身离开,至于说戴政涵抄袭的事,以及戴政涵是怎么成为何子君男友的事儿,万锋他们应付起来足够。 走到桌旁,靳怀理敲了敲摄像头,对摄像头那边的人,他说:“都听清楚了吧。” “你说你关了的!”冯帆的表情成了惊惧,靳怀理撩了下头发,“是关了,我关了指示灯。” 靳怀理这人,面对君子他未必君子,但面对小人,他绝对是君子不起来的。 门从外面被推开了,靳怀理看见万锋和他身后的同事,就在这时,出了变故,冯帆抱住靳怀理冲去了房间里灰色的墙。 咚一声。 “Shit!”靳怀理好多年没骂人了,那天他骂了,然后人晕了。 靳怀理已经许多年没进过医院了,上次进大约是十年前的事儿,至于这次是因为手骨骨折,为了不让冯帆撞墙。 才打好水的阮立冬回来看到床上正呲牙咧嘴解绷带的靳怀理,她放下水壶,走到床边,弯腰从床底下拿了个小锤子递给靳怀理:“拿这个,别说绷带石膏,连手骨一起解决得了。” 靳怀理拿眼睛扫她,样子像在说:有同情心吗? “抱歉,我同情心几年前就被狗吃了。不用?不用那我收起来了啊。”她收起锤子,说实话,这起案子给阮立冬无论是过程还是记忆都不好。她想象不出是一种多么强烈的嫉妒心理能让冯帆做出那样的事来,特别是后来冯帆说戴政涵没抄袭荣东,甚至也没冒充戎马半生的时候,她真心觉得靳怀理救他是多不值。 “你就该直接让他死了。”阮立冬倒水给靳怀理,不过她也知道,如果冯帆死了,也许就不会有之后的真相了。 “阮立冬。” “啥?” “我是猪吗?” ……被烫了手的阮立冬后知后觉的发现,靳怀理不是没有自我保护意识的,最起码,他只用看的就知道那水温只合适蜕猪毛。 后来萧砚说,存在严重心理缺陷的人比正常人要敢死,也更怕死,“死”了一次的冯帆老实交代了其他。 荣东是他一次去普阳认识的朋友,当时冯帆的钱包掉了,一天没吃饭,是路过的荣东给了他十块钱,有了那天的温饱。冯帆当时问荣东,不怕他是骗子吗? 荣东回他:我在旁边看你半天了,一直就没要到钱,骗子有这么笨的吗? 冯帆说,就是因为荣东这句话让他们成了好朋友,所以后来荣东来沭封是来投奔的他。至于他和戴政涵,原因他们早就知道,他那段时间自闭症很重,人抑郁的每天想自杀,是戴政涵一直照顾他。 曾经,冯帆以为,他是个幸运的人,虽然他没钱,却有这么两个好朋友,所以荣东才来沭封时,冯帆想都没多想就介绍了这两个人互相认识。可后来的事情发展的就和他预想的不大一样,同样有才华的戴政涵和荣东之间有更多的话题,他们在一起创作、写歌、拍照,慢慢地,冯帆觉得在他们之间没了自己的位置。 这种被忽视的感觉让他难过,他也试图和荣东他们提过这个事,可那时,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了。 也许是从戴政涵开始和荣东商量着创作写歌开始,冯帆就开始巴望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 有次,几个朋友聚会,在酒吧玩真心话大冒险,冯帆抓到了一个机会。 那天,沭封下起一场大雨,天空阴仄仄的…… ☆、第37章 罗生门(8) 第三十七章罗生门(8) 那天,大家玩儿的开心,特别是戴政涵,就在几天前,他和荣东一起写的那首歌才被一个制作人相中,双方在谈合作。喝多了的戴政涵睡倒在一旁的沙发上,其余几个朋友是他们之后在沭封认识的,大多不是玩儿音乐的,男男女女的玩着开心。 那天,也不知是怎么了,没一会儿功夫,荣东输了四次,前几次他都选了真心话,□□东这人很实诚,他是个没秘密的人,这第四次,大家说什么也让他选大冒险。 荣东答应了。 可是做什么算是冒险呢?有人提议让荣东去向酒吧里的女生要电话,这个提议出来当时就遭到了其他人的反对,理由是太老套,再者荣东不是那样的人。 这时一直因为戴政涵和荣东关系越来越好而闷闷不乐的冯帆说:“荣东,要不你给阿涵那个网友打个电话吧,用阿涵的身份。” 在座的人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何子君的事儿,冯帆就此解释了下,说对方是戴政涵一个网友,身体不好,有次差点自杀,当时阿涵刚好嗓子坏了失声说不了话,是荣东替他打的报警电话,后来听说那女的被救了。 在八卦浪漫方面,男生的好奇心似乎是永远不输女生的,在场的人听完这些,当时拍起巴掌,男的甚至比女的还起劲儿。 这让荣东挺为难的,他看眼在睡的戴政涵,说声“这不好吧。” 如果荣东当时没有犹豫,也许就不会有之后那些事,正是因为他种反应,冯帆真的是反感的要命,可他拼命的告诉自己,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 这么告诉自己后,他笑着拍拍荣东:“没事,游戏而已,再说你和阿涵声音那么像,就算阿涵以后和她通话也分不清谁是谁的。” 结果那天,和冯帆想的一样,接到荣东电话的何子君很意外,也很高兴。他们聊了一会儿,看得出荣东是想早点儿挂断的,不过几个朋友拿酒在桌上写了“你现在是戴政涵”几个字,他就算再急着想挂,也不能。 那是荣东第一次和何子君通电话,冯帆也不知道这通电话对他有什么意义,或许在他看来,这是荣东对戴政涵的一次背叛吧,因为后来荣东并没把电话的事告诉戴政涵。 再后面的事,就有些超出他的预期了,不过倒是他很高兴看见的,一次偶然机会,他发现荣东在讲电话,至于电话的对象,是何子君。 荣东说,开始是何子君打给他,之后他也打去给她几次,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这种关系。冯帆嘴上说她不过是阿涵的一个网友,心里却很开心的看现在这种畸形的情况发展下去——在网上和何子君聊天的是戴政涵,而他“最好”的朋友荣东却打着戎马半生的名号跟何子君电话联系。 还有什么戏码比这种看着他们之间多了只鬼来得好看呢?冯帆是看得相当欢乐。 只可惜这戏他没看多久,后来荣东办理了手机停机,并且用戴政涵的QQ给何子君留言说他手机丢了,新手机还没买,以后还是网上联系。不久之后朋友圈里传来了戴政涵有了女朋友的消息,那人是何子君。 当然,荣东留言后是清理过聊天记录的。 至于抄袭的事儿,说起这事儿的冯帆有点儿自嘲:“他们两个可以合力创作,我不过是用了几个调子,戴政涵就骂的我狗血喷头,他还想打我呢,不过最后打着的是那个KTV的服务生罢了。你知道最可笑的是谁吗?荣东那个傻子,明明知道我的不满,还离开戴政涵他们,自己一个人来河边见我。他说‘没才华没关系’,他说我没才华!我就推了他下去,当时我也怕,可我看到赶来却不敢下水的戴政涵时,我就不怕了。荣东的朋友因为怕水不救他,呵呵,他们的友情也不过如此。” 整个案情唯一一个让人意外也不意外的地方是,戴政涵的死并不全是因为何子君,如果没有何子君,冯帆也是会杀了他的。因为戴政涵已经猜到了大约是冯帆推荣东下水的,戴政涵听到了冯帆的梦话。 交代完所有,冯帆叹口气,他说这件事最对不起的或许就是何子君,她杀错人了,而且那个人或许是她的爱人。 这话听着悲悯,可惜说这话的人笑得却是一点儿都不悲悯。 何子君最后还是知道了真相,那之后,她人沉默了半天,交代了她是怎么“杀死”戴政涵的。她是个没什么智慧的女人,只会用最笨的方法。 还记得直播间那扇窗,窗子上方有个滑轮,那天何子君按照荣东生前的照片打扮好,她在腰上系了根绳子,是打算等戴政涵看清“他”是谁后,利用滑轮快速滑到直播间底下的,那种降落速度是她想得到的唯一一种能达到扮鬼效果的方法。至于让戴政涵去到那里的方法,不过是一张写了“我知道荣东是怎么死的,到XX这里来”的字条。 坠落过程对她身体造成的冲击她想过,她也想过如果戴政涵没被“鬼”吓到,那这一切都前功尽弃,不过至少在吸引到警方和媒体关注后,她可以把戴政涵做的那些“坏事”告诉更多的人。只是报警,那么对方面临的惩处将会很小。 说完这些,何子君低着头说:“难怪我还没跳他就掉下去了,原来他那时候是在叫荣东的名字。”他想抓住的是荣东,所以他才是跨前一步的。 之后坐在医院离听到这个故事全部的阮立冬真的感叹人和人真是不同的。 有人为了爱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有的人欲念走了,他的精神却还在被朋友关心和照顾,当然了,有的人是冯帆那样,还有的人在听完故事后,总习惯把关注点放在一些不是重点的地方,例如阮立冬。 “靳怀理,那你说何子君喜欢的到底是荣东还是戴政涵呢?” “阮立冬,我叫什么?” “靳怀理,怎么了?” “我不叫何怀理,她到底喜欢哪个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靳怀理哼了一声,阮立冬也学着他哼:“你知道的那些我才没兴趣。” “嗯,我知道有个叫靳怀理的喜欢一个叫阮立冬的作女,这个你也没兴趣?” “唔……”阮立冬的表情立刻成了笑眯眯的,她双手手指绞在背后,扭了下腰,“这个嘛,点点喽。” 靳怀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看上这么个女人了,也许他是觉得生活太过顺遂了,阮立冬就成了他那个小意外吧。 哎,谁让他的“第一次”给了她呢。 靳怀理盯着电脑屏幕,那里才跳出一个新窗口,他只扫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保持这种状态又一会儿,他眼睛从电脑屏幕斜向了阮立冬,“你能请假不?” “靳教授,我现在能有这个时间在医院照顾你就是请假来的好不好?”阮立冬朝靳怀理翻个白眼,她现在好歹工作勤勤恳恳,虽然除了那个心理访谈节目其他的没啥起色。 “请多长?”叹口气,她问。 盘算好时间,靳怀理开口,“两星期。” “那么长!干嘛去啊!” “陪我参加一场婚礼。我爸妈的。” “你爸妈?”阮立冬瞪眼了眼睛,半天,她似乎懂了,“是那种结婚多少年后的纪念婚礼吧,好吧,我回去和我们领导说说,哎呀,靳怀理,你说我见叔叔阿姨穿什么好呢,我要买新衣服,可是我这个月工资花差不多了,和我姐要钱肯定不可行,她会杀了我……” 看着独自在房间转圈圈的阮立冬,靳怀理决定还是暂时不把真相告诉她了吧。 事实上,电脑上的是他父母的结婚请柬影印件,他弟弟发他的,两份,靳怀理的爸妈各自结婚。 他更加不想告诉阮立冬,他父母再婚日期撞车的事情,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靳怀理的爸妈,各自三婚。 ☆、第38章 公公婆婆初体验 第三十八章公公婆婆初体验 靳怀理爸妈的婚礼地点在国外,这事儿倒是出乎了阮立冬的意外的,结果直到请好假她才发现,她护照过期了。幸好有靳怀理在,靳教授找人,几乎是用最短的时间办好了护照。可提着行李坐在机场候机大厅的靳怀理一抬头,却看到阮立冬一张怨念的脸。 “我活着呢,那种追悼会的专用表情能收收不?” 阮立冬几乎都成了哭腔,她以为婚礼是在美国呢,要不也是法国或者英国什么的,出来前,她特意和萧逸树借了几万块就是为了出去购物的,可去坦桑尼亚她能买什么?买蚊子吗难道? 她哼唧一声,拿出手机准备打个电话给萧逸树,电话很快就通了,萧逸树懒懒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喂,亲爱的,飞机还没起飞呢?” “逸树,我把钱退你好不好?” “嘟嘟嘟……”那边忙音了。阮立冬气得差点摔了电话。 “摔了电话还要买新的,最便宜的诺基亚板儿机也要200块呢。”靳怀理低着头摆弄他膝头的Ipad,萧砚昨天给他装的一个游戏,说是去了那边无聊的时候玩。 靳怀理也觉得这个游戏很无聊,那个花盆种向日葵,向日葵吐小花,攒多了小花可以买各种吐豆豆,吐豆豆吐豆子打戴着铁皮帽的丑八怪,他就奇怪了,怎么丑八怪那么多,打也打不完。 其实靳怀理没看到屏幕一角写着“无尽版”三个字。 他的话成功阻止了阮立冬,不过这并没阻止她心疼,要知道萧逸树是收她利息的,而且利息比银行还高两个点。 用萧逸树的话说:“银行是低,不过从审批到你拿到钱需要时间,时间就是生命,你不想要命了?” 想起她回家要还的那些个利息,阮立冬真想死了。 “没多少钱,我帮你给。”靳怀理放下Ipad,拉过阮立冬的手说。阮立冬却没因此开心,哭丧着脸,她说:“我姐说不能拿劳动人民一针一线。” 靳怀理挑挑眉毛,之前那种家庭的阮立冬现在能有这样的觉悟他倒挺意外的,他“唔”了一声:“好吧。” 阮立冬猛地抬起头,她盯盯看着靳怀理:“你就答应了,你不是应该坚持一下的吗?你再坚持一下我就答应了啊!” 靳怀理:“……” 刚刚他的那些想法,是错觉。 旅途并没想的那么顺利,天气原因,他们在中转机场耽误了一天,结果等他们到达坦桑尼亚时,时间已经比婚礼的日子迟了一天了。阮立冬人有些抓狂,“完了完了,叔叔阿姨的婚礼我们迟到,我在他们心里的形象全毁了!” 你形象毁和不毁有区别吗?靳怀理低头瞄了眼阮立冬脚上的尖跟鞋,把上面这句话在心里默默说了几遍。事实上,他们并没错过婚礼。 阮立冬在机场见到了靳怀理的弟弟,一个个子比她高一头,留着一头黄色中长发,活像个不良少年的男孩儿。阮立冬问他名字,他脸涨红半天才自我介绍说他叫靳怀世。阮立冬以为她听错了,她揉揉耳朵:“净坏事?” “就是他。”靳怀理手扣着阮立冬的脑袋,把她的脸硬扭向前,“他一出生那俩人就离婚了,可不是净坏事。” “他俩离婚是性格不合,性格不合,和我没关系!”靳怀世是开着车来的,在车上他反复强调这么多年来一直遭到他哥靳怀理的非人待遇,其中当然包括他哥给他起的这个破名。靳怀世这个名是靳怀理给取的,嗯,很有报社的味道。 随着窗外越来越少的城市建筑,阮立冬盯着最原始的大草原,被靳怀世告知,他父母的婚礼是在位于坦桑尼亚西北部一个叫甸丁拉姆的部族聚居区举行的,当地的婚俗被称为“契拉拉非米达”,也就是“迷藏婚”,新郎必须先找到藏起来的新娘,双方才算完成了婚礼。 很明显,他们没迟到的意思是两个新郎都还在找他们的新娘。 可那个时候,阮立冬脑子里想得却不是这件事,此时此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画面是一个黄种男人最终找到了他扎着一头小辫、皮肤黝黑地如同煤炭的新娘,至于另一对,也是差不多状况,另一对的新郎或许还露着他结实的胸肌以及一排闪亮的大白牙。 阮立冬身体莫名一抖,接近赤道的地方,天可真“冷”。 好在事实并不像她想的那样,一进村子,他们先看到了一个黄皮肤的亚洲人,靳怀世介绍这位是他们妈的新丈夫,来坦桑尼亚进行医疗支援的王医生。王医生戴着眼镜,一副斯文长相,他和靳怀理他们打好招呼以后,继续去下一家找。 当地风俗,新郎在没人帮忙的情况下一天最多就能找三家。 阮立冬有点儿不明白了:“靳怀理,你爸妈是在较劲儿吗?结婚的日子撞也就算了,连地方也撞?” 靳怀理“哼”了一声,这个问题的答案还用问吗?只是,他想知道的是,到底是什么样的精神让这俩人这么认真的玩这个游戏,这些年。 跟着靳怀理,阮立冬在这座充满异国情调的村落里七转八转到了一栋房子前。离着那房子不远,她第一次见到了靳怀理的爸爸,一个正张着嘴巴打哈欠的男人,男人理着整齐的头发,长得和靳怀理五分相像,比靳怀理好看些,他叫靳何夕。 才一见面,靳何夕问靳怀世:“王医生还没找着呢?” “看他那速度,估计还要再两天。” “啧啧,蒋钦这次找得可比上次那个笨多了。” “他笨妨碍你了?”靳怀理挑挑眉毛问他爸。 “怎么不妨碍,蒋钦和我媳妇儿藏一屋了!”靳何夕也挑眉回答,神情和靳怀理说不出的像。 “那你进去把你媳妇带出来不就完了。” “忘了你妈爱揪人耳朵了,我一赢她她就揪,上次开生物会议,知道别国科学家怎么和我问好的吗?”他叽里呱啦念了一串阮立冬没听懂的话出来,靳怀理给她翻译:靳工,多日不见,你怎么属驴了? 总之,靳怀理的这个爸给阮立冬的印象是略微不着调的,外加是谦让他前妻的,至于靳怀理的妈,虽然阮立冬还没来得及见,但她的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性情暴躁霸道的恶婆婆形象,至少截止到晚上,她坐在房间里边看电视边听靳怀理两兄弟聊天时是这样的。 “Wheion of eles in these possible orbit atomiit or absorb energy, only when the eleic transitions from orack to aras to emit or absorb energy……”靳怀世盘腿坐在床沿上,嘴里叼着笔和他哥说话:“But I think……” “说中文成吗?”忍了半天电视里的大舌音,阮立冬决定先把房间内的噪音清理干净。 靳怀世楞了一下,耸耸肩,“OK,可是我认为波尔的原子理论并不完善,电子在越级时,它周围的¥……##会发出&%¥)(~,而这时候的~~*¥¥则会……” 靳怀世盯着他面前多出来的那双属于阮立冬的手,阮立冬在比划着Stop的手势,他看着她拿种哀求的眼神看着他说:“还是说英文吧,please。” 靳怀理她妈蒋钦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推门进来,“你是怀理的女朋友吧?” 听到声音,阮立冬抬起头,看到一个长相相当端庄的中年女人,她穿件白色长裙,看得出身材很好。阮立冬应声时,自然而然的把她心里原本那个属于蒋钦的形象抹去了。 其实,如果她注意到蒋钦不动声色就干净利落把靳怀理两兄弟丢出去的动作,或许她要做的就不是抹去,而是再抹几笔了。 蒋钦是来找她聊天的,阮立冬惊讶的发现蒋钦知道她,并且还知道的相当清楚。蒋钦甩甩手:“别有什么负担,不就是家里遇到事儿了吗?没事儿,以后有怀理,就算他不靠谱,嘴巴贱,不好相处,长得也不好看,可是还有我呢!” “阿、阿姨……靳怀理是你亲儿子吗?” “是啊,才生下来怕抱错了,我还在他手腕上咬了个牙印儿,估计是咬得力气大了点儿,等一小时之后他爸去看他,他还在那儿哭呢。”蒋钦像在说一个满是怀旧气息的故事,一旁的阮立冬在心里默默念了句:可真亲。 后来,阮立冬知道了靳何夕是生物科学家,蒋钦是地质学家、擅长金融外汇,靳怀世和靳怀理一个专业,目前在靳怀理曾经就读过的斯坦福大学读本科,不过听说他现在做的课题已经是研究生难度了。 当晚,等蒋钦离开,靳怀理再回来时,阮立冬看他的眼神真是特怨念。 “和你们站一起我觉得我是文盲!”她这么说。 和别人站一起你不还是文盲?靳怀理真心想说这话,不过他没机会说了,身后传来门上锁的声音。 “阮立冬。” “啊?” 靳怀理指指身后,“我妈想把米煮熟了。” “你妈饿了啊?” 靳怀理:…… 后来,婚后的他一次和学生讲课时说:找个智商低的女朋友没什么,找个情商也低的,很头疼,真的。 蒋钦(趴在门外):找个智商高的男朋友屁用没有,找个情商为0的男朋友也不要紧,关键是你得找个会锁门的婆婆。 靳怀世:妈你在干嘛? 蒋钦:嘘,过来,学习学习。你,我得打好提前量,比你哥还呆,你哥是0,你是负! ☆、第39章 想和你在一起 第三十九章想和你在一起 异国的夜并非静悄悄的,天气关系,房间的窗被店主开成一个角度,用东西固定住,作用是方便室内通风,窗子是关不上的,睡前,阮立冬曾经趴在窗格子上看过外面,可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风声,偶尔还有几声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叫声。 阮立冬问靳怀理:“那是什么声?” 当时洗好澡的靳怀理身体倚着床头在看书,他洗了澡,头发擦了,半干不干的,也许是有段时间没理发的关系,他头发比起他们才认识的时候长了些。头发软,湿着,几缕垂在额前,被灯光照了在他手里的书上刻下影子,影子末端是靳怀理的细长手指。 不得不说,这时候的靳怀理让阮立冬有种温暖温柔的感觉,如果他不说下面那段话的话,靳怀理说:“就是豺狼虎豹狮子什么的遛弯时候随便叫叫罢了。” “豺狼虎豹狮子……随便叫……”阮立冬咽口唾沫。 “是啊。”靳怀理合上书,抬起头看阮立冬,“有时他们还会来村里遛弯,看到那窗子没有,体型小的可以探头进来。” 阮立冬看看靳怀理,又回头看看手边的窗,“妈呀”一声,钻进了床上的被窝。 “咚”一声被挤下床的靳怀理看着那张床,床倒是不小,就是床上那人太能扑腾了。 夜半。 桌上的数字钟显示时间是凌晨一点,床上的阮立冬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窗子方向,窗外树影憧憧,不时变换着形状,阮立冬看着看着脑子里就出现了各种野兽的形状。 “我是从中国来的,不和你们非洲动物的胃口,我好吃懒做,你们知道的,懒这个病是会传染的,都说非洲人民很勤劳,他们是不希望本国的动物得懒病的,所以你们不要来吃我啊……啊!” 她尖叫出声,因为一只爪子此刻就搭在了她手腕上,阮立冬控制不住的叫了起来。 “你的自知之明还该再加一条,叫声难听。”是靳怀理的声音,这时阮立冬才反应过来“爪子”是靳怀理的。她光顾害怕了,怎么就忘了被她踢到床下去的靳怀理了呢。 “靳怀理,你听见我说话了……” 废话,你嘀咕那么久了,我又不是聋子。床下的靳怀理在黑夜里翻了个白眼。 “我害怕……” “睡觉。” “睡不着,要不你上来,上来我就没那么怕了,说不准就睡着了。”阮立冬探头到床边,她是想凑近靳怀理说话,却被他一巴掌胡在脸上按回了床上。 “睡觉。”靳怀理说。 “睡不着。” “拉着,睡。”靳怀理伸出胳膊去给阮立冬,阮立冬眨眨眼,真很听话的“抱住”他的胳膊睡了。可怜那一夜,靳教授一直处于高举手臂的状态,不止这样,阮立冬的脚丫还不时从床上伸下来,骚扰他的肚皮。 那感觉,怎么说呢?很抓狂。 第二天清晨,蒋钦趁着藏婚前的空挡跑来房间看了眼已经起床的靳怀理,以及还四仰八叉睡在床上的阮立冬,摇摇头又点点头。她摇头的是儿子这个定力比起他爸是强多了,点头的是,靳怀理那双充血的眼睛解开她一直以来的一个顾虑——靳怀理不是同性恋,他对女生是有感觉的。 蒋钦心里的石头落地,不代表接下去的婚礼就顺利进行了,直到阮立冬他们到达坦桑尼亚的第三天,王医生总算在一处民居的地窖里找到了他的新娘,值得一提的是,他是比靳何夕先一步找到的,因为靳何夕和王医生进门时,蒋钦赏了靳何夕一脚狗啃屎,等靳何夕从地上爬起来时,他已经迟到一步了。 “坏事儿,你爸妈因为什么这么较劲儿啊?”两对新人各自洞房时,阮立冬托着下巴问靳怀理他弟。 对方已经不知道白了几次眼后,似乎做着最后一次无力却又不死心的抗议,“我叫靳怀世,你如果发音不准就叫我的英文名Caesar!” “我是一颗红心向祖国,你也要身在美利坚心在新中国,好好的叫什么英文名,快说,坏事儿,你爸妈因为什么这么较劲儿,还有他们是假结婚的吧,我总觉得你爸特让着你妈,你妈也在乎你爸。” “哼。”靳怀世鼻子喷口气出来,他学着阮立冬的样子,托起下巴,“我巴不得现实和你说的那样呢,那就不会有萨沙和塞尔曼了。” “那个萨啥和塞啥是啥?”阮立冬眨眨眼,一脸的懵懂。 “是萨沙和塞尔曼,一对龙凤胎,我们同母异父的……弟妹。”靳怀世说到这儿又是一撇嘴。阮立冬没话说了,这下就肯定不是假结婚了,孩子都有了。靳怀世说他这对弟妹不到十岁,跟着他们的德国父亲定居在德国,每年家庭聚会时,他们的父亲会把他们送来。 说到这里,靳怀世耸耸肩:“我挺看不懂我父母的,我也觉得他们相爱,可是却较真了半辈子了。知道吗?就生孩子这事儿上,他们还较劲儿来着,我妈说我爸下不了蛋了。哎……” 这是对奇怪的夫妻,奇怪到第二天清晨吃饭,两家人还是在一张桌上吃的。无论是蒋钦还是靳何夕夫妇的表情都是那么自然,阮立冬看了一圈儿,估计在座的人里就数他的表情最不自然了。 后来她是从靳怀理那里听说他父母的事情的,蒋钦怀着靳怀世的时候,靳何夕在国外参加一个研讨会,等他回家后,蒋钦发现靳何夕的电话频繁起来,虽然靳何夕并没有背着她打电话什么的,不过女人的第六感向来是有一定准确性的,蒋钦发现了靳何夕和他一个女同事的暧昧。 在剩下靳怀世一个月后,蒋钦和靳何夕签订了离婚协议。 “你妈可真刚烈,连个机会也不给你爸。” “是你你给吗?” “给啊,怎么不给,我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吗?我会给你个机会让我好好把你弄死。”阮立冬握紧的拳头在靳怀理面前晃了晃,虽然那拳头的个头儿小的没啥威慑力。 蒋钦除了人有点儿神经兮兮的外,还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在阮立冬他们要回国的前两天,她提出带阮立冬去东非大裂谷去看看。距离不近,他们开车足足走了一天一夜才到。 大草原,眼前的视野是阮立冬之前没见过的开阔,在远处接近天际的地方,她甚至看见了奔跑的羚羊。 “可真美……”阮立冬赞叹着,下车后的她转身去找蒋钦,她想问问蒋钦这里都有哪些好玩的,可就是个回头的功夫,原本坐在前车的蒋钦以及她身边的靳怀理、靳怀世人都不见了。 “她带他们去找石块去了。你不要指望她会按照她说的那样给你做导游,带你玩儿,因为每次到了地方,她都顾着自己先玩儿个痛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靳何夕这么说。 “我能把你这番话理解成买卖不成仁义也不在了吗?离了婚还在这里‘诋毁’前妻的人我看不上,就算你可能成为我未来的公公我也照样看不上。”像是强调自己立场似的,阮立冬重重点了两下头。 “怀里和你说我和他妈的事儿了?” “嗯。”阮立冬点头。 “是不是是在一个看似无意的情况下说的?” 阮立冬稍作回忆后,又点点头。 “这个臭小子,不知道和他多少叔叔阿姨亲戚朋友败坏我名声了!”靳何夕哼了一声,阮立冬觉得他们这家人都爱“哼”,靳何夕哼完,看眼阮立冬,“想听完整无河蟹版吗?” 没等阮立冬回答,靳何夕就近找了棵树,他坐在地上开始讲故事。他穿件短袖T恤,印着花格子,裤子是条有本土风格的灯笼裤,这身打扮让他看上去并不稳重,加上他盘腿坐在地上的姿势,阮立冬更是对他下面讲的话存疑,不过她还是听下去了。 当年靳何夕的同事的确和他表示过爱慕的情感,靳何夕也的确彷徨过那一阵,不过也仅仅是彷徨而已。就在他摇摆不定时,事情被蒋钦发现了,当时的蒋钦怀着孕,却很冷静的和他谈了一次。 靳何夕当时就表态不会再和那人来往了,这件事因为他的保证暂时告了一个段落,可事情并没完,才生完靳怀世的蒋钦不知道怎么又提出了离婚,她说如果靳何夕不同意,她就去死。 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行为,靳何夕以为蒋钦是在赌气,也就没放在心上,谁知道蒋钦真就自杀了。后来靳何夕带着活过来的蒋钦去看心理医生,被告知蒋钦得了一种心理障碍症,因为这种病的存在,蒋钦会把靳何夕曾经的“背叛”扩大化,这种障碍症根据个人体质不同分为自我伤害和伤害他人两种表现形式,蒋钦是前者。 “这病治不好吗?”阮立冬听得入神,问。靳何夕摇摇头:“治得好怎么会离婚?”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离婚是为了保护蒋钦?”阮立冬不大相信,“那她再婚你也再,听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 “不和她斗我怎么见得到她?再说,我那个婚,是结假的啦……”靳何夕看着远处拉着两个表情明显是厌烦的儿子、玩儿的开心的蒋钦,开始第不知道多少次后悔他那时的动摇。 不过正像当初那个心理医生说的,按照蒋钦的体质,还有她在乎他的程度,发病是迟早的事。 也许真就是那句话,不是所有爱都能修成正果,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幸福,也是一种正果。 阮立冬整个人都伤感了,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就在这时,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 立冬……立冬…… ☆、第40章 物理降温 第四十章物理降温 要说之前的阮立冬不信心电感应这回事,那么那天发生的事就让她不得不有些相信了,在她确认过并没有人叫她之后没过多久,她就接到了来自国内的电话,阮圆出事了。 电话是萧砚打来的,按照他的说法,阮圆是因为低血糖的原因突发性晕倒结果撞到了头,他说阮圆的伤虽然不重,不过还是希望他们早些回国,毕竟家人在的话对阮圆的康复有利。 乍一听这消息,阮立冬好像炸了窝的耗子,当时就扯着靳怀世要他开车带自己回住处拿行李。被阮立冬扯得前仰后合的靳怀世拿眼神看他哥:她也太听风是雨了吧。 还带打雷变天呢,只是你没看见。靳怀理哼了一声做回答。 结果等理好行李的阮立冬正想着怎么联系航空公司把机票改签的时候,第二通电话又打到了她在坦桑尼亚的临时移动电话上。电话才接通,那端就传来了金梓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小姨啊,你快……快回来吧,我妈伤得可重,快死了……” 金梓声没哭完,阮立冬就面无表情的挂了电话,她转身朝靳怀理一挥手:“靳怀理,咱们晚上吃什么,我饿了,他们说这里有种水果中国没有,我想吃那个……” 一手提着行李正准备往外走的靳怀世被这变故弄得愣神,他伸出闲着的那只手,拦住正门外走打算去觅食的阮立冬:“这什么情况?怎么就去吃东西了,不是要我去机场送你们,你们回国的吗?” “啊?哦。那个呀,不回去了,金梓声一哭丧,他妈准没事,我想差不多是那小子看不惯萧砚和我姐相处,肯定的。”说完,阮立冬出了房间,走廊里传来了她喊饿的声音。 “这就是变天。”经过靳怀世面前时略作停顿的靳怀理说。 他们还是比预期早些回了沭封。脚才踩在沭封的土地上,阮立冬就打了个大喷嚏,她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赶忙钻进计程车里。可喷嚏并没因为车内的温度停止,阮立冬接连又打了两个喷嚏,她是要打第三个的,却没打出来。 阮立冬“呜呜”的看着捂在她嘴上的那只手,听手主人说:“丑死了。” 靳怀理说完这话,收回他的手,脱了外套,披在阮立冬身上。他看着发愣的阮立冬,挑挑眉毛,“干嘛?没见过有头脑的型男?” 阮立冬点头,“嗯,真是头回见,但是最重要的在这型男是我的。” 她拉开靳怀理一只手,人从臂弯下钻进去,然后像盖被子似的把靳怀理那只胳膊在自己怀里拍拍牢,一脸的舒坦样子。 靳怀理看了眼前面开车的司机,想了想,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就把目光转向了车窗外。入秋的沭封市,公路上铺满金黄落叶,车轮轧过,有轻微的破碎声从窗外传进来。阮立冬手很软,靳怀理心情不错。 多了靳怀理的外套和怀抱,阮立冬还是感冒了,忍了一路的喷嚏在家门前终于爆发了,那时她才下车,车门还没来得及关上,喷嚏就来了。车窗被震得嗡嗡作响,半天回过神的司机师傅半天说了几个字:乖乖,好大的雷啊。 “确定家里有药?”上楼的靳怀理这么问阮立冬,他是上楼给阮立冬送行李的。 “有的吧,我也不知道。”阮立冬挠挠头,吸了下鼻子,感冒似乎来得特别快,才多久功夫,她人就晕晕的开始难受。 靳怀理蹙着眉,他现在真想知道什么情况下的阮立冬是不迷糊的。 阮家门前,他们还没按门铃,门就从里面开了,萧砚开门出来,看到他们,小小的意外了下,“你们提前回来啦?” 是啊,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我们回来了。靳怀理挑挑眉毛,他觉得萧砚的神情有点儿不对,就在这时,门里传出来个声音:“是立冬回来了吗?” 然后他看到门里多了个男人的身影,那人身量很高,穿一件白色衬衫,材质高级,是定制款,领口开着两颗扣子,露着片小麦色肌肤。对方是阮家的熟人,因为他没刻意于自己的打扮,袖子挽到手肘处,指尖甚至还沾着两片香菜叶子,他有张好看的脸,这让靳怀理有些看不顺眼。 那人笑眯眯的拉阮立冬进门,捎带着关上了房门,这就更让靳怀理不爽了。他是没习惯在吃了闭门羹后还赖在人家死守做门神的,叫上萧砚,他们一起下楼。 “情场受挫,去喝一杯?”到了楼下,靳怀理提议。失魂落魄的萧砚摇摇头,“这几天挺累的,先回去睡觉了。” 萧砚走了,靳怀理在心里倒数:三、二、一…… 没到“一”时,萧砚默默的转身回来,他站在靳怀理面前低着头:“我知道有家酒吧才开业,还不错,要不去那儿坐坐。” 靳怀理鼻子哼了声气,抬脚朝小区门口走去。 萧砚说,那个人叫金燦,是阮圆的前夫,阮圆受伤的第二天,他乘飞机从国外来了沭封,靳怀理翻个白眼,还什么阮圆受伤第二天,直说是今天不就好了。 “人家才来你就让位了?”靳怀理都有些不想说萧砚什么了,据他所知,萧砚喜欢阮圆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不过有件事他是略存疑的,离婚夫妻,照理说会像金燦那样,在前妻受伤的情况下这么急火火的赶回来看吗?单纯的妒忌和占有欲?他觉得不像。 整个晚上,萧砚喝了不少,靳怀理多半时间是在用眼睛看他喝酒。靳怀理不爱喝酒,他觉得酒这个东西会麻痹人的神经、让人不理智。于是那晚,等靳怀理把不理智的萧砚送回家后再回家,时间已经是深夜了。 中山东路77号附近的路灯不多,四五盏的样子,才出国几天,再回来时靳怀理发现那四五盏里竟然坏了三盏,剩下的两点微弱的站在远处,在77号最底下的那级台阶前方五米左右地方笼着一片薄弱光芒,就再照不到更多了。 靳怀理一向对黑暗是缺乏恐惧的,他推开铁栅门,门轴发出吱呀的金属摩擦声,然后在他身边慢慢闭拢,“哐”一声。 家门和走时一样,没锁。他推开门,房里没灯光,他以为陈未南他们是睡了。 他抬脚进门,开始觉得不对劲,他落脚的地方,地板上好像有东西。“Piggy……”他叫。 预想当中的滴滴声没回应他。 靳怀理按开墙壁上的点灯开关,当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他的家像才经过了一场浩劫,客厅里的电视被砸了,单人沙发像被人踹过一样,歪在地上,至于更加狼藉的厨房就不用细说了,一句话概括是瓷的全碎了、铁的全摔了。 “这……这……”有生以来,靳怀理第一次气得说不出话,“这什么个情况!” 他话音才落,从沙发后面传来一个声音:“柴焰扣了陈未南的银行卡、信用卡,陈未南就偷了你家一点儿东西跑了,柴焰发现之后一气就把剩下的东西砸了。” 沙发后面是阮立冬一张红红的脸,“这是陈未南给你的借条,这是柴焰的欠条。” 她举着手里两张纸片,纸片随着她的手臂在空中摇曳,几乎摇碎了靳怀理的心,现在他的脑子在做着数学统计:家里可带走名画两幅,价值XX万元,二楼的宋代瓷瓶两只,陈未南是带不走的,估计已经惨遭了柴焰的毒手,XX万,还有三楼的…… 他在想这些的时候,阮立冬正不满的哼哼,要知道,她是因为不想看到金燦才来靳怀理家的,感冒好难受。 想着难受,她人咚一下跌到了地板上。 于是那晚,靳怀理很悲剧的在面对家被洗劫这个事实后,还要照顾他感冒的女朋友。 那真是种在废墟上重建家园的感觉。 值得一提的是,二师兄也不见了,估计是被陈未南带走了。 入夜,阮立冬高烧不退,她躺在曾经是靳怀理的床上直哼哼。在照顾病人方面,靳怀理是外行,想想估计酒还没醒的萧砚,他拿出手机,拨了个越洋电话。 电话接通得很快,在听到对方说“喂”那声时,靳怀理真心有冲动挂了电话。对方像猜到他想法似的,“呵呵”笑了声,“靳怀理,那么记仇的你怎么想起打电话给我了?” “记仇这个词怎么写?”靳怀理哼了声。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对方这么说,靳怀理脑子里随即出现了一个身穿白大褂,背靠着弗洛伊德椅,翘着腿,姿态慵懒的男人形象。 就算几年没见,他对乐明申这人依旧是没什么好感,可今天他有求于他。 “高烧、呓语、吃了退烧药还是没效,咋办?”他坐在床边,望着天花板,也许这样的姿势能让他觉得他并不是在有求于人。 电话那头的乐明申今天休息的晚了些,他在看一个案例,没想到就接到了靳怀理的电话。听完靳怀理的话,乐明申瞪了会儿眼睛:“我没听错?你让一个强项是治疗精神分裂、按分钟收费的高级心理医生……看感冒?” 是这么个意思。靳怀理点头。 好吧。乐明申按下桌上的计算器,开始指导:可以物理降温、药物降温要配合大量热水…… 几分钟后,乐明申讲完了所有,他看眼计算器,五分钟零七秒。 “按照我的计费标准,明天记得把……”他才准备报价格,却发现靳怀理已经挂了他电话。 这个家伙!乐明申拉开右手边的抽屉,从底层拿出个本子,他翻开本子,拿笔在上面记下如下一条: 靳怀理欠乐明申咨询费XX元。 在那条上方隔着几条,还记录这这样一段话,XXXX年,在哈佛的心理学术研讨会结识靳怀理,双方以心理辩论赛输赢打赌,赌金XX元,被输方靳怀理拖欠至今。 乐明申就是那个让靳怀理讨厌哈佛的原因,那个唯一赢了他的男人。 可此时此刻的靳怀理脑子里倒没想太多乐明申的事情,因为拿着湿毛巾正给阮立冬做物理降温的靳怀理突然发现,阮立冬睁开眼,正看着他。 她的脸红扑扑的。 ☆、第41章 夫妻之前夫妻之后 第四十一章 夫妻之前,夫妻之后 靳怀理看着阮立冬,人有点儿呆,可等阮立冬开口说完下面那句话,他人就彻底不会思维了。 “爸爸……”阮立冬这么叫他。 爸爸!这差着辈分呢!再者说他长得有那么显老吗! 靳怀理决定先找面镜子好好照照自己的脸,再去楼下给乐明申打个电话,他要问问乐明申,在什么情况下,发烧37°2的患者可能把男朋友看成爸,按照常理温度降低到这种程度,脑子该不会烧坏了啊。 “爸爸。”阮立冬又叫。 你够了啊,我没那么老。靳怀理真想这么对阮立冬说。 他决定先照面镜子照照。 阮立冬却叫住了他,这次阮立冬说的是:“靳怀理,我记得小时候我发烧,爸爸就是像你刚刚那样照顾我的。” 哦。靳怀理在心里默默擦了把汗,要知道,他是真担心自己是不是长纹了,显老了。 他抿抿嘴唇:“感觉怎样?” “好受多了。” “再喝点儿水。”想起乐明申强调的那个喝水散热,靳怀理转身,出去,再回来,手里多了个大水壶。 当阮立冬觉得她要成为靳怀理一块灌溉过度的试验田时,靳怀理摸摸她的脑门,再试试自己额头的温度,说了俩字,“退了。” 那时,时间是凌晨两点,拗不过坚持要洗下澡再睡觉的阮立冬,靳怀理下去一楼,他打算看看厨房有什么没被摧毁的食材,毕竟折腾这么久,他也饿了。 除了两个鸡蛋外,他什么也没找到,炒好后,他又上楼,隔着浴室门,他问阮立冬要不要。在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后,他下楼解决了那两个蛋。 再回来,洗好澡的阮立冬已经躺在被窝里了,她眨着眼睛看靳怀理,眼睛湿漉漉的,和她的头发一样。 “靳怀理,你过来下呗。” “干嘛?” “我想你抱抱我。以前身边难受,爸爸都会抱着我哄我睡觉。” “自己睡。”靳怀理转身打算去隔壁凑合一宿。 “靳怀理,别说你是在害羞,刚才我人虽然烧糊涂了,可我还记得有人拿着毛巾擦我这、这、这的……”阮立冬坐起身,掀开被子指着身上,“是我魅力太大,靳怀理你开始不信你自己的定力了吗……” 话音才落,被子被掀起来,阮立冬看着身边多的那个人,心里喜滋滋的,对付他,真就只能激将法这一招。 灯关了。黑暗中的两人都没睡,阮立冬睁着眼看天花板,她和靳怀理说起了小时候。 阮立冬是家里年纪最小的孩子,从小就调皮任性,大祸小货不知道闯了多少,可每次爸妈都会出面帮她处理善后,那时候,阮圆就时常说:立冬啊,你这么任性,迟早要闯大祸的。 后来还真就出了祸事,爸妈在去看她的路上出事失踪了,可笑的是,直到葬礼举行,他父母的骨骸还没找到。 “我一直觉得他们没死,可后来我发现他们大概是真走了。”阮立冬的声音有些抽泣,不过很快,她也就恢复了正常,吸口气,她继续:“靳怀理,开始我也不懂,你脾气臭的要命、整天还总板着副脸,我是看上你哪里了?” 靳怀理哼了一声,像在等她的答案。这时,热热的气息在靠近,阮立冬的唇软软的吻在了他的唇上,那吻,湿漉漉的。 他感觉那温度,热热的,一点点灼化了他所有理智,那瞬间,靳怀理的脑子里再没其他想法,他翻了个身。阮立冬觉得悬在她上方的热量一点点压下来,她的衣服纽扣被一个个解开了。 【哔……掉短小却相当好看的300字,在哪儿看,见上章的作者有屁放,暗号在文案,不发邮箱,勿留】 结束后两人气喘吁吁的,阮立冬觉得才洗的头发又都是喊,那里很疼。靳怀理从身后抱住她,他想起个问题,他问阮立冬:“你不会在我身上找到父爱才看上我的吧?” “当然不了。”阮立冬有气无力的答,腰疼,她有点儿累。她也想起一事儿,问靳怀理:“他们说,这事儿的平均时长至少要二十分钟。咱们刚刚……靳怀理,要不我陪你去看看男科?” 她脑子里浮现的是类似于“阳痿早泄不孕不育找现代男科”这类的广告词。 她才说完,就又被靳怀理压在了身下,进进出出,靳怀理用一整夜向阮立冬做了证明。 也是从那以后,阮立冬再不敢随便说话了。 靳怀理说,他会帮阮立冬找出父母失踪的真相,阮立冬高兴了没多久就又不高兴了。按理说她是女生,身体该弱才对,可这次的感冒她一天就好了,靳怀理却病了。 靳怀理感冒的方式倒是和阮立冬不一样,他不发烧,不打喷嚏,就是流鼻涕,整天整夜的流。发展到最后没办法的阮立冬想了个招,她找了两个棉花球,塞到靳怀理鼻子里了。 这法子虽然不大雅观,靳怀理却没那么难受了。坐在家客厅沙发上的靳怀理拿报纸挡住脸,声音嗡嗡地说,“难得见你聪明一次。” “那是,这么多年的大姨妈又不是白来的。”说完这话的阮立冬看着面前那张报纸微微颤抖了一下。 靳怀理生病的第二天,阮立冬接了一个人的电话,电话是金燦打来的,他约阮立冬在城东的金融街上和她见面。阮立冬想拒绝,可金燦说有事要和她说,她就答应了。 挂了电话,她听靳怀理说了句“耳根软”,她也不生气,她回了句:“我不在家的时候记得十分钟一换,我手工做的,可不是双翼放侧漏款。” 趁着靳怀理抓住她之前,阮立冬拿了包,出门逃之夭夭。 约定地点离阮立冬家不远,目测就三条街距离,阮立冬下了车惊讶的发现原来是沭封一家开了几年的五星级酒店正在做装修,大厦外面拉着遮挡布,遮挡布里隐约看得见忙碌的工人。 这是怎么了?阮立冬知道,这家酒店在沭封很有口碑,之前她在电视台时记得台长和这家酒店的老板私交不错,台长总请那个老板吃饭,其实说白了,就是台长在拉赞助。 这是怎么了?她今天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正想不明白,酒店门前站着的一个人看见了她,那人在和几个穿制服的男女说话,看见阮立冬后,那人结束了谈话,朝阮立冬走来。 “立冬,我以为你还要再一会儿到,来的挺早。”那人叫金燦,是阮圆前夫,阮立冬以前的姐夫。 “找我什么事儿?快说,我还有事呢。”阮立冬对她这个前姐夫真是没什么好感,记得当年,爸妈出事没多久,金燦和阮圆就提出了离婚,他还拿了金梓声的抚养权,带着儿子的他连声别都没道就去了美国。 她也记得那时候的姐姐得了心理疾病,在医院治疗了好一阵。那段时间是阮立冬活得最艰难的时候,医生不让她见姐姐,爸妈也是,她想见也见不到了。 那时候的阮立冬,真的就是孤家寡人了。人啊,有时候就是这样,他们习惯在失去一些东西的时候,给自己找些可以找的借口和理由,在他们心里,是这些理由让他们失去的。 恰好,这个曾经和阮立冬关系融洽的姐夫成了阮立冬的理由。 金燦倒是没介意阮立冬的差态度,他扬扬手,手的尽头是他们事前约定的那家咖啡馆,“还是到那去说吧。” 上午时间,金融街的人大多才开始一天的工作,咖啡厅里人很少,围着绿色长筒围裙的服务生在吧台后面做咖啡拉花,那杯是阮立冬要的卡布奇诺。 咖啡上来时,阮立冬看眼手机,然后她抬起头:“你都盯了我三分钟了,别说你是抛弃我姐的前姐夫,就凭你做男人做的那么渣,我也是不会给你机会对我花心暗许的。” 金燦在喝咖啡,听了阮立冬这话,猛地咳嗽一声。他拿出纸巾,擦擦嘴,感叹:“立冬,你这个嘴,可比当年毒。” 阮立冬翻个白眼,那是,她可不是几年一直在原地踏步的人。 看出她不愿意说话,金燦放下杯子,这次他是开门见山地说的:“你和那个男的住一起,他可靠吗?会娶你吗?”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还当你是我姐夫,可以干涉我呢!”阮立冬有些气,的确,换做之前,他没和她姐离婚时,有些事情阮立冬是听他意见的,可他现在算哪棵葱。 金燦双手十指交叉,手肘支在桌沿上,手的高度刚好盖住他衬衣第二颗扣子,他说:“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第二件事,这次回来,我是想和你姐复婚的。”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离开咖啡厅,阮立冬一路飞奔回家,她忘了带钥匙,敲了半天,阮圆才来开门,进门后阮立冬第一句话就是问:“姐,你不会是要答应金燦那混蛋吧?” 【本章开始连载二师兄回家记】 1 二师兄从陈未南的包裹堆儿里掉下来,摔坏了它的GPS定位系统,它考虑着问路回[家。 它先遇到一只跟着主人出来遛弯的哈士奇。 (二师兄):嘀、嘀嘀。 (哈士奇抬起右后腿):嘘…… 二师兄顶盖部分被浇的局部短路了。 ☆、第42章 跑 第四十二章跑 在得到阮圆否定的回答后,阮立冬算是暂时性的松了口气,可她还是不放心的又问了阮圆几遍。 直到最后,阮圆指着她纱布都还没来得及拆的受伤额头问阮立冬:“你再说下去,这块纱布都要被你说掉了。”阮立冬这才闭了嘴。 有件事她一直没闹清,她问阮圆:“姐,当初你和他离婚是因为咱家破产,还是他在外面有女人了?” 阮圆直接回了她一句:“中午去学校接下媛媛。” 周二下午,按照惯例,小学就半天课程,阮圆想着这几天开始接送金梓声的金燦也许不知道,就拜托了阮立冬去接。阮立冬哼哼哈哈的答应得很不情愿。 可没想到,没到放学时间,金梓声就读的学校就打来了电话,媛媛和人打架了。 阮立冬接的电话,她尽可能地让自己的神情看上去自然一些,和姐姐打声招呼,说她先去买点东西,顺便去接金梓声后,阮立冬出了门。 金梓声读书的学校是沭封一家有名的私立学校,因为他在沭封待得时间并不长,沭封的市立学校不方便插班,所以阮圆就花了大价钱把他安排进了这所名叫Shufeng Iional的国际型私立小学。 那钱,光是想想阮立冬就觉得肉疼,基本相当于阮圆白干了一年,这么想着,她就想马上冲到学校去,照着金梓声的屁股狠狠来几下,屁大的小孩儿,还学会打架了。 学校离家不远,也算不上近,隔着五条街的距离。阮立冬没打车,因为才出门就碰到一个直达的公交车入港。大约八分钟后,她下了车,站在一家装潢一看就高档的校舍前面,那是金梓声的学校。 门卫和校方沟通后,告诉阮立冬去东楼二层的教职办公室,金梓声的老师、金梓声还有对方的孩子和家长在那儿。 阮立冬进了东楼,才上二楼就听见有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开始她也没在意,等她走到了教职办公室门口时,才发现那声音就是从这间房里传出来的,是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尖利刺耳。 如果不是老师拦着他,金梓声觉得他是一定要把马小铎那家伙打到和他求饶跟他认错算完,嗯,如果不是老师拦着,他一定这么干了。他扯扯发木的嘴角,从对面墙那面裂了缝的穿衣镜上,金梓声看见自己肿了的脸,那个马小铎还是有两下子的。 镜子里同时还映着一个胖女人的背影,胖女人面对着金梓声,正伸着一根手指指着他说话:“一个有娘生没娘教的野孩子,你看你把我们小铎打的,你看他这脸肿的。” “你确定你儿子的脸是被我外甥打肿的,而不是天生一张馕脸?”金梓声惊讶回头,看见已经推门进来,站在他身后不远地方的阮立冬。 “你说什么呢?”胖女人声音立刻提了一个高度。阮立冬没理会胖女人,她拿手指挑起金梓声的脸看了一眼,收回手,她朝胖女人走去。 等走到旁女人跟前时,她正摆弄着指尖,嘴里啧啧:“才修的指甲。” 紧接着,一件让整间办公室的人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就那么被阮立冬做出来了,她突然捧住胖女人的头,拿自己的头猛劲儿的撞了过去。 咚一声。 胖女人当场晕倒在地上,阮立冬眼前也黑了片刻,等黑暗散去,她回头拉起还在愣神的金梓声:“傻啊,还不快跑!” Shufeng Iional的保安年纪不大,不甘心做一辈子的保安,他总是利用各种时间看书,准备自考。那天,他才背完滕王阁序的第一段,就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恨快速的从他眼前跑出了学校。没记错,那个大人是才进学校的那个吧。 幸好金梓声体育不差,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着阮立冬跑出这么老远。蹲在临街一丛灌木后的阮立冬大口喘着气,她才喘匀第一口气就让金梓声看看后面有没有人追来,在得到否定回答后,她拿出手机吩咐金梓声:“打电话给你爸,就说我把你同学他妈给揍了,要他来善后,不来你就要被记过,没书读了,还有不能让你妈知道。” “哦。”金梓声应声开始拨号码,他边拨号码边问阮立冬:“小姨,你刚刚可真厉害,可你都不问问是怎么回事吗?” “这个还要问,那小子比你胖两圈,他妈更是胖的无与伦比,你那么胆小如鼠一个性,不是他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你会揍他?” 金梓声瘪嘴不服气:“那你干嘛还带着我跑?” “你不知道吗?淑女的胆子可比老鼠小。”阮立冬理所当然的说。 金梓声上下打量了阮立冬两眼,是很“淑”。 电话过了一会儿被接通了,金梓声才说完阮立冬要他说的话,就看到眼前发生的那幕情节,叹口气,他补充:“爸爸,你再多叫辆120吧,我小姨她也晕了……” 阮立冬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站在一条狭长的走廊里,走廊的尽头有两个人,他们背对着她站着,阮立冬看不清他们的脸,但她认得那是她的父母。 她喊着“爸爸、妈妈”,她朝他们跑去,可那条走廊好像有着无限的长度,不管她怎么跑,总是跑不到父母身边。终于,她摔倒了,头摔得好疼。阮立冬哭着喊爸爸。 “我真有冲动去找你爸的照片来做下对比,看看我俩是有多像。”突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试着睁开眼看,慢慢的,一片白色中,她看到了站在自己床前的靳怀理。 靳怀理手里拿着棉花球,明显是才给她做好消毒,可奇怪的是,今天的靳怀理竟然带着个大口罩。 “靳怀理,你?”阮立冬想问,等靳怀理用“哼”一声作为给她的回答时,阮立冬这才想起,正感冒着的靳怀理鼻子还带着配件的呢。 是金燦通知的靳怀理来,金燦也把这事儿告诉了阮圆,这没少让阮立冬生气,可面对伤还没痊愈姐姐,她就算十分想把金燦就地正法,也只能把这个想法塞回脑子里,反复演练几十遍了。 后来,阮立冬从金燦那里听说,那个叫马小铎的同学是因为他爸爸的关系对金梓声不友善的。还记得那个在重新装修的五星级酒店吗,马小铎的爸是酒店的原主人,而金燦刚好是取而代之的新主人。 金燦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总之后来无论是校方还是马家都没再追究。唯一让阮立冬高兴的时候或许就是在她听说马小铎他妈头被她撞出个直径大约三厘米的包,并且那包好几天都没消时吧。 这件事被她当成光荣事迹挂在嘴边好几天,直到一次直接被靳怀理敲了一下才作罢。 “真不清楚,像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报复招数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想报复,大可以挠她或者干脆给她一拳,笨。” “才修的指甲,我舍不得。”阮立冬举着十根指头,上面的指甲光闪闪,透着粉,“再说真把人弄毁容了,可没人再给我收拾烂摊子了,而且我的头比拳头硬,这招我从小屡试不爽,靳……” 阮立冬盯着她指头上多出的那枚亮闪闪的戒指,人有些愣。靳怀理咳嗽一声,转过身,他背对着她,说了句:“以后想挠尽管挠,有人给你兜着。” 阮立冬转了转指头上的戒指,突然咯咯的笑出了声,“靳怀理、靳先生、靳教授,求婚就求婚,能别这么含蓄吗?” 她几步走到靳怀理面前,看着仰起脸孔看天的靳怀理,第一次觉得,鼻涕出现在求婚现场,多少还是会破坏些气氛。 靳怀理的感冒一直没好,阮家却迎来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金梓声的学校开校际运动会,学校要求家里没特殊情况的孩子父母一同参加。 因为这事儿,阮家人在意见表决上出现了分歧。 按照金燦的意思,金梓声父母双全,应该他和阮圆一同出席。可阮圆觉得他们已经离婚,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个人,她是想邀请萧砚和她一起去,这件事让萧砚很开心。 集体表决时,金梓声支持他亲爹,阮立冬站在萧砚这边,2:2平,最后的解决方法很奇特,是靳怀理提出来的:大家都去。 可后来,负责提议的靳怀理就想不明白了,这个大家什么时候也捎带上了他自己。 运动会那天,金梓声的家庭团显得格外显眼,一家人几乎坐了一横排。 那天的金梓声表现的特别好,夺得了短跑200米和4乘100米接力两项的第一名。 那天,有个人却不高兴,和金梓声打架的那个同学马小铎哭了整场运动会,因为他爸爸失约没来。 本来这事儿阮立冬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直到若干天后,一男一女登门拜访了靳怀理。 那女的就是马小铎的妈,那个胖女人,而男的正是万锋。 马小铎的爸失踪了。 【二师兄回家记2】 嘀嘀嘀…… 二师兄趴在一片小沙滩上,太阳差不多快把它身上的湿气晒干了。 从远处走来两个小孩。 (小女孩):哥哥,那是什么? (小男孩):哇,好大一只螃蟹。 (小女孩):螃蟹啊,哥哥,我们养它吧。 (小男孩):好啊,不过不能被妈妈发现了,我可以拿我的洗脸盆来养它。 兄妹俩蹦蹦跳跳的走了。 二师兄:嘀………………$#%^&**( (二师兄的翻译机翻译二师兄的语言):你家螃蟹会嘀嘀嘀啊。 ☆、第43章 合法失踪(1) 第四十三章合法失踪(1) 是件说普通也不大普通的失踪案。 说案子普通,是因为就是一桩普通的失踪案,当事人某天去外地会朋友,自此再没出现过。 说案子不大普通,是因为不止当事人马应行失踪,连同他们一起聚会的两人也一同失踪了,其余两人都是家产颇丰的著名企业家。 胖女人声泪俱下,求靳怀理帮忙找她老公。她声音听着凄惨,可钻进靳怀理的耳朵,却是相当矫情。他皱着眉,一手揉着耳朵,一手指着一旁的万锋。 “失踪案归他管。” “我就说,这事儿交给我们警方,靳老师不管这些的。”万锋也挺头疼,胖女人在沭封有点儿地位,昨天傍晚才来局里报的警,今天就嚷嚷着要他带她来找靳怀理,也不知道她怎么就知道靳怀理的。 胖女人还想说什么,门再次从外面被打开了,阮立冬推门进来。她看见胖女人时,胖女人也看到了她。阮立冬嘴里溜了一声口哨响:“呦呵,可够冤家路窄的了?来找我家老靳啊?” 阮立冬走进客厅,手搭着靳怀理肩上,笑容绝对是典型的小人得志。 胖女人最终悻悻走了,阮立冬的手也随之拿开了。 靳怀理不乐意了,感情这是用完就完了,他才不干呢。他拿了桌上的一份报纸,另一只手扯了阮立冬的爪子,再重重地绕在自己肩上:“再放起码十分钟,不然我就要考虑接那个案子了。” 当时的阮立冬听话的搭着靳怀理的肩膀,她一下下拍着,边说:“得了吧,我们靳怀理是个有节操的人,就是这个节操总是离家出走罢了。” 可是靳怀理最终还是接了这个案子,因为几天后,特意到他学校拜访的万锋表情要比上次见面沉重得多。 “靳老师,马应行和他那两个朋友都死了。”他实在不想描述他们是怎么死的,那实在是种让人反胃的死法。不止是碎尸,肉块还被人煮熟了。万锋想吐。 这得是多大的仇怨啊! 万锋说,尸体还不完整,煮熟的碎肉是装在三个独立塑料袋里密封的,再通过快递寄去各自家庭的,随着塑料袋还有三人的贴身物品等,据说拆开快递的家属们看清里面的东西时,基本都是当场昏厥的。 值得一提的是,三个包裹也都随着寄了一块用血写的超大字幅,字幅的内容相同,是“报仇”两个字。 包括马应行在内,再加上居住在临市的其他两名受害人程德厚和杜笃都是北方著名的慈善家。他们是朋友,也共同参与几个慈善基金项目,据说就近两年,他们投资西部的办学资金总额就近亿。来自警方的调查资料,暂时没发现存在作案动机的嫌犯。 也是因为这三位受害人的社会地位关系,沭封分局接到来自省厅的命令,与临市公安局合作,限期破案。对于这事,万锋则是苦着脸说他们是立了军令状的。 简略的看了眼万锋拿来的资料,靳怀理挑着眉毛说了几个问题:“不生活在一个城市的三个人,求学经历生活圈不同,为什么在四年前一下就熟了起来。肉片的数量不多,就算DNA测试过是他们本人的,存不存在人还没死的可能,这种程度,也有不致死的可能存在。再有,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哪里。” 说完这三个问题,靳怀理像交了作业一样,随手把本子甩回去给万锋。“So,下午有场考试,我监考。” 然后,他走出了办公室。 靳怀理对这类案子是没多大兴趣的,再加上他心情不好,所以当天的考试,有六个学生因为夹带小纸条进考场,被眼尖的靳教授赏了鸭蛋。 仰头看着天,努力不让鼻涕流出来的靳教授像没听到学生们的请求一样,迈步出了教室。 哎,这该死的感冒,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靳怀理想。 哎,总共七个人参加的补考,挂了六个,还得补啊,靳怀理的同事想。 考完试没事情做的靳怀理慢慢走在校园小路上,他仰着头,发现一棵叶子就快掉光的树上停了只鸟,他想起口袋里有带同事家小孩硬塞给他的小包装大米花,他拿出来,撕开包装,倒了一小把在手心,他慢慢举起手。 那鸟也像看到了他,歪着头和他对视。瞧吧,长得帅连鸟都爱看,他扯了下嘴角,正准备再举高些手,这时那种奔涌而出的感觉再次突袭而来。他赶忙吸了吸鼻子,因为这个举动,他手抖了下,两粒白色的大米花落在了地上,那鸟见了,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如果只是飞走也就算了,它还在靳怀理头上盘旋了一圈,留下了“啪嗒”一声。 那天,因为这颗鸟屎,靳怀理的心情很不好,再加上他后来打电话给阮立冬,得知对方在忙工作,暂时没功夫搭理他,靳怀理这心情就更不好了。 清理干净鸟屎的靳怀理不想让这种孤家寡人的感觉继续强烈下去,他出了校园,拦了辆车直奔萧砚的心理诊所。 萧砚这人,怎么评价呢。没什么脾气,样子看着也和气,可在某些时候某些事情上却比任何人都坚持,好比他能在阮圆结婚又离婚的情况下还像读书时那么喜欢她,再好比他不会因为阮圆前夫的回来就丢掉心理诊所的工作。 靳怀理到的时候,萧砚在工作。阮圆请假的关系,萧砚请了个人暂代阮圆的工作,那人不认得靳怀理,看他进门,请他说出约定时间。 约定时间?靳怀理没吱声,直接拿了桌上一把剪刀去天台溜草,他好久都没溜草了,他以为约瑟芬会长很多,还好,入秋了,约瑟芬个头儿没有很高。 约瑟芬是阮立冬给他那块草起的名字,她说这名字听着就洋气,靳怀理是强忍着才忍下了这城乡结合部气息浓郁的名字的。 约瑟芬的毛从三寸成了一寸半,萧砚还没好,没有耐心的靳怀理直接忽略不计临时秘书的阻拦,推门进了诊疗室。 “你与其在这里怀疑你的未婚妻总是拒绝进你们新装修的房子是因为嫌弃你,还不如去问问你新家的装修队师父,他到底是给你买了多次的料。你未婚妻甲醛过敏,如果可以,我觉得她有空倒是可以来这,我劝劝她,你这样的男人,还是不嫁的好。” 靳怀理挥挥手,“麻烦把你惊讶的下巴往上抬抬,你的后槽牙并不比你本人好看多少,别问我为什么会说上面那些话,你来的原因萧砚的病历写着,刚好我两只眼睛是2.0的视力,而你身上那股廉价装修材料的味道也刺激我鼻子半天了。” 他伸手把男病人从椅子上拎起来:“病因知道了就走吧,别忘了治疗费。” 不明真相的男人被推出了房间,萧砚看靳怀理的眼神很无奈:“老靳,我这是小本买卖啊。” 靳怀理没理萧砚,他嘴巴不停的说着自己最近不大正常的状态,情绪暴躁、易怒等等。 说完,他看着萧砚:“我这是咋回事?” “没猜错,你这是感冒引起的神经及内分泌系统紊乱,说白了,老靳,你是不是来大姨夫了?” 萧砚说。 靳怀理是肯定不会承认他会来大姨夫那玩意儿的,不过万锋方面却是的确有了新发现的。警方根据快递的发出地,终于在西部某市找到了三名受害者最后出现的地方,一家名叫世纪经典的小型宾馆。针对马应行他们的入住时间记录,警方搜集整理了在这段时间宾馆的工作人员和所有住客。 好在宾馆不大,警方很快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一个名叫李今夕的住客身上。 “为什么注意这个人,他长得好看?还是名字好听?”靳怀理哧了一声,在看到确切证据前,他是不爱发表意见的。 说到这个问题,万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从包里拿出了另一份文件,那份文件比宾馆的资料早些到的他手里,上面记录着马应行、程德厚以及杜笃他们各自的生活经历,上面记载,他们是在一次旅游时认识的,之所以那之后感情变得深厚,是因为他们共同经历了一场灾难。 沙漠旅行,遇到沙暴,整个旅行团的人被冲散了,最后马应行他们三个人依靠仙人掌的水分和少得可怜的干粮等来了救援队。 而李今夕刚巧也是那次旅行团的成员,他是唯一没有获救的一个,据说他是被沙暴卷得落了单,最后失踪了。后来,李今夕被做了死亡判定。 应该是“死”了的人,出现在被害者最后出现的地方,这让万锋想起上一个案子,何子君的那起。 这次依旧是人作怪吗? 当然是。对这点,靳怀理深信不疑。 只是他在想,这个人是没有死的李今夕,还是别的什么人。 为了尽快破案,警方在事发城市抓紧搜素,他们也是希望马应行他们还有生还的可能,不过很不巧,没多久,他们找到了第一具尸体。 【二师兄回家记3】 趁着小男孩一个手没抓牢的机会,二师兄从小男孩怀里蹦开,逃了。 这次,它不敢走大路,也不敢和狗问路了。 它沿着墙根鸟悄走着,冷不防又被一只手捞了起来,这次它学聪明的收起了自己的手脚,再被无知的人类当成螃蟹它可受不了。 它闪了下灯,看着捡它的那人,是个比小男孩年纪大点儿的男孩子,穿着运动背心。男孩在狂奔,边奔他边朝奔跑的方向喊:“教练,你看你看,我扔了这么远,照这个成绩看,我破咱省里的铁饼记录没问题吧?” 铁饼! (二师兄):滴……#*(……&#¥% (二师兄的翻译机):但求一死啊。 ☆、第44章 合法失踪(2) 第四十四章合法失踪(2) 死者的身份得到了确认,是马应行,这是鉴定科在一天的精密检测后得出的结论。不要问为什么尸身没被整体分解却还是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因为警方在面对一堆皮肉基本被完全剥离掉的人骨时,不是随便捡块腿骨或是手肱骨,验了DNA就全部OK的,法医科要对每块人骨进行采样,在采样验证后还要把这些人骨拼接起来,看是否完整或有缺失。 靳怀理坐在日光充足的办公室里,看着手里的照片,人稍微有点发冷。 马应行的骨骸完整,除头部外,其余骨骼都是不同程度的有过皮肉剥离作业,看得出,凶手的手法并不专业,譬如髋骨上就连了些红色的肉。 因为死亡有段时间的关系,马应行的脸部肌肉出现萎缩,他闭着眼,看得出生前是个脸型瘦削的男人。 万锋说,才找到马应行时,他的眼睛是睁着的。 在距离沭封千里外的某城,一栋看起来废弃了很久独栋小屋里飘着莫名香味儿。不知从哪儿跑来只野狗,黑色的,个头不小。狗驻足在小屋门外呜呜叫了两声,似乎是希望小屋的主人能给它点儿吃的。可紧接着,小屋里突然传来“咚”一声,像刀垛在菜板上的声音。狗吓了一跳,想跑开,这时小屋的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黑色长裤,脚上却穿了一双不合时宜的凉鞋。 他站在门前的暗影里,他伸出手,丢给狗一块肉。狗似乎是饿极了,狼吞虎咽的。男人看它吃的香,直接蹲□子看着它吃,这次他的长相就清晰的暴露在日光下面,他皮肤是种近乎透明的白,眉眼细长,嘴角带着微笑,他有着亲善的面孔,如果不是他手上沾了血,见他的人都不会怀疑他是个善良的人。 他举起手,指缝漏出四道日光照在脸上,他脸上有太阳的金,还有血的红,这两种颜色混合在一起,照亮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儿绝望,再有就是狰狞。 沭封方面,除了确认第一名死者的身份外,有关案情的其他进展都是相当小。接到通知的万锋去了案发地,临行前,他特地跑来邀请靳怀理,遭到了靳怀理的严词拒绝。 “讨厌出门,不喜欢出门,不愿意出门。”这是他给万锋的回答,阮立冬说这样的靳怀理太孩子气,靳教授抬起头在阮立冬胸前扫了一眼:“你大就行。” 幸好当时没其他人在场,不然阮立冬非挖个地洞钻了不可。反正当晚,她是没让靳怀理进房间的,不过一道锁哪就锁得住靳教授了,第二天清晨,一睁眼的阮立冬就看到明目张胆睡在她旁边的靳怀理。 其实靳怀理不是不关心案子,只是他的关注重点并没放在找到其他两名失踪者、或者说是被害者身上,比起这些,他关注的是凶手用这么残忍的方法杀人的原因和动机。 万锋走前,拜托了沭封的一位同事协助靳怀理,对方是个比万锋年纪还小的毛头小子,叫霍兵,才从警校毕业,入职警局一年多,办起案还带着一股青春气的冲动。他明显是不认同万锋对自己的这种安排的,他不喜欢留在后方配合一个言语习惯都怪里怪气的老男人工作,他更希望万锋能带他去一线参与破案。 他没傻气的把这种情绪说给靳怀理,不过这不代表靳怀理就看不出。 第一次见面,靳怀理拿着霍兵送来的资料,头也没抬一下就挥手对他说:“以后你可以不用来了。” “为什么?”霍兵心里其实挺高兴,可他嘴上不能这么说,“万队让我配合你工作。” “我没习惯勉强人做不喜欢的事情,你质疑我的能力,就不用留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靳怀理甩甩手里的文件,霍兵才拿来的那份,“当初他们的旅行团二十个游客,三个外国人姑且算你联系起来有困难,其余十七个失踪一个还有十六个,外加两个导演,十八个人的资料你就拿到八个的,这种工作效率,要么是自身能力有问题,要么是消极怠工,看不上我可以直说,我不会去告你的状。” “靳老师,是真的很难联系,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找到这几个联系方式。”霍兵咬着嘴唇,真心觉得眼前这个人很难缠。 靳怀理“哼”了一声,像要证明给他看一样,脚一伸,离靳怀理很近的一把转椅滑到了霍兵身边。 “拿笔,记录。”靳怀理扔了只笔去给霍兵,然后他拉开键盘,边喃喃自语,边很快速的敲击键盘:“刘尔东,是全家出游,妻子再有他们的儿子,个体营业者,主营什么呢?唔,柑橘。他们旅游的次年因为柑橘滞销,刘尔东赔光了所有钱,和妻子南下打工,目前联系不上?” 是这么个情况。霍兵点头,他是查了的,刘尔东做买卖欠了朋友的钱出去躲债,这样的人找起来是多困难,他不是没努力过。 “他儿子呢?” “也找不到了。”霍兵说。 “那这是谁?”靳怀理指着电脑屏幕,屏幕上,一个大男孩儿在接受一个什么比赛的颁奖。“你们警方拿到的那张全家福上,刘尔东和他妻子一人一边握着他们儿子刘强的手,女人握儿子的手正常,男人握儿子的手,还握那么紧,也许就是因为那是让男人骄傲的地方,刘强弹钢琴,他指肚有很厚的茧子,说明他很勤于练习,练的也许不错。做生意的人都有盈亏的准备,那年刘尔东的家乡柑橘虽然滞销,不过这种程度伤不到元气,刘尔东跑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家底有其他用处,譬如供刘强读书。没猜错,你是查不到刘尔东的小落就pass了这一家。” 指头停在空格键上,靳怀理说完了以上那段话。 “靳……靳……”霍兵羞愧的说不出话。 “靳什么靳,要么给你一秒钟从我眼前消失,要么给你一天时间把我要的资料弄好。” 忙着点头的霍兵拿起资料飞速的跑出办公室,其实后来得知这件事的万锋和他说:你看的还不是靳教授真的在做推理呢。 不过万锋有件事也想不明白,他问靳怀理:“靳教授,既然调查那些资料那么容易,你自己做不是比小霍快?” 靳怀理就哼了一声:“我做了,你们局给我工资?” 万锋方面,临时成立的专案组在事发地进行了地毯式排查,可惜几天过去,仍然没有那个疑似犯罪嫌疑人李今夕的影子。在专案组的讨论会上,有人提出,或许这是不是凶手故弄玄虚的手段,或许这个“李今夕”只是刚好用了一张和当年那个失踪的李今夕身份证号相同的□□。 关于这点,警方已经核实,那个李今夕用于宾馆登记的身份证是假的。他们联系了当地部门,对宾馆进行了相关处理,不过这些都是插曲,案子破不了,什么花里胡哨的都是白搭。 难得的那场专案组会议没得出什么定论。 出了办公室,万锋站在走廊的一扇窗前吸着烟,才吸了两口,他掐灭了烟头,拿出手机。他是要打给靳怀理的,这几天忙得要命,现在他才想起来霍兵似乎有段时间没和他做过进展汇报了。 他拨给靳怀理,对方关机,连续拨了几次都是如此。他又改拨给霍兵,情况是一样的。 这俩人,是怎么个情况?集体闹失踪吗?万锋想摔电话。 有同事叫他,没办法,他只好收了手机去工作,只是他不知道,此时此刻,靳怀理和霍兵正在同一架飞机上,飞往首都的飞机,他们去找在那里学习音乐的刘强。 这种情况,局里最多是负担火车票钱,别问靳怀理为什么舍得画那份儿钱坐飞机去,他是不会告诉你因为他的死对头乐明申在那里呢。 其他联系到的人提供的证词没什么特别,借着会一会乐明申的机会,靳怀理去首都,打算当面和刘强谈一谈。 到学校时,刘强在上课,课时里的音乐学院,教学楼偶尔会发出一两段好听的乐声,靳怀理这人向来不爱音乐,不过想起乐明申曾经嘲笑他没音乐细胞,站在教室外面等的靳教授也装模作样的跟着音乐拍下手,点下头,这样的他让霍兵发自内心的佩服,因为霍兵是听不懂的。他不知道,他旁边的靳教授在这方面,懂的不比他多多少。 终于等到他们下课了,远远的他们看见一个少年朝他们走来,那少年的模样和照片比有了变化。知道他们要来,刘强走过来和靳怀理打招呼,“我是刘强。” 万锋干警察这行也有几年的时间了,他说不上来以后还会不会遇到比这个案子还恶心的案子,不过他十分确定,这个案子是目前为止他遇到的最恶心的案子,因为第二名死者的尸块被找到了,这次的是一只脚,右脚,沿着脚踝部位被砍下来的。血茬中间是白色骨头,据说,发现时,脚是像鞋子那样立着的。 就在他心情最难以平复,恨不得马上抓到凶手的时候,很意外的,他接到了靳怀理的电话。 电话里,靳怀理告诉万锋,或许他找到了凶手杀人的动机了。 深夜更文害怕吗,心灵鸡汤【二师兄回家记4】来了 二师兄第一次庆幸主人没给它配那些劣质材料,不然,就那小子这么一丢,指不定就把它摔烂了呢。 还在空中“飞”的时候,它就提前张开了八只小爪,着陆后,它开始有生以来第一次撒丫子似的狂奔。 它不知道它跑过了多少条街,等它跑的马上就要电量不足时,它惊讶的发现主人就在离它不远的地方。 (二师兄):嘀嘀嘀…… (二师兄):嘀嘀嘀…… (二师兄):嘀…… 靳怀理没看到它,上车走了。 (二师兄):%#&((!*&…… (二师兄的翻译机):主银,我在这里呢,求看见…… ☆、第45章 合法失踪(3) 第四十五章合法失踪(3) 你听过杜德利奇案吗? 1884年7月5日,杜德利船长,斯蒂芬斯助手,布鲁克斯船员和17岁男孩见习船员帕克因为暴风雨导致乘坐的船失事,逃到救生艇上,离陆地超过1000英里。 船上的男孩帕克,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身边也没有什么朋友。相反船上的其余三个人都是在英国拥有自己家庭的人。 经过几天的海上漂泊,救生艇上仅有的水和食物耗尽,就在这时,男孩帕克因为不听劝告,喝了海水,以至于身体变得非常虚弱。为了争取时间,等待救援,杜德利船长找来了所有的人,商量是否要以抽签的形式,来决定杀死他们中的某个人,用他的血肉来充饥,好让其他人能活下去。 可后来,他们并没有投票,因为各自家庭的原因,渴望求生的三人在没有投票的情况下,杀死了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帕克。 依靠着帕克的尸体,几个人挨过了四天,四天后,他们被路过的法国帆船蒙堤祖麻号救起,蒙堤祖麻号进英国法尔茅各斯港短暂停留,杜德利、斯蒂芬斯和布鲁克斯以涉嫌故意杀人罪被逮捕收监。 根据陪审团认定的事实,法官宣告被告犯有故意杀人罪,驳回他们的紧急避难抗辩。被告被判处绞刑,随后因当时的民心所向,被维多利亚女王赦免了。 靳怀理把这个真实案例和万锋讲完,万锋似乎也懂了他的意思。 “靳老师,你是说李今夕当年不是在沙漠里失踪,而是被……”电话里万锋声音瑟缩另一下,毕竟,无论在什么样的文明条件或是什么样的时代背景下,吃人这件事不要说碰到,就是放在嘴里说说,在脑子里想想,那种嘴里咬着别人骨肉、嘴角流血的情景都是让正常人心惊胆颤的。 他咽口口水继续问:“靳老师,有证据吗?” “刘强说马应行他们获救时在的那个地方其实是没长什么仙人掌的,有的那几棵也因为气候、降水关系体积小的可怜,刚好,我一个同学在事发沙漠做科考,他帮我做了实验,在当时的气温条件下,靠蒸发收集到的淡水量,差不多一天在15ml左右。”说刚好时,靳怀理伸手做了个撩头发的姿势,不觉让站在他身旁的霍兵想起两个字——风骚。 虽然这个词拿来形容男人未必合适,特别是这个男人是靳怀理时。 “15ml?”万锋嘀咕一声。他对这个数字没什么概念,他倒记得他妹妹用的指甲油好像是6ml还是7ml的来着,丁点儿大的一瓶。 像是知道万锋在想什么似的,靳怀理语速很快的对15ml做了如下这种解释:“15ml的概念就是你像平常那样说一天的话,这些水还不够你那些唾沫星子的喷射量呢。” 这么一说万锋就懂了,可他总觉得这个比方哪里怪怪的。 关于李今夕是否真是被那三个人……嗯,吃了这事儿,万锋向上方做出了汇报,因为是几年前的事,而且当时的事发地不在国内,所以就算重案组当时就派出警力去调查这件事,距离最终结果的确认恐怕还要一段时间。 倒是那只脚的DNA检验结果早一步得到了确认,那只脚的DNA同在杜笃家里收集来的DNA样本相同。因为脚面存在尸斑,而在创口较大失血量多的情况下还能出现尸斑,这只能有一种解释,杜笃也死了。 三个失踪者现在基本确定死亡两人,重案组干警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这其中当然也有万锋。他现在的工作思路也越来越偏向于这三名死者是当年杀死李今夕的凶手,他们依靠李今夕的尸体等来了救援队,而李今夕成了那个枉死的人。 一方面留在外市加紧搜寻最后一名受害人的同时,万锋也联系了霍兵,他希望沭封方面的同事帮忙跟一下李今夕那条线,毕竟如今加害这三名死者的人,有很大可能是为李今夕报仇的。 霍兵当然很痛快的答应了,可等他去找靳怀理时,他就有些怀疑靳怀理现在到底还记不记得破案这事儿了。 似乎此刻的靳怀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另一个男人身上。 沭封大学理学院,靳怀理办公室。 靳怀理面前站着个人。 “几年不见,你还是长的那么让人讨厌。” “靳怀理,你也不差,说起话来还是一点儿都不招人稀罕。” 靳怀理坐的端正,头正对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他哼了一声,黑眼仁从眼角移回中心位置。“你来这儿干嘛?” “听说你大老远跑去外省,看了场我的演讲,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走了人,我哪有不来回访你一次的道理。” “追过来就为了让我知道这几年你死皮赖脸、喜欢追着人家屁股后面烦人的毛病丁点儿没改,那我知道了,你可以跪安了。”靳怀理左手朝门的方向摆了一摆,右手点了下鼠标。当当当当,屏幕上礼花绽放,提示语写着:恭喜你,创下了最新记录19秒。 “我说,靳怀理,好歹我也是你哥们儿,能不能不要每次见到我,你都要和高级扫雷玩儿次哥俩好,弄得你和电脑成了连体婴,可别忘了,当初借给你穿开裆裤的人是我……唔……”乐明申说不下去了,因为靳怀理直接塞了块点心在他嘴里。 点心是酥皮的,块头不小,乐明申翻了半天白眼,才把糕点咽下去。抹了两下嘴唇,他说:“下次记得要喂就喂荔枝味的,草莓的,太腻。” 已经走去门口的靳怀理回头看了乐明申一眼:事儿。 “我一直是出了名的对食物要求品质,对生活要求细致,你不知道吗?”乐明申耸下肩膀。 “哼,我是知道,我还知道拿着100块钱能过出1000块钱生活的你,在欣赏女人方面,眼光也是奇葩的可以。”靳怀理知道乐明申一直喜欢一个女人,如果说胸上有俩馒头的人是女人,那么那位叫陶心诚的,姑且算是个女人吧。 靳怀理很开心的看到乐明申沉默了,可等沉默过后的乐明申再开口,靳怀理就没那么开心了。乐明申说:“你们学校邀请我来做个演讲,我在这边没什么熟人,你也知道,我这人还内向,不爱和人打交道,所以我和你们校方打了招呼,让你来负责我。” “负责什么?”靳怀理瞪圆眼睛。 “不多,吃住而已。” 吃住!住倒是其次,吃……靳怀理就随随便便回忆了一下乐明申对自己钱包特律己的生活作风,很坚定的转身。 “不要。”他说。 “好吧。”乐明申也没强求,更没拦着往外走的靳怀理。只是已经出了房门的靳怀理听见乐明申说了句:“反正我和你们学校说了,在沭封这段时间,我的所需经费我朋友很乐意支付,我想费用该是直接从我那位朋友这月工资扣了吧。” 乐明申说完,靳怀理的手机响了一声,是条短信息,银行来的,上面写着如下内容,您尾号是6228的中信卡于X月X日XX时间转账存入金额—59.03元…… 后面还有一串文字,可靳怀理却什么也看不进去了,他几步又回了办公室:“你吃饭吃了我一个月工资!” “没有啊。”乐明申特无辜的说,“没记错,我记得你这个月工资不够的啊。” 是不够,不是还倒找了五十九块零三分么。 靳怀理有些气,他怎么就忘了乐明申这人是真鸡贼,还是个特别会倒打一耙的鸡贼了呢。 他还是把鸡贼领回了家,花了那么些钱,他至少要把那些个钱转化成劳动力才值当。 从台里下班回来后的阮立冬和乐明申聊天后知道了经过,她奇怪的问乐明申:“靳怀理他傻了吗?现在这样不就相当于他预付了你的饭钱,还要再来一次现付?” 阮立冬觉得这种事不该是聪明的靳怀理做的出来的,乐明申解释说,老靳每次碰到他,总是会失去理智。 阮立冬想不明白为什么。 乐明申笑地贱贱的:“虽然他其他方面比我优秀,有一点却总也比不过我。” “怎么可能?”阮立冬先是质疑,然后就一脸好奇的不住追问:“倒是是什么原因?” “180.5,我的身高。”乐明申颠了下手里的大勺,“比老靳高0.5cm。” 然后阮立冬就看乐明申笑容变得特yin荡,她眼皮抽筋,心想有那么好笑吗? 高智商人群的思维,不是普通人理解的了的。 乐明申算是在靳家暂住下来了,而关于案子也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从来自国外警方的资料证实,在当年沙暴的事发地,的确有人在大约一年后发现一具骸骨。因为当地没有火化的风俗,所以那具骸骨很幸运的被保留了下来,根据当年的法医记录,那具尸骸颈部存在骨折现象,该是被人拗断脖子死亡的。 只是因为当地是旅游地,人口流动速度大,想要追找尸源存在困难。所以当地警方在查找一段时间后就放弃了。 现在经过证实,那具尸体就是李今夕的。 在这些事实面前,重案组决定把凶犯的查找范围缩小到和李今夕有过关系的人身上,并且这个人还是个能知道当年真相的人。 至于其余失踪两人的人或者说是他们的身体,仍然下落不明。 夕阳笼罩着城市,一座破旧的独栋小屋里飘出肉香。 ☆、第46章 合法失踪(4) 第四十六章合法失踪(4) 因为案情比之前明晰些的关系,重案组的警力被主要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继续留下找寻失踪人,另外一部分则是赶赴了李今夕的家乡,调查他的社交网。 这事儿说起来挺巧,李今夕刚好也是沭封人,作为本市人的万锋连同他几个同事自然被派回本市调查李今夕的社会背景,进而从这些人里筛选出可能的犯罪嫌疑人。 “所以说,现在你们筛选了这三个人出来?”沭封大学理学院办公室,靳怀理看完万锋拿来的资料,问。 他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资料显示,李今夕是个性格偏内向的人,朋友很少,生前有个女朋友,李今夕失踪后,他这个女朋友很快交了其他男朋友,并且结婚几年了。有个叫陈英杰的好朋友,在沭封一家电脑配件公司工作,还有就是一个比李今夕小两岁的弟弟,名叫李朝夕,再有就是其他一些关系远些的朋友了。 虽然觉得从前女友身上开始查意义颇小,不过万锋还是跟着靳怀理一行去了位于沭封西区的一处居民区。 “不要小看前男友这个‘前’字,不是没有这样的案例,爱人死了,活下来的那个照常生活,在许多年以后,大家早就淡忘那人死亡的时候,女人杀了当年的凶手。1869年英国的灞桥木偶人案就是,尸体在清晨被发现的,吊在了灞桥上,四肢被斩断,再用线缝起来,像个木偶。没记错,那个凶手就25岁,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白人女孩。” 万锋盯着说话这人,似乎是才理过发的关系,过短的头发让这人显得格外精神,坐在车后座的他脊背挺得直,却没让人觉得他是在刻意为之,他有着瘦削的脸部线条,是个长得让人一看就觉得精彩的男人。 万锋记得出门前靳怀理曾经介绍过,这人叫乐明申,貌似是个大夫。他们是去查案,干嘛让个大夫跟着。 似乎看出他想法,乐明申笑嘻嘻的说:“就是去看看,老靳不在家,中午没人管饭。” 坐在前排的靳怀理哼了一声:就这么点儿出息。 李今夕的前女友叫方芳,万锋他们到的时候方芳没在家,家里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跟一个小孩,小孩是方芳的女儿,不到三岁,长得胖胖的,脸颊粉红。小女孩坐在客厅的泡沫地板上堆积木,还不大会堆的年纪,积木在她手里搭了几块就哄地倒了。 女人是方芳的妈,从老家过来帮方芳带孩子,知道万锋他们的身份后,女人看他们的眼神就有点儿谎了。万锋觉得对方似乎很不愿意让他们进屋,可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起疑。没多说什么,万锋态度带着强硬,进了屋。 这房子里面比外面瞧着大很多,也漂亮。看见万锋他们已经进了屋,女人没办法的站在一旁搓手。万锋问方芳去哪儿了,女人说出去买菜了。 又站了一会儿,女人说去给他们倒点儿水,然后进了厨房。她很快出来,手里端着几杯水,这时的女人已经淡定不少了。万锋接过水杯,随口问了她一句:“方芳夫妻感情怎么样?” “啊?” “我换个问题吧,李今夕,这人你记得吧?” “李今夕?”女人显然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可她也是明显不知道警察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就在这时,大门外传来钥匙插孔的声音,紧接着一阵金属声过后,门开了,一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女人出现在门口。冷不防见这么一下子人出现在自己家,她是吓了一跳的。 万锋也觉得抱歉,他上前像是安慰似的说了句:“我们是警察,不是坏人。” 然后一屋子人就眼看着年轻女人转身撒丫子似的跑了。这什么情况,来不及多想,万锋本能的追了出去。屋里年长的女人脸色成了煞白,乐明申拿手肘捅了捅靳怀理,“这案子算是破了?” 靳怀理哼了一声,他心里想的是哪有那么简单就破的案子,嘴上说的是:“你一专看神经病的,能少插足第三产业么?” 乐明申嘿嘿一乐:“可我看你这个该和光子拉帮结伙的不仅会搞对象了,插足第三产业插足得挺不错的!” 靳怀理看了乐明申一眼,他一直觉得嘴贱的自己平时很招人烦,现在他觉得能把自己这张贱嘴复制了、然后还总复制的技高一筹的乐明申是神烦。 他不想理会乐明申,他走去厨房,厨房里有个很大的冰柜,冰柜意外的上了锁,他回头看眼已经走到厨房门口,眼神仓皇看着他的中年女人,心想方芳就是因为这个才跑的。 后来,沭封警方出动了不少人手,他们进驻到方芳家里,控制住了方芳的妈还有之后回家的方芳老公。可等他们打开冰柜,之前的莫大希望统统成了失望,冰柜里盛的不是什么想象中的尸体或者尸块,而是一些已经死亡的国家的濒危保护动物,里面甚至还有四个熊掌,都是个头不大的,是幼熊的。 “怎么这样!”沭封警局里,并没参与方芳问话的靳怀理和阮立冬通着电话,阮立冬听到那些小熊掌时,声音里带着气愤。 为了逞口舌之欲滥杀动物,这事儿靳怀理也是打从心底反感,但是他倒没像阮立冬反应的那么义愤填膺,又说了两句,他听阮立冬说:“对了,你今天几点能回来?” 嗯?靳怀理愣了一下,因为按照阮立冬的性格,她很少问自己这种问题。他看眼走廊那头的问询室,答:“不知道,不过两个小时内结束不了。” “哦……”阮立冬拉个长音。 “有事?”靳怀理皱起眉,他觉得阮立冬该是有事和他说的,果然…… “台里有个任务,是急活,要去外地,我在家收拾行李呢,临走想内啥你一下……”阮立冬声音讷讷的,靳怀理脸难得腾一下红了,他拿余光扫视下四周,确认没人后,这才小声回阮立冬:“现在是白天。” 虽然没见面,不过阮立冬绝对想得出现在的靳怀理是怎样一种表情,肯定是皱着眉,然后人窘窘的,她哈哈笑出了声:“想什么呢?我就想临走前见你一面啦,这次要去三天呢?” “哦。”靳怀理有点儿尴尬,他想着这种情况做男朋友的应该嘱咐即将出门的女朋友点儿什么,可是没等他想好,走廊那边万锋就在朝他招手。没办法,他只得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的阮立冬盯着电话足足傻笑了半分钟,怎么说呢,他不是个很善于表达情人间温柔的人,可即便见不到面,光是听听他的声音,阮立冬也觉得她是踏实有依的。 有人说世间的感情最美妙在一见钟情,最幸运在日久生情,阮立冬觉得自己的恋爱经历有些迷糊,不是一见钟情,也谈不上日久生情,可她觉得,她愿意把自己最好的年纪、最美的感情交给那个叫靳怀理的男人,这是她一辈子最幸福的事。 都说难得糊涂,生活态度糊涂的她得到了最难得的爱情。 她的行李很好整理,因为去的地方不远,是沭封的一个地级市,她总共就带了两套换洗衣服。这次出差主要是因为阮立冬最近表现很好,领导特别安排了她和另外两个同事出去采访,台里的车等在中山东路77号门外,出门前,阮立冬回头看了眼房子,蹦蹦跳跳的出了门。 沭封公安局的进展却没那么顺利,从方芳的口供里,警方并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靳怀理提出想再进行一次问询。 不大的房间,房顶亮着盏灯,灯光明亮,并不是人们想像的那样,一个小房间,没窗,一盏强光灯光柱对准被审人那种。 方芳坐在房间里,抬着头,人倒是没有很沮丧的样子。 按照靳怀理之前的提示,万锋问方芳:“知道李今夕是怎么死的吗?” 这个问题之前出于多方面考虑,他们没有问方芳。 方芳轻笑一声:“知道啊,他去沙漠旅行,遇见沙暴,然后死了。如果你只是例行问问,那这是我的回答。” 万锋觉得方芳这个回答很奇怪,他摇了摇手里的原子笔,低声问:“如果不是例行,是想详细问问呢?” 方芳突然回头看向她身后的窗,因为戴着手铐,再加上座椅是特制的,方芳动作不自由,半天,方芳声音幽幽地说:“吃人。” 苍白的灯光自上而下,照亮方芳的半侧脸,起伏的脸部曲线随着她嘴巴的开合变化着,惊心动魄的感觉。 【二师兄回家记5】 二师兄终于找到了中山东路77号,可是主人却不知道去哪儿了,它不敢乱跑,就趴在墙角等主人,它也不知道它等了多久,直到有天,一个人把它揪了起来。 “介哪儿海儿恁来块废铁,恁卖两块钱儿咧。” 二师兄想滴滴叫两声,可它发现它早就没电了,它认得这人是那条街上捡破烂的,可它不是破烂啊,主银…… 二师兄正在心里呐喊,突然它转手被另一个人拿在了手里。 靳怀理盯着背上不知什么时候长出棵草的Piggy,心想如果顶棵花或许好看些,现在这样——丑。 (二师兄回家记完) ☆、第47章 合法失踪(5) 第四十七章合法失踪(5) 方芳也是一次机缘巧合下知道李今夕死因的。 那是她婚后第三年,新年过后,沭封市才下了一场大雪,他们住的小区电路出了问题,停了很久的电到了傍晚还没来,方芳和她老公都饿了,两人商量了下决定出去吃。 小区附近没什么好饭店,两人打车去了远点儿的地方,选了半天,他们把地点定在一家新开的火锅店。才开张没多久的店门口,大红色的新店特惠横幅上挂着点灰雪,店里人很多,方芳夫妻排了半天才等到一个空位,等他们去了才知道,是张大包房,一张圆桌上几家食客拼桌。 方芳有些不乐意,虽然他们是要吃小锅的。她准备拉着老公走人算了,可她人才走到门口,身后突然就有人叫她。她回头,发现是李今夕的弟弟李朝夕,李朝夕和人在吃饭,一起吃饭的人也是方芳认识的,是唯一和李今夕玩得到一块儿去的朋友陈英杰。 李朝夕和陈英杰邀请方芳和他们一起,方芳想要拒绝。本来嘛,这两个人是她和李今夕在一起时才有来往的,现在不要说李今夕死了,她也是有老公有家庭的人了。 方芳说不了,拉着老公往外走,可这次要留下的是他老公。 方芳的老公是个生意人,倒没那么在意,他说他饿了就拉着方芳重新回去坐下。既然老公都不在意了,方芳也再没什么理由拒绝了。她跟着坐下,点菜时,她叫了自己爱吃的羊腿肉还有些鱼丸类的。 虽然是邀请他们一起吃饭,不过吃饭时,李朝夕和方芳他们是各吃各,双方很少交谈什么,偶尔说几句,也都是无关痛痒的话题。 方芳的老公不知道是吃坏了什么,才吃完就去跑厕所,又不能跟着老公一起去的方芳只好坐在位子上等。 这样的情况下,她就不得不找些话题出来了。她注意到陈英杰和李朝夕点的都是些鲜蔬鱼丸类的,一点儿肉都没点,她就问为什么。 她还记得自己问这个问题时,李朝夕和陈英杰的表情变得很怪异,她以为是自己问错了什么,就没继续往下问。 那天,方芳夫妻走的比李朝夕走得要早,回了家她先照顾老公睡下,自己去浴室洗澡,洗了一半,她听见老公在浴室门外砰砰敲门,身上湿漉漉的她开了道门缝,看见她老公递来的电话。 “谁的电话,响这么久,吵死了。”她老公说完这话,人走开了,方芳自己盯着那个陌生号码看了好久,这才接听起来。 是李朝夕打来的,他是来告诉方芳,他哥是怎么死的的,他说“我哥死那么惨你连他葬礼都没参加你是坏女人”,李朝夕喝多了,语无伦次的,方芳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李朝夕答非所问的,方芳最后也没问清楚个所以然。 她挂了电话,莫名觉得浑身恶寒,最后趴在水池旁的她吐了晚上吃的所有东西。 “你怎么肯定李朝夕说的是真呢?”问询室里,万锋问。方芳耸耸肩:“他们不吃肉,我知道他们是吃的。后来我在陈英杰那里确认过,他说是真的。”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万锋本来没指望从方芳这里得到答案,可很意外的方芳还真知道。她说是李朝夕收到一封信,信里说李今夕是被马应行他们杀了,然后吃了的。 “信里说了他就信了?” “因为马应行他们之后确实一直在给李朝夕钱。” “陈英杰也知道秘密,他们给过陈英杰钱吗?如果这是个生钱的机会,他们又怎么那么好心把这事告诉你?”万锋明显不信方芳的说辞。 “陈英杰压根不是那样的人,他就爱摆弄电脑,钱什么的他不在乎,再说,他和李今夕关系好,可比今夕那个弟弟强。不是李朝夕喝醉说漏了嘴,他们也不会告诉我,不过你们今天也看到了,我不缺钱。”方芳苦笑一下,大约是在笑她自己这个“不缺钱”的方式吧。 问询结束,万锋出了房间,他推门进了隔壁房间。靳怀理在,他眯着眼坐在一把木质椅子上,翘着脚,身子后仰。椅子因为他这个姿势就两条腿着着地,晃悠晃悠,在两点间找着平衡。 “陈英杰和李朝夕找到了吗?” “还没有,靳老师,你也觉得这俩人可疑吗?我也觉得他们可疑,我觉得陈英杰的嫌疑大些,毕竟那几个死者是给李朝夕钱的,他没理由杀他们。” “晚上去哪儿吃?”靳怀理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啊?”万锋不知道靳怀理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他挠挠头:“案子没查完,还得加班,估计是在局里吃泡面吧,怎么了,靳老师?” “多买两包,一包老坛酸菜的,另一包要什么佐料包都不带的。”靳怀理说得认真,可这要求却让万锋为了难,这除非是操作误差,否则让他去哪儿买不带佐料包的泡面去啊。 靳怀理懂万锋的顾虑,他朝万锋摆摆手,“这个so easy,不用你操心。” 结果那天,乐明申吃着没滋味的泡面,就差拿眼泪拌面当盐,而靳怀理吃着加了双料的泡面,心想怎么这么咸。 晚上,靳怀理没留在警局,他自己回了家。也许是那碗泡面让乐明申开了窍,他终于懂得了继续留在靳怀理身边只会吃更多苦头,所以出了警局,他很明智的提出去跟着萧砚回去,他认识萧砚,萧砚就是因为他才转职走上心理医生这行的。 靳怀理早就烦死乐明申了,所以当萧砚的车停在警局面前时,靳怀理几乎是一脚把乐明申踹上车的。 他走路回家,沭封的秋天,夜晚总飘着种特殊味道,是枯叶混合了一种花的味道。那种花是沭封的市花,花朵小,在秋天开放。 经过一家日本料理店门前,靳怀理停下脚想了想,进去点了点东西,打包带出来,那是阮立冬喜欢吃的。 可等他回了家,看着黑漆漆的房间,再对着脚边正朝他滴滴叫个不停的二师兄时,靳怀理这才想起来,阮立冬好像出差去了。 站在客厅里,靳怀理突然觉得这个房子有点儿空。他赌气似的放下寿司,自己上了楼,没一会儿,楼上传来哗哗的水声。 靳怀理洗好澡,拿出手机,拨那人电话,得到的应答是“对方不在服务区”。 “移动公司吃白饭的吗?不会把服务器弄大点儿。”换了睡衣的他下了楼。 二师兄在客厅转着圈圈,听到楼梯传来脚步声,它看着主人下楼,拿起了那盒不知道是什么的吃的又上了楼。上了一半,靳怀理想了想又折回来,他走到二师兄面前,手一拎二师兄背上那棵“花”。 二师兄闪了两下灯,它第一次从一个平齐的角度看主人,原来主人的眼睛是这样的啊。它听见主人嘀嘀咕咕说了句:“没办法,今晚你陪我吧。” 二师兄滴滴响着,它开心,因为主人第一次主动要它陪。也许在一个机器人的程序类语言里,没有一个程序和它解释“没办法”这个词的意思是说,它是个备胎。 靳怀理觉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情绪莫名其妙就走到了崩溃边缘,这种崩溃的具体表现是坐在床上看书的他,闲着的那只手第四十三次拔了二师兄头顶那棵“花”,第四十四次想插却插不回去了。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是阮立冬的。 表情明显松了松的靳怀理昂了昂头,接听电话:“到了?” 阮立冬声音很兴奋,这次她们采访的内容很有意思,是个出现自然奇观的小村落,听完她汇报的靳怀理哼了一声:“什么自然奇观,需要我从科学角度和你解释一遍吗?” “不要。”阮立冬果断拒绝了他,她很了解他,在靳怀理眼里,在浪漫的事情都能被他那套科学角度解释成朴实锃亮的不锈钢来。打个哈欠,阮立冬说:“靳教授,破案虽然重要,你也给我照顾好自己身体啊,不要再变身鼻涕金刚了。” 鼻涕金刚?那是什么玩意。靳怀理皱眉,他准备说点儿什么,可阮立冬那边的电话信号突然不好,再没聊一句,电话中断了。 行吧,知道她安全到了就好。靳怀理这么想。他躺□,闭起眼,想着阮立冬,嘴角不自觉上扬起来。 滴滴…… 靳怀理睁开眼,起身,拎起床边的二师兄,下床,把它丢去了门外,关门。 滴…… 凌晨四点,靳怀理睡下没多久的时间,他的手机突然响了。靳怀理接了电话,听着万锋那边传来了急促的声音。 “靳……靳老师,程德厚找到了……” 消息是从事发地传来的,第三个失踪的人终于找到了……一部分。据说,清早起来打扫卫生的清洁工看见垃圾堆前面围着一群野狗,他想着是有什么东西,就过去看,他先闻到一阵肉香,接着看见一个正被野狗拱着抢的袋子,他走近,第一眼看见的是一颗被咬去不少皮肉,已经露出一些阴森头盖白骨的人头,那人头的眼睛圆睁着。 ☆、第48章 合法失踪(6) 第四十八章合法失踪(6) 电话里,万锋的语气沮丧中带着气愤。的确,忙活这么多天,三个人,一个也没被救下来,眼见着上头给的破案的日子就要到了,可现在人全死了,警方却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摸着。 “李朝夕和陈英杰都还联系不上?”靳怀理问。 说起这事儿,万锋就更沮丧了,他的同事去陈英杰和李朝夕的家和单位找过,李朝夕是很早起就不上班了,整天没事到处闲晃,邻居说他家已经几天没回来人了。 至于陈英杰,工作倒是没辞,不过他上班的那家公司说,陈英杰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来上班了。 警方再去陈英杰的家,一样的也是没人。 这俩人到底去了哪儿,案子是不是就是他们两个一起做的呢?挂断电话前,万锋问。 这个靳怀理说不好,说不准这俩人也死了呢?靳怀理玩笑式的随口说。 挂了电话,靳怀理又闭起眼睡了会儿,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管发生多大多急的事儿,他还是按照自己那套生活习惯进行。不过,也可能是在靳怀理的观念里,没什么算得上很大很急的事儿了。 可是那天,不知怎么的,他却再没睡着,说不出原因,他就是睡不着,于是睁着眼睛一直到了早上七点,他起床。 今早学校有教职会议,虽然不喜欢这些,靳怀理还是不甘愿的去了学校。读书时,他就是个不爱认真听讲的人,因为他自学的内容比起老师教的总要提前几个阶段,现在工作了,开会,他照例没卖丁点儿面子给校长,拿出手机,他给阮立冬发短信。 起床了吗。(靳怀理) 隔了很久,那边回复了一条。 早起了,采访任务全在今天,累,困。(阮立冬) 困字后面跟着个哭脸,不用说,靳怀理也想得出起大早的阮立冬是个什么样子,肯定是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时不时再来二斤哈欠的。 加油工作。(靳怀理) 他本来还想再说点儿什么的,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说照顾好自己?这类话不要说他不会说,就是真说了,他想阮立冬也是不习惯的。这么想着的功夫,台上正讲话的校长点了他的名,于是靳怀理干脆再没写其他的,直接发了这条。 靳怀理从来不知道他会和最有亲和力老师这个奖项沾边,所以校长把那个奖杯颁给他时,靳怀理明显一脸的你是在逗我玩吗校长的表情。等他开完会见到乐明申,乐明申则是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知道物极必反吗?你得是多‘极’啊,让一个大学校长都公开说‘反’话了。” 结果那天,乐明申捂着屁股,瘸了大半天时间,他边走路边感叹,靳怀理这个脚,真“给力”。 因为乐明申的插科打诨,靳怀理忘了看手机,等他想起之前给阮立冬发的那条短信时,他看手机,发现里面没有任何回复信息。 大概是在忙吧,他想。 案件在那天傍晚突然就有了进展,一个住在李朝夕对面楼的邻居说,就是这几天,他起夜时看到李朝夕家有过微弱的灯光,用那个邻居的描述,就是像是鬼火。 世界上哪有什么鬼,无非是些装神弄鬼的人罢了,可对鬼火这词儿嗤之以鼻的靳怀理就想不明白了,有了线索那警方就查好了,干嘛他也要被拉过来一起! 黑暗中,靳怀理狠狠瞪着拉他来的乐明申。乐明申冲他嬉皮笑脸,“没看过抓‘鬼’,来开开眼界。” 靳怀理哼一声,这理由鬼都不信。看出靳怀理不信的乐明申没办法只得老实交代了:“看你办公室那罐茶叶不错,没事就喝了半罐,现在人精神的不行。” ! 你精神就不让我睡觉了,靳怀理想发飙。等等!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乐明申说的是喝了“你”的茶叶,这个“你”,是他靳怀理吧。 那是朋友从安徽特地给他带回来的特级新茶,贵的要命,半罐!他想掐死乐明申。 就在靳怀理打算这么做时,有警员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嘘什么嘘,他们在小区灌木丛里蹲这么久了,他想去厕所! 凌晨两点,李朝夕的公寓依然一点儿动静也没有,灌木丛里的人都秉着呼吸,他们中有的也质疑再这样耗下去是不是还有什么结果,可是没一个人动过一下,包括乐明申。 忽然,他们中有人指着面前楼宇的一道窗,黑夜让那扇窗里的光亮显出几分诡异,幽蓝色的光恍惚移动着,真就像鬼火。随着带队刑警一个手势,几名刑警一口气冲上楼,顺利的逮住了这只鬼。 一个意料之中,也有点儿让人意外的“鬼”。 东躲西藏几天的李朝夕脸色没有照片上那么好,他脸上带着胡茬,坐在椅子上的他不住搓着手,样子局促不安的。 “什么?你说我杀了马应行他们,怎么可能?”听了警方问题的李朝夕眼里带着惊讶,他接连摆了好几次手,“我不是在躲你们,我是在躲我债主啊!” 因为有马应行他们三个财主,李朝夕染上了赌博的习惯,和一般的赌民一样,他是赢的时候少、输的时候多,可他不怕,没钱问马应行和杜笃他们要就是了。 大约是十天前,他又输了钱,去马应行的酒店找马应行要钱,可他被告知马应行已经把酒店出让了,马应行没在家,没办法,他只好坐着火车去外市找杜笃和程德厚。杜笃没结婚,家里敲了半天一直没人,至于程德厚家,倒是有人,可程德厚的老婆是个母老虎,每次见了他都是直接往门外轰的。 李朝夕是可以拿他知道的内幕出来威胁程德厚的老婆,不过兔子急了会咬人这话他可知道,他不想把他们逼急了,那样也就等于断了自己的财路了。 “你是什么时候去找的他们?”警员问。李朝夕说了个日子,在隔壁房间的万锋对照了笔录,证实李朝夕的话是真的。只是,李朝夕曾经去找过这几个人的事,他们的家人没和警方说而已。 警员又问了几个问题,李朝夕一一回答了。然后问话基本算是结束了,接下去就是等警方查证李朝夕的话是不是真的,如果没什么问题就涉及到或处理或放人的问题了。 李朝夕起身,被警员带着往出走,要走到门口时,他突然站住了。 “警察同志,我知道是谁干的,是陈英杰杀了他们三个,他一直也想要钱,可那个人长得道貌岸然,他总说他是我哥的朋友,不会因为这事勒索,是他,肯定是他!” “是不是他我们警方会查证的,在没证据前,每个人都可能是无辜的,但也都不排除嫌疑。”见惯了这种没根据信口雌黄的警察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可李朝夕却不干了:“谁说我没证据了,我有!” 李朝夕说,他去杜笃家找杜笃那天,其实是听见门里有声音的,虽然就很短的两声,不过现在回忆起来,李朝夕觉得那声音像陈英杰走路的声音。但是他随后敲门,却没人给他开门。 陈英杰一只脚大,一只脚小,穿着拖鞋走路时候的声音是不同的。 如果陈英杰真的出现在杜笃家,那么他就真的有了嫌疑。 在得到这个线索后,沭封方面立刻联系的杜笃居住城市的同事,虽然之前他们查过杜笃的家,不过出于谨慎考虑,希望从二次排查中能发现新的线索。 如果真的可以找到属于第二个人留下的东西,那么李朝夕的证词很可能就成了关键,即便现在还不能确定那个人真是陈英杰。 李朝夕被带离时,靳怀理推门出来,站在门口,他问李朝夕当年那个高手他李今夕死因的字条放在哪里了。 李朝夕转转眼睛,说烧了。 “后来我去找马应行他们谈判,是留了录音的,字条没用了,再说被人看见不好,就烧了。”李朝夕这么说,然后他被带走了。 “习惯性自我保护,这是正常人的反应。”几乎是熬了个通宵,乐明申也开始有了困意,他打个哈欠说。 “走吧。”靳怀理拉着他往外走。 “去哪儿啊?” “你都说李朝夕不可能把那字条丢了,所以你陪我去找。” “凭什么啊,我想睡觉,我困了。” “凭你偷了我的茶叶,每次吃饭都比我多吃两碗,而且饭钱还是我出。”靳怀理哼了一声。 “哎呀,老靳,和老朋友这么斤斤计较多不好。”乐明申看眼万锋,对靳怀理说。 “我从不斤斤计较,可我吨吨计较。”靳怀理说。 沭封市,今天的风力三级,天空湛蓝如洗。 靳怀理拉着万锋坐在李朝夕家里,看着眼皮快睁不开,却满头大汗四处找字条的乐明申。他真心觉得社会主义好,按劳分配,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吃进去的粮食付出劳动。 终于,在将近半小时的战斗后,乐明申找到了那张字条,泛黄是纸张上写着:沙暴被困的三个人为了活命,吃了你哥。 字是手写的,笔法不纯熟,显然是左手写的。 “找到了这个字条有什么用呢?”万锋说。 “用处不会小。”靳怀理说。 小心把字条装进证物袋的他们往外走,走到李朝夕家楼下时,万锋接了个电话,是局里打来的,来自杜笃家乡方面的消息,经过再次确认,杜笃家没采集到第二个人的DNA。 才见亮的案子再次前途渺茫,万锋想,他不知道,此时此刻,在靳怀理的脑子里,一个关于案件的思路正慢慢清晰起来。 他似乎看见了那个可能的凶手。 ☆、第49章 合法失踪(7) 第四十九章合法失踪(7) 央秋市是地处中国东南沿海的一座城市,素有船舶之乡的央秋不仅有着各式船只,还拥有着许多现代化式的建筑,是国内比较出名的旅游城市。 入夜,各色霓虹把央秋笼罩在一片醉人的朦胧当中,很轻易就让置身其中的人们迷失在眼前的美景当中。 春熙旅馆是央秋一条不起眼街道上一个不起眼的旅馆,说是旅馆略微有些夸张,因为它总共就上下两层,八间房。像春熙旅馆这样由民居改成的旅馆在央秋还有很多,旅游业发达的城市大多如此。 夜晚十点,春熙宾馆的老板娘甄春熙趴在前台打着瞌睡,她时不时吧嗒下嘴巴,看样子是在做一场美梦,大约和美食相关。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甄春熙的老公在饭店干过,厨艺不错,他答应甄春熙明天给她做道水晶莲藕。这道菜甄春熙之前吃过一次,藕片里塞了拌有特殊佐料的陷,在油里炸熟捞出后,再淋上海鲜口味的酱汁,口感清脆回味。 梦着梦着,甄春熙又吧嗒下嘴,可这次,她怎么觉得自己吧嗒起来就没完了,还咚咚咚的,很有节奏,等她最后觉得不对劲睁开眼时才发现,面前的两人已经敲了她桌子半天了。 甄春熙擦下嘴角上的口水,眨眨眼说:“店里还有两间房,住多久。” 对方摇摇头,给甄春熙出示了下证件。 等甄春熙看清证件上的字后,她的瞌睡当时就全跑光了。 “警察同志,我们店没偷漏税,遵纪守法,爱国爱党……” “店里有叫陈英杰的来住过吗?” 甄春熙摇摇头,她刚刚说的还剩两间房是骗人的,她这家店因为地点偏,再加上隔壁那条街最近又开了几家高档酒店的关系,生意就更不好了,八间房,现在闲着七间,剩下那间是她自己住的,所以她当然知道店里到底有没有一个叫陈英杰的人来住过。 似乎早料到会是得到这种答复,对方又掏出张照片让甄春熙认。甄春熙看了半天,还是摇摇头,“没见过。” “好吧。”说话的是央秋市公安局的刑警,这是他们在这个区排查的第三天了,依然一无所获,现在他们有点怀疑是不是找错了方向。叹口气,其中一个刑警说:“如果在附近看到什么陌生人,行迹又有些古怪的,记得及时汇报。” 他们走了,甄春熙嘀咕,“这又是什么人犯案了吧。” 想想两个刑警的严肃样,甄春熙有点儿怕,她打个电话,叫她老公早些过来。 她才挂了电话,旅馆门又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条件反射的她问了句:“住店吗?” 她抬起头,人猛地怔住了,对方是个梳着大胡子的人,戴着顶帽子,大半张脸都是看不清的,她有些怕。 对方没说话,直接递了身份证和钱到甄春熙面前。“住一天。”他说。 “哦哦。”甄春熙低头给他看收据,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手续很简单,不过是一张手写发票,男人拿了找零和发票,上了楼。 甄春熙坐在楼下,想着刑警刚刚的话,她隐约觉得那人的眼睛和照片上的人有点儿像。她拿起电话想打110,可后来,她又放下了。 万一人家是好人,自己这个电话不是得罪顾客了吗?这么想着,甄春熙悄悄上了楼。那人住二层最里面那间,甄春熙踮着脚,悄悄走到了那扇门前。 之前说过,这旅馆是民居改造的,门什么的规格并不统一,譬如这间的门是带猫眼的,可笑的是,当初装修工人还把猫眼装反了。后来甄春熙就拿了团棉花堵住了猫眼。 想起这事儿,她轻手轻脚的拿出了那团棉花,她朝门边凑了凑,探头去看,这一看不要紧,甄春熙的心脏差点吓得停止了跳动。 因为门那边,一只放大的眼睛也在看着她! “妈呀!”甄春熙叫出了声。 半小时后,接到报警的央秋警方赶到春熙旅馆时,甄春熙的丈夫人站在二楼转角,一脸错愕的看着上楼的警方,等警方上了楼,他们也因为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最里面那间房门口,甄春熙坐在地板上,她身下压着一个脸色早成青紫的男人。 一名刑警过去,一把摘了男人脸上的伪装,正是他们要找的嫌疑人。 也许是许多天没面对过这么多人的关系,坐在特制椅子里的杜笃人很不自在,他动来动去半天,最后提出要一支烟。 香烟让杜笃冷静了不少,半支香烟过后,他抬起头看着负责问询的警察:“是你们安排港口、航空、车站甚至高速路加严盘查的吗?” “自然是。”一天后,收到杜笃全部口供的万锋这么说。说实话,最开始,当靳怀理和他说凶手是这起案件的第二名“死者”杜笃时,万锋还是一万个不相信,死人怎么能成为凶手呢?杜笃的脚上有尸斑,并且DNA检测出来也和杜笃家采集的DNA样本一致啊。 但是当万锋按照靳怀理提出的方向,从陈英杰家采集些样本,再和杜笃家的做对比时,让人惊讶的结果出现了,来自陈英杰家、杜笃家,以及那只叫的DNA样本,检验结果证实这三者完全一致,换句话说,它们来自同一个人。 有了这个依据,万锋和上级做了汇报,再由重案组方面向央秋警方提出配合申请。最终,不管抓到的是陈英杰还是杜笃,抓到的那个就是凶手。 经过几天的大量排查和严控出入,最终杜笃如同瓮中捉鳖一样,被警方逮到了。 万锋问靳怀理是怎么想到的,万锋哼了一声,做了个要茶的手势。万锋去倒,靳怀理摇摇头,他指指乐明申:“他倒。” “凭什么是我?” “凭你偷了我半罐茶叶,吃我的住我的,并且你还打算继续吃住下去。”靳怀理这么说。好吧好吧,乐明申嘀嘀咕咕的去倒水,靳怀理却没等他。 靳怀理双手五指撑开,交叉在一起,抵着下巴,开始叙述他的推理思路:“我最开始怀疑凶手是在三名失踪者里是在李今夕的前女友方芳提到那个字条时,试想什么人能知道李今夕事件的真相?吃人的人,或者是参加旅行团的人。可后者是不可能的,他们没理由把这个敲诈的机会让给李朝夕。可作为当事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这种事应该是巴不得把所有人灭口。” 靳怀理用手在脖颈上比划了一下。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后来三名失踪者都被证明了‘死亡’,我还没想明白,直到李朝夕出现,他说案发前听到从杜笃家传来了陈英杰的声音,我突然明白了,被分解成支离破碎的尸体,不完整的尸块,脚,杜笃家的脚步声,相同的DNA……凶手不过是用一个障眼法在和我们布局,他想让我们误以为他死了,而实际死的那个不过是在他家呆了一天或是多少时间的陈英杰而已。” 也许是说到兴奋,靳怀理呵呵着发出两声尖笑:“他该是一早就和陈英杰有联系,陈英杰可能以为这次去杜笃家又是好事,没想到却送了命。” 关于这点,在央秋方面决定全城搜捕杜笃时已经得到了查证,陈英杰的工作是因为关系才得到落实安排的,这个关系自然是杜笃。 至于杜笃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口供里交代的很清楚。当初他们三个人为了活命,杀了晕倒在沙漠里的李今夕,靠着李今夕的尸体,他们等来了救援。 可也是从那时开始,杜笃开始经常性的做噩梦,他是他们三个人里最严重的,后来,经过心理医生的治疗,这种情况好转了许多。可是关于沙暴的噩梦并没就此打住,受行业因素影响,马应行和程德厚的生意很久没有起色,这两个人像商量好似得,每次都是来向杜笃求助。 就好像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杜笃被这道枷锁束缚了很多年,最终当他忍受不了这一切时,他就想到了这个办法结束一切,只要“杜笃”这个名字从这世上消失,他就真的自由了。 他先是约了马应行和程德厚在外市小聚,在这期间,他用帮忙的理由让陈英杰去自己家住了几天,在那之前,杜笃把家里所有属于他的痕迹全部清理干净了。别问为什么是陈英杰不是李朝夕,因为陈英杰的脚,尺码和他一样。 做好这一切,他在一次和马应行他们外出时,用药把两人迷晕,并相继杀害。杀陈英杰当然也很简单,随便一个理由就可以骗他去偏僻地方。 杜笃最后说,他不是有心做下这一切的,是世界上的人在逼他。 “说白了,还是人类自私的劣根性作祟。”倒好茶的乐明申回来,他站在门口说:“没人逼他吃人,吃人后,更没人逼着他不让他去自首。陈英杰也是,不贪图那点儿小便宜也不会死。” 他递了茶杯给靳怀理,靳怀理却没接。靳怀理说:“留着浇花吧。” 靳怀理出了门,乐明申愣了愣,问万锋:“他说什么?” “留着浇花。”总算破了这个案子的万锋笑眯眯看着这两位老友逗趣,然后他眼睁睁看着乐明申把茶水倒进了窗前那盆开着花的君子兰花盆里。 热茶水…… 万锋伸着手,手指扭曲着想阻拦,为时已晚。 那盆花是他们副局长的命根子啊…… “万警官,你不走吗?”乐明申把空杯子递给万锋,自己先走了。 万锋端着空杯,看着冒热气的花盆,大脑整个死机了。 靳怀理今天很早就回了家,之前阮立冬说她大约三四天回来,今天是第四天。他开了家门,就Piggy在,阮立冬还没回来。 皱着眉的他拿出手机拨了阮立冬的电话,电话嘟嘟嘟响了很久,最后总算被接了起来,是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她说她是阮立冬亲戚,阮立冬出差完路过亲戚家,在那边住几天,现在阮立冬在上厕所。 靳怀理挂了电话,黑着脸出了门,乐明申在他身后叫了好几嗓子靳怀理都不理他。 阮家。 “阮立冬出什么事儿了?” 金燦在阮家,阮圆没吱声,看样子像在生气,说话的是金燦。 “立冬出差,顺便走亲戚去了。” “别蒙我,她那个臭脾气,别说阮家没什么亲戚,就算有也是她看不上人家、人家也不欢迎她,再有她平时早中晚准时准点六个电话,还不算下午茶那顿,这几天就几条短信,她怎么了?” “立冬在医院。”阮圆说,说话时的她看靳怀理的眼神很埋怨。 ☆、第50章 善良的谎言 第五十章善良的谎言 阮立冬做了个梦,梦里有片很大的池塘,她走在池塘的地下,头顶是被蓝色池水氤氲成一轮淡黄色的太阳。 水下的她并不觉得呼吸困难,她站在池底,正准备伸手去触碰头顶的太阳,手才伸出去,太阳就破成了碎片。 远处传来哭声,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婴儿哭声,阮立冬听着听着,自己就哭了。哭着哭着,她就觉得呼吸困难,喉咙像有人扼住一样。挣扎了半天的阮立冬猛地睁开眼,发现刚刚的池塘太阳全都不见了,她躺在床上,正对着房间的窗子,有皎洁月光照进来,阮立冬觉得甚是有点儿冷,她想把被子往身上裹一裹,可被子是那种很厚很重的棉花被,她手上没力气。 正和被子搏斗时,房间的门从外被人推开了,进来的人脚步很轻,阮立冬身子一瑟。 “是我。”对方说。 阮立冬松了口气,看着拎着大包东西进门的姐姐。 阮圆拿了不少东西来,其中有条家里的被子,被子很暖,薄厚刚好适合现在这个季节,却不重。盖好被子的阮立冬问姐姐:“靳怀理去找你了吗?” “他那么猴精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找?” “那你是怎么说的?” “就按照你说的,去外地亲戚家住两天。”阮圆觉得她真有点儿小看这个妹妹了,记得她知道阮立冬出事后,是第一个赶去医院的,当时阮立冬人已经出了手术室,她也记得麻药劲儿没过的阮立冬看到她后说的第一句话说:“姐,别和靳怀理说。” 阮圆是想不通阮立冬为什么要瞒着靳怀理,不过她还是遵照了阮立冬的意思。 阮立冬说:“他今天打电话给我了,我让护士帮我应付的,姐,你替我保密。” 保密,泄密差不多,阮圆想起下午的事情,多少有点儿生气,她不是气别的,因为知道真相的靳怀理默默转身离开了阮家后,看样子是真没来医院。 这样的男人,真值得妹妹托付终身吗?阮圆忍不住开口:“立冬,如果靳怀理没你想的那么在乎你,咱离开他好不好?” “他不会的。”阮立冬肯定的回答,她在这世上生活了二十几年,见过许多人,出了亲人外,只有靳怀理是让她心存信赖的那个,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阮立冬才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他。她觉得是她自己不好。 见阮立冬这么固执,阮圆也说不出什么,她觉得一切等阮立冬出院时,是是非非、谁好谁坏就都该清楚了。 阮圆去墙边开了灯,又回到床边,她把事先煲好的汤盛在碗里,拿勺子试了试温度,递到阮立冬嘴边。看着喝汤的妹妹,阮圆再一次觉得这种时候陪在立冬身边的该是靳怀理。 住院的第七天,阮圆去给阮立冬办出院手续。阮立冬站在窗前,入秋了,窗外的树叶子落光,风一吹,有很大声的哗哗声响。她心里想着:该是瞒过去了吧。 本来阮圆想让阮立冬回家去住,可阮立冬说再不回去靳怀理肯定要疑心的。没办法,阮圆让计程车司机临时改道去了中山东路。 77号门前,阮立冬下了车,她回头看了看车里的姐姐,问:“姐,我脸还那么白吗?” 不,涂了那么些粉,没那么苍白了。阮圆叹口气,真想告诉阮立冬,靳怀理已经知道了。 阮立冬转身进了门。 进了门她就发现哪里不对劲儿,到门口来迎接她的二师兄怎么看着好像小了几号。她正准备弯腰去看看二师兄到底怎么了,从厨房里几步走出个人来。靳怀理抢在阮立冬之前弯腰捡起了小号的“二师兄”。 “它叫Shark,送你的随身机器人。”靳怀理说。 想想,阮立冬已经好多天没见到靳怀理了,她接过Shark,顺手环住了靳怀理的腰。 “靳怀理,我想你了。”她把头埋在靳怀理怀里,在眼睛湿以前,用鼻塞的声音说:“你这是给二师兄找个师弟吗?” 什么师弟? Shark、shark,沙师弟嘛。 哦。起这个名字时靳怀理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当时不过是想给阮立冬带个小机器人在身边,随时随地能传输阮立冬的情况给他,仅此而已。 阮立冬躺在床上,听着门外时不时传来的砰砰声,靳怀理说那是二师兄在和它沙师弟玩碰碰乐。 不过被靳怀理抱进房的阮立冬总觉得这个个头儿小几号的沙师弟是在欺负二师兄呢,就刚刚,她就看到二师兄被撞去了墙角。 “Shark身上安装了防御系统,攻击性比Piggy强。” 所以二师兄现在不仅要被靳怀理欺负,还要被靳怀理送她的这个小机器人欺负,是这个意思吗?阮立冬看了眼门口,眼神都是同情。 除了礼物沙师弟外,靳怀理没表现的和平时有什么不同,照例的不苟言笑,只是回家后的阮立冬总觉得自己时不时会撞上靳先生注视的眼光。那时的她就表现的像没事人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夜晚,两人躺在一张床上,阮立冬闭着眼,没睡着。靳怀理翻个身,手伸进她的衣襟。他指尖温暖,滑过的皮肤窜起电流,可阮立冬却受惊一样按住了靳怀理的手。 “我今天累了。”她说。 “疼吗?”靳怀理问。 什么疼?等阮立冬反应过来,在手术室里那种骨肉剥离的疼痛就好像又被她经历一次似的。她蜷起身子,尽可能让自己蜷成小小一团,她的头抵在靳怀理胸口,再也抑制不住伤心,默默哭起来。 靳怀理再什么也没说,他搂着阮立冬,嘴里说着:“一定很疼,对不起,那个时候我不在你身边。” 在采访途中,阮立冬为了救一个小孩,自己跳进了采访地附近一条小河。孩子倒是救上来了,不过当时并不知道自己怀孕的阮立冬却被紧急送进了医院。 那是个在她身体里孕育了一个月不到的小生命,从阮立冬知道他的存在,到那团血肉从自己身体里剥离出来,前后就十几分钟的时间。打了麻药的关系,那时的阮立冬并不觉得疼,可就是身体的麻木感让她心里想针扎一样的疼。 如果她知道他在那儿,她还会下水吗? “老靳,我是个不负责的人,我不记得我例假的日子,我不知道他在,我还蹦蹦跳跳跳池塘,我觉得他一定会怪我,以后再也不来我这里投胎了。” “不会。”靳怀理更紧的抱住阮立冬,他很肯定的说。 “真的吗?可我真的很差劲儿,我怕他不愿意再做我的孩子了。” “我是他爸,他不愿意我就揍他屁股。”说着,靳怀理亲亲阮立冬的发顶,“何况,他有个这么好的妈妈,他的妈妈能见义勇为,会顾忌他爸爸的情绪想办法瞒着他爸爸,虽然这种欺瞒的方法太过拙劣,虽然他的妈妈太瞧不起他爸爸的智商。” 靳怀理贴着阮立冬的耳畔,轻声说:“孩子没了我是伤心,阮立冬我希望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多么糟糕的事情,你做对还是做错,我在你身后。不管什么时候,我在你身后。下次再发生事情,不要瞒我。” 我遇见你,不是只为了用嘴说爱你,我为你撑起一片天,希望你站在我的天下,安心,幸福。 后来,阮圆问起靳怀理当时为什么不去医院时,靳怀理一点儿解释没有,倒是了解他的萧砚替他说了。 阮立冬是个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人,在她住院时,她不想让靳怀理知道是因为自责,如果当时靳怀理去了医院,表示他知道了事情,在那个档口,阮立冬的情绪会失控,这样不利于她修养。 并且,靳怀理并不是没去过医院,他去了,只是没让阮立冬知道而已。 算是个小月子,阮立冬在家修养了一个月,这个月,她胖了不少,没办法不胖,靳怀理每天换着花样给她做吃的,直接结果是她上班这天,发现之前穿着合身的衣服小了。 “靳怀理,我胖了……”阮立冬抱着沙师弟,按了下它头顶的那个按钮。没多久,沙师弟的发声器里传出了靳怀理的声音,有点儿变声,带着电子音:“嗯,你之前太瘦。” 这句话结尾,阮立冬听到咚一声,她知道那是靳怀理的脚从二师兄背上放下的声音。 因为她出事的关系,靳怀理改造了下二师兄,现在的二师兄和沙师弟之间有个自动连接通话的功能,和电话差不多,区别是他们只能拨给对方。 沙师弟头顶的通话按钮阮立冬是用按的,二师兄就惨了点儿,是被靳怀理踩的。 又说了几句,在买新衣服和减肥两个选项之间摇摆的阮立冬最后接受了靳怀理的意见,周末去买衣服。想减肥的她无奈选了件勉强合适的穿上,下楼去找靳怀理,今天不单是她复工的日子,也是靳怀理录节目的时间。 两人打了车去电台。进了大楼,阮立冬的同事都和她打招呼,阮立冬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她见义勇为了,不过毕竟她是未婚就流产的。 这么想着,她拉着靳怀理快走,可靳教授今天就难得的慢悠悠。 阮立冬特别的无奈。 距离节目还有两分钟,阮立冬进了录音间,正当她准备坐在主播椅上时,靳怀理拦住了她。 “今天我坐这儿。”他说。 【二师兄和沙师弟系列1】 二师兄:嘀嘀嘀、嘀嘀嘀? 沙师弟: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二师兄:%*#*)—— 机器人翻译机: 二师兄:主银欺负我,为啥造出个你还是欺负我? 沙师弟:我是女猪银的,你是男猪银的,生活上男猪银不会让女猪银欺负他,所以在机器人上,我要占上风。 二师兄:被欺负就算了,还被个骂主银是猪的欺负,嘤嘤嘤。 ☆、第51章 约定终生 第五十一章约定终生 “你这是要抢班□□的节奏吗?”阮立冬以为靳怀理是在开玩笑,想也没想就往座椅上坐。屁股没挨着椅子,她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靳怀理力气很大,手放在她腰上,阮立冬也就一愣神儿的功夫,屁股已经坐到了靳怀理本来的位子上。 来真的啊!阮立冬诧异,她回头看了眼房间一端隔音玻璃板那头的同事,想说靳怀理你别闹,可 靳怀理哪儿就给她机会了。 “你们不让我主持这期,这节目以后我不参加了。”他对着控制室里的人说。 小样儿,还会威胁个人了。阮立冬瞪着靳怀理,真想把这话说出口。她没说,从控制室里传来声音:“那这期就让靳怀理主持吧,听众也喜欢偶尔换换口味。” 阮立冬鄙视她同事的没节操,同时也知道,她这个节目现在是台里的人气主力,靳怀理是她那群领导眼里的爷爷。 可她才不想当孙子呢! 真等直播开始,阮立冬就楞了,因为靳怀理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天只接听已婚女士的电话。” 他要干什么啊,这是?阮立冬傻眼了,显然听众同样也有点儿傻眼,在连续挂断了一位失恋女大学生、两位因为情感破裂而来咨询的男士的电话后,靳怀理接到一个才结婚一年的女人的电话。 对方很兴奋,上来就说:“靳教授,我可喜欢你了呢。” “我对你没兴趣。”靳怀理的回答也很干脆,虽然没有摄像头对着他,但靳怀理挥手表示不耐烦的样子还是让阮立冬心里甜甜的,不是在工作,她真想现在就抱着靳怀理亲一口。 像是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似的,靳怀理瞟了她一眼,他眼神淡淡的,声音也淡了不少。 他和电话里的听众说:“和你先生结婚这一年,你觉得他身上有什么毛病?” 这个问题出口,女人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什么不爱洗袜子,吃饭用手抓,不做家务之类的顺着女人的嘴巴车轮似的滚出来。 阮立冬看着认真听电话的靳怀理时不时拿笔在面前的纸上记着什么,她探头一看,第一条写着女人刚刚说的一条:女人逛街时候,总是希望老公认真评价自己身上衣服的。 在一旁是靳怀理的备注:订阅一套女性杂志,注意适当降低下自己的品位,说话不刻薄。 那个不字上面画了道横向,旁边备注着“尽量”俩字。 阮立冬突然明白了什么,结果那天,直播节目的大部分时间,负责外空的同事隔着玻璃看阮立冬傻兮兮笑了好久。 节目还有十几秒结束时,已经不说话的靳怀理拿了话筒,说:“我要离开这个节目一段时间。” 忘了是在直播,阮立冬睁大眼睛看着靳怀理:“你干嘛去?” “结婚,和你。”靳怀理觉得他这个媳妇儿有点儿迟钝。 阮立冬参加过不少婚礼,可说起她自己结婚这事儿,阮立冬简单回忆了一下,似乎她还从来没认真考虑这个问题。所以,此时此刻,坐在民政局结婚登记处外排队的她心里有点儿小忐忑。 她……这就要嫁人了?她瞧了眼身旁的靳怀理,靳怀理头微仰着、目视前方,阮立冬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发现靳怀理是在看叫号器。 他们坐在前排,距离叫号器很近,三个红色的阿拉伯数字238就悬在阮立冬正前方的头顶。 “十三。”靳怀理说。阮立冬没明白意思,问:“什么?” “还有十三个。”靳怀理又说,这下阮立冬听懂了,他们是251号,前面还有十三对新人。在接下去的时间,每当叫号器上的数字出现变动,阮立冬就听靳怀理在那儿玩倒数:十二、十一、十…… 可有次,不知道是不是阮立冬的错觉,她听见靳怀理数的是十、十一,她看了他一眼,靳怀理马上就改口说了个八。 八啊,再有八对,阮立冬就要结婚了,她有点儿小兴奋,她觉得靳怀理有点儿小紧张。 可插曲就出在这第八对身上了。原本准备好好登记的两个新人不知道怎么就吵了起来,开始是小吵,后来就成了大吵,到了最后,整个大厅都在看他们吵架,工作人员忙着劝架,没人办公了。 阮立冬隐约听出了门道,男的买了瓶香水,被女的看到了,女的以为是送她的惊喜,结果却迟迟没见那男的送她。来登记前几天,女的和闺蜜逛街,在闺蜜身上闻到这股味道,当时就起了疑心,直到今天,她在男的身上也闻到了这股味道,登记前,女的从不依不饶到最后的大吵大闹。 要么怎么说防火防盗防闺蜜呢,阮立冬想起自己那个风姿绰约的闺蜜萧逸树,再看眼靳怀理,心想着靳怀理成为萧逸树的菜的N种可能。 就在她YY的时候,靳怀理突然起身,他走向那对吵架的男女,他贴在男的耳边小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开始还很气愤的男人顿时傻眼了片刻。 男的讷讷嘀咕了句什么,然后阮立冬看着那男的和女的说了句什么,女的别扭了一下,跟着男的出了民政局的门。 靳怀理回到座位,脚后跟哒哒点着地面,嘴里继续倒数:还有七个…… 阮立冬凑近他,没等她问,靳怀理就自己说了起来:“我不过是告诉他对于那个闺蜜来说,他也是个备胎而已。” “你说他就信?” “我说我看见了,刚刚在门口,一个留着棕栗色短发、穿件鹅黄色衣服的女人跟另一个男人手腕手走了。头发在男人身上就有,至于鹅黄色衣服,如果一个就要结婚登记的男人可以明目张胆盯着一个不是他未来妻子的女人超过十分钟,那么要么是女人的脸、要么是身材吸引了他。可是……”靳怀理拿眼神瞄了眼原本坐在刚刚那对男女前面的小情侣,“那个脸丑,身材也不好,让男人看那么久肯定是其他原因。等男的随着前排女的脱下了外套,他也跟着移动了目光,啊哈,我就知道了,是外套,男的在想一个穿着款式差不多,最起码是鹅黄色的、而且还不是他未来老婆的女人。” 估计那时候,男人心里在想,先把记登了,再找机会去见他老婆的闺蜜罢。 “所以你是真看见那个女人她闺蜜还和其他男的在一起?还是像刚刚说的,纯靠蒙?”阮立冬睁圆眼睛问靳怀理。 靳怀理不喜欢阮立冬用的这个蒙字,但他没否认,他是真没看到女人的闺蜜还和其他男的在一起。 “这么做真的厚道吗?” “心里装着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结婚,如果成全这种爱情是厚道,那我就不厚道了。那个什么闺蜜真喜欢这男的?哼,你信?” 是不信。“如果是我,真喜欢,我早就去抢了。”阮立冬点着头说。她不知道她这话让靳怀理有了想法,靳怀理说:“以后离萧砚远点儿。” 阮立冬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后来她问靳怀理,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他门这么做是不是不好呢?靳怀理就哼了一声说如果那天不是他们登记,男人身上的棕栗色头发还有那件鹅黄色大衣的事儿,他就不是说给男人听了。 阮立冬想了想,真心觉得靳教授是手下留情的。靳怀理对那个男的手下留情了,但负责拍结婚照的师傅没对靳怀理口下留情。在尝试过小黄鸭后发现靳怀理不但没笑,脸反而黑了的师傅只得放弃。 说真的,这个拍了无数新人结婚照的师父第一次见到因为紧张,造成肌肉僵硬而不会笑的新郎。 阮立冬他们拍完照出门,走到门口时,听见师傅说了句:“这老公该不会是你抢的吧?” 咳咳…… 阮立冬父母都不在了,至于靳怀理的,虽然还在,不过也和不在差不多。人都在国外、脱不开身不说,而且听靳怀理说,他爹跟着他妈走,他妈对他和阮立冬的婚姻表示,就是一张支票,说是让他们旅行蜜月一下。 阮立冬没有很反感,她知道婆婆不但有病,对婚姻的态度也是随行的。毕竟曾经把感情看那么重的人,一旦受了伤,就再不敢把感情这事儿看那么重了。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大约是太怕了。 靳怀理也问阮立冬,他也是男的,她就不怕哪天他变心? “不怕。”阮立冬摇摇头,很坚定的回答,“我信你,再说,我的刀也信你。” 阮立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把刀,随手在靳怀理□比划了一下。当时也在靳怀理家的萧砚看到这幕,很羡慕的笑了。 比起靳怀理和阮立冬,萧砚和阮圆就很不顺利了。他看得出阮圆对他不是没感觉,可最近,金燦借着看儿子的机会总往阮家跑。算起来,他有两天没见到阮圆了。听说因为金梓声学校有个什么家庭类的比赛,阮圆请了假在家陪儿子练习,至于金燦,当然也在。 拿了阮立冬手里的刀,靳怀理捏了捏阮立冬的手,回头对老友说:“萧砚,我们旅行蜜月打算去你老家看看。” “老……老家啊。”提起老家,萧砚想起许多事,“去、去、去多久?” “我是请了两个星期的假。”阮立冬举手,说话的样子像个小学生,“所以萧砚,你也赶快处理下诊所的事。” “我、我……也去啊?”萧砚指着鼻子。 “当然了,我好不容易劝了我姐一起去呢!”阮立冬眨眨眼,没错,她就是不希望阮圆和金燦复合。萧砚多好啊,脾气好,对姐姐也好,就是这一到晚上说话就结巴这毛病……有点儿怪。 ☆、第52章 如果你也听说 第五十二章如果你也听说 萧砚的老家叫苏河,是个南部大省底下一个不大起眼的地级市,因为当地的观赏花出名,加上没过度开发的关系,每年去苏河旅游的人数虽然比不上云南九寨这些旅游胜地,但也真挺可观的。 阮圆最近这段时间因为金燦的回来,多少有点儿心烦,加上阮立冬嚷嚷着自己不会照顾生活,希望姐姐陪她一起去,真想找个地方躲清静的阮圆也就点头答应了。 阮圆是没看见阮立冬劝她时靳怀理那张臭脸,他皱紧的眉目明显在说:“阮立冬你说这话是当我死人吗?” 至于看到他这副嘴脸的阮立冬则是看见也装没看见,好像自从认识靳怀理之后,阮立冬就更能很好的把难得糊涂这个词儿应用在生活当中,和靳教授较真,累,还是糊涂点儿好。 就这样,阮圆跟着阮立冬他们一起去了苏河市,萧砚同行。至于金燦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这么大方的,阮立冬开始还挺好奇的,后来她就不好奇了,因为靳怀理和她说,金燦最近在谈个合作项目,压根儿就没时间。 “你怎么那么清楚他的动向?”阮立冬问。 当时,靳怀理坐在火车上,正在看手里一本名叫《梦说》的心理学书籍,那是乐明申临走前买来送他的,阮立冬偷瞄过一眼,竟然看到一章的名字是“春梦”。 就是这么一本书,靳怀理看得津津有味。 靳怀理抬起头:“我为什么不知道,金燦的合作方是我朋友。” 听到这里,阮立冬在心里默默给金燦点了根蜡。靳怀理的朋友?那这生意铁定不成啊。 阮圆和萧砚的气氛却出奇的好,也许是在一起工作过一段时间是关系吧,萧砚在给阮圆削苹果,削好了,阮圆把碎发掖去耳后,低着头接了苹果。 说实话,阮立冬真有好久没见过这么平和的姐姐了,她还记得父母出事后,金燦带着媛媛去了美国,情绪完全崩溃的姐姐住进了全封闭的精神病院,大约隔了一年多时间,阮立冬才再次看到姐姐。 所幸,姐姐好了。 车厢里有人不自觉,一双臭脚隔在过道里,阮立冬本来想再看看阮圆和萧砚相处的,最后还是被熏了回来。 捏着鼻子,她问靳怀理:“萧砚喜欢我姐多久了?” “他读书时,据说在校园里,你姐和几个同学打从他身边经过。哧。”靳怀理“哧”,大约是觉得一见钟情这事儿可笑吧,阮立冬不那么觉得,她靠着车厢的硬塑墙,闭上眼,想像自己走在大学校园里,不远处的靳怀理眼睛一直注视着她,那场景…… 她打个寒颤,立刻睁开眼,用现在网上一句很流行的话来形容就是: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总之阮立冬觉得,把靳怀理这人安插进任何一个浪漫点儿的情景里,画面都挺违和的。 低头看书的靳怀理没告诉阮立冬,那功夫,他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她肯定是觉得他不够浪漫了,浪漫这东西……他要好好想想。 火车在将近15个小时后停在一座火车站里,车站不大,站在站里,阮立冬看着背对着她的车站主楼,一座青瓦红砖的二层小楼,不多的乘客提着行李在一扇圆拱门里进进出出。 在那里,阮立冬对苏河的第一印象是安宁,没有大城市那么喧嚣,她挺喜欢的。 等出了站,阮立冬惊讶的发现站外面竟然有人来接他们,一个个头很高,身材偏瘦,梳着小短发的少年举个大大的牌子,牌子上面写着“萧砚”。 萧砚见了,朝少年招招手,少年看到,拼命挥着胳膊,嘴里喊着“小舅”。 “喂。”阮立冬嘟着嘴,有点儿不高兴,虽然她也很乐意撮合萧砚和姐姐,不过这次旅行多少也算是他们的蜜月,可阮立冬怎么瞧这架势都像是直奔萧砚他们家的样子。 白色婚纱,鲜花,romantic没了,她的蜜月看起来整个要朝着城市青年下农村、再来个城乡结合部的趋势发展了。 阮立冬的不开心是明摆在脸上的,靳怀理眼睛不瞎,自然看得出。他提着行李,折返回来问阮立冬:“怎么了。” “不浪漫,不高级,不招摇,不开心。”阮立冬撅着嘴说。 “哦。”靳怀理说了声,把右手的行李换去左手,蹲□,右手伸去阮立冬大腿往下的位置,阮立冬张着嘴正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觉得眼前一闪,视野顿时开阔了。 她低头看眼单手抱着她的靳怀理,听他说:“浪漫暂时没有,高和招摇这点办得到。” 阮立冬红着脸,这也太招摇了吧,她似乎听见走在他们后面的一个被爸爸抱在怀里的小女生问爸爸:“爸爸,你长的没那个姐姐的爸爸好看。” 这话让阮立冬心里美滋滋的,这个美滋滋的情绪几乎让她忘了靳怀理正以一个抱孩子的姿势抱着她。 等上了车,她看到萧砚外甥那张笑嘻嘻的脸,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但阮立冬是谁啊?这点儿小时还不足够她脸皮升温的。 在车上,萧砚介绍了那个少年叫江林森,是他三姐的孩子,不读书了,在家里照顾生意。阮立冬要江林森喊她姐,可这么说完,她又觉得弄错了辈分。倒是江林森一见阮圆就喊她小舅妈,让阮圆脸红了好久,还连连摆手说不是。 萧砚没有扭捏,说:“我在努力让她成你小舅妈呢。” 正开车的江林森冲着萧砚比了个fighting的手势。 江林森很逗乐,一路说着笑话,这让阮立冬慢慢忘记了自己正在一个类似乡下地方度蜜月。 从车站去萧砚家没有很远,车子下了大路,再过了座小桥就停在了一座院子前,下了车的阮立冬被来迎接他们的人吓了一大跳。 真是好多人。 直到那刻,她才知道,萧家是当地一个大家族。 萧家人似乎知道阮圆是萧砚在追求的对象,对待阮圆热情却不失礼。在靳怀理身边听着萧砚做介绍的阮立冬奇怪的问:“怎么没看见萧砚爸妈呢?” 靳怀理当时没回答她,等他回答她时,是晚饭过后了。 原来,萧家是在当地开私人旅馆的,就是那种独立的小楼,向来这里小住又不想住专门宾馆的旅人出租。 靳怀理提前和萧砚打了招呼,定了一处小楼。楼不大,五脏俱全,装饰什么的不华丽却有新意,阮立冬喜欢的不得了,她东看看西看看,等她回了卧室,靳怀理正背对着她在床头鼓捣什么。 “干嘛呢?”阮立冬拍了靳怀理一下,同时也拍掉了他手里的喜字。 喜字……阮立冬倒在床上笑得肚子抽筋,因为靳怀理那做贼贴喜字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他大约是想给阮立冬个惊喜吧。 其实,阮立冬知道,浪漫这事儿对靳怀理来讲真有点儿难,所幸这方面的阮立冬除了偶尔时候抽风外,大部分时间都是神经大条的。 她躺在靳怀理腿上听他说萧砚爸妈的事儿。 萧砚的妈妈在萧砚小时候离家出走了,他爸爸从那之后不久就开始酗酒,喝醉后还会打萧砚,直到一次车祸中去世。小时候的萧砚挨着打,可心理什么的都很正常,如果自卑算正常的情绪的话。 后来他在学校认识了阮圆,喜欢上了她。萧砚没勇气向阮圆表白,后来阮圆就嫁人了。 再后来,萧砚的情绪出现了一些状况,是乐明申给他进行的治疗,治疗后的萧砚留下了一到晚上就结巴的毛病。 “那萧砚不会现在心理还不正常吧?”阮立冬听着心里打寒颤,之前她没想那么多,就想着萧砚人好,可如果心理有病,她就不像之前那么支持他和姐姐在一起了。 “咚。” 靳怀理敲了阮立冬的头一下,“萧砚这个毛病随了他妈,他妈就是到了晚上结巴,乐明申说,萧砚是在用身体本能记住他妈。” 这样啊。阮立冬松了口气,她抬头打算和靳怀理说点儿什么,却看到靳怀理在看表。他说句:“差不多了。”就拉着阮立冬出去。 阮立冬问着干嘛的时候,人被靳怀理拉去了小屋的后院。 小院被白色月光笼罩着,月光下,阮立冬张大嘴巴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一棵栽在花盆里,个头足有一人高的仙人掌,正在月光下满满张开了花朵,随着白色花瓣张开,阮立冬听见靳怀理说着如下的话: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不得不说,我这个人还是有毛病的,在未来的日子里,我可能会发脾气,会暴躁,会遭遇疾病、困难,会遇到种种现在无法预测的事情。我有个特殊的家庭,生长在这样家庭里的我脾气古怪。但就好像仙人掌,虽然满身是刺,也会开花,我庆幸我遇到的人是你,庆幸你在这里听我说这些我一辈子就说一次的话。 阮立冬,说你爱我。 从来没煽情过的靳怀理难得噼里啪啦说了这么一堆,阮立冬半天没缓过神儿,她弯着嘴角,顺着靳怀理的话说:我爱你。 说完她发现哪里不对,才想抗议,人已经被靳怀理抱进怀里。吻她前,靳怀理说:我也是。 有的人,他们的爱情渴望万人瞩目,有的人,他们的爱情只需要被对方祝福。 只是此刻深情和靳怀理拥吻的阮立冬不知道,为了在这个地方,这种气候下让这样一盆仙人掌开花,靳怀理花了多少心思;她也不知道,就刚刚靳怀理说的那番话,靳教授是打过多少草稿,看了多少参考资料的;她还不知道,背稿子时的靳教授心里想的是:幸好一辈子就爱一次,也就背这一次。 ☆、第53章 消失 第五十三章消失 靳怀理的表白让阮立冬感动到了最后也没哭出来,相反,她还直接笑出了声。 想象一下那样的场景,白色月光,静悄悄的村落夜晚,你怀里的女人在你和她长篇大论一顿表白过后,露着她那两排大白牙笑得癫狂,多少还是有点儿渗人的吧。 一向都自诩宠辱不惊的靳教授也被阮立冬笑得有点儿发毛了,他忍了半天,终于还是伸出手指按住了阮立冬嘴巴上方的人中。 “干嘛?”被按痛人中的阮立冬捂着嘴巴,躲开了问。 “怕你笑大发了,抽筋。”靳怀理回答的一本正经。阮立冬翻了个白眼,说声“讨厌”,她也很感慨的想,估计这辈子再想看她老公浪漫一次,难。 虽然不是挂在嘴边,不过老公这个词说起来,真是阮立冬第一次叫起来的,在心里叫起来的。 老公老婆,从今天起,他们就要一起走过青春,最终在彼此成为老公公、老婆婆时还彼此执手、相依。 这晚,还有件事让阮立冬兴奋的,那就是,回房间前,她看到和姐姐一起出来散步的萧砚……亲了姐姐。 想到姐姐就要迎来自己的幸福,阮立冬兴奋的在床上滚来滚去一整晚,靳怀理就郁闷了,在不能做运动的日子里,他的老婆却在他床上拼命运动,不带他! 第二天清晨,江林森来小楼喊靳怀理和阮立冬去家里吃早饭,江林森说今天有花集,吃过饭可以带他们去。阮立冬很高兴就答应了,倒是靳怀理的脸是一直黑的。 江林森问靳怀理是怎么了,阮立冬回答他说靳怀理这是起床气。一旁的靳怀理哼了一声,明明是上床气好不好! 到了萧家,阮立冬真就吓了一跳,本来嘛,昨天她见了萧砚的七大姑八大姨,就被那个场面吓到了,当时阮立冬想,萧家人可真不少。 等她今天跟着江林森再回到萧家时,好吧,她不得不承认,她真错了,萧家人不是不少,是太多了吧。萧家的大门不小,两米多宽的地儿,硬是没给阮立冬留下点空隙让她进门。 江林森说,那些都是他家的亲戚,来串门子的。 串门子?一个个举家带口、面部表情统一成微笑八卦式?串门子?鬼信! 其实真相不难猜,等阮立冬终于跟着江林森进了客厅,看到已经发窘到不行的阮圆,以及拼命替她挡驾萧砚时,阮立冬就明白了,真就是冲着她姐阮圆来的。 好在热情过度的人大多都在外厅,内厅的情况稍好些。萧砚的一个太爷爷坐在饭桌上,手里拿着烟袋,却没吸。太爷爷人很瘦,额头有三道深沟壑,他皮肤黝黑,眼睛却没这个年纪老人该有的浑浊。 看得出,老人习惯了抽烟,总不时叼着烟袋咗上两口,他看阮圆的目光很和蔼。 阮立冬还是头一回在这么多人的注目礼下吃饭,总有些食不下咽的感觉,她斜眼看了靳怀理一眼,发现从落座后,那家伙就一直慢条斯理吃着饭。他哪来这么好的定力呢? 也许真是当地风俗如此,整个早饭,围观他们吃饭的那些萧家人没有一点儿退散的意思,结果那天,阮立冬早饭没吃饱就出了门。 江林森开车,带他们去花集。 开车前,萧砚喊住江林森,让他等等。萧砚下了车,半天后,他红着脸回来,手里多了几个包子,他分别把包子给了阮立冬和阮圆。 动作比他慢了一步,没给媳妇儿献上殷勤的靳怀理不乐意,他出声嘲讽萧砚:“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不就是你家很赞成吗?” “赞成啥?”香喷喷的包子让阮立冬的思维有点儿在状况外。 靳怀理朝着萧砚和阮圆努努嘴,自然是他们俩的事儿了。 靳怀理的话让两个当事人都红了脸,萧砚不吱声,阮圆默默啃着手里的包子,倒是江林森自在,开着车的他开始介绍他们今天的行程。 他们先去花集看花,江林森在城里上学,他联系了他一个住在城里的好朋友,从花集出来去他那个同学家吃苏河有名的小吃。 听到小吃,阮立冬来了精神,她巴望着早点去吃,就差直接说不去花集了,幸好还是去了。苏河的花卉出名,在花集附近才下车的阮立冬闻见一阵花香,她踮起脚尖看向远处,在视线尽处,一条五颜六色的古朴街市人潮涌动,街口的牌楼顶上写着苏河花集四个字。 阮圆喜欢花,阮立冬对花反应平平,但是受了姐姐的感染,她也逛得津津有味,从街头走到街尾,两个女人逛得开心,靳怀理则被怀里的花香熏得直打喷嚏。 女人为什么会喜欢花?喜欢就喜欢,看看就好,干嘛要买?买了为啥还要他抱着?靳怀理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很有损他形象,可他转头看看萧砚,心里顿时就平衡了。 江林森先走一步,去花集结尾的一家店里和他同学碰头。等靳怀理他们逛完了去找江林森,发现他正一个人站在店门口,手里拿着个手机,挠头。 他们走过去一问才知道,江林森没联系到他同学。 “电话一直占线,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江林森苦着脸说,他有点儿内疚,这是小舅第一次带他可能的小舅妈来苏河,他应该好好招待才对,可现在,怎么就掉链子了呢? 正想着,江林森手里的手机响了,他看眼来电显示,总算松口气,他接听电话,头一句说的是:“还以为你失踪了呢,人在哪儿呢,怎么还不来?” 对方似乎是在解释,听完解释的江林森脸色也不对了,他又说了几句,挂了电话。 “小舅,今天恐怕吃不了我同学家的小吃了。要不我找家其他店带小舅妈他们去试试?” “那家人,有事?”靳怀理问。 可不就是有事呗。江林森的同学叫李炜,李炜有个弟弟,叫李瑾,今年十八岁,在苏河一中读书,今早,李炜家接到学校电话,说李炜从昨天下午起就没来过学校上过课。 苏河一中是住宿式中学,昨天下午李瑾托同学请了病假,学校老师也没当回事,可今天上午李瑾还没来上课,就问和李瑾住同宿舍的同学,这才知道,李瑾一个晚上都没在学校。 李瑾去哪儿了? “去看看吧。”靳怀理这么说,江林森有点儿意外,萧砚也是,按照靳怀理的个性,他是不爱管闲事的啊。 径直走向街口停车位的靳怀理随口说:“我帮李家找儿子,你们负责帮我解决这馋鬼。” 他一背手,指了下一脸惆怅的阮立冬。 阮立冬,馋鬼,吃货。 李家人去了警局,这是江林森电话联系李炜得到的结果。开着车,他们去了警局。等到了地方,现场的状况就有些出人意外了。 苏河市某区分局大厅里聚了不少人,从他们嘈杂的说话声里,靳怀理听出来,竟然都是丢孩子的。 “他们的家住在哪个区,失踪的人年龄多少,是男是女?”他拉过一个警员问。对方回了他句:“你谁啊?” 好吧,靳怀理忘了,这里是苏河,不是沭封,他不是物理学教授,不是帮忙警方破案的顾问,在苏河的靳怀理就是个无名小卒。 萧砚已经把靳怀理的事告诉江林森,江林森又把这些话转达给了李炜,面对弟弟失踪早就手足无措的李炜又告诉了自己的家人。 大家也知道,中国人的做事风格是习惯信赖熟人,在警局等了这么久都没结果的李家人当即把靳怀理看成了救命稻草,希望他赶快把儿子找出来。 他们要求靳怀理帮忙,作为警方,却不会同意一个非系统内的人来帮忙。于是在这件事上,双方僵持住了。 靳怀理倒是一点儿也不急,他拿出手机,调出通讯簿,拉出一个人名,然后拨通。对方似乎在忙,过了很久才接通。靳怀理开始不耐烦的表情随着接通的电话消失不见了,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龚克,帮个忙。” 阮立冬头回听见龚克这个名字,她是不知道这个龚克是何方神圣,但是她知道,就在靳怀理的电话挂断后五分钟不到时间里,他们在的这个分局的副局长就赶到了现场。 副局长先简单安抚了下家属,就走到靳怀理面前和他握手,副局长说:“能有机会和靳老师合作,我底下这群病有学习的机会了。” 刚刚堵了靳怀理嘴巴的那个警员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阮立冬他们留在外面,靳怀理跟着分局的人进了一间房,才进来,靳怀理就说:“非法失踪的最佳营救时间是24小时,李瑾现在失踪接近19小时,时间有点儿紧,我现在需要……” 他没说完,有个警员插话:“可是按照法律规定,成年人失踪时间在24小时以上才能立案。” “哦,所以,因为这个理由,其他几家的孩子到现在还没找到?不要说什么24小时之后找了,等那时候还找到个鸟!”靳怀理顿了顿,他意识到,他好像骂人了。 副局长是接到上头的指示,说是他的辖区发生多起失踪案,至今都没告破,现在有个叫靳怀理的物理学教授帮得了他们。副局长开始还想,物理教授干得了什么?不过他没敢吱声,因为领导已经知道这不是他们辖区发生的第一起失踪案了,而且,他还听说,建议靳怀理来帮忙的,是位在国内都很有名的警事顾问。 “我现在需要这几个失踪孩子的资料,我们先要排除这些案件是不是一个人干的?”靳怀理撩了下眼皮,他面前那些人的表情他看得很清楚,抿下嘴唇,他说:“如果觉得花时间去整理几个旧案是在浪费时间的人,请加快你们的速度,这样你们还能少浪费点儿时间。之前浪费的够多了。” 靳怀理嘴上虽然这么说,他心里也明白,基层干警遇见大案子的机会少,有时候一个判断失误,也许就会让本来可以控制的案件失去了得到制止的机会。 他也不知道这次来不来得及,总归是要试试的。 ☆、第54章 死亡游戏 第五十四章死亡游戏 几个失踪人员的资料都是现成的,很快,靳怀理手里拿到一厚哒资料。他手指□□纸张里,快速翻阅着,他动作快,看得却很仔细。 没一会儿,他看完了所有资料,放下资料本,他抬起头:“一共失踪了五个人,失踪时间集中在近两个月,失踪者从10岁到18岁不等,都是男性。这不是拐卖案件,罪犯不会拐卖这么大的孩子。” 这么大的孩子失踪,结果大约分出两种,一个是直接遇害,另一个,大约和器官有关,总之无论是那种,这些失踪人员都是凶多吉少,现在他要争取救下李瑾。 靳怀理看了眼在场的警员,目光透着说不出的凌厉。也许早知道了自己的工作存在失职,在场的警员里,副局长出列。 “我们不是没找过,那个十岁的小孩不见时,我们几乎派了所有人手出去找,可是最后还是没找着,其他几个也是。只是他们的失踪时间相对分散,我们没考虑到做并案处理。” 靳怀理哼了一声,这个说法有意思,先不说两个月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就是那些个世纪大案,凶手时隔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再出来作案的,最后还不是要做并案处理。 说白了,不是案件难办,是觉得案件难办的警员自己先没了信心。 也知道自身存在失职的副局长表情讪讪的低下头,然后又昂起头:“靳先生,的确是我们没尽到责任,自以为该做的都做了就没再管其他。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靳怀理又哼了一声,好在态度不错。 他拉把椅子,一屁股坐在上面:“五个失踪的孩子有两个的最后出现地点是在网吧,从网吧查起。” “他们不是在一家网吧,而且说是最后出现的地方也只是目击者这么说,如果不是呢?”一个年轻警员插嘴。靳怀理理都没理他,直接出门,经过副局长身边时,他轻飘飘的说了句:“案子结束,我觉得你们该教教那些新来的,当警察该有个什么态度。不要觉得看好了几本侦探小说上了几年警校就做的好警察。另外……”他转头看向年轻警员:“比起福尔摩斯,我喜欢东野圭吾的作品多些,虽然明显你不喜欢。” 靳怀理走了,留下一屋子或气愤或不服或惊讶的警员。来这里之前,接了上级电话的副局长就听说这位靳先生脾气古怪,所以对他这种言论,副局长多少有点儿心理准备。 他拍拍手掌,部署警力去查案,就在这时,他发现那个年轻的小警员正挠着头,副局长不高兴的直接点了名:“高翔,想什么呢?不去查案!” “不是,局长……”我就是在想,那个姓靳的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东野圭吾的。这后半句话,小警员憋在心里,没说出来。 靳怀理没跟着警队行动,他也没呆在警局里等结果,他让阮立冬他们等在警局,顺便帮忙安抚下李家人,他自己出了警局。 这里是苏河的主城区,楼宇不少,普遍不高,其中有些是古色古香的建筑风格。他在一个报刊亭买了张地图,又拿出随身带的钢笔,他坐在街角的马路牙子上,开始在地图上勾勾画画。 按照刚刚资料上看来的信息,几个失踪的男孩还都是在校生,两个在小学,其余两个是初中,李瑾是高中。靳怀理在地图上标出了他们学校的所在地。 画出来的图形让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收拾好东西,他迈步朝街的一个方向走去,那是那两个小学生读书学校的方向。 铁路一小和市立二小的校舍之间隔了一条马路,市立二小看上去比铁一小好许多,塑胶跑道,校园干净整洁,不像铁路一小那样,围墙里随处可见的都是杂草。 靳怀理没进这两所里的任何一所,他转个弯,找了家小卖部,进去。 对于他的问题,小卖部的主人开始还不大想回答。 “没有网吧,小学生哪就能让他们上网了!”店主是个胖女人,声音尖细,她把靳怀理当成了来找孩子的家长了。 靳怀理微笑着摇头:“不是,我是听说这附近有网吧要出兑,我想看看店面。” “出兑?”胖女人脸上露出了疑惑表情,“没听说老胡家要出兑啊。” 胖女人朝屋里喊:“老公,老胡他家网吧出兑这事儿你听说了吗?” 随着女人的话音,一个体型明显比不上女人的男人挑起门帘出来,“没听说啊。” 后来,真等这个老胡见了靳怀理,他还没闹明白,怎么自己的店好端端就成了出兑的了。 “我不是要买你的店,就是想让他们给我带个路。”靳怀理看眼这个隐蔽在居民楼里的网吧,光线昏暗的房间里,乌泱泱的坐着许多小学生。 “一个月前,铁路一小一个叫杨靖的学生失踪了,他之前该是总来你们店里玩儿吧。别急着否认,我找得到你们这里,就查得出他是不是来过。”靳怀理摆弄着指头,没等老板开口,他就摆摆手:“我不是警察,不过你不说实话,我就不保证我会不会找来警察了。” 那家网吧没有经营许可,外加允许未成年人上网,就这两个把柄抓在靳怀理手里,老板只得乖乖的说了实话。 因为小学生没有身份证,所以这家网吧是不登记身份的,老板压根儿不知道杨靖的名字,倒是靳怀理拿了张杨靖的照片,老板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啊,这小孩儿游戏玩的好,一直嚷嚷着网游对他太简单。说起来,他真有阵日子没来我这儿了。他和谁一起来?自己呗。最后一次来啊,不记得了。” 靳怀理又拿出另外一张照片,那是市立一小那个学生的照片。他才一拿出来,老板就急眼了,“这个死小孩,上次玩到一半人就溜了,还欠我几十块呢!什么时间?我想想,比杨靖早点儿,当时不是陈力劝我,我非追出去揍那小孩儿不可。” “陈力是谁?” “我们这儿收废品的,没事儿来我这儿买烟。他玩游戏这事儿我还真不大知道,偶尔他倒是会在我这坐坐,不过坐不久。他得忙着赚钱娶媳妇。” 问好了这些,靳怀理起身告辞,出门前,店老板再三拜托,不要告发他。 “小本买卖,我还得糊口呢。”老板这么说。 “好啊。”靳怀理这么答。不过他才出了门,就拨通了警局的电话,“这种店不早点端了,贻害子孙。”谁说两面三刀是个贬义词,靳怀理就觉得这词儿挺好。 因为靳怀理给出了网吧的这个方向,警方方面加紧排查,果然证实了,五个失踪人员死前都在网吧出现过,只是他们出现在的网吧地点不同而已。 突破性的进展来自一家网吧的监控录像,那家网吧是最后查出的李瑾去的网吧。李瑾在网吧呆了一下午,在傍晚时候出了网吧,在他离开前,视频显示,有人曾经和他交谈过,在那之后不久,和李瑾交谈过的那人和李瑾脚前脚后离开了网吧。 经过多方查证,他们得知视频里出现的这个人名叫陈力,在苏河市城区开了一家废品收购站。 苏河警方在确认好身份时,当时打算去陈力家核实情况。而忙着案件一直到中午的副局长想起他们有一会儿没见靳怀理了。 他打电话给靳怀理,被告知靳怀理的手机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此时,靳怀理的手机屏幕摔碎了落在房间的角落。靳怀理皱着眉,觉得头疼,他慢慢睁开眼,周围黑漆漆的,在这黑暗的空间里,他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血腥味。 【靳怀理的推理小剧晨 阮立冬:老靳,你咋知道那个小警员喜欢福尔摩斯,讨厌东野圭吾呢? 靳怀理:因为我喜欢东野圭吾,讨厌那个小警员。 阮立冬:咱能不以个人好恶来做推理这件需要严肃认真态度的事儿吗? 靳怀理内心腹诽什么时候你这么喜欢推理了。 靳怀理:福尔摩斯的推理看着华丽,其实是柯南道尔写作技巧的问题,换我,我把一个问题的前提条件藏起来就让侦探一个人看,最后案子破了,信息不对称的读者自然觉得神奇。东野圭吾的不一样,他的小说相对平淡,推理功底却扎实的很。 阮立冬:这就是你对两个作者小说的评价,和你说那个小警员不喜欢东野圭吾有什么关系。 靳怀理:去开会前,那人电脑开着,我看到他网络名是“夏洛克无敌东野去归西”。 看出阮立冬的惊讶,靳怀理白了她一眼:有时候眼尖也是推理中一项不可或缺的技能。 靳怀理:阮立冬? 阮立冬:干嘛? 靳怀理:没记错,这章我还生死未卜呢,你的关注重点给我端正些。 阮立冬:哦,好吧,不过我还是很喜欢福尔摩斯。 靳怀理:…… ☆、第55章 死亡游戏(下) 第五十五章死亡游戏(下) 他试着动动手脚,发现根本动不了,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有人绑住了他。弄了半天,靳怀理索性放弃了挣扎,他伸直两条腿,尽管腿上也有绳索绑住他。 “喂,有人没人,把人绑着算完了,是挖肾是灭口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啊,我腿麻了,手也麻了……”靳怀理嘀嘀咕咕的不停念叨着这句话,反正没人在,他也不怕被人知道其实他是个爱念叨的男人。 就在他念到不知道第多少遍时,远处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很慢,过了很久才传到近处,接着,一束光从远处地方慢慢扩大,这房间的门被打开了,靳怀理看到一个人迈步下了台阶,那人个子不高,有点儿驼背,影子被灯光拉的很长,没一会儿,那人走到靳怀理近前,靳怀理看见一张没什么特点的脸,不大的眼睛却带着迷离的凶光。 陈力是个不喜欢用刀的人,可他今天手里拿了把刀,他走去靳怀理面前,甚至没仔细打量下靳怀理的长相,就举起了刀。 哎呀,这下事情大条了。靳怀理想。 阮立冬等在警局里,人有些坐立不安的,现在是下午三点,李瑾失踪超过24小时,不仅如此,她也有一会儿没联系上靳怀理了。 “你说他不会出事吧?”她问阮圆,阮圆嘴里说着“不会不会的”,其实心里也是在打鼓。靳怀理不是铁打的,也没修过金刚不坏之身,也是会遇到危险的。 阮圆这么想,却不能这么对阮立冬说。开始因为儿子急得像热锅蚂蚁的李家人看到去找儿子的那位先生迟迟没回来,心里悬着的事儿就又多了一桩。 就在这时,警局里有人从楼上跑了下来,那人边跑嘴里边喊着:“找着了、找着了。” 派出去的警员在陈力家找到了靳怀理、李瑾,以及几具残缺的尸骸。这些尸骸是不是那几名失踪者的,待查。 但是终究算得上是个好消息,李瑾找到了,就是他还有靳怀理都受了伤。 苏河人民医院,阮立冬等在急诊室外面,几次想冲进去,可每次等他要冲进去时,在里面接受包扎的靳怀理就会尖着嗓子让她出去。 出去就出去好了,可你也别叫那么惨好吗?阮立冬心想着,表情焦急,趴在急诊室门口直往门里伸脖子。终于,戴着口罩的大夫摇着头出来。 “他怎么了,是胳膊还是腿,会不会落下残疾,大夫,没事,你告诉我,我挺得住!”阮立冬抓着大夫的胳膊,拼命摇着。大夫眼看着要被她摇晕了,阮圆拉住了阮立冬,表情同样谨慎地问大夫:“大夫,我妹夫伤得怎么样?严重吗?” 终于腾出手摘了口罩的大夫长出口气,“我说,不就是胳膊被划了一刀吗?总共就缝了七针,至于叫得和截肢似的吗?你们家属也太大惊小怪了,残疾都说出来了!” 白了眼阮立冬他们几个,大夫走了。愣了会儿神的阮立冬猫着腰,再次探头进急诊室门里,她看见一个红脸大虾正瞪着眼看她。靳怀理可真是个别扭的人。 陈力是打算杀了靳怀理的,靳怀理找去了陈力家,也就随口问了他几个问题,之后靳怀理才准备离开,陈力从他身后袭击了他。 让人意外的是,救了靳怀理的不是之后赶去陈力家的警方,是第五个失踪人——李瑾。李瑾没有死,说他幸运,不如说是命大,因为陈力前后四次曾经尝试杀过他。在陈力要杀靳怀理的最后关头,跑出来的李瑾拿木板砸晕了陈力。 依靠李瑾的证词,警方知道了陈力作案的手法。 陈力下手的对象都是在网吧玩游戏的未成年人,这类人群去网吧是为了玩网游,时间长了,网游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针对这个,陈力提出在他家有更加好玩的游戏可玩。 陈力将这些学生骗到家后,让他们躺在一张绑有绳索的床上。他说这个游戏的名字叫死亡挣脱,只要在规定时间内挣脱出绳索就算赢得了游戏。然而,等那些学生真躺去了床上,等待他们的是被绳索勒住,窒息致死。 也有人中途觉得不对劲儿,可陈力是不会给他们逃脱的机会的。 所以说李瑾的命大,陈力几次想把他勒死都没成功,因为李瑾在几次昏迷后都醒了过来。 后来,警方在陈力家后院的院子里一共找到十四具尸体,有的早就白骨话,有的是烂肉里透出白骨,同样,警方在陈力养的那条狗的食槽里发现了少量肉糜,经过化验,得知那些是人肉。 靳怀理没参与之后对陈力的审讯,抱着受伤胳膊的他在他和阮立冬的临时住所里度过了剩余的几天蜜月时间。阮立冬说他不至于不好意思了,靳怀理死活不承认他是在不好意思。 不过至于陈力作案的动机,还是被老靳猜出个大概——情伤,和另一个男人的。 “网吧老板说陈力赚钱是为了娶媳妇,可一个努力赚钱的人是不该没事去钻网吧的,再者,我问了网吧老板,他说没见陈力有过女朋友。失踪的人清一色是男性,不是幼童,排除了拐卖的可能,从犯罪心理学角度讲,作案对象都是男性的情况下,凶手的动机多半是因为对方抢了他老婆,要么他喜欢的就是男人,因爱生恨的戏码。”靳怀理哼了一声。 至于他是怎么找去陈力家的,这就多少有点误打误撞的意思了,因为当时靳怀理还没确定他找的就是陈力。 他只是在脑子里有个轮廓,凶手不住楼房,这样方便处理尸体。他一早排除了是器官倒卖的案子,因为这种案子里,凶手是不会花那么多心思去处理剩余的尸首的。凶手的居住地离五个失踪人的学校较近,其实这个范围一圈定,就很好划定凶手的范围了。 随意溜达的靳怀理第一个去的就是陈力的垃圾场,他问陈力这附近有什么网吧没有,他家的小孩不见了。陈力该是心虚的,囫囵的回答靳怀理说他不知道。 也是靳怀理嘴欠,如果他不说那句“可是XX的网吧老板说有个垃圾场主总去”的话,或许他就不会挨后面这一刀了。 至于靳怀理不知道的细节则是从陈力的供词里得到了补充。 陈力真是同性恋,他喜欢一个男,那个男人比他小,是个爱玩网游的大男生,陈力对他很好。可惜有天,男生和他说想分手,陈力挽留了对方很久,对方都不肯回头,没办法,最终陈力答应了。 他以为这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可是某天,当他看见那个他曾经很喜欢的男生挽着一个女生在逛街时,他觉得他受不了了。 之后的某天,陈力以家里有个很好玩的游戏为由,把男生骗回了家,在他的床上,他勒死了男生。陈力很惊讶的发现,在他杀死男生的整个过程里,他竟然高/潮了。 罪恶的门就此打开,沉睡在陈力心里的恶魔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也是因为有自己的垃圾场的关系,陈力不觉得处理起尸体来有什么麻烦,他把死者的肉割下来喂给看院子的狗。每次看见狗吃肉的样子,他觉得快乐。 “其实不是多复杂的案子,问题是你们有没有摆正心态。”这句话,一开始靳怀理是准备在案子破了之后拿去甩给办案警员的。可现在,胳膊上纱布都没拿下去的他觉得自己再想拿这话甩人家一脸,多少有点儿底气不足。 于是警方几次请靳怀理去给他们指导办案技巧,靳怀理都拿一扇紧闭的门板作为对他们的回应。 很没面子好不好?他这么想。 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在他和阮立冬蜜月就要结束的前两天,靳怀理接到了一个老朋友的电话。对方上来头句话就是问候他:“负伤了啊?” 当时靳怀理嘴里吃着阮立冬塞给他的点心,点心是李家人做的,说是感谢靳怀理帮忙找着了他们儿子。靳怀理是巴不得他们快把这事儿忘记,如果最后不是李瑾救了自己,他倒是希望他们把这事儿记久点儿,越久越好。 狠狠咬着嘴里的点心,靳怀理和对方回嘴:“和你那个面部僵硬的毛病比起来,我这也就是被蚊子咬一口。” “嗯,不小的蚊子。”电话那头,龚克的声音沉稳。 “如果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问候蚊子,那蚊子知道了,我挂了!”靳怀理哼着气,准备挂电话。 “老靳,我最近要初次差,路过沭封,想见见老朋友,可否抽点儿时间见面?” “哼。”靳怀理哼完,咽了嘴里的东西,“什么时候来?来了别住宾馆,我家杂物间一直给你留着呢。” 龚克笑着说好,汇报了个时间。 靳怀理很快挂了电话,挂了电话,他看见阮立冬正拿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你老公帅也不至于你一天到晚的看。”靳怀理说起话来有点小嘚瑟。 “不是。”阮立冬嚼着点心,“老公,我就在想,别人家的杂物间都是装杂物的,我们家的却总是用来招呼客人,要不我直接把客房改成我书房,杂物间改客房算了。” “书房?”靳怀理哼了声起身,“你看的那些个书,一个鞋盒子就够装,等回家我给你找个盒子。” 阮立冬:…… ☆、第56章 空房间(1) 第五十六章空房间(1) 不过才离开沭封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再回到城市,竟然遇到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都说瑞雪兆丰年,可这场雪却没让城市里的人高兴些什么。出了车站,阮立冬一眼看见飘落广场上的灰色雪片,她皱着眉说:“这雪,怎么颜色跟个巧克力似的?” “不光颜色像,味道还像呢。”靳怀理难得扬着眉毛,表情轻松喜悦的说次话。阮立冬瞪圆了眼睛:“真假啊?” “你张嘴试试不就知道了。”靳怀理哼了一声,阮立冬最不喜欢他现在说话这个样儿,搞得跟她多笨,他多聪明似的。 阮立冬也学着他的样子哼了一声,她仰起头,正准备张开嘴巴,脑门就挨了靳怀理一下。 “干嘛啊!” “傻!”说完这话的靳怀理皱着眉转头,他不看阮立冬,却牵起她的手:“这段时间少出门,出门戴口罩,口罩用医院的,用过的不要用第二次,这见了鬼的污染。” 他一口气说了这些,没得到阮立冬的回应,他回头,看到阮立冬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阮立冬扑过去,抱住靳怀理的胳膊,“老靳,我可真稀罕你!” “……”这个时候,靳怀理的表情说不上是尴尬还是不知所措,总之把头撇向已经出站阮圆和萧砚,而他自己脸上,是种可疑的颜色。 “傻。”他说。 他拉着阮立冬也出了门。 龚克来沭封那天,是个晴天,沭封城的天空出现了许久没见的蓝色。靳怀理不知道他已经来了,站在讲台上训学生。 靳怀理训学生,一惯的言语和风细雨却总在学生心里掀起无数波澜。今天也不例外。他站在讲台边,手里的笔尖在讲台上一下下敲着,被敲击的讲桌发着咚咚声音,一下下也敲着底下学生的心上。 终于,靳怀理停止了动作。他问底下的学生:“XX,听说你对你女朋友挺好?” XX挠挠头,不明白老师怎么问起这个了,半天,他点点头:“还行,不过我听说靳老师你对师娘也很好。” “情报准确,我一个月平均要忍耐你们师娘的无理要求至少三十八次。” XX笑了笑,这学期有个实验他一直没有通过,本来今天他是担心靳怀理会批他的,现在他放心了,看起来靳老师今天的心情很不错。 靳怀理今天的心情的确是不错,他笑了一下,拿起桌上的讲义往讲台下走,边走时,他边说:“区区一实验肯定比我老婆好搞定,所以今天你就不要下课了,三十八次也好,三百八十次也好,明天我要看到一份perfect的实验报告。下课。” 他话音落了,下课铃声刚好响起。靳怀理出了教室,余光里,他看到一脸惊愕的XX和表情都无比同情的XX的同学们。 龚克就在教室外面等着他,看到靳怀理,龚克先问候他一句:“对学生还那么狠?” “哼,早在他们选我这门课时就该有觉悟了。” “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耳熟,说了好多年了吧?”龚克说完,上前一步,用他的右肩撞了下靳怀理的右肩。靳怀理又哼:“屁大点儿劲儿整天还在我这里扮人猿泰山呢。” 哼完,他举起手臂,和龚克杠了下拳头。 “来沭封干嘛?沭封有什么大案需要你这个犯罪专家出马?”靳怀理撇着嘴说。他和龚克是在一个心理学的兴趣班认识的,同样对犯罪心理感兴趣的两人自然成了朋友,把这个单纯当成兴趣的靳怀理后来出国研修物理学,而龚克留在国内,把这个当成了职业。 几年过去,两人依旧有联系。 “刚结束个案子,路过沭封,来看看你。” “这么好心?” “就这么好心。听说你结婚了?喜酒都不请我喝一杯?” “当然不请,我媳妇儿长的好看着呢,万一被你看上了可就麻烦了。不用说,就你这张大理石扔过去也砸不出个缝的脸,现在还单着呢吧?”靳怀理难得说话这么高兴,说实话,和他来往的朋友都是很优秀的人,而靳怀理的一大爱好就是在各个领域做到比他们还要优秀,譬如手指头的长度,譬如比在一分钟内谁的扎眼次数多,再譬如比赛谁先找到媳妇儿这事儿上。 “是还单着。”如果说这话的龚克能略微皱皱眉,或者扯下嘴巴的话,说不准靳怀理还高兴和他再斗上两句嘴,可偏巧一件事故让龚克的脸受了伤,不能笑,连基本的表情也做不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靳怀理再挖苦下去,他自己也要觉得没意思了。 索性靳怀理就换了个话题:“害你的那个‘张’,还没抓到呢?” 在他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后,靳怀理就很愉快的评论了一番警方的不给力,怎么过了这么久犯人还没抓到之类的。值得一提的是,靳怀理这里说的警方,是点名道姓,特指龚克。 两人说着话,慢慢走出了大学门,靳怀理想着晚上请龚克吃饭,他打电话去给阮立冬,可没想到得到的答复是阮立冬被他们电台扣起来了,说是要闭关策划一个什么节目。 “不至于吧,来一次,你真不打算让我见你媳妇儿了?”龚克问。靳怀理张张嘴,半天没想起咋回,后来他回了龚克一句:“她太大牌。” 阮立冬没时间,靳怀理直接带龚克去了萧砚那边,靳怀理的朋友基本是互相认识的,龚克也认识萧砚,靳怀理想着晚上干脆他们三个大男人一起吃饭算了,不带闭关的那个。 到了心理诊所,靳怀理发现还有两个病人在排队,估计等萧砚结束还要一阵,索性他直接拿了剪刀上楼去看他的草,他真心不知道这段时间,他的那堆草长成个什么样儿了。 靳怀理的草是外国转基因的品种,一年四季存活。 他准备走时,萧砚的办公室门开了,从门里走出来一个女人。女人穿着算不上时髦,三十七八岁的样子,她满脸愁容,边出门,边回头和萧砚道着谢。女人拉着一个小孩,男生,理着短发,低着头,闷不吭声。 这时,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一个男人起身,他走向女人身旁,拉起小男孩的手,原来那个男人不是来看病的,他是在等人。 靳怀理索性转身回来,他要和萧砚打声招呼,免得他和龚克等太久,他不爱等人。 萧砚送走那一家三口后,看到龚克,又听了靳怀理的话,直接拿了外套,准备走人。靳怀理挑眉:“萧砚你吃货投胎啊,还有病人呢?” “嗨。”萧砚挥挥手,“那个是老胡的病人,估计他那也快好了。” 老胡是萧砚的心理诊所新来的心理医生,算是萧砚的合伙人。 萧砚这么说了,那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靳怀理吹声口哨往门外走,萧砚叫住他。靳怀理回头:“干嘛?” “老靳,你拿着我的剪子,是准备去杀人,还是直接带着我的剪子私奔?” 靳怀理看看手里抓着的东西:…… 那是邱旭这个月第五次去那家心理诊所了,他知道和他谈心的医生叫萧砚。他不讨厌那个叫萧砚的医生,可他不喜欢去那里看病。那里的医生说他有强迫症,说这个病其实算不上病,但如果像他这样严重的,就要治疗了。 邱旭不觉得他有病,他只是怕坐在沙发上,怕任何可以坐的椅子类而已,好吧,不止这些,每次吃完饭,他还会总控制不住的呕吐,再有的其他情况,他不想去想了。 深夜,他躺在自己的房间,看着天花板,房间黑漆漆的,没开灯。这是他不知道第几次失眠了,当然,今天他失眠时,又一次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哒哒声。 声音从楼上传来,他问过爸爸,那间房住的是谁,为什么总发出这样的声音。 爸爸也去问过物业,物业说那间房空置了一年,房主出国一直没回来。 可是每到了晚上,邱旭还是会听到那个声音:哒哒,哒哒。 后来在他的要求下,爸爸找来了警察,在警察的监督下,物业找来了代卖这间房的中介,打开了房,发现里面空空的,一件家具也没有。 中介说,不知道为什么,这间房就算有人来问,最后也总是没了下文,买主们说这房子不干净,再问理由,就没人愿意回答了。 或许楼上真就住着一个鬼呢? 午夜两点,邱旭从床上爬起来,他悄悄开了自家的大门,上楼。 他手里握着一把钥匙,是楼上的,这把钥匙是那天中介走后他在楼上门前捡的。 这事儿他没和爸爸妈妈说过,每晚,那声音总是在楼上传来,邱旭想找出那到底是什么声音。 今天,他开了门,意外的看到房间里有人影。 邱旭的爸爸叫邱城,是个少话的男人。这一天,他半夜起床撒尿,经过儿子房间时,意外发现儿子不见了。他急了,妻子出差不在家,儿子会去哪儿呢? 连件外套都没顾得上穿,邱城拿着手电出了门。他正准备下楼去找,突然他听到有人在哭,哭声从楼上传来,声音像邱旭。 他急忙上楼,楼上那户人家的门开着,邱城看见儿子坐在地板上,身边躺着个人,那人脸色惨白,是他本来应该在出差的妻子,她的样子,像是死了…… ☆、第57章 空房间(2) 第五十七章空房间(2) 因为出去旅游的关系,再回来的萧砚人多少比之前忙了不少。每天连续看五到六个病人,有时候连午饭也只能是很匆忙的吃上一口,阮圆说了他几次,萧砚都说没事儿。 这天,萧砚终于胃疼了。 午休,特意从家煲了汤带来给他的阮圆坐在办公室的桌旁监督他吃饭。这次旅行归来,阮圆的心结解开不少,最起码,她不再因为媛媛的不喜欢而再刻意疏远萧砚了。 饭吃了一半,有人敲门,萧砚说句请进后,负责前台的小许探头进来。她先看了眼桌上的饭菜以及坐在桌旁的萧砚跟阮圆,嘻嘻一笑,说句:“爱,同样在一个屋檐下工作,我们怎么就没这么好的命,有汤有饭有人爱的。” 心理诊所的人知道萧砚和阮圆的事情,按理说,办公室恋情一般是容易引起八卦的,不过因为对方是性格都很好的萧砚和阮圆,所以同事们开起玩笑从来都不过火,何况这两个当事人都还是单身的呢。 估计是怕阮圆不好意思,萧砚拿筷子在碗沿上咚咚敲了两下,“有事说事。” 小许吐下舌头,“啧啧,谈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从来都不发火的萧医生也会凶个人了。” 萧砚是个不会开玩笑的人,小许这么说,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小许也是见好就收,她整肃下表情,手朝身后一勾:“邱旭和他爸来了。”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萧砚略微蹙了下眉。他记得今天并不是邱旭的治疗日啊,小许看出他的意思,出声提醒,是昨天打电话来取消的。萧砚“啊”了一声,算是想起来了。 他想起身,却被阮圆一把拦住,阮圆说:“不差这一会儿。” 阮圆这么说了,萧砚真就坐下了,乖乖吃剩下的饭菜。瞧见这幕,还单身的小许翻个白眼,嘀咕一句“不知道秀恩爱死得快吗”后,转身出门,她要去告诉邱旭和他爸,萧医生要过一会儿才有空。 萧砚不敢吃太快,怕阮圆说他,也不敢太慢,因为病人就在外面等。所以等他让小许叫邱旭进来时,时间已经是十分钟以后了。 邱旭从进来到坐下,萧砚觉得哪里不大一样,后来等他第三眼看到邱城时才想起来:“邱旭他妈妈怎么没来?” “他妈出差,还没回家。这孩子昨天人不舒服,我就打电话来延期了一天治疗。” 萧砚点点头,是这样啊。他看像邱旭,这孩子倒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低着头,不大爱说话的样子。 “邱旭。”萧砚和他打招呼,开始了今天的治疗。 一小时后,有点儿发困的阮圆去咖啡间冲咖啡,端着杯子往回走时,她刚好看到带着儿子进电梯的邱城。邱城做了个抚摸邱旭后背的动作,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阮圆总觉得邱旭的背在发抖。 她送咖啡去给萧砚,随意的问了问邱旭的情况。萧砚沉吟半天,说了句:“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的治疗效果总是反复,或许我该问问同行们,总觉得我的治疗不怎么对他起效。” “别那么说,谁还是生来的医病圣手了?”阮圆说。 “你这是护短吗?”萧砚露出笑容,阮圆红了脸,放下咖啡,出了房间。 可当时说话的两人谁都没想到,他们似乎是再没那个给邱旭治病的机会了,一天后,传来了邱旭母亲被发现死在城心桥下的消息,又是两天后,有警察造访华容道,他们是来向萧砚求证些事情的。从他们口中,萧砚得知,邱旭的爸爸邱城,已经自首了。 “听说是女的出差回来,两口子吵架,邱城错手掐死了他老婆。”又是周末,金梓声死活拖着阮圆陪他一起过周末,听说是金燦一起去了游乐园,笑着说没事儿的萧砚拎着打啤酒来靳怀理家,龚克也在。 阮立冬仍然在闭关,对此表示很不满的靳怀理在抗议无效后没办法,只得皱着眉在家里和俩臭男人看球。国足比赛,有外援的情况下勉强看看,没外援直接可以关电视了。 今天的情况是勉强看看的状况,不过三个男人的心思基本也不在电视上。 “吵什么架能吵到去杀人,他们那个儿子不在家?”这是靳怀理说的。 “错手?这个倒可以从法医的解剖报告上分析一下,如果是错手,那么之前该有其他的搏斗伤之类,如果是恶意致命的,那么搏斗伤的分部地点就会稍微不一样些。”这是龚克说的。 萧砚仰头望着天,想说:和俩喜欢研究犯罪的人聊天,真累啊。 他仰头喝了口啤酒:“不过说起来,我不大相信是孩子他爸杀的人。哪个才杀了人的人第二天能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还带着儿子来诊所看病的?” “哼,这可说不定,世界几个有名的杀人犯在犯下罪行后,大都没有隐匿起来,而是大摇大摆的生活。当你把犯罪看做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时,就不知道什么叫被发现,什么是害怕了。当然……”靳怀理看了眼萧砚,“胆小的不行,你就不行。” 萧砚默默喝了口啤酒,觉得啤酒的味道都比老靳那张嘴甜。 第二天,萧砚让秘书把他上午的时间空出来,警方通知他去局里一趟,说是有些笔录需要细化一些。萧砚想着电视剧里看的,警方都是一遍遍的重复录笔录,就是怕错过什么细枝末节,这么想着,他没在意就去了。 沭封市某区分局。 出入登记处的警员听完萧砚的来意,打电话叫人下来接,萧砚听那名警员抱怨怎么让人家自己来警局云云,大概是觉得同事偷懒,没有上门去的关系。 萧砚笑了,没说是他自己要求的,因为他认识打电话说要来给他录口供的警员。 不过一个短暂的假期没见,万锋似乎比前阵又沉稳干练了不少,才一见面,他伸手照着萧砚肩膀就是一拳:“萧哥,辛苦了,还让你特意跑一趟,我怪不好意思的。” “我怎么没看出你哪儿不好意思呢?”萧砚和他开玩笑,然后两人一起上了楼。上楼聊天的过程,萧砚知道了万锋这段时间破了个不小的案子,职位又有了提升。他说让万锋请客,万锋说没问题。 之后他们说起了这个案子,萧砚问他们这次还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万锋叹口气,说:“是有不少要问的。” 他把萧砚带去了一间办公室,办公室里不止他们,还有其他在办案的民警以及犯了事儿正录口供的人。 一伙脸上都挂着彩的人吵吵嚷嚷,万锋经过他们时,直接抄起一把椅子,在那伙人面前刷一挥,重新拿回身边,再放在萧砚脚旁:“坐。” 萧砚看看当即没声的混混们,坐下了。 “萧哥,今天来,我是想和你了解了解邱旭的情况。” “邱旭?” “是。” “你们不会是怀疑他吧,他还是个孩子,没到18呢吧?” 万锋没马上回答,沉默片刻后,他说:“邱城虽然自首了,不过他的供词有疑点,例如,他交代的第一犯罪现场是在他家,杀人时,儿子在睡觉,没听见,他杀了人,出于恐惧心理,开车把死者抛尸。” “这有什么存在疑点的呢?”萧砚觉得这是完全说得通的。 “我们在死者身上找到了点儿不该有的东西。” “什么?” “一枚指纹,虽然被邱城的盖住了,不过从油脂实验的结果看,指纹不是邱城的……”他眨眨眼,答案似乎不言而喻,“指纹是邱旭的。” “可这不是很正常吗?邱旭是死者的儿子,有身体接触很正常。” “可你别忘了,邱城说死者之前是出差的,他还说杀人时,邱旭在睡觉。如果人真是他杀的,他大可以不必隐瞒这点。”万锋拍拍萧砚的肩膀:“法律有他的衡量标准,如果真是邱旭做的,我们也不能妄断一个好人。萧哥,和我说说邱旭吧。” 说说邱旭啊……萧砚仰起头,他头顶,那盏白炽灯亮得晃眼,照得他人有点儿晕眩。 说起邱旭,萧砚第一次见他,大约是一个月前的事。 ☆、第58章 番外占坑慎购 《给你点儿颜色看看》番外占坑兼新文试读用 梧桐私语|作品 楔子日记三则 5月5日,天气晴 今天我和王白白(伯伯)家的小胖打架了,他说爸爸不是我爸爸,再过几年,我和妈妈就要被赶出家去。我觉得他是古(胡)说,可是妈妈哭了。 我想,或者我不能买那个变形金刚了,小胖说,买那个的钱够穷人吃一个礼拜,我不是穷人,可小胖说我被赶出家门就是穷人了。 我拿了能买变形金刚一只眼睛的钱买了个储蓄罐,猪形的,很丑,我希望我早一天把它装满。 12月25日,大雪 圣诞节,宿舍里就我自己,这个时候,那群家伙大约都在陪女朋友过节。本来我也买了份礼物准备送她的,一条水晶项链,那是我打了三个月工攒下的钱。可现在,那条项链原封不动躺在我抽屉里。我看到那人送她的礼物,也是项链,一看就是比我这条贵许多的。 我看着她接了礼物,她脸上带笑,眼睛弯弯的。 2月8日,大雪 大年夜,我出了火车站,迎面走来几个计程车司机,我朝他们摆摆手。从车站到我家就一公里远,我宁愿走路回去。 如今的我年薪不菲,却被同事在背后冠名乐死抠。我就是抠,我抠不过是因为我要娶一个人做媳妇,而那个人,事儿多不说,并且特别擅长花钱。 以上分别摘自乐明申8岁,22岁和27岁的日记。 第一章忽如一夜春风现,眨眼回到解放前 (1) 如果有天,你的手机微信突然蹦出条消息,说你有条QQ离线信息,你登陆QQ,发现是个很久没联系过的QQ好友发来的,内容是“招工(日薪180),具体联系138XXXXXXXX”的时候,你是不是会以为这位许久没联系的好友QQ被盗了呢。 七月,宁州的太阳大的出奇,坐在咖啡间里吹着凉风的陶心诚就收到这么一条信息,她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人,不紧不慢按着如下回复:高于时薪500的,再来老娘这招摇撞骗吧。 然后她退了QQ,顺便连微信也一并退了。 “你说你遇到的相亲男极品?” “是。”坐在她对面的女人眉毛蹙着,女人有一头棕色长卷发,刘海遮在眉毛处,一双明亮好看的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忧郁。这样的人,陶心诚不是第一次见,她相信,这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本子,上面有她之前做的记录。 “相亲男才见面问你对无性生活有什么看法?”陶心诚动了动手指,她手里的圆子笔头随着她的动作做着伸缩动作。 在安静的咖啡厅角落,原子笔的“咯哒”声音有点儿明显。 对面的女人皱了皱眉,点头,“那是第一个,第二个是上来就问我有没有房产,收入多少,这个还算好的。最让我受不了的是第三个,他人不错,家庭背景什么的和我都合适,我们见了几次面,我挺动心的,可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冲着我朋友才来和我相亲的。我朋友眼光高,瞧不上他,那人是想让我帮他牵线搭桥。” 女人露出个苦笑,“如果是这样也就算了,在我知道真相那天,我和他逛街结束,去吃饭,他要我付钱!呵呵。后来我知道了他的目的,就把那人电话QQ都拉黑了,可陶医生,你知道吗?他后来打着我的旗号去骚扰我朋友,说是我把我朋友的地址告诉他的……” 嗯,是挺极品的。陶心诚点头,“所以因为前几个相亲对象是这样的人,你对相亲产生了恐惧。” 女人点点头。 “你这是正常的恐惧心理,属于社交恐惧的一种,起因不过是频繁的相亲,再加上频繁地遭遇奇葩而已,算不上心理疾病,只要放松一段时间就好了。世界上的好男人多的是,就是在这个年纪剩下的好的少而已。”陶心诚合起本子,“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真的吗?”女人不信。陶心诚拍拍她的肩,“真的,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陶心诚是个心理医生,入行两年,业绩不好不差,特长是疏导女性心理问题。 刚刚的女人是她今天负责的病人。目送着女人出门,陶心诚没急着走,她拿出手机,边低头查着号码簿,嘴里边哼着小调。 夏天,日光照进咖啡厅的窗,来给3号桌续杯的侍应生小刘注意3号桌的客人很久了。每个月她都要来几次,每次见不同的人,每次她都习惯点一杯卡布奇诺。带着泡沫的咖啡总被这位客人喝得宠辱不惊的。 原谅他用了宠辱不惊这个算不得恰当的词,他就是觉得这位客人喝咖啡的姿势好看不说,喝完,嘴唇从来不沾泡沫。 续杯时,这位客人在讲电话。小刘听她对着电话那头说:“任务完成了,请我吃饭!” 带着点儿撒娇口气的客人和前一秒的她有着很大不同。她该是在和男朋友打电话吧,不是男朋友,也该是关系亲密的朋友。 续完杯,小刘走开了。 陶心诚在和乐明申邀功,今天的病人本来是乐明申的,可那位女病人每次见乐明申,眼神就像是见了羊的狼,放蓝光的,陶心诚不放心乐明申再帮她治疗下去,主动揽下了这个活。 乐明申那边也才送走一个病人,他听陶心诚这么说,很意外的说:“够厉害的啊。” “那是,我让她休整一段时间再去相亲,男人嘛,什么时候都会有的!”陶心诚踢着脚尖上的鞋子,得意洋洋。她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乐明申心早就哇哇凉了,考虑再三,他决定还是不要告诉陶心诚真相的好。 那个每天忙不迭相亲的病人,其实早结婚了,只是因为一场意外,她的大脑刻意屏蔽掉她已婚这件事儿。送她来诊所治疗的就是女人的老公,乐明申希望陶心诚做的是让患者想起她的家庭,而不是坚定什么相亲的决心! 乐明申就奇怪了,陶心诚怎么就不记得先看看病历呢? 哎……他叹口气,“中午我去接你,一起吃饭。” 陶心诚笑着说好,约定好地点,她挂了电话。 咖啡厅正对着宁州最大的一处CBD,陶心诚在咖啡厅里坐了会儿,喝完那杯卡布奇诺,起身出了咖啡厅。没到和乐明申约定的时间,陶心诚打算就近骚扰一下应英。 应英是陶心诚的表妹,性格用现在的俗语形容那就是一女汉子。大家都说陶心诚这位表妹是见面不如闻名,没见面光听名字,多少能让男士们联想到西厢记里娇弱的崔莺莺,见了面,但凡是个男的,那真是一点儿想法都没有了。 应英的公司就在这片CBD里的一栋,陶心诚在他们公司那层出了电梯,刚好目睹了应英是怎么让一个男的对她一点儿想法都没有的全过程。 “这是你交的市场分析报告?你家的市场总共就三家企业啊?菜市场卖猪肉的摊贩竞争都比你这报告写的激烈!别没事儿给老娘玩什么三足鼎立,老娘要看群魔乱舞!” 想起刚才自己回的那条QQ信息,陶心诚觉得她自称“老娘”的这个毛病都是被应英传染的。 男职员怀抱着文件夹,表情委屈的离开,经过陶心诚身边时,陶心诚拍拍他的肩:“好好舞。” “饱汉不知饿汉饥,你这幸灾乐祸的毛病就不能收敛点儿?”看到陶心诚,应英的声量降低了些,拉着她进了办公间。 应英在一家杂志社,负责渠道宣传,是个小头目,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陶心诚跟在应英身后,进了办公室。坐在沙发靠上,她耸了耸肩:“没办法,爹妈给我黑色眼睛,就是为了让我看遍人间疾苦。” “你忘了加定语,别人的!人间疾苦这词儿和你没半毛钱关系,轻易套瓷要交钱的!”绕过饮水机,应英塞了个纸杯给陶心诚,“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我在巴黎春天看上俩包,定不下来选哪款,你帮我去看看?”陶心诚眨眨眼,一副无辜脸。应英直接翻了个白眼,她这个表姐,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一堆,最让她受不了的就是陶心诚的选择困难症。 按理说,按照陶心诚的那些个家底,俩都买了不就完了,可人家偏不。 于是,半小时以后的应英坐在巴黎春天一楼的皮具专柜里,百无聊赖的看着那个叫陶心诚的女的一手拎着一个包,搔首弄姿。 在她等着陶心诚做选择的时候,陶心诚的手机响了,应英瞥了一眼,直接拿起来接听。 “嗯,巴黎春天。嗯,在选包。我都要受够这个女人了,你快点儿来吧。” 挂了电话的应英松了口气,乐明申来了,一切就都好了。 陶心诚这人,小姐脾气不小,也就乐明申受得了她,也就他治得了她。 没一会儿,大门那边走来一个人,看起来那人来的急,额头沁着一层汗珠。他很快发现了应英他们的位置,快步朝他们这里走来。 “橘色的那个好。” 陪陶心诚试了半天包的店员在极力游说她两个都买,因为来人这一句话,俩包,没一个。 陶心诚喜滋滋的拿了橘色那个,打算去付钱,乐明申拦住了她。 “你生日快到了,这个就当送你的生日礼物吧。”乐明申说。 “那怎么行,这个是我选的,我的生日礼物要你亲自选给我。”陶心诚笑得贼兮兮,“我不是才帮你解决掉一Case吗?这个算酬劳吧。” 想起才被她“解决”掉的那个case,乐明申就哭笑不得,可他没表现出来。他右手掌心轻轻在陶心诚头顶放了一下,说:“好。” 乐明申去付款,一旁的店员好奇的打量着这几个人,揣测着陶心诚和乐明申的关系。最后,这俩人的关系被店员归结到了一种略阴暗的方向。 本来乐明申是可以来得不这么匆忙的,可临出门他就接到了陶心诚处理的那个病例,也就是那人老公的电话,解释起来耽误了一段时间,所幸陶心诚要买包,耽误了时间,乐明申因此才没迟到。 收银处人不多,他很快付好了钱,拿着单据,他回去找陶心诚和应英。 陶心诚还在店里摆弄她的新包,很爱不释手的样子。乐明申走过去,拍了下她的肩:“心诚,我们走了。” 陶心诚回过头,看眼他,又看眼搭在自己肩上那只男人的手,突然起身躲开了乐明申。她问:“你谁啊?” 原本嘴角带着笑容的乐明申表情僵住了,他叹口气:一切又要重新开始了。 2013年7月15日,距离陶心诚26岁生日还有一星期的时候,她又把乐明申给忘了。 ☆、第59章 空房间(3) 第五十八章空房间(3) 邱旭的父母是这座城市中再普通不过的两个公司职员了,邱旭的妈,也就是死者翁静在沭封一家药厂担任质检员,收入基本稳定,每个月工资大约4000的样子。 比起翁静,邱城就稍微差了些,开始他在一家炼化厂上班,属于技术工人,后来熬了几年,正准备升职的时候,炼化厂精简职员,邱城下了岗。之后他在家附近开了间店,杂七杂八的卖东西,收入说不上多,一个月3000上下。 夫妻二人加起来7000多的月收入,在沭封说不上多,但也不至于生活的太差。本来算幸福的一家,却因为儿子邱旭的病而蒙上一层阴影。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邱旭开始出现强迫症的症状,他对家里的水龙头总恋恋不舍,时常才关了又回头去看是不是关上了,这些是初期的表现,之后邱旭变的沉默寡言,自从他的父母说有次曾经看见他不停拿针去戳一个人偶,翁静怎么拉他都不松手,邱旭的病才第一次引起了家人的重视。 邱旭会到萧砚的诊所看病,是因为翁静收听了萧砚几期广播节目。 “翁静说,来我这儿之前,邱旭已经去不少地方看过病了。”萧砚回忆他第一次见邱旭时候的情形,说实话,和其他去他那里看病的患者没什么两样。 “他来你诊所看过几次病?” “三次。”短暂的回忆后,萧砚这么回答,本来应该是四次,中途因为他和靳怀理他们出去旅游,取消了一次治疗。 “不过,邱旭的治疗效果并不好,不知道是治疗次数没到还是我方法不当。”萧砚摇摇头。万锋停下手里的记录,“萧哥,我问个问题,也许不专业。” “说说看。” “你说,像邱旭这种强迫症,存不存在着当他达不到自己目的,或是被激惹时,会杀人的可能呢?” “你是说……”是邱旭杀了他妈翁静……理论上的确有这种可能,事实上也有。萧砚摇摇头,想把这种有点吓人的假设从脑子里摇走,但他转瞬间想起件事。 “不过说起来,翁静是个强势的女人,不止邱旭怕她,邱旭的爸爸好像也怕她。邱旭来我这里,虽然他爸妈都会陪着,不过邱城从来都是等在外面的。” 萧砚这句话让万锋沉思了一会儿,万锋记录下来萧砚说的,然后又问了一些问题,这才结束了谈话。 因为邱旭的事儿,萧砚这几天的心情一直不好,没事儿就往靳怀理家跑。因为阮立冬还在闭关,靳怀理越瞧他家里这俩男的是越发不顺眼。这天下午,靳怀理莫名其妙就在家里不见了。 “老靳去哪儿了?”萧砚问龚克。龚克在看报纸,萧砚瞄了一眼,发现竟然是娱乐版。 “龚克,你什么时候爱看这类东西了?”萧砚瞪圆了眼睛说。龚克抖抖报纸,一脸淡然地说:“不然看什么,靳怀理那个坏蛋把其他版面都拿走了,连个广告页都没留。” 好吧,靳怀理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倒不是刻意针对龚克或是萧砚什么的,只是在靳怀理心情不好时,他就总喜欢拉上一两个垫背的。 “所以我不能让他得逞,只是这个女明星的偷情图明显的摆拍,还有这条绯闻,不就是男明星……”龚克嘚啵嘚嘚啵嘚说了一串,萧砚在心里默默给他点了个赞:这是什么来着,逆境中求生存,很会自得其乐的精神。 萧砚无聊的叹口气,龚克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无聊的话我们去找靳怀理去,这家伙,给我留娱乐版也就算了,还都是上个月的。” 此时此刻的靳怀理正窝在大学的某演讲厅的一个角落座位,讲台上学校里一个秃顶的老教授正在做演讲,演讲的内容是个比较无聊的话题——《北京猿人与中国考古学发展》。 演讲厅里人还不少,这是场学校安排的演讲,中途有学生想开溜,才走到侧门边上,撞见靳怀理那双眼睛,就立马又退回了位子。 “看来你们学校会很开心看到你心情不爽,这样的演讲就不用安排门神了。”龚克拍下靳怀理的肩膀坐在了他旁边的空位置上。靳怀理就是这样,他心情很少会不爽,所以每次排解不爽的方法就是让其他人不爽,看着别人不爽了,靳教授的小心情自然就好起来了。 看见龚克来,靳怀理哼了一声:“我躲在这儿你也能把我挖出来,有人性没有,不知道我看见你们烦吗?” 龚克又拍拍他的肩,像在说:烦着烦着就习惯了。 接下去的时间,龚克、靳怀理还有萧砚三个人坐在演讲厅的角落座位里,一起听了一场关于北京猿人如何生活、怎么求爱的讲座。 演讲结束,靳怀理给出了这样的评语:“古文明就是野蛮。” “的确。”萧砚点头。他身旁的龚克也点头:“的确和你很像。” 龚克是看着靳怀理说“你”的,靳怀理有点儿不乐意了。 演讲结束,时间是下午,没到饭时,三个大男人没地儿去,萧砚说要么去靳怀理的办公室喝杯茶吧,他那儿的茶好。靳怀理哼了一声:“茶好就要给你们喝吗?” 说是这么说,他们还是去了靳怀理的办公室,才上楼,人还没进走廊,远远的他们看到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人,那人背靠着窗台,头低着,影子被窗外的日光拉成长形,蔓延在格子型的地板砖上。 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那人抬起头,看向靳怀理他们,靳怀理他们也看清那人是万锋。 万锋是带着案子来的,但是这次的疑难杂案有点儿特殊,是翁静被杀的那起案子。 “我们现在怀疑邱城不是杀害翁静的凶手,他们的儿子邱旭才是。”万锋说完警方的怀疑,表情略微凝重:“我们在邱旭的房间找到了他的日记,他真的有暴力倾向。” “那你们问过邱旭吗?”靳怀理摸着下巴,说。 “问了。”就是问到的结果让万锋的思想得到了一次不小的冲击。他还记得在邱旭的暂时监护人,他阿姨的陪同下,万锋问邱旭问题,邱旭表情是近乎歇斯底里。他大声喊着:“不是说了是我爸杀的吗?他自己也承认了!” 要知道,在中国的传统里,万事以孝为先,邱旭这话真是很深的撼动了万锋的价值观,他现在几乎肯定了是邱旭杀了翁静,而邱城为了保护儿子,“自首”来顶罪。 “既然案子已经被你们定性了,来我这儿干嘛?”靳怀理边沏茶,边撩了下眼皮,到目前为止,这个案子还没有一点儿地方勾起他的兴趣,如果去除掉案子过程里他想揍下那个儿子的冲动的话。 “可是,我们现在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是邱旭杀人的,除了那个指纹,再加上邱城一心认罪,我们现在进了一个死局。” 死局就死局呗,和我也没关系,靳怀理翻个白眼真想直接这么回答的,前提是龚克没说下面的话。 龚克说:“无证之罪,挺有意思的嘛,老靳,你要是不想加入,那我去瞧瞧。” “去去去,一边儿去,抢生意是吧?”举着茶杯的靳怀理做了个要揍人的动作,只不过是单纯的吓唬而已。 邱旭暂时没被拘捕,不过警方安排了人手二十四小时看着他行动,邱旭现在住在亲戚家。对于翁静这事,翁邱两家人的态度存在了一定分歧,翁静的家人认准了是邱城杀了翁静,邱家的态度就略微不明朗一些,毕竟现在的两个嫌疑人,都是姓邱的。 靳怀理倒是没管什么邱旭的行踪是否有人跟着,此刻的他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着手里的本子。 那是本日记,邱旭的日记。从日记的内容看,邱旭对这个社会是充满抱怨的,譬如他手上这篇就是: XX年XX月XX日 我不想去学校,妈非逼着我去,结果坐在教室里,我又忍不住想去厕所,一堂课40分钟,我举手七次,班主任说我是故意捣乱,让我在走廊罚站,我觉得我随时会尿裤子,他们下课的时候,我真尿了,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都笑我。 后来妈把我接回了家,我恨妈妈,恨这世界。 靳怀理继续往下看,日期看,这篇的日期距离上一篇时间隔了几天,内容是关于“坐”的。 XX年XX月XX日 我恨妈妈,我不想坐在椅子上,我怕坐在上面,可妈妈说,家里来了客人,我必须礼貌,必须坐。 可直到最后我也没有坐。 妈妈让我在自己的房间反省,我坐在床上,拿出那个我扎了好多窟窿的小人,揪下了它的脑袋。 从萧砚那里,靳怀理得到了邱旭这种病一个科学的说法。精神医学中把强迫型人格分为强迫思维、强迫行为和强迫情绪三种。邱旭的属于第二种,强迫行为即重复出现一些动作,自知不必要而又不能摆脱。 “哎,龚克,你说这得是病得多重,会把亲妈杀了?”靳怀理对同样坐在房间里的龚克说。话是这么说,不过在靳怀理心里,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具体是哪里,他暂时说不上来。 ☆、第60章 空房间(4) 第五十九章空房间(4) 按照一般的破案流程,万锋是希望靳怀理先去见见邱旭的,就算不见邱旭,至少邱城他也是该见见的,可靳怀理没有。 靳怀理第一站先去了邱旭的学校,以及邱城和翁静的单位。 因为期中考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邱旭读书的学校似乎正在投入紧张的期末复习当中。这是座省级重点学校,每年的高考升学率都在全省名列前茅。 在邱旭就读的高二年组办公室,靳怀理见到了邱旭的班主任,一个扎着马尾,鼻梁上架副厚眼镜片的女老师。老师姓刘,靳怀理去的时候,她正坐在办公室里给学生做辅导。 靳怀理的到来让刘老师提前结束了辅导,她打发学生回去。那个学生走前,靳怀理发现他回头看了自己几眼。 靳怀理很想告诉那个学生,自己长的是帅,但是已经是非卖品了,最好别在梦里梦到他,那样浪费脑细胞资源。当然,靳怀理分得清楚什么情况实话把自己的自恋表达出来,什么时候不适合。 譬如现在,龚克和万锋都在场,外加他们的来办正事的时候就不适合自恋。 他坐在刘老师搬来的椅子上,等龚克他们也坐下了,他准备问问题。没等他开口,刘老师就先回答上了:“邱旭的情况,之前警方来我们这边了解过。他性格是有点儿内向,但孩子是个好孩子,参加班级活动什么的,其实还是挺积极的,就是偶尔真是有点儿……” “有点儿什么?” 刘老师踌躇了一下后开口:“他们说邱旭有强迫症,开始我还不信,后来有次学校开运动会,你知道,运动会的时候学生不是会带吃的吗?邱旭那次也带了,我不记得他是吃什么来着,是虾条还是巧克力派,总之东西没吃完掉地上了,正常的孩子也就直接丢了,可邱旭没有,他把那些东西捡起来都吃了,我们怎么拦着都没用。”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想想。”刘老师低头想了想,然后她抬起头,很肯定的说:“去年,去年春天,我们学校的春季运动会,那天还刮风,我印象很深,邱旭的吃的沾了不少的土,不管我们怎么拉,那孩子还是不停的往嘴里塞。” “这种情况之前没出现过?” “没有,才入学那半年没有过。” “班上有谁和邱旭玩的好吗?” “陈瑄。” “我们能见见这个孩子吗?” “可以。” 半小时后,下课铃声响起,靳怀理在一个空置的教室里见到了和邱旭玩的好的这个小孩,陈瑄。靳怀理看过邱旭的资料,目测这个陈瑄比邱旭要矮半头。陈瑄见了靳怀理,倒没什么意外的表现,他开头第一句先说:“邱旭才不会杀他妈,你们干嘛不让他来上课,他上次答应陪我去打电玩,都因为你们,他一直都没来!” 靳怀理默默翻个白眼,他心想现在的学生是不是都这么不怕事儿,还是说什么事儿都比不上他们自己的事儿大。 靳怀理抿紧了嘴唇,板着脸说:“谁告诉你我们怀疑是邱旭杀了他妈的?” “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吗?长年嫌疑人直接逮起来,像我们这些未成年的你们就限制自由。” “电视剧都是胡说八道,现在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别再提你那个什么电玩和见了鬼的电视剧。”自己现在的样子恐怕是凶巴巴的,靳怀理想,因为陈瑄真闭了嘴,而且看他的表情也是多了敬畏,靳怀理很满意现状。“现在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陈瑄点点头。 “邱旭的情况出现变化,就是强迫症,是从去年开始的,在他这种变化发生之前,他和你说过什么?或者发生过什么?” 陈瑄先是摇摇头,接着又是点点头,“以前上下学都是我们一起的,可后来他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他家里揍了一顿,从那以后,他妈每天开始接送他,我们就再没一起走过了。我问他为什么挨揍,他说不知道。我觉得他是不想和我说。” “邱旭和他妈妈的关系怎样?” “还行吧,他妈是个很严厉的人,见我们从来都不说话,邱旭和我说了好几次他不想在家里呆着了,想离家出走,他一直这么说,就是从来没真这么干过,我说他是怂包。不过,如果我妈也和邱旭他妈那样,我也得想离家出走,总爱批评人不说,还整天板着脸。” 又聊了一会儿,靳怀理结束了这次谈话。陈瑄走前,还回头看靳怀理一眼,他问:“你是警察吗?警察是你这样的吗?” 靳怀理想说不是,可陈瑄下一句话打消了他回答的念头,陈瑄说:“警察要是你这样,那我以后可不当警察了,一点儿都不神。” 靳怀理想一脚把这个小屁孩儿踹飞。 离开邱旭的学校,靳怀理忍不住把陈瑄和他最后的对话学给几个同伴听,万锋直接不厚道的笑了,龚克倒是没笑,但是他摇着头说的话让靳怀理觉得这个朋友更加不厚道些。 龚克说:“这个时候,我要是能笑该多好。” 因为在破案过程中的一次意外,龚克的面部肌肉受到了损害,人不能笑了。 在这团被嘲笑的负情绪里,靳怀理一行人去到了翁静生前的工作单位——沭封第二制药厂。国企单位,厂房是中规中矩的四方楼。在楼二层的一间办公室里,翁静所在部门的主任接待了靳怀理他们。 “翁静这人,工作认真,为人正派,她出事我们单位的人都表示很沉痛,我们期待早日抓到凶手,翁静是个好同志,我们……” 靳怀理伸手打断了主任的话,他最不耐烦的就是这套官腔,“她丈夫说,出事前,翁静是出差状态,可后来证明说并没这回事?” “是啊,单位那段时间是安排了出差,不过人员里没翁静。” “你是她领导,觉得她为人如何?” “除了工作,我和我每个下属的关系都很清白!”主任睁大眼睛说。 靳怀理觉得这个主任铁定是语文没学好,他这个问题明明和清白没什么关系吧。 后来,主任叫了两个翁静的同事,从他们口中,靳怀理得到了以下信息:翁静是个偏严肃的人,脾气有点儿大,比较而言,翁静的老公邱城脾气就好了许多,同事说,翁虹和邱城结婚这些年,没听说他们之间吵过什么架。 离开制药厂,万锋也和靳怀理肯定了同事的说法。 “我们问了住在邱城家隔壁的邻居,按照他们的说法,邱城性格忠厚,话少,不像翁静那么强势,家里主事的一直是翁静,他们结婚这些年,翁静也是偶尔发脾气,可邱城从来都是让着她。”说完这些,万锋问靳怀理:“靳老师,我们还去邱城那边看看吗?” 去!怎么不去? 他们先去了邱城之前的工作单位——中清炼化厂。说起这家厂,之前的裁员项目虽然没有明显奏效,不过之后厂子换了新厂长,新厂长又引进了新的流水线,生意也就渐渐好了起来。靳怀理到了中清炼化厂门口,万锋给几个人做好了登记,又等了老半天,从大门里面的厂房区才姗姗来迟了一个胖男人。 胖男人姓徐,之前和邱城是同事,邱城裁员离开了厂子,这位徐师傅幸运的留下来,现在坐上了之前邱城该坐的那个位子。 那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徐师傅索性带着他们出了厂,在距离厂门口一百米远的地方,徐师傅找了个烧烤摊子,叫了点儿烤串,想和靳怀理他们边吃边谈。 万锋他们有工作纪律,不能吃喝,靳怀理有洁癖,压根儿不吃这种路边摊,倒是龚克饿了,坐下来和徐师傅一起吃起来。 徐师傅喝了两杯啤酒,脸红红的,开了话匣子。 “邱城是个可好的人,当初不是他放弃,那现在我这个职位就是他的。”原来,厂子效益差那阵,徐师傅的老婆生了重病,徐师傅是他家的唯一经济来源,还有个孩子要供,那阵他没少和邱城来这个摊子吃饭聊天,一次二十个串,加上一沓啤酒。 后来,厂子真裁员了,被裁的成了邱城,徐师傅留下了。 “邱城的事儿我听说了,说他杀了他老婆,我不信,没理由啊,你不知道,上班那阵,每天干完活他就盼着下班,我问他干嘛,他说回家看老婆孩子,邱城特疼他儿子。” 徐师傅是个男的,说起话来却是唠叨,和他聊完,天算是彻底黑了。 几个男人往回走,万锋问:“还去邱城那家店看看吗?” “当然。”靳怀理回过头看万锋,“当然不去,我困了,要睡觉。” 万锋:…… 有些人吧,无论做什么事的时候,都很理直气壮,靳怀理就是。 靳怀理有个习惯,休息的时候就是什么事儿都不想的,可当天晚上,不知道是怎么了,他来来回回做了许多梦,梦都是关于这个案子的。 他梦到邱旭放学时,翁静站在门口接儿子,他梦到翁静揍邱旭…… 然后他猛地就醒了,他飞奔下楼,没敲门,他直接进了龚克住的客房,他拉开龚克的被子,大声说:“我知道哪里不对了,龚克!” 然后他盯着正逐渐转向清醒的龚克,默默把脸转去了一边:“不小嘛……” ☆、第61章 空房间(5) 第六十章空房间(5) 第二天清晨,靳怀理把他的设想告诉给万锋时,万锋正在局里吃早饭,估计是个茶叶蛋,靳怀理听到那边先是不说话了,再接下去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声,看起来,万锋是噎着了。 “靳老师,大清早的,别开玩笑好不好?”像是喝过水了,万锋的气顺了不少。 靳怀理哼了一声:“开玩笑?你长得好看啊,和你开玩笑。” 靳怀理没有开玩笑,他觉得有问题的人是邱城,至于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怀疑,他约了万锋来家里谈。 “你看看这个。”靳怀理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扔了个东西给万锋。万锋接了东西,发现是个塑料袋,袋子里装着个本子。 他认得那东西,是之前他在邱家找到的邱旭的日记本,可这日记他看过,没看出什么问题。靳怀理打个哈欠,喝了口茶:“那是你看得不仔细。” 好吧,万锋拿了手套,戴上,取出了本子,日记并不多,因为邱旭不是每天都记日记,本来不厚的本子,邱旭零零碎碎就记了二十几篇,没一会儿功夫,万锋看完了所有,他抬起头,摇摇头。 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日记,记些生活里的开心和不开心,邱旭的日记,大多是不开心的吧。 靳怀理昂着下巴,哼了一声,“日记从哪天开始记的?” 万锋翻到第一骗日记,看了眼日子,是大约一年前的一天。 “日记里都记了那些事?” 生活琐事啊。 “都写了哪些人。” 万锋想想,似乎里面的事情都是邱旭和他妈妈的事情,邱旭总是抱怨他妈妈。 “因为邱旭对翁静的负面情绪,你们把案子的方向倾向于是邱旭行凶杀了他妈。”靳怀理顿了顿,问了个问题:“邱城呢?” 什么邱城? “作为一个家的男主人,邱旭的日记里从来没提起过邱城,或者不是说没提过,是在这一年的日记里没提起过,这正常?不正常。一年前邱旭被打,翁静在这一年里接送儿子,翁静的沉默寡言,邱旭日记里对翁静的负情绪。或许,我们一直就弄错了方向,邱旭对翁静的负情绪是出自他对翁静没能好好保护他而生出来的埋怨心理,他真正怕的是邱城。或许邱旭并不是自私逃避的孩子,别忘了,你们在问他话的时候,他就说过:爸爸杀的人。” 可是……可是,靳怀理这一长串话让万锋真心接受不能,他想起徐师傅的话:“徐师傅说邱城很疼邱旭,怎么会?” “是有这种可能,不过那是一年前,邱城还有工作的时候。” 因为这些仅仅是靳怀理的推论,是没有事实根据的,所以万锋马上联系了局里,请求安排对邱旭再次进行询问。出门前,靳怀理打个电话,他是叫萧砚一起。万锋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靳怀理懒得解释似的,随意挥挥手:“你们问不出什么的,萧砚比你们内行。” 这什么话,什么时候警察在审讯问话方面,倒比不上医生了。万锋有点儿不乐意,不过他没和靳怀理拧着来,毕竟对方是他尊敬的老师。 等真问起话来,万锋算是服了,除了那句是“爸爸杀的妈妈”外,邱旭真就是什么都没说。万锋有点懊恼,他们做警察的还真不行了。 蹭到靳怀理身边,万锋正了正头顶的警帽,小声的问靳怀理:“那个,萧医生来真有用?” 哼。靳怀理鼻子出气,像在说爱信不信。 可萧砚却迟迟没来。 萧砚在接到靳怀理电话的时候就要出门的,可出门前,有快递来找阮圆签收,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不知怎么的,字签了一半,阮圆人突然吐了。 萧砚暂时走不成了,他是打算送阮圆去医院的,可阮圆坚持不去,没办法,萧砚给她倒了杯温水,看她喝了,人的状态慢慢稳定下来,这才放心。 他打算和靳怀理说他暂时去不了警局那里了,可阮圆说她已经没事了,一直打发他走。在公司的关系,两人也不方便说太多,就这样,萧砚再三嘱咐阮圆有事给他电话,这才离开了。 在公司楼下,萧砚意外撞见了金燦,这是他们旅行回来,萧砚第一次见金燦。他告诉金燦阮圆现在不舒服,有什么事情改天来找她。 金燦当时没回答他,只是笑笑地看着萧砚。“圆圆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他说。 萧砚不知道金燦哪里来那么大的自信,他这个人虽然信奉随遇而安,不过阮圆是他执着了这么多年的人,阮圆以前喜欢谁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阮圆现在是喜欢他的,这就够了。 没再和金燦逞什么口舌之争,萧砚伸手拦了辆计程车,上车朝万锋那边赶去。 时间段的关系,路上塞车,萧砚到了警局,时间已经是正午了,警局人不多,一些手头没事的警员去吃饭了,剩下的还有些人在忙碌着。 万锋就在大厅站着,在等他。见了萧砚,万锋一把拉住他:“萧哥,你总算来了。” 上楼的路上,万锋和萧砚说了他们的推测,萧砚讶异了片刻,接着就是恍如悟了的表情。他摇摇头:“难怪……” 难怪每次来诊所,邱城都是等在外面,陪邱旭进来看病的总是翁静,或许如果把邱城解释成邱旭的病因,一切就都说得清了吧。 上了二楼,站在问询室门口,萧砚朝万锋点点头,说:“我会尽力的,放心吧。” 他进了小房间,房门关上的瞬间,万锋回头瞧瞧靳怀理,叹气:“这还是我做警察以来头回遇到让心理医生来问笔录的情况呢。” “一回生二回熟,再说你们不是有监控。” 也是,万锋点点头,和靳怀理一前一后进了隔壁监控室,进门前,万锋想起什么,他问靳怀理:“靳老师,龚老师人呢,他怎么没来?” 靳怀理哼了一声说句:“回去了。”那个小心眼的家伙,不就是被他看了一眼吗,还玩起羞愤离去这套了。 萧砚之所以从事心理医生这个行业是受了乐明申的影响,他入行几年,不说神医妙手,但也是秉承了一切从患者角度出发的道德准则,全心治病救人。 今天,他的“治疗对象”是个他见了几次的小患者,邱旭。 他先和邱旭打了声招呼,说“嗨,好久不见。” 邱旭没给他任何反应,萧砚也不急,他翻开本子,本子是邱旭前几次的治疗记录,边翻,萧砚摇着头:“邱旭,你的治疗效果不大明显,不然我们今天换种治疗方式,我们聊聊天吧。” “你是警察派来问我话的。”邱旭开口第一句是这个。 隔壁房的万锋苦着脸,看来萧砚来也是一样。 萧砚却没像万锋那么的沮丧,他笑笑,“不是啊,我是来给你治疗的,警察不是才问完话吗?我过几天要出门,知道你在这里,赶着给你做次治疗。你看这里没有警察,连摄像头都没有。” 邱旭真抬起头四下里看了圈,没有。 “没想到萧医生编起瞎话还挺是那么回事的。”万锋笑着说,毕竟是没进社会的小孩子,连针孔摄像头都不知道。 靳怀理哼了一声,看了万锋一眼:“大惊小怪,医生最会‘骗’人,尤其是病人,你不知道?” 隔壁房的萧砚不知道这边的俩人在讨论着他,继续“坑蒙拐骗”。 “其实,你现在的情况我小时候也出现过,我以前是怕下水,有次我背着我妈下到池塘里游泳,差点儿淹死,我妈知道了,把我狠狠揍了一顿,那之后,每次我靠近水边,我妈都要冲我吼一吼,我怕我妈,她很凶。” 萧砚眨眨眼:“邱旭,在你家是你爸爸凶,还是妈妈凶?我想是你妈妈凶,你每次和你妈妈在一起,话都少。” “……妈妈是凶。”半天,邱旭开口说了话,“不过我怕爸爸。” 萧砚,以及在隔壁的万锋,心都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可随着邱旭的陈述,他们开始还激动的情绪慢慢成了愤怒。 邱旭说,翁静不在家时,邱城从来不让他坐的,吃饭站着吃,做作业也要站着做,开始邱旭不听,趁着邱城出门偷偷坐了一会儿,被发现后,邱城让他在阳台上罚跪了一整晚,那天,沭封的夜间气温是0°左右,邱旭就穿着秋衣秋裤,在阳台跪了整一晚。 这事之后被翁静知道了,翁静开始尽量减少外出,儿子在家时,她也呆在家里,邱旭的病假过后,翁静开始每天接送邱旭。 邱旭说他恨妈妈,他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不护着他,哪怕稍微和爸爸反抗一下。 邱旭说,以前的爸爸不是这样的,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变了,因为爸爸,邱旭才生了现在这种他也不知道究竟算不算得上病的病。 他怕很多东西,他不敢浪费粮食,因为在家里,哪怕他剩下一个饭粒,那么接下去几天,他就没有饭吃了。他不敢坐,因为爸爸不让他坐。 他恨妈妈,他恨爸爸。 萧砚听完这些,神深吸口气:“邱旭,你妈妈出事那天,你在……” 他想问邱旭你在哪儿,话没说完,楼下咚的一声,传来巨响。 ☆、第62章 空房间(6) 第六十一章空房间(6) 是爆炸。 一群打架斗殴的混混被带进局里,警员正准备问话,其中一个混混就从身上拿出了个类似于小型炸药包似得东西,引爆了。 所幸只是人工做的土制炸药,威力没想的那么大,炸飞了一张办公桌砸中了两个混混,三名警员外加俩个混混轻伤外,那个引爆炸药的炸没了一只手。 万锋下楼时,那个断了手的混混正躺在地上,嘴里叫着疼。这不是活该是什么? “还不如威力大点儿死了干脆。”靳怀理站在楼梯转角,居高临下看着下面。万锋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那样的话,咱们也要去地下说话了。” 哦。想想是这么个道理,靳怀理点点头:“那还是先这样吧。” 他看眼手被炸飞了手正叫唤的混混,摇摇头:“真疼。” 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儿,疼的自然不是靳怀理,比起底下这群混混,他更担心问话中断的萧砚那边。 因为爆炸的关系,原本呆在楼里的人都从各自房间里出来了,万锋和邱旭也是。靳怀理一回头,看到正说着话的萧砚和邱旭。 呦!在走廊里聊得倒是比在屋里时还好。靳怀理瞄了他们一眼,有点儿不高兴,不要问他为什么,萧砚他们的声音太小,他听不见。 靳怀理眼睛看着天,往近里凑凑,再凑凑。 虽然之后的谈话没有录像,萧砚还是把他和邱旭的谈话内容转述给了警方。邱旭说那天,他听见楼上有声音响,就上了楼,等他开了门,看见的是已经躺在地上的妈妈,他过去推妈妈,发现妈妈已经死了。 后来爸爸上楼来,看到他和妈妈,告诉他:“人是我杀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邱旭说邱城反复嘱咐他很多次,吓坏了的邱旭只是点头答应。 “照邱旭这么说,人未必是邱城杀的,至于他‘虐待’邱旭让邱旭生病,我觉得和邱城下岗有关,没了工作,情绪低落,造成他想把注意力转嫁去其他地方,这种情况的发生可以理解。” 爆炸发生几小时之后的警局,警员们聚在会议室里讨论案情,会议室正前方是架投影仪,投影到墙壁上的画面定格在爆炸前萧砚和邱旭谈话的页面。 有人很快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如果邱城不是凶手,那死者身上为什么除了他和邱旭的指纹特征,再没其他线索了呢!再精密的犯罪都会留下线索,才进警校时,老师就说了的。” 说这话的是个年轻警员,而他反驳的是带他办案的师父。说完这话,小警员有点后悔。 有人在这时鼓起了掌,房间的人都把目光投向掌声的来源。换做旁人,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看,估计会毛毛的忐忑,至少尴尬脸红是有的。 可靳怀理不是旁人,他又鼓了下掌,然后停住。他看了圈在场的人,“他说的没错,这话我们犯罪心理研讨班的老师说过,不过你们忘了还有一个可能存在的凶手。” “谁?” “翁静呗。”靳怀理像看白痴似的看着问话的人。 “可是她是被人勒死的,就算自杀也不会造成那种勒痕啊?” “所以喽,如果你们的法医检验结果没有疏漏的话,凶手就在邱旭和邱城之间,至于是他们中的哪个,那是你们的工作。”靳怀理还想说,真查不清的话,你们玩猜猜看定凶手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考虑到他现在人在警局,靳怀理忍住了没说。 案子似乎又回到了开头,凶手徘徊在邱旭和邱城之间。 有人觉得是邱旭的可能性大些,虽然他是孩子,虽然他的病是被邱城逼出来的,可在警方追查凶手时,邱城还是出于做父亲的本能承担下了罪责,这就足以让人们觉得是父亲的天性在替儿子定罪,何况就连邱旭也说他没看到邱城杀人。 也有人觉得是邱城,毕竟要邱旭坚持住他没杀人这个观点,对一个孩子来说有点儿难。支持这个观点的人少些,靳怀理是其中一个。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靳怀理决定去见邱城一次。 因为邱城人在看守所,想见他需要走些流程,万锋说要第二天才见得了邱城。靳怀理也没急,他和萧砚说了几句话后,萧砚走了。万锋本来想问他萧砚去哪儿了,靳怀理却要万锋和自己去个地方。 邱家住的小区在沭封的老城区,小区的院墙年久失修,被早些年种的树枝蔓冲破,七扭八歪的斜在小区外的路上,靳怀理他们到的时候,几个孩子正翻过院墙,跳到外面的马路上。 远处,来自小区的地方,拿着扫帚的老头举着手里的家伙嘴里叫着“熊孩子”。 靳怀理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绕过奔逃的孩子,进了小区。 小区里安静的很,因为天气转凉的关系,在户外遛弯的老人不多。靳怀理走去邱城他们住的那栋楼,刚好撞见举着扫帚的老大爷回来。 老大爷见了他们,哼了一声,似乎是在介意刚刚靳怀理没有出手相救,帮他抓那些小孩。 “你住这儿?”靳怀理进了楼栋楼,老大爷也进来,靳怀理回头看眼他问。 本来就对靳怀理没啥好印象的老大爷嘴一弩:“我不住这儿你住这儿啊?” “认识楼上姓邱那家吗?”靳怀理并没那个心思去扭转他在老大爷心里的不良形象,兀自问着。 “什么姓秋姓波的我一个也不认识,你这小子这么没礼貌,懂不懂尊重个老人!”老爷子说这话举起了扫帚,要打靳怀理。 靳怀理也没要躲的意思,倒是万锋看着情况不对,伸手拦住老大爷。“老大爷,我们是……” “我们是翁静的亲戚,你知道,就是前阵出事的那个翁静,过来看看。”靳怀理叹口气,别说,那样子倒真挺像失去亲人的样儿。靳怀理这么一说,老大爷立马放下了扫帚。 “她家啊……” 失去亲人的身份让靳怀理很快得到了老大爷的谅解,在楼道里,他拉着万锋他们说起了翁静一家人。和之前了解的情况差不多,无非翁静是个少话的女人,邱城人老实。 “在你看来,邱城和翁静感情好吗?”觉得自己现在这种纯旁观者的语气让老大爷起疑,靳怀理叹口气:“我不过是想知道我妹妹生前生活的好不好而已。” 这时候的万锋有点想找个地缝钻了,他是个警察,出来查案的,莫名其妙成了死者的亲属不说,靳怀理,你这妹妹,不觉得来得突然点儿吗! 说是这么说,不过靳怀理这招对不知情的老大爷是奏效的,他甚至还拍了拍靳怀理的肩:“怎么说呢?小两口瞧着不错,就是他俩话不多,翁静,就是你妹,话不多,她家男人话也少,我瞧着她男人脾气不大好?” 哦?靳怀理对这个有点儿兴趣,他却没表明,“不会啊,我妹夫人很好,和同事从没发过什么火,听说对我妹妹也不错。” 靳老师,你从哪儿听说这么多?万锋看着挂着灰调的楼道顶,觉得五十只乌鸦正从那里嘎嘎飞过。 老大爷摆摆手:“小伙伴,你没结婚呢吧?你不知道男人在外面是最会装的吗?电视上的新文你没看,那些个富豪什么的,一个个人模狗样,回家揍老婆。” “邱城揍我妹?”靳怀理吸吸鼻子,也觉得自己这个“哥”入戏有点儿快。 “那倒没有。只是……”老大爷压低声量,说了句话。 告别了老大爷的靳怀理和万锋去了邱城的家,空置了几天的房子有种说不出的气息,他们没在那里多呆,没一会儿就下了楼。 在楼下,靳怀理像是无心的说了句:“邱城该是凶手,可他的动机是什么?” 就在这时,靳怀理的手机响起来,是萧砚来的,萧砚按照靳怀理的意思找了他的同行,没想到意外的发现了一件事。 也正是这件事让靳怀理找到了邱城的作案动机。 邱城抬起头,看着头顶巴掌大的一片天,这是他在这个地方呆的第十三天,自从进了看守所,他就没了自由,他想估计再没多久,他会离开这里,去一个真正失去自由的地方。 身后的铁门哗啦啦响着,有警员叫他,有人要见他。 大约是来了吧。他想着,然后起身。 走过一扇扇铁门,不知听了多少哗啦哗啦的金属声,邱城进了间房,房里有张长形桌子,桌子那端坐着个人。 邱城坐下,他表情平和,“我说了,人是我杀的,和别人没关系。” “知道了知道了。”靳怀理不耐烦的挥挥手:“你知道邱旭有习惯在半夜去楼上,那天你先杀了翁静,等邱旭上楼后再上去,你自首不是为了保护邱旭,是想让警方怀疑他,可邱旭没有杀人,你转移警方的视线不过是为了让我们找到你做这一切的动机。在你们去给邱旭看强迫症前,其实你也去看过心理医生,邱城先生,你有强迫思维症,你怀疑邱旭不是你的儿子,所以你虐待邱旭,冷淡翁静,你甚至不惜杀了翁静,让邱旭也成为嫌疑人,再兜这么大一个圈让我们替你揭晓答案,我从来不知道强迫思维症的人这么胆小,不过是想验证一个结果,带邱旭去医院验一验不就好了。” 靳怀理拍下桌子,他掌下是张纸,是从医院拿来的DNA比对报告,上面是邱城和邱旭的亲子鉴定报告结果。 邱城的眼睛亮了,他嘴唇哆嗦着,问:“他,是吗?” 靳怀理没回答邱城,他面无表情的说:“想知道结果?在那之前,需要你先向警方交代你犯下的另一宗谋杀。” ☆、第63章 空房间(7) 第六十二章空房间(7) 邱城家楼上原本住着一户姓秦的人家,老两口没退休前是搞教育的,退休后没事在家里伺候伺候花草什么的。秦家人和邻里关系不错,这里面当然也包括住在楼下的邱家。 邱城没下岗那阵,翁静曾经找老两口给邱旭补习过一阵,后来老两口办了移民出国,补习也就跟着告一段落了。老两口搬走时,邱城还在工作,秦家空出来的房子搬来了新住户,是老两口的小儿子。 这个姓秦的年轻人本来也是要跟着父母一道去国外的,但是因为国内的公司事情还没处理好,他就和父母约定迟去一年。 在这一年里,发生了几件事,邱城下岗了,下岗的邱城发现姓秦的年轻人和翁静关系有些不寻常,直到一次,他出门找工作后回家,在小区临街看见了和姓秦的年轻人手拉手的妻子。 当时他并没说什么,可也是从那时起,他开始留心妻子的一些小动作,譬如每天饭后,翁静会下楼去遛弯,一走就是一小时,再譬如妻子走后,楼上也会传来动静,秦家的小子也会下楼去。 翁静在外面有人了,那个人是住在楼上姓秦的那个小子。 知道这个事实的邱城心里波动很大,说实话,他和翁静间并没太多的感情,两个人相亲认识,认识一年后结婚,再然后很快邱旭就出生了。是个男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但是邱城没和翁静说什么,某天,他敲开了楼上那扇门。 他进去有两个小时,再出来时,邱城的表情很平静,他笑着和下楼来的邻居打招呼,和平时一样,只是没人注意到他的手掌心里有块红色的东西,那是人血。 他杀了住在他楼上的邻居,那个姓秦的年轻人。 “尸体你是怎么处理的,你这么做不怕翁静发现报警?”靳怀理不大喜欢听这种有关犯案过程的陈述,不过没办法,有些东西单纯的依靠推理是完不成的。 “翁静那几天刚好出差,翁静临走前我在她的拎包里发现了她的护照和机票,机票是她出差回来后的日子,她要和那个人走,呵呵,我却把那个人杀了。”邱城脸上的表情呈现出一种病态似的扭曲,“至于那个姓秦的,他的尸体被我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地方。” 至于其他的部分,邱城也做了相应的交代,大约也是想为离开做好充分的准备吧,翁静他们的航班起飞时间离邱城杀人的日子还有些天,那些天里,邱城把邱旭送去了奶奶家,自己则是以邻居的身份帮忙料理着秦先生出行前的事宜,譬如安排搬家公司拉走了秦家的家具,譬如拿着姓秦的手机改签了机票时间,这样等翁静回来时,她的情人早在“几天前”就飞离了沭封,再譬如处理尸体。 “可他最后也没说到底把尸体藏去哪里了?”万锋说。 靳怀理点头。 万锋就奇怪了:“靳老师,邱城杀翁静这事或许顺着思路推的出来,不过姓秦的那个被杀你是怎么知道的?这都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 “钥匙。”靳怀理打个喷嚏,眼见着就要入冬了,天气转凉的很快,他揉揉鼻子,心里抱怨着现在这种时候该有个人提醒他加衣服才对。 这个阮立冬,闭关闭关,闭这么久,是打算练九阴真经是怎么的!靳怀理决定等会儿回家时先加件衣服,再给阮立冬打个电话。 一旁的万锋还是处于一幅不明所以的状态,“钥匙?钥匙怎么了?” “邱旭说他捡了一把钥匙,在那之前,物业的人去开过秦家的房子,可我问过物业,秦家的钥匙还在,没丢。那么邱旭的钥匙是从哪来的?我拿了邱旭的钥匙看了看,钥匙表面有明显划痕,手柄处光滑,是长年使用后摩擦的结果。这说明这是把老钥匙,不是新配的。钥匙肯定是邱城让邱旭捡到的,目的不过是制造出邱旭杀人的假象让我们帮忙印证邱旭是不是他的儿子,可这钥匙他是哪儿来的?” “只要一个电话就能确认那个姓秦的年轻人到底有没有出国。”万锋懂了,但他马上又否认了这些:“可是不对啊,儿子没出国和父母汇合,他爸妈不会打电话回家来吗?这么一问,不就露馅了?” “姓秦的夫妇在半年前死于一场火灾。”死了的人是不会再来关心儿子死活的,靳怀理想着他和国外那通电话里确认回来的消息。 靳怀理还记得他问邱城,之后回来发现情人已经走了的翁静是和邱城好好过日子的,为什么还要杀人。 邱城的回答是,心魔难除,再加上翁静似乎发现了他杀人的事。 也许每宗罪责都是这样,发生前,当事人想的是,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是被发现,可发生后,他们又总想着如何掩盖住自己的罪责。 人的本性都是自私,人性大抵都是如此。 万锋却叹口气,这个案子让他感叹,如果邱城没有下岗,或许在发现妻子外遇的时候,他就不会选择杀人来解决。男人的自尊心有时候真很可笑,因为收入上和妻子存在的差异让邱城的心理疾病越来越严重,这种事听着可笑,却也真实存在着。 独自冥想的万锋没注意靳怀理已经坐在了自己的车上,等他发现时,靳怀理已经皱着眉看他半天了。 “靳老师,你是想让我送你去哪儿吗?” “废话,当然是去邱城家。” “啊?去那儿干嘛?” “找尸体。” 直觉告诉靳怀理,那个姓秦的年轻人,他的尸体被邱城留在了家里。 邱家居住的小区比他们上次来时还要平静些,估计是上学时间,小区围墙上再没有跳进跳出的小孩子。 靳怀理和万锋,还有几个随行来的法医鱼贯的进了狭窄的楼道,这条楼道似乎很少迎来这么多人,楼梯被一双双鞋子踩出咚咚声,偶尔一声重些的有点儿回响,也马上被后面跟上来的脚步盖过去了。 万锋走在最前面,他戴着白手套,手里拿着邱家的门钥匙,先行开了门。 和他们之前来的几次一样,邱家的摆设没变,进门右手边是道玻璃门,门上贴着塑胶膜,人站在外面,看不清里面的内容,那是邱家的洗手间和浴室,靳怀理拉开门看了一眼,洗手间不小,有个大浴缸。 他关了门,几步走去客厅,客厅右侧是厨房和饭厅,左手是相互对着的大小两间卧室,小卧室是邱旭的,离大门近些。 客厅里摆着沙发茶几,正对着墙壁上的电视机。 邱家的电视机摆放的比较特殊,是内嵌进墙面的,格局是在墙面挖一个比电视机大些的四方洞,液晶电视摆在四方洞里,站在和墙面平行的位置,看不到电视机,电视机是完全内嵌进去的,在电视机旁摆着个储蓄罐,储蓄罐摔坏了。 靳怀理觉得,邱城藏尸的地方不会是外面,因为无论是掩埋或者是投河,都会被发现的,况且邱城说过,翁静发现了这宗谋杀。 这说明,邱城藏尸的地方是个翁静看得见的地方,那个地方就只有家。 把自己的思路和万锋做了沟通后,万锋和他的法医同事们在这个不大的民居里开始搜寻尸体。 可是真很有难度,想想人才死的那段时间,尸体会发出恶臭,在哪儿藏不会被发现呢? 靳怀理盯着电视剧旁的储蓄罐看了许久,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他张开手臂,抱住了电视机。 万锋不明所以,“靳老师你要干什么,靳……” 哐当一声,电视机从靳怀理手里掉在了地上。 “靳老师……”我们这算是破坏居民个人财产了吧,万锋说不出话来。靳怀理却很不在乎,他扬扬手,“找到了。” 顺着他手的方向,万锋惊讶的发现,就在电视机背后的位置,墙皮小面积的脱落了点儿,一排白色的东西露出一角,是人的牙齿。 那牙没闭拢,像在僵硬的朝人笑,阴森森的感觉。 一天后,警方分别从邱城家的电视后面,厕所的浴缸下面等地方找到了属于人的骸骨,经过法医验证,他们属于同一人。 万锋把这个结果告诉给等待受审邱城,他真想问邱城你不怕吗? 邱城却问他一个让他不想再继续话题的问题:“我和翁静结婚八个月邱旭出生,医生说是早产,你能告诉我,邱旭是我儿子吗?” 万锋真心觉得这个人病的不轻,到了现在还想这个问题。 他转身准备走了,就在这时,邱城叫住了他。 “你们不是一直想问我是怎么弄的那个哒哒声吗?其实我什么也没弄,我也想知道那是谁弄的。” …… 入夜,小区静悄悄的。一家住户半夜起夜,突然听到楼上传来声音:哒哒、哒哒、哒哒…… ☆、第64章 意外的来客 第六十三章意外的来客 “譬如房屋隔板间有水滴声,或者是玻璃珠掉落的声音,这些都是早有记载的,却一直没被破解,什么鬼,我现在就看见一只疑神疑鬼。”下车前,靳怀理瞥了眼开车送他回家的万锋一眼。 靳怀理觉得他真是一个讲求原则的好人,不管什么情况、何种前提下,他都有胆量说出实话,虽然他这几天的实话都是在万锋送他到家时才说的。 “可是……” “没可是,哪来那么多可是,你不觉得可是这个词儿不大适合身为警察的你说吗?”他关了车门,头也不回走进中山东路77号的门。 萧砚总说他这人爱干过河拆桥的事儿,这个靳怀理是死活都不承认的。 门前的草坪之前被迁徙去了萧砚的心理诊所那边,如今院子里的那块地空着,积了不少的雪。他站在那儿,盯着那块地看了会儿,正考虑着要不要再去弄块种在院子里,门那边漏出来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乒乒乓乓的。 阮立冬回来了? 他挑了下眉毛,撸下袖子:小样儿,总算知道她家门在哪儿了! 再不理会什么草不草的,靳怀理蹬蹬蹬上了台阶,开门进屋。 和早上他离开时,房子是有了明显变化的,嗯,明显乱多了。两个装衣服的大箱子敞开着放在地上,里面的衣服飞了一样搭在周围的沙发,茶几,甚至电视机上。 一件红色毛衣下面有东西,一鼓一鼓动着,皱着眉的靳怀理几步过去,拎起衣服,问下面正可怜巴巴嘀嘀嘀叫着的Piggy:“阮立冬这又是作得什么妖!她这是又买了多少衣服。” “内个,不好意思。”就在这时,一个的女声从厨房的方向传了出来,靳怀理抬头,看见一个陌生的女人端着锅,表情略忐忑的看着靳怀理,“那是我的衣服,我是阮立冬的好朋友,我叫……” 陈倩倩的自我介绍没结束,就听见靳怀理“哦”了一声,随手又丢了她的衣服。 “阮立冬呢?那个笨蛋,我要问问她,什么节目需要她闭关这么久!”靳怀理上了楼,留下楼下目瞪口呆的陈倩倩。沙师弟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围着陈倩倩嘀嘀叫了两声,然后朝着她的小腿呲了股小水柱。 “见到陈倩倩了?”二楼卧室,阮立冬大字型躺在床上挺尸。 “不知道叫什么。”靳怀理板着脸,他走到床前,单膝跪在床沿上:“阮立冬,长本事了,都敢带朋友回家了?” “哪是我带的啊?她是外市派来沭封和我们谈合作的,我大学同学,一个宿舍,她自己说要来咱家住几天的,问我方便不方便,我们台长在,我咋说?” “她肯定算不上你朋友。”靳怀理语气肯定。 “你咋知道?”像是遇到知音般兴奋,阮立冬一轱辘从床上爬起来,眼巴巴看着靳怀理。 “哼,就你那个脾气,有钱了肯定傲气,没钱时继续傲气,会有朋友?” 这种被当场被戳穿的感觉对阮立冬来说并不很好,她憋着嘴,想着该怎么报复靳怀理,或者今天让他去睡书房是个不错的主意。可她很快就变了主意,因为靳怀理状似无意的说:“阮立冬,我以为一楼那件衣服是你的,后来发现不是你的,我就原样扔了回去。你同学脸好像有点儿绿。” 如果这里是微薄,那阮立冬绝对是要给靳怀理点足32个赞的,可惜这里是现实,所以阮立冬揽过靳怀理的脖子,吻住了他。 分离太久的关系,两人的气息很快就乱了。靳怀理的手探进阮立冬的衣襟,手触碰的位置,有火苗迅速的朝两人身上窜起燃烧。 阮立冬就势倒在床上,腰拱起个弧度,腿不安的动着。 “立冬,衣服我都收好了,我把你的……” 阮立冬迅速和靳怀理分开,她看着站在门口,手还扶着门把手的陈倩倩,咳嗽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靳怀理,没任何不好意思的表情,他淡淡地看了陈倩倩一眼:“如果你是第一次到别人家做客,那我就受累教教你在别人家做客至少要做到的几点,一、这里不是你家,要乱丢衣服请回你自己家去丢,二、进门前需要先敲门,这不是礼貌,是家教问题。” 阮立冬记得靳怀理说陈倩倩的脸之前是绿的,她瞧着现在这色该是白的。 “对、对不起。”脸色白了的陈倩倩退了出去,靳怀理却叫住了她。 “把门带上。”他说。 “靳怀理,你这么干,我在我同学圈里的形象不是又要一落千丈?”阮立冬眨眨眼问靳怀理。靳怀理难得温柔的拍着她的头,说没事。 “没事,反正形象这东西,估计你在你那群同学中本来就是没有的。” 阮立冬:…… 印象里,陈倩倩是阮立冬那群同学里比较沉静的一个,话少,和阮立冬交集不多。读书那会儿,阮立冬爸妈还没出事,因为家庭的关系,阮立冬的性格说不上高调,但绝对划分不去低调那伙的。 她和陈倩倩的唯一一次交集是大四时,那时候也不知道学校老师抽了什么风,评了个奖学金给平时都没怎么学过习的阮立冬。 颁奖那天,人缘不咋地的阮立冬没接到任何去领奖的通知,最后是特意跑回寝室的陈倩倩告诉了她这个消息。 那次,如果不是陈倩倩,或许阮立冬这辈子也就错过了唯一一次站上领奖台的机会。 所以,陈倩倩对于阮立冬来说,虽然算不上朋友,却也是帮助过她的同学,唯一一个同学。 阮立冬知道陈倩倩家境不算好,毕业后没什么门路的她被分去了临市一家广播电台工作,这次,因为两个台要合作栏目的关系,阮立冬和陈倩倩又见了面。 阮立冬说,不是原则上的问题,希望靳怀理不要那么刻薄陈倩倩。虽然不大乐意,靳怀理还是答应了。那天的晚饭是陈倩倩做的,很可口,三个人坐在桌旁,吃着饭,偶尔说几句话,好像白天的事情没发生一样。 第二天,学校临时通知靳怀理有个会要到场,没和阮立冬温存够的靳怀理撇着嘴,不甘愿的换衣服去了学校。 他去了才知道,是校方安排了一场演讲,因为之前的主讲人生病,临时找不到人救场,这才找来了靳怀理。 “没时间、没空、没兴趣。”靳怀理说完,扭头打算离开,副校长怎么劝,他都没意思留下。 “靳教授,我想立冬也希望她嫁的是个有担当的丈夫的吧。”让靳怀理意外的是,陈倩倩竟然也在现场,她站在几个校领导后面,不说话时很难发现她。 “呵呵,阮立冬知道,我的担当就支付在少数几个地方。”靳怀理是个从来不在乎自己外界形象如何的人,别人夸奖他,他没感觉,别人骂他,他倒是有可能搬个板凳点评下对方哪里骂得不到位。 可是最后靳怀理还是留下了,倒不是因为陈倩倩的话,系主任有阮立冬的电话,威胁靳怀理如果不讲,就打电话去给阮立冬,让她来圈他。 想想走前还睡得像猪一样的阮立冬,靳怀理十分不甘愿的走上了讲台。 因为是临时救场,演讲题目方面校方没做什么限制,任由靳怀理自由发挥,靳怀理就选择了之前才了结的邱城杀人案做演讲题目。 “说起来,这起案子的发生不奇怪,起因就是人性,撇开翁静出轨不说,邱城的心理变化开始于自卑,失业之后在社会环境下的自卑,与翁静收入存在差异后的自卑是他产生强迫思维的直接原因。” 靳怀理停下来,他拿起演讲台上为演讲人准备的瓶装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在看眼台下,“觉得我说这些话和你们无关,没用?” 他又喝了一口,放下瓶子,“心理学从你们出生,开始有记忆,到之后读书,走上社会都很有关系。期末考,同样是临阵磨枪的两个人,一个成绩出来95,一个60,评定奖学金时,一个得了,一个没有。同样努力的两人获得不同的结果,同样不努力的两人结果不同,会怎样?嫉妒。” “犯罪心理学作为心理学一个重要的分支表示,70%左右的熟人犯罪是和嫉妒这种情绪有关。不过我不建议那些有这种情绪的同学放纵这种情绪下去。因为一旦你犯了罪,警察绝对会arrest you,时间问题。真有那一天,在座各位中的哪位一时脑抽犯了事,我是不介意协助下警方的,而且我保证,等我揪住你的那天,你们的Mr Jin会狠狠踹你两脚。” “很精彩的演讲。”演讲结束,等在台下的陈倩倩合上速记本说。 靳怀理挑挑眉,“那我是该礼貌的回你句谢谢?” 话是这么说,他的口气却并不礼貌。 这次陈倩倩的反应就比之前淡定许多,她微笑了一下,没说话。 校领导叫靳怀理和陈倩倩,看起来是午饭有安排了,靳怀理不喜欢这种场面,尤其是和一群不算熟的人吃饭,他和学校那帮人真就不熟。 他打算拒绝。 就在这时,他手臂被人拉了一下,他转头一看,是陈倩倩。 陈倩倩晕了。 ☆、第65章 与你有情 第六十四章与你有情 陈倩倩是真晕了,不是装的,这个靳怀理倒是分辨得出的。 他手插着口袋,弯下腰低头看了眼陈倩倩,然后保持着弓腰的姿势回头对已经赶来的校领导说了句:“她晕了。” 或许觉得他应该拿点儿行动来配合自己这句话吧,靳怀理后知后觉的伸出根指头指了指陈倩倩,右手食指。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左手还插在衣服口袋里。 “靳教授,你……”副校长本来想说靳教授你先帮忙把她抱起来,可看看靳怀理那个态度,他放弃了这想法。后来还是找的另外一个老师,这才抱了陈倩倩送去的医院。 “喂,靳怀理,好歹陈倩倩是我同学,你不做实质的,表面功夫至少要做做吧?”下午,在家休息的阮立冬人坐在沙发里,腿搭在茶几上,手里捧着大桶冰激凌,边看电视边说着话,边吃。 才和阮立冬说完上午事情的靳怀理没在看报纸,他坐在沙发,头朝后仰,正闭目养神,听了阮立冬的话,他哼了一声,“我是那种会弄虚作假的人?要做就做……” 他想说要做就做实质的,可惜阮立冬没给他机会,倒是给了他一勺冰糕塞在了嘴里。 他睁眼,嚼着冰激凌,看着冲他瞪眼睛的阮立冬。阮立冬呲着她的虎牙,给了靳怀理俩字:“你敢!” 在敢与不敢这事儿上,靳怀理肯定是属于前者,但在会与不会的问题上,靳怀理就绝对是后者了。 所以当医院方面来电话说陈倩倩怀孕了的时候,靳怀理真心考虑要不要拉着阮立冬也不要她去了。最后,他被阮立冬一起拉去了医院。 “倩倩,孩子的爸是谁啊?你这是……”阮立冬坐在病房里,四下看了看,特意把那句未婚先孕说得声音小了点儿,一旁的靳怀理翻个白眼:阮立冬,你有必要这么八卦吗? 陈倩倩笑了笑,“立冬,我结婚了的,去年,我们的婚礼在国外办的,没通知国内的朋友,同学也都没去,我老公是外国人。” “外国人啊!”这个话题让阮立冬来了兴趣,要知道,读书那会儿,阮立冬的学校有交流学院,那里的学生大多是外国人,阮立冬这人虽然不合群,但她的兴趣爱好却和她那班同学差不多。 那时候的阮立冬就想着有天,她也能交个外国男朋友,那样,她带着男朋友出去逛街,肯定是特别炫酷的一种感觉。 这些记忆和想法在陈倩倩说她老公是外国人的时候又幻灯片似的窜进了阮立冬的脑海,她想问问陈倩倩,他们是怎么认识,在哪儿举行的婚礼,老公是做什么的。 阮立冬有很多问题想问陈倩倩,兴奋的她准备问,脑门儿就挨了一下。靳怀理敲完她,面无表情的说了句:“给你三秒钟,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我清干净了,你老公是我,an Asian。” 阮立冬揉着头,想说什么,但想想说了之后的后果,乖乖闭了嘴。 真没看出来,陈倩倩的孩子已经四个月大了,入冬的关系,人穿得衣服多,阮立冬一直没发现。 医院的医生说,陈倩倩是因为疲劳才出现晕厥的,幸好当时演讲厅的地面铺了地毯,陈倩倩没摔到哪里。 在医院小小休整了一天,陈倩倩出了院。 沭封广播电台也知道了陈倩倩的事儿,征求她的意见是不是让她回家,再让友台派个人过来。陈倩倩笑着说不用,当时她还揽着阮立冬的胳膊,“我自己会注意休息,再说立冬在,她也会照顾我的。” 阮立冬笑眯眯地说好。她回家把这事儿告诉靳怀理,靳怀理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了他几眼,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就这样,陈倩倩在靳怀理和阮立冬的家住下了。大学时,阮立冬和她来往不多,笑着相处起来,阮立冬觉得陈倩倩还是个不错的人。陈倩倩做得一手好日料,靳怀理又是个不爱吃寿司生鱼片什么的人,所以陈倩倩住在家里的这段日子,阮立冬没少让孕妇给她做好吃的。 转眼,陈倩倩在家里住了快一星期,他们台和阮立冬所在单位的合作项目经过最初的磨合期之后,也正越来越顺利。 这天下班前,阮立冬接到姐姐阮圆的电话,说心情不好,想让阮立冬回家去看看她。 挂了电话,阮立冬看眼陈倩倩,说我要去我姐那边一下,你先回去吧。 陈倩倩表情为难,“立冬,要不我和你一起去你姐姐家吧,靳老师在家,我和他……不大方便吧。” “没事儿,他这个点儿说不定还在学校,再说就算在家,他那人话少的要命,你不嫌弃他把你当真空就好。” 阮立冬这么说了,陈倩倩只好答应,她说她去超市买点菜,回家做了等阮立冬回去。 两人在一个十字路口分手,陈倩倩朝东,阮立冬朝西,走出了大约十几米远,陈倩倩回头看了眼阮立冬,阮立冬径直走着路,没回头。 阮圆找阮立冬来家里是因为她最近时常头疼,晚上睡眠不好,阮立冬觉得这些都是借口,她直言不讳的说:“是不是搞不定金梓声那个小鬼头了?” 阮圆叹口气,还真是。 自从上次跟着萧砚回了他老家,阮圆发现她好像又回到了学生时代,无论走去哪里,身后总有道目光追逐着她。萧砚很好,可是媛媛很排斥他。 曾经,阮圆也试图和儿子讨论过她再组家庭的事,可每次金梓声不是突然翻出游戏机,吵嚷着要打通关,要么就是直接翻滚着上床,闭起眼睛,再用无比困倦的语气对阮圆说:“妈妈,我正长身体呢,你不能占用我的睡眠时间哦。” 他要是哭闹的话还好办点儿,可惜他不。金梓声用柔软的抗议,让阮圆进退维谷,难下决断。 “这个臭小子。”阮立冬是坚决站在萧砚这边的,萧砚的长相虽然算不上出众,但对姐姐是绝对的真心,她觉得她有必要想个办法来促成姐姐和萧砚。 可是,该怎么办呢? 她看眼窗外,意外发现外面竟然下起了雪,想想在家的陈倩倩,阮立冬拿了东西起身准备回家。 阮圆也发现变天了,她说不然阮立冬今晚就住这儿吧,反正媛媛住金燦那边,家里有客房的。阮立冬笑眯眯的告诉姐姐:“那可不行,陈倩倩在我家呢,她给我和老靳做好吃的呢。” 阮圆知道陈倩倩这个人,阮立冬上学时她听阮立冬说起过,是阮立冬的同学,女的。想起自己那段失败的婚姻,阮圆想提醒阮立冬什么,可阮立冬压根儿就没给她机会,背着包走了。 沭封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出奇的大。阮立冬坐的计程车才开了两个街口,就因为交通管制堵在了路上。雪越来越大,渐渐盖住了车窗,阮立冬对着窗上哈了口气,玻璃上那个被哈欠暖出来的圆形区域很快又被雪冻结,很快就不复存在了。 计程车司机开了车载广播,多出来的声音减少了些等车时的烦躁,计程车司机和阮立冬做着推荐:“这档节目不错,我值班时赶不上直播,但重播时我一期都没落过,这个男嘉宾嘴巴可毒了,女主播也有意思,有时候我都觉得他俩是在掐架。” “他们是夫妻。”阮立冬说。 “啊?原来是两口子啊,我说怎么这么有默契呢。对了,姑娘,你咋知道他们是两口子的?” 因为我就是那个女主播啊。阮立冬在心里淡淡的说。 走时姐姐要和她说什么,她知道,无非是觉得她留陈倩倩那样一个无论年龄或是长相都可以的女人在家不合适,这点她怎么会不知道。 可她还是选择了要这么做。 原本只要二十分钟的路程因为塞车关系,开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到。付了钱的阮立冬下车,看着没亮灯的楼宇,心里突然就有点儿忐忑了。 “阮立冬,你这么做是不是傻帽了点儿,万一那家伙没禁住诱惑怎么办?”脑子里一个声音响起。 “如果坚定,怎么会禁不住!”另一个声音响起。 两个声音在脑子里响个没完,阮立冬索性不管了,直接开门上楼。 客厅里亮着小壁灯,房子显得有点儿昏暗,借着灯光,阮立冬看见饭厅桌上吃剩下的饭。 两人份。 好小子,倒真不客气。 她往楼上走,刻意把脚步落的重些。 “倩倩,我回来了,你在哪儿?”她一步步走着,听着有慌乱脚步声从楼上传来。 她上了楼,站在楼梯口,看着已经不能用衣衫不整形容而是压根儿没衣衫的陈倩倩从她和靳怀理的房间跑出来。 阮立冬笑着问:“倩倩,你这是去哪儿啊?” “立、立冬,我们……对不起!”陈倩倩脸一阵红一阵白,“我们只是一时意乱情迷了。” 呵呵。 ☆、第66章 信任这回事 第六十五章信任这回事 “怎么了?怎么好好的说起对不起了?”阮立冬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事并没表现出太多惊讶,她甚至走到陈倩倩跟前,帮她拢了拢敞开的衣襟,“天这么凉,虽然我家供暖不错,可你是个孕妇,咋都不知道该多穿点呢?快,快点儿,先把我的衣服穿上。” 阮立冬说着话,真脱了她的外套,披在了陈倩倩身上,陈倩倩的脸,明显的不知所措,也是,阮立冬的反应完全没按照计划来。 幸好之后,阮立冬回到了正常的剧本上,“你说你和靳怀理,意乱情迷,等我理理,你说你把靳怀理,我老公,睡了?” 陈倩倩不喜欢“睡了”这个词儿,但是她还是点了点头。“本来我们是打算等你吃晚饭的,可你一直没回来,我和怀里就先吃了,吃完我人有点不舒服,他扶我上楼,然后……然后……” 就没然后了。 “立冬,如果你不介意,这事儿我们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我从来没想要破坏过你的家庭,真的。”陈倩倩眼眶含泪,嘴巴微微张着的样子差点儿把阮立冬都给感动了。她收回手,看着坐在房间一角,赤着上身,就腰上裹着条毛巾的靳怀理,“靳怀理,你有什么好说的吗?” 靳怀理耸耸肩,表示无话可说。 “倩倩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没了,靳怀理也没了,那好,我说。”阮立冬拉起陈倩倩的手,进了屋,她们坐在床沿上,阮立冬很伤心的说:“倩倩,对不起,虽然你演的很真,包括看起来像是吃剩下的两人份饭,包括你这身衣服,还有这床,不过你如果说靳怀理他和你发生了关系,不管是意乱情迷、两情相悦,还是他用强的,我都是不信的。” 阮立冬拦住了想说话的陈倩倩,“在我说完之前,你闭嘴。” 在陈倩倩的记忆里,阮立冬就是个温室里的大小姐,娇气有余,强势不足,她是没听阮立冬用这种语气说过话的,意外让陈倩倩忘了说话,她乖乖听阮立冬说话。 “你和靳怀理压根儿就没发生过关系,因为你说的和做的都满是漏洞。” 怎么? “你今天做的是意大利面,我和你说过我喜欢吃,可意大利面却是靳怀理讨厌的。你说他扶你上楼,别说他压根儿没那么好的修养会帮个人,就算他看上你了,他也不会用扶的,他没那么绅士,他直接用扛的。” 可是…… “再有最后一点儿,以我对他的了解,哪天,如果他真的犯了错被我抓了,他也不会孙子一样一声不吭,他是个‘不会犯错’的人,就算真错了,他也能睁着眼睛说他是对的。所以……”阮立冬舒了口气,“你说的话太假,就算我想信都不能了,说吧,你为什么这么干?我记得读书那会儿没惹你也没招过你吧?” 陈倩倩的脸已经绿了,说实话,她对今天的计划还是有把握的,包括她趁靳怀理洗澡的时候进了他房间,脱了衣服躺在他和阮立冬的床上,虽然她现在怀着孕,但陈倩倩觉得她还是漂亮的,至少每次参加饭局,她总是饭桌上男人喜欢搭讪恭维的女人。 她不明白为什么靳怀理看见她时,就说了句:“给你三秒钟,离开我房间。” 她没离开,靳怀理也没说什么,他坐在房间的沙发上,衣服也没穿,就那么直视着她。陈倩倩以为靳怀理也动心了,毕竟他是个男人,男人没有不对女人身体感兴趣的。 她想过去,可才一动,靳怀理就说:“你敢靠近一下试试。” 或许他是想欣赏下自己的身体?当时的陈倩倩娇羞的脱了身上唯一一件衣服,手轻抚着下身,可靳怀理一直也没什么举动。 陈倩倩看眼不远处的靳怀理:他真就对自己这么无动于衷吗? 她起身,撩撩头发,“没什么原因,就是觉得你的幸福太刺眼了,既然没成功,那算了。” 陈倩倩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起身出了房间,这次,她倒是很有尊严的自己理了理衣襟。 直到陈倩倩的脚步声远的听不见了,阮立冬这才走到靳怀理跟前,她伸手在靳怀理脸上抹了一把:“不就画俩眼睛吗,你得用了我半根眼线笔吧!别说,这眼睛还真炯炯有神。” 闭了快俩小时眼睛的靳怀理总算逮着机会睁开眼,“阮立冬,你在试我,我很不开心。” 阮立冬干笑两声,她心里想的,还真是没瞒过靳怀理,说实话,她对夫妻感情忠贞性的怀疑是在闭关那阵产生的。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是相当敏锐的,陈倩倩最初提出来她家住,阮立冬就觉出了什么。 想想她之前和靳怀理的一帆风顺,阮立冬就动了这个脑抽的想法,她想考验下自己的婚姻。 心里明白的道理,阮立冬嘴上却不肯承认,她嚷嚷着:“我还生气呢,你都被她看了!” 靳怀理哼了一声,“阮立冬,试图考验自己婚姻的女人,无论是这个人还是这种想法,都是蠢到家了,真试验起来,没几个男的过得了关。” “你看你也说!”阮立冬才安定下来的心又开始不安。 “有几个像我这么死心眼,就看你这个蠢女人顺眼的。”靳怀理抹着眼皮上的化妆品,说实话,阮立冬化妆台上的东西他基本都用了个遍,用完的感觉就一个:女人太喜欢给自己找罪受了。 “靳怀理……”阮立冬坐在靳怀理怀里,“你这么好,我保证以后不再瞎想了,不过在那之前,我想问你个事儿。” 什么? “你意志力太坚强,不符合男性生物的一般规律啊。” “那你想怎样?” “我要证明!身体‘力’行的证明。”阮立冬色眯眯的看着靳怀理,靳怀理嘴巴抿紧说:“这容易。” 在做这件容易的事前,靳怀理关了房门,并且把门反锁了。 运动做的太过剧烈的结果是,阮立冬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清醒。一楼的厨房飘着菜香,阮立冬揉揉鼻子,睁开眼。 靳怀理不在房间,看样子是在楼下做饭,阮立冬听着咕咕叫的肚子,想着先去洗个澡,再下楼吃靳怀理的爱心饭餐。 她揉揉鸡窝似的头发,盯着身下乱做一团床铺,脸红了。靳教授昨晚也太激动了。 做饭的真是靳怀理,阮立冬很少看他这么一本正经的做饭,扎着围裙,袖子也是挽到手臂上中规中矩的位置。 不知道你看过男人做饭的样子没,阮立冬看过不少,他觉得靳怀理做饭是斯文、洒脱,最好看的。 “收起你的哈喇子,准备吃饭。”靳怀理说。 阮立冬就奇怪了,这靳怀理是二郎神吗?就算真有第三只眼,也不该是长在后脑勺上的啊!撇撇嘴,她乖乖照做。 不过有些事儿怎么说呢?好比人,有长相好看的却是坏心眼的。靳怀理做的菜就是这个道理,卖相绝对的五星级,这味道吗,so so喽。 才吃的时候,阮立冬还特意瞧了眼靳怀理,那家伙吃的正常,阮立冬就想,不是靳怀理这家伙太好面子太会装大尾巴狼,就是他味觉失灵了,这菜,没放盐吧。 总算吃完了饭,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阮立冬终于想起了哪里不对劲儿了。 陈倩倩呢? “昨天半夜就走了。”靳怀理指指茶几,“留了封信给你。” “你看了?”阮立冬瞪眼。 “稀罕!” 不想理靳怀理,阮立冬拆了信开始读。 陈倩倩的信开篇和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开篇相似度100%,信是这样的。 阮立冬: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 说实话,对于我们的这次重逢,我是觉得挺奇妙的,我知道了原来嚣张跋扈的大小姐、之后的落魄户如今结婚了,你却不知道我结婚遭遇家暴不说还被丈夫要求看着他和其他女人鬼混。 呵呵,不知道你会不会惊讶,这的确是我来沭封前的状态。 现在想想很后悔,干嘛图表面的虚弱,找个长相漂亮的外国人嫁了呢,表面的风光是给别人看的,生活却是给自己的。 所以,当我从你的同事口中第一次得知你结婚了,还是嫁给那样一个怪人的时候,我心里是很幸灾乐祸的,我觉得你该是因为家道中落,得到了一段不幸的婚姻。 可后来我发现事实不是这样的,你生活幸福,靳怀理对人总冷冷的,可他的眼神却总是有意无意看着你。 我开始嫉妒,发疯的嫉妒。其实这种嫉妒在读书的时候就有,还记得你得奖学金那次吗?知道为什么是我去通知你的吗?因为我去和老师说,你不配得那笔奖学金,该得的人是我。 老师批评了我,要我去通知你。 其实我一直不懂,一样是男人,为什么我老公是那样的,你知道吗,但凡一个长相好看点儿的女的,他都恨不得拐到床上去。 为什么靳怀理不是这样的呢?有次我装作无意去拉他的手,他竟然翻脸似的甩开了我。 …… 信没读完,阮立冬却扔了信,她说:“靳怀理,把你手给我。” “哪只?” “陈倩倩拉的那只。” 靳怀理递来了右手,阮立冬抓着,拿她的袖子一阵猛擦,光擦不说,还不时的哈两口哈气。 靳怀理:…… ☆、第67章 简单的生活 第六十六章简单的生活 陈倩倩的事好像一个小插曲,不经意的来,又很随意就过去。电台的同事从最开始向阮立冬打听陈倩倩离开的原因,到现在和友台的新同事合作愉快。 世界上的事就是如此,她在时,重不重要都犹未可知,不在,那一切就都更是另当别论了。 阮立冬是个不爱有心事的人,她是最早忘记陈倩倩的人之一。 现在的她每天按时上下班,回家了,心情好就做饭,心情差了就指挥靳教授做给她吃,难是难吃了点儿,谁让她懒得动弹呢。 到了周末,阮立冬会拉着靳怀理去姐姐家,现在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每次去,阮立冬都嚷嚷着吃火锅。吃火锅不要紧,阮立冬说叫萧砚一起,金梓声就总对着干似的把他爸也叫来。 要知道,吃火锅,人多不是问题,前夫和现任坐在一起才是问题。 萧砚的表现倒是比之前好多了,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畏畏缩缩,每次吃饭,他都是和金燦一起帮着阮圆准备,看起来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人其实也是暗地里叫着劲儿。有次阮立冬就亲耳听见萧砚拦下了往佐料里加芥末的,金燦说阮圆爱吃,萧砚说,是爱吃,不过是过去爱。 当时的阮立冬差点儿没蹦过去给萧砚点赞,靳怀理就很淡定的拦住了她,萧砚这人,看着其貌不扬,一旦下定决心,那是很有担当的。 “轻点嘚瑟,你现在可是一身两命。”和阮立冬解释过萧砚这人的靳怀理拉着她的手,不让她乱跑,就在最近几天,阮立冬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现在是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就算金梓声,也是要让着她的。 “哎呀,幸好我小姨不是独生子女,不然她再生一个,我岂不是还要再被折磨一回。”金梓声哀怨的支着下巴说,二师兄在他脚边嘀嘀嘀叫着,像是在表示赞同,靳怀理默默抬起脚,把二师兄当场踩熄火了。 他带二师兄来是因为金梓声想玩,他可不是要Piggy来破坏他媳妇儿心情的。 靳怀理的表现让阮立冬心里幸福的冒泡,她基本上已经忘了,往常这个时候,她至少是该帮二师兄讨回点儿公道的。 但还是发生了件影响孕妇养胎的事。 十二月,某天,阮立冬在上班,主任来电话叫她去他办公室一趟。当时她手上有没做完的工作,工作不多,本来是想做完再去的,可同事强调说主任要她马上过去。 没办法,扔下手里的活儿,阮立冬起身离开了办公间。 主任的办公室和阮立冬不在同一楼层,最近爱疲劳的阮立冬走得慢了点儿,没等上楼就看见急匆匆下来找她的主任。 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干脆就在办公间等呢,反正主任都下楼了,当时的阮立冬真这么想。她以为是主任找她有事,阮立冬却没想到真要找她的是跟在主任身后的两个人。 对方亮明了身份,阮立冬就想不明白了,警察没事儿来找她干嘛?要找那也是该找她家那位吗? 聊了两句,阮立冬明白了原因:警方发现一具女尸,检查之后发现,死者是一个多月前从她家离开的陈倩倩。 陈倩倩死了?阮立冬脚开始发软。 她再睁开眼,看见靳怀理一张黑脸,不是朝她黑,是朝一旁两个警员。她回忆了一下,哦,她刚刚晕倒了。 “她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们想了解什么问我好了,我太太怀孕,不适合回答这类问题。”靳怀理这样的回答显然让对方不满,一个年纪轻的警员敲着本子,“配合警方破案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哦,我懂了,那是不是不考虑孕妇身体状况提问笔录也是人民警察应尽的责任?”靳怀理的说话方式,阮立冬是知道的,别人让着他他还未必让分,何况对方还是不让着他的呢? 阮立冬想插嘴,才一开口就被靳教授甩来的眼刀弄灭火了。 闭嘴,他的眼神说。 好在后来不知道是谁通知了万锋,万锋赶到,劝了双方半天,最后来访警员同意由万锋询问阮立冬,这事才算了了。 因为阮立冬的身体状况,她的笔录第二天再问,于是在沭封广播电台某间空置的办公室里,靳怀理录了笔录。 阮立冬觉得,这件事之后,靳怀理在他们主任心里高大淡定的形象就算是彻底翻篇了。 当晚,回到家的阮立冬缠着靳怀理问陈倩倩的事儿。 “孕妇不宜的东西少打听。”靳怀理回答。 “就算今天不宜明天也得宜,你就当提前给我打打预防针,免得万锋和我说的时候我害怕。”看靳怀理还是没有开腔的打算,阮立冬挺挺她还没变圆的肚子:“你儿子说了,他要成为和他爸爸一样的推理天才,他要听!” 靳怀理在看报,他眼睛甚至没看阮立冬一眼,“瞎说,分明是女儿。” 啊?阮立冬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过了会儿,她一点点儿挪到靳怀理旁边,头一低,钻到靳怀理拿报纸的两臂间:“哎,靳怀理,你没和我说过你喜欢女儿的哎,男的不都喜欢儿子的吗?我姐生媛媛的时候,金燦就可高兴了呢。” “拿我和他比?”靳怀理挑挑眉,翻了页报纸,“我要女儿,小子太烦人。” “那我要是生了儿子呢?”阮立冬笑眯眯的说,她觉得按照一般的生活剧套路来讲,老靳该是放下报纸,手放在她腰间,抚摸着她的肚子安慰说:“没事,反正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也许真是最近的生活太过美好顺遂了,导致脑抽的阮立冬有了如上不大切合实际的幻想,所以当现实版来临时,她真就差点儿被靳怀理气哭了。 靳怀理哼了一声:“真要是儿子,我就把他塞回你肚子里,再生一回,如果他那么不识时务,我就多塞两回。” 宝宝,妈妈对不起你,妈妈这就去给你找个好吧吧去,阮立冬抱着肚子真就眼含热泪了。 因为关于孩子性别的事,直到关灯睡觉,阮立冬才想起问陈倩倩的事。她躺在靳怀理怀里问起这事儿,被靳怀理一句“你敢保证我说了你晚上不会做噩梦”给挡了回来。 这个她肯定是保证不了啊,所以她只好乖乖睡觉。 阮立冬是这么想的,你不告诉我,我问万锋是一样的。 可她的计划还是落空了,幕后黑手就是靳怀理。除了问问题外,万锋一句话也没和阮立冬说。 靳怀理,巴嘎雅路! 靳怀理是知道陈倩倩是怎么死的,后脑遭钝器击打后脑出血死亡,很普通的一个死法,可她的死相却不普通。陈倩倩的尸体被切成百余块的碎块装在一个大旅行袋里,再丢弃到沭封市某条偏僻街区的灌木丛里。 因为连月的大雪,尸块腐化再产生臭味的过程因为低温被减缓,再加上灌木丛的掩盖作用,尸体直到近日才被发现。 这起凶残的杀人案引起了沭封警方的高度重视,本来万锋是想邀请靳怀理参与进案子的,可当陈倩倩的身份被揭晓时,靳怀理也成了半个关联人员。 没办法,万锋只得放弃了这个想法。 可任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棘手的案子,竟然异常顺利的就破了。 警方是从那个盛尸体的旅行袋开始入手的,从外表看,旅行袋就是个很普通的暗绿色袋子,可经过技术科的比对分析,在这个袋子上检查出19XX,某局北戴河纪念的字样。 这个某局是主管沭封路况改造的一个机关单位,警方按照这个19XX特定的年限,调出了当年去北戴河旅游的所有干部名单。 这些人基本都已经退休了,本来这不是条好查的线索,毕竟不是值钱的东西,袋子嘛,丢了或者送人都是有可能的,可这案子巧就巧的是,当年的这些袋子因为当年抗洪救灾需要物资,在旅游结束后又被上交回了局里,准备作为抗洪物资送走。 后来因为当时的局长说这些袋子装不了多少土,交上去也是添乱,就又把袋子留下了。洪水结束,这些袋子也被留在了某局的仓库,没还回人手。 经过调查,警方发现当年的袋子真少了一个,问了谁有可能拿到袋子时,嫌犯就进入了警方的视野。 嫌犯叫王明,是局里的司机,根据证词,案发后,有人见过王明出现在仓库附近。开始警方也只是作为排查对象找王明问话,谁知道这个王明心理素质实在是差,才问了几句就招认了他先奸后杀再分尸再偷了袋子抛尸的所有过程。 王明不认识陈倩倩,他是在拿单位的车拉私活时候遇到的陈倩倩,长年独居的王明在深夜遇到了王倩倩,动了歪心思。 “所以说,破案有时也是需要运气。”坐在办公室的靳怀理听着万锋说完,来了这么一句总结,颇有挖苦的意思。 万锋没生气,他摇摇头:“案子没完,我们在装尸块的袋子里找到了这个,王明说不是他的。” 万锋把手里的东西在靳怀理眼前晃了晃,是枚类似胸章的东西。靳怀理眯着眼,觉得有点儿眼熟。 ☆、第68章 自杀俱乐部(1) 第六十七章自杀俱乐部(1) 读书时,靳怀理的某位客座教授曾经教给他的学生们一个整理记忆的方法。这个方法在世界的传播很广,称作盒子记忆。按照所记事情的类型年份,记忆者把这些事件叠加成衣服类的东西,一层层放进整理箱里,这种记忆法的好处是可以把记忆的长度延长到很多年以前。 靳怀理在属于他的整理箱里翻了一会儿,找到了他想要的。 “我见过这个,是我们学校一个社团的团徽。” “那太好了,我们联系学校就找得到这枚胸章的所属了。”万锋很高兴,陈倩倩的案子告破了,不过留下这么个尾巴,他总是心里装着个事儿似的。 靳怀理摇摇头:“难,才成立一天的社团就被学校勒令解散了,想知道成员有谁,谁参加了社团,难。” 啊?成立一天就解散了!这什么个情况? “因为学校觉得那个社团的名字严重影响社会和谐。” “他们叫什么?” “自杀俱乐部。” 最近的靳怀理有些厌烦上班,临近期末,学校不仅给学生安排了各种考试,连他们这些任课的老师都不能幸免于难。 靳怀理坐在办公桌前,看着远处茶几上那一厚摞需要他填写的各种表格,比划了一下:“慢点儿写没关系,这周末要。” “好的,靳老师。”回答靳怀理的是个理着小平头的男生,他穿这件蓝绿格子衬衫,也许是房间里开着空调的关系,他不觉得冷,甚至还挽起了截袖子,他在闷头写东西,只有和靳怀理说话时才会抬起头。 至于他在写什么,很好猜,是本该靳怀理写的东西。 “二季度吗?二季度我给你们上了什么课?” “机械物理还有十节实验课。” “对,就是这个。”靳怀理的眼睛悄悄从电脑屏幕移去了男孩身上。 记得比我还清楚,他想。 男孩叫宋承书,是靳怀理今年带的学生,品学兼优,是学生干部,人缘成绩都不错,靳怀理最喜欢的是他有个好脑子,并且还有个任劳任怨的态度。 宋承书在,再多的上交资料靳怀理也不怕,没错,他从来没否认过他是个喜欢欺压学生、让学生充当免费劳动力的老师,他也不怕学校追究,他和宋承书之间没什么利益交换,人家的成绩是自己考的。 “宋承书,去年秋天,学校里有个叫‘自杀俱乐部’的社团,后来被学校勒令停止的那个,你知道吗?” 宋承书停了笔,他皱着眉像在回忆,“好像有,不过那个是在南校区我记得。” “他们的资料能找来吗?” “我试试,老师你急吗?” “嗯。” “那我现在去打听。” “等等。”想想万锋拜托他的事,靳怀理觉得找出为什么装尸块的袋子里会多一个徽章的原因这事儿真心很急,所以他很坚决的对宋承书说:“先写完这些再说。” 宋承书是个办事麻利的人,关于“自杀俱乐部”的资料,他在完成靳怀理拿一厚摞的当天递到了靳怀理手里。靳怀理看了看,发现这个社团是真心精简,一共就三个成员。三个人都在大学南区读书,两个是机电学院的,一个是计算机系的,这三个人在学校风评一般,不好不坏,就是因为曾经弄了这个“自杀俱乐部”在学校里出了名。 在和校方沟通过后,万锋和他的同事在某天下午到了沭封大学。 那天难得是个晴天。 三个被叫去办公室的学生见了一屋子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来是想问问你们,当初你们建了那个叫‘自杀俱乐部’的社团,是做了一个团徽吗?” “是啊。”其中,一个叫卫华的学生回答,“我做的,做了三个,我们仨一人一个,本来想着有新团员的时候再做,谁知道才成立一天,就被学校取消了。” “你们确定就做了三个?” “确定。我是用模子做的,社团被取消,连模子也被一起收走了。”卫华一脸的肯定。 万锋看眼校方领导,对方是个主任,当初的事儿是他处理的,他点头,“我记得,那个模子还锁在我柜子里呢。钥匙就我有,锁我一直没开。” “那你们三个的徽章还在吗?” “在。”三个学生里的两个回答说在,剩下一个叫王明野的沉默一下,也说在。 “现在拿得出来吗?”万锋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看着王明野,果然,其他两个人说好,王明野又是迟疑了一下才说好。 “那就这么定了,你们现在回去拿。” “我的不知道塞哪了,要找一阵。”王明野是三个人里面最不搭调的一个人,这次说话的依旧是他。他这么一说,其他两个人也这么说了。 万锋有点儿不耐烦,但想想,就算是查案,可三个学生现在还都是无辜的,没必要那么强求,这么一想,万锋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约定第二天再见面的时候,他们带着徽章来。 万锋有其他的考量,他是想趁着这个时间去看看主任的徽章模子所没锁好。 靳怀理知道万锋今天见那三个学生,他没去,没兴趣。他没兴趣,万锋却是习惯了办完手头上的事儿来找靳怀理一趟。 开着空调的办公间,万锋牛饮完一大杯水后,喘口气,“鉴定科的同事看过了,那个箱子也不知道是主任锁了多少年的,锁头早锈了。鉴定科的同事说,中途有人打开的可能基本没有。看起来,一切都等明天那三个人拿不拿得出徽章来了。靳怀理,我预感,这三个学生是有问题的。” “他们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的好茶又进了一张不会品茶的嘴里,浪费。”靳怀理哼了一声,连白眼都不舍得给他一个。 然而,他们都没想到,一个意外的消息在第二天清早从大学校园传来。 三个学生从他们各自的寝室失踪了,同寝室的同学清早起来,发现他们的床上没了人,而在他们三个人的床上,各自放了一枚徽章——自杀俱乐部的徽章。 赶到现场的万锋看眼那三枚徽章,再看看他手里那枚从尸块堆里找到的徽章。 如果真像卫华说的那样,他就做了三枚团徽,那这第四枚是从哪儿来的? 万锋咬咬牙,先把那三个落跑的小兔崽子找出来再说。 可是,真能找得到吗? ☆、第69章 自杀俱乐部(2) 第六十八章自杀俱乐部(2) 三个学生消失的第二天,万锋来靳怀理的办公室找他。 “怎么又是你?”正对着屏幕扫雷的靳怀理快速起身,他走到房间的架子旁,快速拿起茶叶盒,收进怀里。 “那三个学生没回家,也没和认识的人联系。”万锋几步走到靳怀理面前,表情相当的严肃。 “那又怎样?和我又没关系。”靳怀理抱着茶叶桶,里面的茶叶所剩不多了。 “靳老师,你这个顾问可不能不管我们,三个学生生死不明,我们快把沭封翻个遍了也没找到。铁路车站调了监控也没发现人,你帮我们分析分析。” “不帮。” “真不帮?” “真。” 万锋看着一心护住茶叶的靳怀理,心一横,上去抢茶叶,“你不帮,我就把你的茶叶都喝光!” “敢!” 有什么不敢的,只要能把案子破了。万锋用力抢,靳怀理表面上不动声色,可拿着茶盒子的发白手指泄露了什么。 两人从站着到最后都坐在地上,茶叶盒还没个归属。就在这时,有人敲门进来,是来送资料的宋承书。 “靳老师,你们这是?” “靳老师,你不怕学生知道你小抠,可如果被他们知道你因为小抠和我抢茶叶,还没抢赢,这很丢人吧。” 你想怎样?靳怀理拿眼神看万锋。 我替你保密,你帮我们破案。 Deal。 他们互相扶着从地上起来,俩人再异口同声的说:“摔跤。” 宋承书留下资料,人很快走了。他一走,靳怀理就极不耐烦的说起话来:“三点。多出来的徽章是谁的,如果不属于王明,放在那里是有什么意义,或者是个巧合,三个学生成立这个‘自杀俱乐部’的目的或者动机是什么,再有,他们现在是死了,还是逃了。” 说完这些,靳怀理闭嘴看着做记录的万锋,万锋记完抬起头:“靳老师,这好像不止三条吧?” 话怎么那么多,不知道拜托人时不说三道四是基本礼貌吗?靳怀理直接无视了万锋的问题。 又是一天过去,除了那个立社的目的查出些眉目外,靳怀理指出的其他几个问题进展缓慢。周末,学校没有排课,靳怀理本来是不需要上班的,可很奇异的是,他出现在了学校办公室里。 他是不想让阮立冬知道更多关于案子的事。 几年前,因为城市供暖系统出现了故障,沭封的大部分住宅和办公楼都开始转为靠空调制冷制暖。经过几年的时间,人们渐渐熟悉这种在冬天里供暖的形式。 靳怀理在看沓资料,那是万锋拿给他的,不多,就两页纸。没一会儿他就看完了,他随手拿起身旁的遥控器,按了两下按钮。 万锋坐在他对面,坐立不安的,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终于忍不住脱了衬衣外面的羊毛衫,他挥着巴掌,试图在他右脸部分多少制造出点儿风来,可这点儿风和空调吹出来的比起来,真就很微乎其微。 “靳老师,你不热吗?”“热。”“那干嘛还把温度调这么高?”“在高温和被你勒索破案这两者间,我能忍受得了前者。” 万锋:…… 话是这么说,但从手上这些资料硬是没看出来点儿眉目的靳怀理还是挺懊恼的,他吸了一口气,又强迫自己重新浏览了一次资料。这种事他很少干,觉得浪费时间。 可这次他干了,因为这次他真就是毫无头绪。 卫华,机电学院大三学生,三年系内排名64,成绩中等,性格腼腆少话,不爱参加社团活动,“自杀俱乐部”是他读书以来参加过的唯一一个社团。至于他参加这个社团的原因,和卫华同寝室的室友说是因为社团里另一个人,这人叫褚平凡,也就是那天万锋见过的三个人中的一个。 下面附着褚平凡的简历。 内容没什么出奇,和卫华差不多,褚平凡也是个成绩一般的人,甚至他的成绩比卫华还略差些。 但褚平凡的性格就和卫华不同了,用学校老师的话讲,褚平凡是个作风过激的学生,这种过激表现在说话和生活里。褚平凡有暴力倾向,在校期间,他有两次记过处分,原因都是打架斗殴。 靳怀理注意到,褚平凡和卫华就是在这两次打架里的一次认识的,那次卫华被校外人士欺负,因为他性格内向的关系,校内没人帮他出头,是褚平凡出手救了他。 两个人因为那次互相认识,之后褚平凡拉着卫华一起参与了“自杀俱乐部”的创建。 至于社团的第三个人王明野,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大四生,高卫华和褚平凡一届,成绩优异,长年拿奖学金的主儿,是学校老师们的宠儿,也曾经代表沭封大学参加过全国型的计算机比赛,取得的名次不错。 成绩好的王明野之所以和卫华以及褚平凡扯上关系,没什么特殊原因,因为他和褚平凡是表兄弟。 刨除开多余词汇,以上是那几张纸的概要。 这三个人除了老家在一座城市外,基本上平时没什么来往,同学们说,他们弄那个“自杀俱乐部”无非是年轻人想弄一些拉风点儿、吸引人点儿的项目罢了。 总共成立一天不到的社团,学生们的解释或许是通的,何况,在社团解散之后,这三个人也没什么大动作。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机电学院的同学说,偶尔卫华会突然消失一两天,在这一辆天里,褚平凡也很少在学校出现。 这点和这三人的失踪有什么关系吗?如果卫华消失的那一两天,褚平凡也没出现在学校,那么那个时候的王明野呢?他是不是也一样消失了呢? 如果真的证明这三人总是在同一时间消失,那这次会不会也是一样的呢? 一时间,靳怀理脑子里飞快的闪现着这些个念头,他马上又进行了自我否认,真是正常的年轻人出去探险出去玩,也不会选择警方才找了他们的当天,还是在夜里,而且,还留下了那三枚徽章。 这个称不上案子的案子,把靳怀理难住了,他说他要好好想一想,他要万锋继续找人。 送走万锋,靳怀理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乐明申显然在忙,手机响了好久,直到超时自己挂断了。靳怀理人有点儿烦,手机在他手里翻来覆去做着转身。好在乐明申很快就回拨给他了,一通电话,靳怀理单刀直入的问了问题:“三个学生,一个轻度自闭,一个有暴力倾向,还有一个是表面正常的好学生,他们三个建了一个名叫‘自杀俱乐部’的社团,帮我从心理学角度分析下,他们建这个社团的动机。” “机主脑死亡中,业务咨询请改天,如需加急请将加急费预先支付到账号XXXXXXXX。”回应靳怀理的是一个“机械”的声音。 “给你三秒钟思考,不然我保证只花三秒就让你脑死亡。”靳怀理哼了一声。 “我能抗议你把你那仅有的丁点儿温柔细胞都给你老婆了吗?”乐明申啧啧两声。 “你先从钱眼里爬出来。 “那还是算了。”身在宁州的乐明申想想如果有天他没了钱,那情形……他打个寒颤,“你刚刚说的,一个轻度自闭,一个有暴力倾向,再一个是什么?表面正常的好学生,老靳,你是把你三个子人格拆分出来考我吗?平时话少的要死,没事儿往那一坐就一个穿着衣服的思想者,不要说你没暴力倾向,你现在就想来打我。” 靳怀理盯着自己握紧的拳头,放下。 “表面正常这个就更不用说了,你正常的也就剩一表面了。” 靳怀理把拳头凑去听筒,乐明申听见嘎嘣嘎嘣的响声,他嘿嘿乐了一下,进入正题,“虽然你提供的信息不多,不过就从‘自杀俱乐部’这个名字看,他们创建这个社团的动机逃不出三种。一是寻求刺激,以玩为目的,二就是单纯想起个吸引人的社团名,三嘛,就和我的本行有关了,成员都是想自杀的。” 乐明申这么一说,靳怀理倒真觉得和这三个人对上号了,褚平凡像是寻求刺激的,王明野偏向于第二种,至于卫华,那个话少得有点儿自闭的就更像第三种了。 他们三个人究竟是出于各自的原因创建了这个社团呢?还是因为一个原因。 靳怀理思考着,忘记了电话那头的乐明申,直到走廊里急促的跑步声和喊声把他拉回了现实。 没和乐明申打一声招呼,靳怀理挂了电话,他看着窗外的滚滚黑烟,知道是起火了。 着火的地方是东区一栋闲置的实验楼,离靳怀理办公室不远。那天也是奇怪,平时不大爱围观的靳怀理去了现场,眼见着火苗从一层着起的靳怀理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消防员救活。 周围站了几个他的同事,还有学生,他们都在庆幸的说幸好是闲置的楼,不然真伤了人就糟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有消防员喊着:“楼里有人!” ☆、第70章 自杀俱乐部(3) 第六十九章自杀俱乐部(3) 火势算不上大,因为实验楼的部分建筑材料是木制的,彻底扑灭火苗还是花了不少时间。但是让消防员们惋惜的是,被困在楼里的人最终还是没救出来,他们死了。 警方来得很快,里面倒是没有万锋。 法医在摆放仪器,准备做尸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靳怀理说:“我想,你们最好把负责收尾陈倩倩那个案子的警官找来。” 因为死的人里,有一个靳怀理认得,是卫华,或者说再准确些,是个戴着卫华眼镜和手表的人。 接到电话,万锋和同事很快赶到了现场,当他看到地上已经呈斗拳状的三具尸体时,真就倒吸了口气:“不会吧,三个,都死了?” 靳怀理知道他的意思,万锋想表达的意思是,他不希望这三具尸体是他正在找的那三个人的。 但事情的发展趋势往往总是事与愿违。当天夜里,靳怀理接到了万锋的电话,那三具尸体分别是卫华、王明野,褚平凡。他们并非死于火灾,事实上,在火灾发生前,他们就已经死亡,死亡的时间就在他们失踪的那天晚上,死因是窒息。 凶手的杀人方法很残忍,他用一根绳子绑住了三个,为了挣开绳索,三个人势必会挣扎,这和过独木桥是一个道理,三个人过只能通过一个人的路,结果要么是活一个人,要么是都死,当然,如果他们之间谦让的话,可以都活。 “法医科的报告已经确定,这三个人是在求生过程中相继死亡的,从他们颈部的绳索痕迹,找不到第四人施力的痕迹。”万锋合上本子,表情异常严肃,这起杀人案件的手法太过凶残,不仅焚尸,在焚尸前还让几个死者以这种方式自相残杀。 他想像得到死之前,这几个人的心理变化,或许是想抓住最后的求生机会吧。可这种时候,也总是旁观者看得清他们是在加速求死罢了。 “那怎么就知道这不是他们想出来的自杀办法呢?”靳怀理问。 “啊?”万锋楞了片刻,马上就摇摇头,“怎么可能,那是谁给他们寄的绳索,又是谁放的火呢?” “是呢,是谁呢?”靳怀理自言自语,万锋睁大眼睛,有点儿不信这话是靳怀理说的了。 原本只是案件收尾,却引出这么一起更加恶性的杀人案件,这让沭封警方震惊。但在整个事件背后,有个人却始终保持着较为淡定的态度,靳怀理指出一件事,就是让几名死亡的绳索,它的系法并不是个普通的系法,想让两个人产生互竞死亡的绳扣或许有不少,可想同时能让三人致死的系法却不多。 靳怀理的话给了万锋启发,可就算知道这个又能怎样,想在一所大学里找出真凶还是如同大海捞针一样。不过,幸好还有一条线索可循,按照火情的发生时间,可以大致排查出一个时间范围。 在这个特定的时间范围里排查校区内的监控录像,或许会有发现。 在案情有新进展前,靳怀理和万锋打了招呼回了家。 中山东路77号,三层小楼里黑漆漆的,没亮着一盏灯,阮立冬不在家? 靳怀理皱眉去推门,结果他发现门上了锁,阮立冬还真不在家。这家伙去哪儿了?他在身上摸了半天的钥匙,终于摸到了。 他开了门,进去,听见一阵嘀嘀嘀的响声,他眉头没松些就又紧了起来。他开了灯,顺手把挂在墙上的二师兄拎了下来。没错,二师兄是被挂在墙上的,还记得二师兄头顶有根天线吗?天线后来在阮立冬的要求下加了个拉环,能挂东西的那种。 开始阮立冬是习惯用它拎着二师兄,后来就改了作用,拿个不干胶,贴在二师兄后背上,上面再粘上字条,这种机器人自带“嘀嘀”提醒的留言板阮立冬用的越来越顺手了。 靳怀理很快看完了字条,他就奇了怪了,阮圆住院,阮立冬干嘛给自己写纸条,打电话不完了, 就在万锋那边再急,他也是会赶过去的,夫妻间就这么不信任吗? 他拿出手机打算打个电话过去质问下阮立冬,才拿出来,他又默默地收了回去。不为别的,是他手机没电了。 手机和电池间还怎么建立信任关系! 鞋子都没换,靳怀理转身又出了门,他出去又回来,不为别的,手上还拎着二师兄呢。 咚一下掉地上的二师兄委屈的“嘀嘀”叫着,沙师弟不知从哪里跑出来,朝它“嘀嘀嘀”叫了几声,推着二师兄去墙角了。 不管怎样,靳教授家的两个机器人现在总算是可以和平共处了。 靳怀理到了医院,发现除了阮立冬萧砚以外,金燦也在。他就想不明白了,这个前夫都“前”了,还这么积极干嘛? 靳怀理是没空理他。 阮立冬告诉靳怀理,姐姐是晚饭之后突然吐了,然后人就晕了。在家的媛媛打电话叫来了阮立冬和金燦,阮立冬叫上了萧砚。 “她有什么病史吗?”有医生进来询问。 阮立冬脑子正乱着,一时想不起什么,是金燦代替回答的。他说:“圆圆得过一阵抑郁症,治疗了一阵。” 他的话勾起了阮圆的记忆,金燦就是在姐姐生病后和她离婚带着媛媛去的美国。 “这就难怪了,病人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我们怀疑她的抑郁症没有痊愈,而且有过量服药的迹象,片子上照出来病人胃部有块阴影,至于是什么,还要再进一步化验。” 后面的话阮立冬听着有些模糊,这个医生在胡说什么呢?阴影是什么意思? 靳怀理扶住她,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该拦着她不让她来的。 与此同时,万锋却正第十遍拨打靳怀理的电话,警方有了重要的发现,凶手找到了,只是这个凶手,死了…… ☆、第71章 自杀俱乐部(4) 第七十章自杀俱乐部(4) 宋承书死了,死于自杀。 接到尸检报告时,万锋一度很不相信这个结果,他坚信宋承书不是凶手,宋承书的那封坦白信式的遗书也是别人代笔的。 可在重重证据下,万锋不得不相信,宋承书是杀死三名“自杀俱乐部”成员的真凶。 他的遗书是这样写的: 我从没后悔过我做的事,卫华、褚平凡、王明野,他们三个人是我杀的。第四枚胸章是我爸爸留给我的,他们三个杀了我爸爸,看到第四枚就心虚想走,我哪会放他们走呢?我用爸爸教我的结绳法杀了他们,再用这方法结束了自己,也算是了无牵挂了。 多了不想说,只想说,他们该死。 很短的一封信,没交代作案动机,只说了人是他杀的。字迹比对的结果出来的很快,负责鉴定工作的从省厅过来的鉴定科科长封平,他是这方面的专家,鉴定结果具有权威性,他的结论是,从字迹的落笔习惯、力度以及个方面看,这封信的确是宋承书写的,而且写信时,他的情绪带有激动成分,这符合人在决定自杀前的正常情绪反应。 “人是他杀的,动机和宋承书的爸有关。我们联系了宋承书的居住地,证实他的父亲于三年前死亡,死因是坠楼。资料里并没说宋父的死和那三个学生有关。不过我们的确证实,那三个学生曾经在同一所高中就读过,之后因为不明原因,又相继转学去了外省读书,再之后分两年考到了沭封大学。” 终于接通了靳怀理的电话,万锋向他做着案情进展的报告,这个案子截止到目前为止,基本是没有什么疑点的了,唯一缺少的那部分不过是宋承书所说的,那三名死者杀了宋父的这件事。如果属实,那当年宋父的案子就涉及到警方失职甚至更严重的罪责。 因为阮家有事,万锋决定接受靳怀理的建议,在没有靳怀理的帮助下,独立地破了这个案子。和局里报备过后,万锋和几个同事登上了川平市的火车。 川平是宋承书的家乡,也是卫华他们三个人曾经短暂逗留过半年的城市。 在当地刑警的协助下,万锋很容易找到了宋承书的家。他家没什么人,就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是宋承书的爷爷,耳朵有点儿背。万锋曾经试图问他些问题,均以失败告终。没办法,他只好自己在房间里找些可能的线索。 因为宋父是生前是老师,所以宋家住的是教室分房。有了年头的老房子,房子里墙皮掉了不少,即便如此,那挂满整面墙的奖状还是很显眼的。 “宋承书他爸是特级教师?”万锋指着墙上的奖状问。 川平的警方很配合的点头,“当年他在我们这儿是非常有名的教师,因为学校禁止在外办班,宋老师就免费在校内给学生补习,他给我闺女也补过呢。” 说起补习,万锋想起个事儿,“这位宋老师给卫华他们也补过吗?”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开始说话还很爽利的民警突然言语含糊起来了。 万锋沉了脸,轮资历或许他比不上眼前这位师哥,可在对待案件的态度上,万锋是从来不含糊的,他义正词严的说:“如果你不配合我,我会联系上级,让上级派个配合我的人来。” 民警慌了神,他低着头,像是思量什么,最后他心一沉,咬着牙开口:“宋老师好像给卫华和褚平凡补过。” “那为什么隐瞒不告诉我,还是说当年宋承书他爸的死因不是意外坠楼?”万锋步步紧逼,民警却再不肯说什么了。 万锋没想到会遇到这个意料之外的阻碍,他决定自己去当地分局找当年案件的资料。 可让人窝火的是,万锋才报上他要查找的案件名,就被告知,在年前一场火灾里,局里的部分案件资料被烧毁了,而万锋要求调阅的就在那堆被烧掉的资料里。 从警这么些年,万锋还从来没这么窝火过,就在这时,一个随行来的同事悄悄告诉他两件事,消息来源是这个同事在当地工作的一个同学,内容是,当年那三个学生的确是涉及了宋父案子的调查,只是后来因为某种原因,调查就不了了之了,而这个原因的症结在褚平凡的姑父身上。 褚平凡的姑父是平川当地的富商,兴资办学,发起了不少有意义的公益项目。 万锋打算找这位“手眼通天”的姑父聊一聊,可等他到了人家,却被告知,对方人在国外旅游,一家人都不在。 至于其他几位当事人的家人,他也试图联系过,三家的家长现在都在沭封准备自家孩子的后事,本来挺配合的,可万锋才把他想问的问题电话转达给他们,几家家长的态度就都全转变,有的三缄其口,有的甚至破口大骂说警察诬陷。 干过警察这行的人都知道,警察办案最怕这种不配合甚至胡搅蛮缠的了,万锋没想到怎么应付,对方就挂了电话。 万锋有些郁闷,几年前的案子了,现在查,从哪儿查起。就在这时,他收到了靳怀理的简讯,靳怀理告诉他,或许可以从当年和宋父以及三名死者有交集的人那里找些线索。 万锋也是急糊涂了,他怎么就忘了三个学生搬走,可那些认识他们的人不会都走呢? 在接下去的几天里,他联系了教过卫华、王明野、褚平凡的老师,以及留在川平或者在外面读书的他们曾经的同学,别说,还真就有了些意外发现。 A老师:我当初是卫华的班主任,对他别的印象没有,就觉得那孩子挺淘气的,精力完全没放在学习上,他挺聪明的,成绩可以更好的。宋老师补课?我知道,宋老师人好,自习课的时候就找那些成绩不好的学生去楼上的空教室补课,哎……总之宋老师挺可惜的。 B老师:褚平凡,没什么印象了,我教过这人吗? C同学:卫华啊,我就记得我和他一起逃课出去看电影的事儿,他和褚平凡一起被宋老师叫去补过几次课。后来?我不知道,宋老师出事,大家说是卫华和褚平凡推的,说王明野也帮忙了,其他的,我不知道。 D同学:哪个宋老师?(嘟……) E同学:这事儿你问我算是问着人了,我是看到宋老师死时候样子的,他都没穿裤子……唔,妈你干嘛抢我电话…… 万锋把手上这些笔录传真给靳怀理,自己又看了一遍,他想着之前靳怀理破案时候的思路,觉得他能在这些笔录里抓到什么,却又抓不住,他懊恼的捶下桌子,打算再去宋父出事的地方去看看。 当年宋父出事的地方在川平一中实验楼的顶层,几年过去,学校翻新,这层楼仍然保持着空置状态。在门卫的引领下,万锋上到顶楼。顶层没有想像中那种空置楼层的霉味,看样子学校定期是安排人来做清扫的。 万锋有些失望,这种情况,想找到线索,估计是难。 “就是这间,还进去吗?”在旁边无聊等了一会儿的门卫不耐烦的提醒。 当然进!不要说来都来了,作为警察也是不可能放弃每一次破案的机会的。 他进了空教室。 很普通的一间教室,除了桌椅少了点儿外和一般教室没什么区别。整个房间就四张桌椅,并成一排摆在墙角,椅子叠在桌子上,房间另一侧是个玻璃柜子,柜子里是些杂物。万锋打开柜门翻了翻,里面是几根教鞭,有根是折断的,再有是些资料,还有捆尼龙绳。 万锋翻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关了柜门,走去窗边,他们说,宋父就是从这间房坠楼的,这间房的窗子有两扇,宋承书他爸就是从这两扇里的一扇掉下去的吧。 他打开窗,伸头朝下看,是挺高的。他关了窗,转身的功夫瞥见桌上有东西,他凑近一看,心猛地一惊。 他慌忙拿出手机,准备拨打给靳怀理,没想到没等他拨号,手机自己就响了起来,靳怀理来电。 案子破了,那三个学生的家长说出了实情。 当年的宋父的确是给学生免费辅导,事实上,大部分被他辅导过的学生成绩进步还是很大的。可这些学生不知道,宋父对待那些他做了辅导还是不肯用功的学生是会体罚的。而王明野是在一次目睹宋父“体罚”的时候,气不过推他下了楼。 事实上,杀宋父的人就王明野一个,可卫华和褚平凡牵涉其中。 “如果是体罚也就算了,他要我儿子和卫华……”再次回到沭封的万锋听着靳怀理交给他的录音,身上一阵阵恶寒,他知道有老师为了学生们的成绩搞体罚的情况有,可这么变态的方式他还是头回听说,让学生脱了裤子把腿绑在桌子上,更甚的还有把两个孩子绑在一起的。说得出“不好好学习以后进社会不是做苦力就是做鸭”这种话的人,哪是一句“堪为人师”评价得了的。 禽兽! 因为两起案件的凶手都死了,这个案子在做好入档记录后也就基本结束了。不过万锋想不通靳怀理是用什么方式让那几个家长开的口。他最多也就是在课桌上面发现了学生们划的看不出木有的宋老师这三个字,学生恨宋老师。 “人想保守的秘密被人揭穿的差不多时,自然会说出剩下的那一丁点儿。我不过是告诉他们,如果不说实话,警方就会根据手上的证据,推测他们是被男老师侵犯。你知道,那些人恨姓宋的,孩子死了,他们是不可能让孩子背上这么一个名头,何况,你听了姓宋的干的事儿之后,什么感觉?比他自己去侵犯可恶的多吧?” 万锋点头,“可你又是怎么知道那几个孩子是出了这种事的呢?” “自杀俱乐部这个名字。取这个名字一是寻求刺激,以玩为目的,二就是单纯想起个吸引人的社团名,三嘛,就和我的本行有关了,成员都是想自杀的。在我看到你传回来的笔录资料时,我发现卫华和褚平凡的性格几乎是掉了个个。那个直接挂了你电话的人,他的态度表明宋老师并不是外人看的那种好老师。死时被脱了裤子,这个如果是真的,那是王明野推姓宋的下楼前脱的,这个明显不符合逻辑的证词拼起了一个完整的思维模块。王明野用严厉到变态的方式激怒了他的学生,学生杀了他。不堪忍受心理压力的学生发生了性格反向转变,并且开始产生自杀的念头。” 靳怀理搓搓下巴,“这个案子,唯一无法证明的地方是宋承书为什么隔了这么多年才想来杀他们三个,他又是怎么把那枚徽章放进袋子里的?” 这些问题,恐怕随着死去的人们再无法考证,不过人们唯一清楚的一件事是,几个孩子死得是多么不值得。 ☆、第72章 意外的婚姻 第七十一章意外的婚姻 虽然说杀人案件是孕妇不宜的,但靳怀理还是没能架得住阮立冬的软磨硬泡,于是,在一个阳光还算和煦的冬季下午,他坐在沙发上简单扼要的把这起案件同阮立冬说了。 怀孕的女人成了好奇宝宝,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譬如:那枚徽章到底是不是宋承书放到袋子里的?我觉得没道理啊,他是想杀人,可他有那个胆子把胸章放进装尸体的袋子里吗?如果不是?那是谁放的?难道…… “鬼啊!!”阮立冬尖叫着往靳怀理的怀里钻。 “你够了啊。”靳怀理手腕一转,阮立冬的嘴巴贴上了他胸口,尖叫声消失,“这段时间你收敛下自己的脾气,不然我闺女生出来和你一样,整天疯疯癫癫,我可够受了。” 阮立冬对这种孩子没出生,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就遭到威胁的情况很不满,她想抗议,家里的座机突然响起来,靳怀理伸出只手去拿电话,另一只揉了揉阮立冬的头,才准备炸毛的阮立冬当时就没了脾气。 电话是萧砚打来的,约他们晚上一起吃饭。挂了电话,靳怀理斜眼看了看阮立冬,“嗯,你这黄脸婆的形象抢不了准新娘的风头。” 说谁黄脸婆呢!阮立冬举着拳头和靳怀理示威,可她这点儿武力值在靳怀理面前根本就构不成任何威慑力,何况靳怀理一句话就彻底让她顾不上起义了。 靳怀理告诉她,今晚萧砚要和阮圆求婚。 之前阮圆胃里的那个阴影已经查明了,是个肿瘤,值得庆幸的是最后确认这个肿瘤是良性的。医院做了手术排期在下周,萧砚是想在阮圆手术之前名正言顺的拉着她的手,送她进手术室。 萧砚选的是一家传统的中式餐厅,沭封市的老招牌,叫百味居,食尽人间百种美味的意思,里面的装修是复古式的,大厅的散席都被各式各样的雕花屏风隔开。 萧砚定的是包房,666号,站在包房门口,阮立冬有点儿想笑,她心想这萧砚不会是因为迷信才选了这间的吧,顺啊。 她跟着靳怀理进门,等进了门却发现了个让她很意外的状况,金梓声在,金燦也在…… 不是说求婚吗?媛媛在,说得过去,可为什么金燦也在!阮立冬闹不清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萧砚倒没觉得哪里不对,见他们来了,请他们进去。萧砚指着一桌子的菜,一脸抱歉的说:“圆圆,过,几天,要手,术,不,能吃太,油腻的,所以,今,天就,委屈你们,等,下,次圆圆,好了,我再,请顿好的。” 阮立冬模仿着靳怀理的语气哼了一声:“要大鱼大肉的。” 靳怀理斜了她一眼,“出息,我少你吃少你喝还是虐待你了?” “不是你说有便宜不占是傻子吗?”阮立冬眨眨眼,看着靳怀理,靳怀理想了想,点头:“鲍鱼龙虾什么的也别少了。” 萧砚笑笑地看着夫唱妇随的这两口子,很爽快的答应了。 他们入席,吃饭,也许真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今天这顿饭的目的,也许因为金燦的在场,饭桌上除了阮圆偶尔给媛媛夹菜说得上两句话外,其他人大多都是沉默着。 最先受不了的是阮立冬,她没吃多少菜,放下筷子。“萧砚,你不是说你有话要说吗?快说啊,大老爷们儿办事儿利索点儿!” 萧砚却不急,他看眼手表,说句:“先,吃,待,会儿说。” 吃吃吃,这么素怎么吃啊!实在是阮立冬爱吃肉。 终于,在那之后又过了一会儿,萧砚推开了面前的餐盘,开口:“就在,刚,刚,我认识,阮圆,刚,刚好满,四,千,天。十年,多了,我感,谢,上天,让我,认,识她这么,好的,女人。今天,这个,时间,口齿,不,灵活,的我,想,请求,请求,圆圆你,嫁我。我,不富有,但,我,保证,我赚的,每一分,钱,都愿意,花,在,我们的,生活,里,我,会,为你,努力。我想,陪你走,过,每一次,磨难。你,愿意,吗?” 身材略有点儿肥胖的萧砚单膝跪在地上,举起手里的戒指。 也许真是最近这段时间的相处,阮圆似乎没了之前那种种犹豫,好像个才开始初恋的少女一样,她点点头,伸出手。 “等一下。”一直没说话的金燦突然开了腔,萧砚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今天这顿饭前,金燦明明表示不会再让媛媛在他和阮圆之间搅局了,现在这是怎么了?难道金燦变卦了? “我就想说句,你们想要注册结婚,先要等我和阮圆的离婚手续办完再说,不然你们可是重婚罪。” 这什么情况? “我姐不是早和你离了吗?金燦你存心搅局,有意思吗?”阮立冬拍着桌子起身,说实话,对金燦这个姐夫,阮立冬的意见一直很大,当年姐姐嫁给他后就搬去了外省,他们姐俩很少见面。之后阮立冬爸妈出事,阮圆精神崩溃住进了医院接受心理治疗。 他们说阮圆是因为爸妈的事得的心理病,可阮立冬一直觉得金燦是姐姐生病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在姐姐被强行治疗后不久,金燦就和姐姐离婚,带着金梓声去了美国。 现在怎么又成没离了? “因为某些原因,手续没办完,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民政系统查,我和阮圆目前还是合法夫妻身份。”金燦说完,金梓声那个屁孩儿就开始扯着阮圆叫了:“妈妈,你不要和爸爸离婚,我不想你嫁给别人。” …… 好好一场求婚宴席因为这个插曲,成了一场闹剧。那天分手时,阮圆跟萧砚说她会好好处理的。萧砚当时就笑,金燦摆明了是不想离这个婚,不然干嘛选刚刚的时机说呢? 他也是傻得可以,相信了金燦是去管住金梓声的,而不是去砸场子的。 但是这事儿怎么说呢?早知道比晚知道好,真的到了他们领证甚至举行婚礼的时候,金燦再说,那事情就真大条了。 萧砚想得开,阮立冬却气不过,从吃饭到回家的路上,阮立冬一直在骂金燦是小人、败类。计程车上和她并排坐在一起的靳怀理斜了她一眼:“注意胎教。” 哦。上了气头的阮立冬总没有要当妈的自觉。 “他明明就是生下来浪费社会资源,不生浪费他爸的蝌蚪资源,说人话办不出人事,除了长得像个人其他都不像的碳水化合物集合。”靳怀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指指自己,“你该这么说,不然我闺女生下来,受了欺负连骂人都不会。” 阮立冬愣了下神,哦了一声,然后她皱着眉在脑子里想着各种骂人的高端词汇。她偶尔想到什么,会说出来问靳怀理的意见,靳怀理也会给她指点。 在回家的路上,或许觉得这个世界真疯狂的就剩下计程车司机了。这样的父母,他真头回见。 回到家,靳怀理去给阮立冬放热水洗澡,阮立冬一个人躺在床上无聊。 突然,楼下传来门声。 咚、咚咚。 很轻却有节奏感的声音。 怀孕以后的阮立冬容易疲劳,她懒得下楼去开门,况且这个时间已经是深夜了,她也不敢下楼。 她叫来了靳怀理,让他去开门。 靳怀理下去,很快就上来了,他手里拿着个小盒子。 他说:“没人,就这个。” 阮立冬盯着那个小盒,好奇的探过头去。靳怀理准备打开盒子,要打开时,他突然又放弃了:“也许是危险物品,还是丢了。” “干嘛啊!”阮立冬不让,挥舞着手臂一副抓狂的样子,靳怀理最喜欢看她这样了。盒子里的东西应该是安全的,至少他上楼前做了下扫描,里面是条链子类的东西。 是快递加班?还是谁搞的恶作剧? 他真的不想打开了。 阮立冬趁他不注意,一把抢走了盒子,她觉得靳怀理特不了解女人,女人的好奇心可是重的很的。 她打开了盒子,人愣住了。 盒子里装着条项链,阮立冬认得那条链子,是她妈一直戴着的。 爸爸送妈妈的结婚礼物,妈妈从没摘下来过! ☆、第73章 番外一千零一夜笑话(1) 番外一千零一夜笑话(1) 这天,下班后的阮立冬回家,发现二师兄又被挂在门板旁,天线也被人弄弯了,半死不活。她皱着眉伸手“摘下”了二师兄,然后冲屋里喊:“这谁干的啊!” 靳教授当时坐在客厅里,正看着报纸,一言不发。 楼上传来声音,“妈妈,是哥哥干的。” “靳小铎你给我下来!”阮立冬冲楼上喊。 没一会儿,从楼上慢吞吞下来一个小孩,脸上的婴儿肥还没退,他冲阮立冬眨眨眼:“妈妈,你叫我干嘛?” “靳小铎,你看看,二师兄多可怜,它在你们还很小的时候陪着你们玩,现在你们大了,怎么就能欺负它呢?” “妈妈,我想问你个问题,牛顿如果没被那个苹果砸到,他是不是就发现不了重力的存在,既然他已经发现了,那你干嘛还在我们家的院子里种上苹果树,要知道,第一个被苹果砸到的人可能成为科学家,之后再被砸的人就有可能是傻子了。” 阮立冬想辩驳,可小孩却没给她机会。 “你说不出永动机的错误在哪儿,解释不了雷电的产生原因,这也就算了,你是我妈妈。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说速度是相对而言的,这么笨的你怎么追上那么聪明的爸爸我也不说了,可你连自己的孩子都分不清,这事儿可真愁人。” 小孩儿说完回头就往楼上跑,边跑还边喊着:“我是靳小锦拉。” 楼上,探头等着弟弟的靳小铎朝阮立冬吐舌头:“我才是小铎。” “靳怀理,你管管你儿子啊。”拿双胞胎们办法的阮立冬跺着脚和靳怀理求助。 靳怀理抖下手里的报纸哼了声,“早说了是儿子就塞回去重生,这可好,一起来俩。” 阮立冬翻个白眼,这话她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她都腻歪了。她生气的坐在沙发上,赌气。然后靳教授起身,她听见靳怀理朝楼上喊:“儿子,不能鄙视妈妈的智商,你们一鄙视我可是要睡沙发的。” ☆、第74章 最后的亡灵(1) 第七十二章最后的亡灵(1) 爸妈是不是还活着? 这个念头在阮立冬脑子里转悠一整夜,第二天,她没了去上班的心思,打算去找姐姐问问,父母出事的事情,阮圆比她清楚。 可靳怀理随便一句话打消了她这个念头,靳怀理说:“你姐要是知道会不和你说吗?” 想想他说的有道理,阮立冬就此打消了这个念头。 靳怀理打电话给万锋,和他说了事情原委,万锋听完一口答应。 可阮立冬爸妈出事的地方在外地,就算万锋卖力打听,也不是当时就出得来结果的。当第一个“毫无进展”的答复反馈回阮立冬这里时,她悬着几天的心也只好暂时先放下了。 临近期末,平时工作清闲的靳教授人也开始忙碌起来,他带的学生有个人实验一直没做成功,连带着毕业论文一同耽误了。靳怀理不是个有慈悲心的人,他不给学生放水,却会像监工那样挥舞小皮鞭、追在学生身后猛劲儿喊着“快快快”。 虐人这事儿,靳教授总干的游刃有余,并且乐此不疲。 今年出了点儿岔子。 这名叫韩盛的学生家里有事,实验没做完就中途请假回了家,这一去,他人就没再回来。韩家出了事,但是出事的不是韩盛,是他哥。 他哥韩平失踪了。 学校的同事把这个消息告诉给靳怀理时,万锋刚好也在,他拍下巴掌:“呦呵,还真巧了,都是失踪案,就是不是一个地方的。” 万锋是来告诉靳怀理他得到的反馈结果的,不算个好消息,当年的案件资料因为当地公安局的一起火灾被烧个干净,所以关于阮立冬父母的这起案子,就目前情况看,可以说是一筹莫展。 “哎……”万锋叹口气,“能查的都查了,除非去当地,否则这事儿还真没法办。” 去就去呗,又不是什么难事。靳怀理不以为然。 可事情远没他想的那么简单,非急发性案件,像靳怀理这样的“顾问”是需要警方陪同的。 “你不能陪我吗?我帮你解决了那么些案子,你没空陪我?”靳怀理挑着眉毛看万锋,那样子好像他敢说个不字,靳怀理就会不吝惜眼神把他瞪死一样。 “真不行,靳老师,你也知道,年底是案件高发期,我来这儿告诉你结果也是忙里抽闲呢!” “好吧,我不勉强你,你回去忙吧,走时顺便把你们发我的这个什么聘书也拿走。” “别啊……”万锋双手合十,举在胸前,做了个拜托的手势。 “别什么别,商品经济讲究等价交换,破案虽然说不上不适用,不过我这人不爱总义务劳动。” ……万锋回答不上来了。求了半天,靳怀理也没松口,没办法,万锋只得先回队里,但是有点儿小聪明的他拿着靳怀理的聘书出去,之后又悄悄从门缝里塞回了聘书。 靳怀理瞥见了,没做声,也没搭理。 那张聘书在靳教授的办公室地板上躺了三天,办公室来了一位访客,万锋情绪很兴奋,瞪着双眼睛看着靳怀理,硬是半天没说话。 “来拿聘书的,拿完快走。”靳怀理面无表情的说。 “不是不是,靳老师,韩平找到了。” 找到本来是件好事,可这事从一个警察嘴里说出来,还是用那种表情说出来,这事儿多半就不怎么好了。 真像靳怀理说的那样,韩平死了。说来也巧,韩平尸体被发现的地点距离阮立冬父母出事的地方不远。 万锋邀请靳怀理参加韩平案件的调查,顺便追查阮父阮母的失踪案。 当天,靳怀理回到家把他未来几天的行程汇报给阮立冬。 “那你小心点儿。”阮立冬去给靳怀理整理行李时,还不放心的嘱咐。靳怀理很轻松的扬扬手,“这话你每天抄十遍再默念一百遍吧。” 孕期的阮立冬的确有点儿让靳怀理不放心,所以出发前,他把阮立冬送去了阮圆家。金璨当时也在阮圆家,他送靳怀理下楼。 靳怀理不大喜欢他,讨厌的表情溢于言表,所以当金璨问他是不是要去查阮立冬父母的案子时,靳怀理习惯性的挑挑眉,“怎么?” “你能不能不查,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岳父岳母他们如果活着会不来找我们吗?” “你不想我查这件事?你知道什么。”靳怀理眯起眼。 金璨眼神一晃,之后摇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执意要查我不拦你,我只是觉得你查出岳父岳母怎么死的也毫无意义,不仅如此,还会让活着的人也不好过。”金璨说着,觉得靳怀理看他的眼神似乎更直白了。他转过头,“我就是说说。” 靳怀理想再问,远处车里的万锋已经在按车喇叭了。 金璨的样子像是不想让靳怀理查这个案子,现在的靳怀理只能说金璨可能知道一些大家不知道的事情,至于他是否和阮立冬父母的失踪有直接关系,这些都还不好说。 靳怀理一路思考着金璨的问题,不知不觉就到了韩平案的案发地,靠近楚州市的一个小县城。万锋在路上已经看完了全部卷宗,死者的死因他基本都清楚。因为是合作办案,所以两地警方先要开个碰头会。 接他们的司机已经准备好开车了,看资料的靳怀理突然让他掉头去了殡仪馆。 县城的殡仪馆规模小的可怜,前面一个不大的灵堂,灵堂后面就是法医们解剖尸体的解剖室。 因为没有事前通知,临时被叫来开冷冻柜的工作人员还有点儿不乐意。靳怀理才不管他是乐意还是不乐意,自顾自的观察起了尸体。 韩平的尸体被发现时,整个尸体是烧焦后的高度碳化状,是死后焚尸,虽然因为尸表高度炭化,但法医还是通过解剖手法判断出韩平死于机械性窒息。 靳怀理朝万锋要了副塑胶手套,他戴上,脸凑近韩平的头部,还没来得及动作,韩平的单片眼皮突然就脱落了。 黑乎乎的尸体上,那颗有些干瘪的眼珠“望着”靳怀理…… ☆、第75章 最后的亡灵(2) 第七十三章最后的亡灵(2) “这个案子有过先例。”当天的专案组碰头会上,从殡仪馆赶回来的靳怀理敲着桌沿开口。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等靳怀理的下文,要知道,在专案组干的没几个是新手,这起案子,目前还没人说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因为这个先例不是案子。”靳怀理说起他的一段见闻。“是种祭祀。” 那是几年前,靳怀理去西部,在一个偏远的村落里他见到了这种名叫“天祭”的仪式,当地的居民说,每当发生瘟疫洪灾,他们就要选一个人祭天。祭天的方式是火烧,事先服药死亡的祭品被割掉眼皮,柴火烧尽,眼皮从尸体上脱落,代表上天感应了祭祀者的请求,如果没有,说明祭品没能将祭祀者的心意传给上天,祭祀失败,需要重新选择祭品。 “那这次切割过的眼皮没有脱落,是不是代表还会有认命发生啊!”专案组的成员第一时间想到这种可能,紧张的气氛很快在不大的房间里蔓延开。 “未必。”靳怀理一句话否定了这种说法,“这是起中途被打断的祭祀。” 靳怀理看了眼在场的法医,法医当然懂他的意思,尸体没有斗拳状,结合尸表烧灼状态,说明火势不大。 “知道了这些,破案就容易多了!”专案组组长当时分派好人手,对韩平住的村子进行排查,排查对象主要是有特殊信仰的村民。 这方面的事儿当地警方处理起来就拿手得多,没什么事儿的靳怀理拉着万锋去了积案办公室。和万锋之前打听的一样,积案办的一把火把当年所有的案件资料烧光了大半。 “怎么会有这种事?就算是意外,发生在警局,也说不过去。”万锋很不接受这个说法。办事民警瞟了他一眼,“照你这个说法,警局就不能着个火闹个水灾了?我们这儿南边是三江口,北边是片林子,水啊火的真就没少发。我也不愿意在这干,但凡有点儿能耐的不都调走了?” 民警的不满看起来挺多,牢骚起来没个完,万锋有点儿不乐意。靳怀理的关注点却是另外一件事。 “当年处理阮氏夫妇失踪案的刑警还在?” “万队之前联络我的时候我已经查了,因为当年的资料都在火灾里消失,具体办案的人员名单暂时没有记录。” “在职人员里没问过?”靳怀理下巴杨成一个角度,潜台词似乎在表达着“这种事还需要我教你吗”的意思。 民警也是个有脾气的人,他放下手里的本子,本子落在桌面,“啪”一声响。 “当然问了,就是没人说参与过当年的案子!”他也学着靳怀理的样子,昂着头。 靳怀理嗤了一声,似乎觉得同一个动作放在对方身上就是件很可笑的事。 他招呼都没和小民警打一个,转身走了,倒是万锋觉得对不起同行,小声说了几句抱歉抱歉。 “万锋,你有个我没有的优点,在浪费时间做些无谓的事情上,你绝对比我慷慨大方的多。”靳怀理瞥了万锋一眼。 万锋低着头,靳怀理没忽略掉他撇了一下的嘴。他没理会万锋的小情绪,可那不是他此刻的关注重点。 “三种可能,当年参与案件的人都调职了,在职这些人里又人在说谎,第三种可能,根本没有这起案件。”靳怀理笑了,无论是这三种情况中的哪种,无疑,这都是起有意思的案子。 案件暂时没有头绪,靳怀理先回宾馆休息。警方办案物资有限,所以住处比起家里寒酸了不少,靳怀理废了好大劲儿才找到一根可以成功连接上网的网线。 拉了张椅子,他把笔记本放上膝头,插好线,他皱了皱眉,竟然还是拨号。 “Shit。”他骂了句,网速太慢。 他是想查一些资料,这个网速,查屁啊。正想发火,屏幕右下角一个小图标突然闪了起来。靳怀理眯眼一看,他什么时候安装这么个软件,还登录了,登录前问都没问他一声,岂有此理。 他打算关了它。 鼠标滑到光标上,一个突然蹦出来的黄色小框吸引了他的注意,上面写的是“亲亲老婆阮立冬”。 刚才还明显不满的靳怀理嘴角弯成弧度,他微笑着点开光标,心情不错。 至于电脑那旁的阮立冬就没那么开心,靳怀理走的前一天,她无聊的玩靳怀理的电脑,结果发现这家伙竟然无聊到连个聊天软件也没装。安装、申请号码、加为好友、设置,这一系列动作做完,阮立冬等着靳怀理有天开机和她聊天。 本来挺浪漫的一事儿,可靳怀理这回答看的阮立冬就没心情了。 什么叫“干嘛弄只丑不拉几的企鹅在我桌面,会叫,很吵”,什么叫“你是多没脑才把真名后缀在网名上!” “不聊了!”孕妇发脾气。 “哦,让我浪费了3分58秒坐在厕所旁闻着臭味等你回复,你说不聊了?” “噗!”阮立冬发了个惊讶和偷笑的表情过去。“怎么回事啊?” “太不合理了。” 为了兼顾旅馆外加公厕的收费,把吧台设在厕所旁,这种安排太不合理了。靳怀理很不满。 第二天,电话的响声在还昏暗一片的房间里突兀响起,床上的人闭着眼一点儿接听的意思都没有。 铃响五声,床上的被子突的被掀起,被子里的人直挺挺坐在床上,闭着眼,伸手,然后准确无误的找到了手机的位置,接听。 “万锋,我手机保持开机可不是为了二十四小时接听你电话的。”靳怀理是个起床气严重的人,万锋预想到下一秒靳怀理会做的不过是挂断他电话再原地卧倒继续睡觉,他是不会让靳怀理这么做的。 “靳老师,嫌疑人找到了!” 这么快?警方这次的效率倒是很出乎靳怀理的意外,他清醒了。 凶手是自首的。 当靳怀理知道自首人是韩盛时,他挑了挑眉,“去看看。”他对等在门口的万锋说。 “好。”万锋才应完,靳怀理却忽然关了门。 “靳老师?靳老师……”摸不着头脑的万锋拍着门叫,可惜没人应他。 大约十分钟后,重新打开门的靳怀理换了衣服,头发梳得整齐,他昂着脸:“保持整洁是我的习惯,也是礼貌。” 万锋真想告诉他,一群胡子拉碴的警察是不会在意他是否洗了脸,换了身干净衣服的,他们是在等他的指导意见。 可惜他没说,说了也白说,靳老师一向都我行我素。 专案组会议室,站在一片烟雾里做报告的侦查员没有一点仙人的气质,香烟的味道太重,会议室不时发出一串咳嗽声。 “根据韩盛交代,他回家前和韩平约定了见面地点,之后趁其不备,将韩平杀害焚尸。韩平交代的犯罪动机是为他生病的爸爸祈福,因为韩平本身是智障,对韩盛的计划没有防备。我们调查过,韩家住的村子的确有祭天这种风俗,而韩平和韩盛的爸爸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韩盛为了家庭,选择杀害一个拖累家庭的智障解释得通。” “没了?” 侦查员看看问话的靳怀理,点点头:没啦。 “动机不充分,过程漏洞百出,如果这就能结案,母猪也能上得了树。” 万锋觉得靳老师说起话来还真是不看对象,他没看到友局的局长脸都黑了吗? “咳咳,这个案子的确不能这么草草结案。靳教授,你有什么意见?”问话的是对方分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这起专案的组长。 他看着靳怀理,靳怀理也看着他。 想看我笑话吗?靳怀理笑了。 ☆、第76章 最后的亡灵(3) 第七十四章最后的亡灵(3) 可能让你们看?才不会有那种可能存在呢。 靳怀理起身,“我要见韩平还有韩平的父母。” “你的意思是,韩盛的父母也可能是杀害韩盛的凶手?可韩盛是他们亲生的啊。”一个警员开口表示质疑。 韩平自首杀了他亲哥本来就让警方不大相信,他们要么找一个韩平杀害韩盛的合理动机,要么证明韩平不是凶手。可说韩盛的父母也有可能杀人,这个答案离他们最初的假设就更远了。 “靠感情用事来破案,那这世界上半数以上的凶手都要逍遥法外了。建议这位警员适当收敛下自己的七情六欲,这起案子的真凶就在这家人里面。” 明亮的办公室里,窗台上一盆兰草发着幽香,老式的薄板木门关不严,偶尔被风鼓得打回门框,在链锁可控的一点空间里制造着算不上大的敲击声。 咚……又是一声。 靳怀理抬头看了眼沙发上的女人,她是韩平和韩盛的妈。从进这间房起,这个穿着粗布衣服,一直低头搓手的中年女人表现出一如一个普通农村妇女此刻该有的情绪——悲伤、紧张、惊惧还有彷徨。 “我幺儿木有杀人,是我杀咧,是我!”当靳怀理把杀人罪的基本量刑和韩平妈说完后,这个女人再也平静不下来了,她瘫倒在地上,抱住靳怀理的腿央求着。 韩盛韩平的妈交代了她作案的动机,原因很简单,不过是为了给韩家的顶梁柱韩爸治病,“不得以”牺牲了他们这个智障的儿子。 问话结束后,韩盛妈被等在门外的警方带走了。万锋跟在靳怀理身后,“靳老师,现在我们就有时间好好查查另一个案子了。” “万锋,你觉得我有一事未毕另起一事的癖好?” “啥?没毕?你是说韩盛妈没说实话?可她交代了所有的细枝末节,包括在烧韩平尸体时她被烧坏的袖子,这也符合啊。” “你放火后会凑到火堆跟前去?” “那她的袖子……难道……”她不是去放火,而是去救火! 靳怀理手边拿着本册子,他把册子卷成桶,敲了万锋的头一下,“恩,这玩意儿,还算没白长。” 冰雪初融,寒风依旧料峭,靳怀理站在窗前,手撑着窗沿,看着窗外湿漉漉的石板小径。他身姿挺拔,手按压的太用力,指甲呈现出青白色。 他保持这个站姿有半小时,韩盛对着他的背影也足有半小时。他挪了挪脚,觉得腿都发麻了。 “靳老师,我哥不是我妈烧死的,是我,你们放了她吧。” “警方没那个闲情逸致抓些没犯罪的人关起来的,你当就开车车有限号,牢饭也不是谁想吃就吃的。”靳怀理随意摆摆手,他转过身,看着韩盛,“你家兄弟几个?” “两……两个啊,我家就我和我哥。靳老师。怎么了?” “你爸妈喜欢你和你哥谁多些?” “……”韩盛微一晃神,低下头,“我和哥哥都是爸妈的儿子,没什么喜欢谁多些少些,就是哥哥身体不好,我爸妈对他的照顾多些。” “你哥几岁生的病?” “我出生后不久。” “你哥有什么爱好吗?” “没有,他不爱说话。” “你觉得你哥的病拖累你了吗?” “没有,他是我哥。” “那你为什么算计这么多,杀了你哥?” “我没有!是我妈……”韩盛猛地抬头,眼神错愕的看着靳怀理,就在刚刚,他才说过人不是他妈杀的,是他…… “韩盛,你很聪明,没猜错,该是你怂恿的你妈杀了你哥,再站出来承认了杀人罪,你没杀人,不用担心被判刑,你想要的只是引起爸妈的注意,让他们心疼你。韩盛,人少爱一样可以过的很好,因为少爱算计亲人的性命,这是犯罪。” 韩盛哑口无言,再没说一句话。 又是半小时过去,靳怀理从办公室出来,之前看了监控的万锋等在门外,正起劲儿的摇着头,“连靳老师你都一无所获,看样子我们只好换个思路破案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一无所获了?”靳怀理朝万锋扬扬眉毛。 “凶手是这一家三口里的一个或是几个,杀人的是韩平的妈,教唆杀人的是韩盛。韩平爸知情但没参。”靳怀理推开窗,干凛的风瞬间涌进室内,他说着话,脸旁化开一团团哈气。 万锋嘴巴张得老大,“可是……为什么啊?” 靳怀理瞟了万锋一眼,“在你才告诉我你脖子上的东西不是摆设后,我对这个结果又产生了质疑。” 他回到沙发前,抄手站在万锋面前,姿态居高临下,“宗教祭祀式的案件发生在有相同信仰的宗族里,韩家人除了表面的哀痛,没有遭受宗族逼迫后的怯懦和悲愤,所以这是起发生在家庭内部的谋杀。” “可是,怎么肯定韩平妈是凶手,而不是最先自首的韩盛呢?哪有妈让儿子给自己顶罪的,这不合情理啊……” “如果一个没有文化、愚昧无知的农村妇女在不清楚这起犯罪的严重性的情况下呢?”靳怀理转过脸,向窗外看去,“再给个提示,从韩盛和韩平的关系入手,一个健康的弟弟想自己生病的哥哥死?这是件有意思的事。” “靳老师,你的意思是……这个案子你不跟了?” “完全用不到智商的案子我没兴趣。”我来这,也不是为了这起案子的。 可是,一起才隔了几年的案件查起来竟然一点儿头绪都没有,这让靳怀理有些抓狂。 夜晚,住处,公厕旁。正在查资料的靳怀理又被阮立冬“敲”了。 肉丸子(阮立冬):干嘛呢? 土豪金灿灿(靳怀理):你在家乖不乖? 肉丸子(阮立冬):什么乖不乖,我是大人,要问你也该问我肚子里那个。 土豪金灿灿(靳怀理):在没确定是女儿前,那家伙的一切我都不关心。 肉丸子(阮立冬):靳怀理! 土豪金灿灿(靳怀理):别生气,孕期妈妈爱生气,生下来的孩子嘴巴会歪。 肉丸子(阮立冬):…… 土豪金灿灿(靳怀理):阮立冬,俩事。 肉丸子(阮立冬):什么? 土豪金灿灿(靳怀理):你爸妈的案子还没有头绪。 肉丸子(阮立冬):哦,没事。 肉丸子(阮立冬):俩事,那另一件呢? 孩儿他爹(靳怀理):第二件是我把你这个糟心的名字改了。 肉丸子(阮立冬):…… 和阮立冬聊了一会儿,靳怀理关了QQ。毫无线索可言的案子让他人抓狂的很,提着笔记本,他回了房间,人还没坐下,床上的手提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当地分局刑警队副队长打来的,焚尸案破了。 案子其实再简单不过,韩平因为身体原因花费了几乎家里的所有积蓄,韩爸为了儿子,不仅自己的病不治了,而且没经过韩盛的同意,父母俩还把家里的房子卖了,这让一直觉得父母偏心的韩盛大为光火,才交了女朋友的他越想越不忿,于是编造了一份自己的病例报告。 韩家已经没钱了,没了主意的韩妈在韩盛的“提醒”下想起来祭天这条出路,最终烧死了韩平。 只是出于一个母亲的本能,火烧了一半,不忍的她把火扑灭了。而恰好在这时出现的韩盛带着心痛的母亲回了家,韩平的尸体则被留在了那里。 韩盛那张伪造的诊断书以及他的健康证明让他说出了一切,虽然韩妈不信小儿子会做这些,也坚称是她犯的罪行,可韩盛的教唆罪却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了。 一场始于亲人间嫉妒的案件就此结束,引人唏嘘,而靳怀理却盯着手里的信件出神,那是刚刚有人指明送来给他的。 会是什么呢? ☆、第77章 最后的亡灵(4) 第七十五章最后的亡灵(4) 一张白纸。 信封里放着的是一张折叠成心形的白纸。 上面没写任何字。 交给靳怀理信件的警员说,送信的人让他带话给靳怀理,信里有他需要的东西。 送信的是个快递员,也是传话人,他人被警员留在大厅里,还没走。 只可惜,快递员传的这些话是按照客户下单要求说的,至于是谁下的单,他也不知道。 靳怀理需要的东西,无非是阮立冬父母失踪案的线索,可惜一张白纸算什么线索呢?万锋不懂了。 靳怀理却笑了,如果不是有人故弄玄虚的话,那这张纸还真会告诉他很多信息。 那是张质地特殊的纸,把纸放在阳光底下,可以看到一个细小明晰的水印——pv50i6。 “欧洲皇室用纸有种这类加过水印的纸,我想这种纸在这里,能见到的地方不多吧。”靳怀理自信满满的说:“这张纸的主人是个女性,受过高等教育,年纪45到55之间,她具有明显的样貌特征,譬如某种外伤,性格内向少言,人缘不错,从事底层服务性行业,譬如清洁工,至于衣服,该是件洗的发白的工作服。就这些,够你们找人了吧。”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通,万锋听得一愣一愣,他拿过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半天,“乖乖,靳老师,你是怎么说出这一套套的,快说说。” “先把人给我找出来再说。”靳怀理哼了一声,虽然知道了给他这张纸的主人大概是个什么样子,不过对方到底和案子有什么关系,他还不清楚。 真像靳怀理说的那样,这种纸相当特殊,在城市里,就一家欧洲企业才使用。 一接到前方消息,靳怀理和万锋上了车,赶去了这家名叫RNQ的公司。 警车呼啸,飞驰在马路上,窗外又飘起了雪,车窗结起白雾,朦胧了窗外的风景。 车内的万锋却有些焦躁,他坐在副驾驶上,扭头看了后排的靳怀理几眼。靳怀理正闭目养神。 靳老师这是想憋死我啊!万锋心里埋怨靳怀理,也是埋怨他不像靳怀理那么聪明。 “别扭了。”后排传来声音,是靳怀理在说话,“小心脖子断了。那纸的来源肯定是大的集团公司,心形折叠的边角细致,符合女性的习惯心理,折痕处有不规则毛边,而且每个折痕都有,那是指肚上的毛刺按压纸张造成的,所以对方是个从事低端体力劳动的女人,纸张上没什么弄脏的痕迹,说明这个女人很爱干净,在大公司里打工还能保持这样的心态,该是受过较高的教育,人缘好,不然要不到这种纸,不会是偷来的,因为她是个骄傲的人……” “所以你才说她的衣服洗的发白,也是因为自尊心,年纪我懂,符合这个行业的年龄,可是具有明显样貌特征还有内向,这个怎么说?”万锋听的入神,也提出自己的疑问。 “一个学识修养都不差的女人,如果不是具有某种缺陷,怎么可能去做这种工作,受过创伤的人多半内向少话。” 哦……万锋觉得他需要消化一下。 靳怀理给出的描述让警方很快锁定了线索人物,RNQ的一个保洁员,可让人失望也惊讶的是,这个名叫方桂芬的眼盲女人,已经死了一星期了…… “所以这封信是你姑姑死前托你交给我的?”靳怀理手掌交叠,放在膝上,他丝毫没掩饰自己打量对方的举动。 方桂芬的侄子坐在他对面,一脸不知所措,显然,他不大适应和警方对话。他搓搓手:“我和姑姑来往不多,她是个很要强的人,几年前那起车祸对她身体伤害很大,后来她就失明了。” “伤害是指胳膊吗?” “是的,握力不行,连基本的书写能力都丧失了。不过姑姑她很不一般,没失明前一直坚持工作,而且生活过得不错。” 靳怀理扬扬眉毛,“她获得过什么人的帮助吗?” 男人惊讶的瞪着眼,最后点点头。“具体我不清楚,不过的确好像有人定期给姑姑汇钱。” 他们之间的对话没进行多久就结束了。谈话过程,万锋一直沉默,等出了门,他把脑子里的问题一股脑的丢给了靳怀理。 “靳老师,一个不确定和这个案子有没有关系的女人,还死了,我们问刚刚那些有什么用啊!” “不知道。”靳怀理干脆的回答,他那样子,好像在说“无知也没什么不对”一样。 “反正你们那边也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闲着也是闲着。”靳怀理扬扬手。靳怀理的直觉告诉他,这起看似毫无头绪的无头公案并不像表面看得那样全无头绪,只是那些游离的线索少了一个东西把它们串联起来而已。 失踪,消失的档案,找不到的办案人员,一个死了的盲眼女人,神秘的资助人…… 靳怀理朝万锋钩钩手指头,他伏在万锋耳旁,嘱咐他一些事情。 万锋去忙了,百无聊赖的靳怀理走在马路上,车水马龙,人潮聒噪,要到新年了,大街上多得是在准备年货的人。 走着走着,他不自觉的走回了方桂芳工作过的地方。RNQ的大楼高耸入云,大门前的五向路□通混乱,和RNQ规整的玻璃体大楼显得不大搭调。 看了半天仍然没有头绪,万锋那边也没什么消息,靳怀理索性在道旁买了杯热饮站在路旁发起呆。 正愣神,“嘎……”一声漫长的车轮抓地声刺耳传来。靳怀理抬头一看,是两辆车差点儿撞在了一起。 “哎,交通量这么大的马路,这么多年都没人规整下,都出了几次事儿了……”买冷饮的老太太啧啧。 哦?一个奇怪的念头从靳怀理脑子里冒出来,他正想着这个想法可能性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电话那头万锋的声音兴奋的不行。 “靳老师,有重大发现,一直资助方桂芬的人你认识,是金璨!” 这下,事情可真有意思了。靳怀理想起了临行前金璨说的那些话,他真和这案子有关…… 万锋问靳怀理下一步该怎么办,靳怀理却交给他另一项任务。 “你要我去查什么?”万锋以为他听错了,可靳怀理却万分肯定的说,“就是让你去查那件事。” “好吧。”万锋走了。 事情意想不到的顺利,万锋拿到结果的时候,靳怀理他们启程回了沭封。 距离大年夜还有三天的时候,载着靳怀理一行人的火车结束一路呜咽,停靠在了这座抗战时期就建成的古老车站里。 隔着车窗,靳怀理看见月台上朝他招着手的阮立冬。破例的,他回应的朝阮立冬招招手。 下车后,他拥住阮立冬,沮丧的说:“抱歉,什么都没查到。” 阮立冬“哦”了一声,说没事。 “你又不是神,哪可能什么事情都做得到。”她说。靳怀理闷闷地嗯了一声,天知道他是很想当场否定掉阮立冬,然后和她说其实他什么都查到了的。 可是他不能。 在这世上,不是所有谎言都是丑陋不堪,但它们中的大多都见不得光。 譬如阮立冬父母死亡的真相。 回到家,靳怀理让阮立冬去给他泡杯茶。 阮立冬才离开,靳怀理摸着下巴,他拿出电话,打给了一个人。 “金璨,找个时间见面吧。” ☆、第78章 尾声【网络版完结】 第七十六章尾声 他们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咖啡厅人不多,靳怀理找了张圆桌,金璨和萧砚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 “金璨,伯父伯母的死和阮圆有关吧?” 这样一句开场白吓了萧砚一跳,他瞪着眼睛看着靳怀理。之前靳怀理把他的发现和自己说过,可是说的是案件和金璨有关,这里面有阮圆什么事…… “靳怀理……”金璨交叠着手,表情说不出是沉痛还是什么。 “我只想知道事情的全部,如果你不说,我自己查也是可以查到的。至于萧砚,我是他,我会选择知情,而不是当个无知的傻子。你是为了保护阮圆,才隐瞒了所有事情到现在,换成是我,我喜欢摆在台面上的情敌。” 萧砚闹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他知道,似乎金璨是为阮圆做了什么。 “当然,如果你不想说,那就听我说说,至于我说得不完整的,你给我补充。” …… 靳怀理开始了他的陈述。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案子的档案会一下子消失,就算真的在火灾里烧了,可人应该还在。为什么找不到办理当年案子的警员?或许,压根就没发生什么失踪案?直到我去了RNQ,看到了RNQ前的路口,我脑子里一堆凌乱的事情突然就串联起来了,无头失踪案,生前出过车祸的线索人物,容易发生车祸的路口。 我提出了一个假设,当年发生的不是什么刑事案件,方桂芬的交通事故或许就发生在RNQ门前的路口,这二者之间有着联系。之后万锋交给我的一份文件,证实了我的推论。” 靳怀理扬了扬手里的文件,那是万锋从交警队方面调来的一份资料,资料上记载着几年前的一起车祸,车祸造成两死一伤,死的是阮立冬的爸妈,伤的是方桂芬,他们坐在同一辆车上。根据资料记载,当时阮立冬的父亲在开车,母亲坐在副驾驶上,他们车速很快,撞上了一个违规转向的大巴车。 车祸?怎么可能!萧砚觉得他周身发冷,他记得阮圆说,她父母是在去看阮立冬的路上失踪的,阮圆为什么要说谎。 他看向靳怀理,靳怀理朝金璨努努嘴,“这要问他了。” “问我?”金璨做个你在开玩笑的表情,“我不说你就不知道了吗?” 他叹口气:“如果不是方桂芬把那条项链寄给你们,或许这事就不会再被人提起了。她还是不甘心,所以在死前把线索给了你。算了,你让我说我就说说吧。其实当年,岳父岳母不是去看立冬,是去看阮圆的。那时的她有重度抑郁,在外地接受治疗,岳父找了一个他的朋友去给圆圆看病,路上出了事。我怕圆圆再受刺激,就编了失踪的这个谎言。后来我带了儿子去国外,圆圆以和我离婚受了刺激的理由被我送去了疗养医院。” 他说着种种,最后感叹:“如果不是方桂芬坚持留在那里工作,这些事你是不是就发现不了了?” “如果你指望一个女人保守一个秘密一辈子,方法就一个,让她爱你一辈子。”靳怀理瞟了金璨一眼,“可惜我觉得方桂芬喜欢的那人不是你。” 他注意到一旁的萧砚有些失魂落魄。 可想而知,如果金璨是个喜新厌旧的渣男,那萧砚大可以心安理得的追求阮圆,可现在他知道了金璨为了保护阮圆,做了这么多事情,他就再没那么心安理得了。 那瞬间,靳怀理有片刻后悔,他在想追求真相是不是真的对?或许他不该让萧砚来…… 大年初七,阮立冬和靳怀理去机场送萧砚,萧砚要出国了。对萧砚的离去,阮立冬很意外,在挽留无效后,她只得看着强行“代表”自己的靳怀理和萧砚拥抱告别。 “老靳,一个拥抱而已,你可真小气。” 靳怀理哼了一声,然后很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没关系,你没做错,金璨比我爱圆圆。”或许说爱已经不能描述了,为了不让阮圆知道真相,金璨制造了这个谎言,为了让阮圆的心理病顺理成章,金璨和她假离婚,让人们把阮圆的心理病归咎到自己身上,而不会让人们从阮圆病情的加重联想到她父母的死,他花了几年的时间让阮圆错觉化父母的死因,一遍遍的对她重复着爸妈是去看立冬的路上失踪的。 他照顾了她这些年。 他比自己强。萧砚这么想。 “她一直以为她爸妈是因为看她死的,你不打算把真相告诉她真相?”萧砚贴在靳怀理耳边,小声说。 “说什么?告诉她她为了阮圆背了这么多年黑锅?”靳怀理拍了下萧砚的肩,“‘催眠’又不是金璨一个人的专利,有我的阮立冬悲伤的起来吗?” 好吧,自负的家伙,祝你幸福。这是萧砚最后对靳怀理说的话,说完,他转身走向登机闸口。 “靳怀理,萧砚干嘛走,他走了金璨那家伙的机会又大了,我不喜欢他。”阮立冬环着靳怀理的胳膊说。 “我也不喜欢。”靳怀理点头,“靳太太,我说过我喜欢你这样的话吗?” “不记得了,好像没有。” “记着,以后每天提醒我和你说一次。” “真的啊,那你现在说。” “不说。” “为什么,你明明说过的!” “我刚刚说过了,在那个疑问句里。” 阮立冬:…… 他们手挽着手,才走到大厅边上,靳怀理的手机又响了,又是万锋。 他皱着眉接听,“想和说新年快乐已经晚了,至于工作,我在休假……” 可万锋的话让他噤了声。 涉嫌教唆罪被暂时刑拘的韩盛,死在了看守所,被烧死的,死时,双眼皮被人割了。 (梧桐私语推理文第二部网络版完结,精彩待续) 2015年1月,梧桐私语推理文第三部,最具修养的神经质男警探和最具才华的新晋女法医官的故事,舒冉和赖邵言的故事,小伙伴,你期待吗? 作者有话要说:网络连载到此暂时告一段落,接下去的行文安排是9月完成心理爱情轻悬疑《给你点儿颜色看看》 10月中后期开始连载柴焰和陈未南的故事《只要你过的没我好》 2015年1月开始连载推理向爱情文《你是下一个》,目前计划暂时这么多。酱的推理文有人褒,有人贬,不过酱喜欢写,只要有思路就会一直写下去。鞠躬。具体开文时间可以收藏酱的专栏 大感谢。 ┏┓.°.┏┓ ο ┃┗━━━┛┃ ┃⌒ ⌒┃ 好書盡在書香→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 ●┃ ┃” ω ”┃ 此書由浮光未暖。整理與發佈 o(≧v≦)o ┗○━━━○┛ ━━━━━━━━●●━━━━━━━━━━●●━━━━━